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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陵崩 作者:樓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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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陵崩 作者:楼非
是被他闹得不得安宁。
可是、可是……他又愤怒地想,他何错之有?他小时候做错事,怕被责罚就撒了一个慌,淮钧发现之后就教训他道:“璞儿,我们做人要讲良心,你撒谎了,心里好过吗?”陈璞说:“不好”,从此把淮钧这番话牢牢记在心上。
结果呢?淮钧的良心又丢到哪里去?
他还没有想出答案,头就剧痛起来,于是他用力地捶打着自己的头,期望减低痛楚。他这样折腾着自己,难道他真的不知道难受的也是他自己吗?他知道的、他知道的……可是他对自己好不了。
头越来越痛,他坐了起来,视线一下子就触碰到窗外蔚蓝的天空,然后不由自主的走下床,鞋也没有穿,就推开寝房的门,随着一片夺目的蓝天往前走。一走,就来到了紧闭的殿门前,只见有两个守卫守了在门口,他的理智才一下子回来了。
“陈公子,请回吧。”
他沉默地看着两人,好一会儿,他才艰涩地说:“我想出去走一走。”
“圣上让陈公子好好留在殿里……”
陈璞打断道:“你们可以跟着我。”
“这是圣上的命令,请陈公子不要为难我们。”
“为难你们?”陈璞低声道,忽然抓住了一个侍卫的手,提高音量道:“我只是想在外面走一走,你们可以陪我,你们陪我就好了,要是、要是让淮钧发现了,我就一力承担,他不会伤害我……”他又放开了手,退后了一步,低笑了两声说:“可是他还会罚你们,对吗?你们很害怕,可要是我跟他说,你们欺负我……”
两个侍卫马上说:“请陈公子恕罪!”
正拿着剪树用的大剪刀专心地为玉兰花修剪的阿福,听到这边出了状况,马上扔下那把剪刀,赶了过来。
他一看到陈璞鞋都没有穿,只穿了袜子就站在有些碎石的地上时,他便吓了一跳。但是他还没有开口,就听见陈璞说:“阿福,我想出去走,你可以陪我出去。”
“陈璞……”阿福不知所措地看了两个侍卫一眼,别无他法下,只能安慰道:“待会圣上过来,他会陪你出去的。”
“我要现在出去!”陈璞强调道。
“圣上下了命令,你也不想我们难做的。”
只要他踏出这里一步,淮钧肯定会怪罪在他们身上,那个赤红的地狱又浮现在陈璞的脑海里,他不能出去、他不能出去、他被关在这里了,他永远都不能出去了。
他咬了咬下唇,默言地转过身,恍恍惚惚地离开了。但是他没走两步,就被玉兰树下的一把大剪刀吸引了视线。
一个隐忍的人不是不爆发,只是还不能爆发。
像大剪刀这样的利器,是用来爆发的好武器。
他偷偷地望了阿福一眼,见他还在跟两个侍卫交代着话,于是他拔腿跑到玉兰树下,把那把被阿福丢下的大剪刀捡起。
一个侍卫惊呼了一声,阿福立刻回头,一看到陈璞举起大剪刀对着天时,他马上大叫道:“陈璞,放下,别伤到自己!”他让侍卫马上找圣上来,他则冷汗直流地看着陈璞。?
☆、第六十六章(下)
? 侍卫到了翠微宫,一见到淮均,第一句话就是:“圣上,不好了,陈公子疯了!”
一听,正在办公的淮钧连思考都没有,连事情的始末都没有问,就丢下手上的奏折,赶到昭和殿。幸好昭和殿离翠微宫不算远,淮钧急切起来,脚步就更加快,一刻就来到了昭和殿,可是他赶到的时候,里面已是一片凌乱。
淮钧一面不可置信,步伐也随之慢了下来。
这个昭和殿何曾混乱成这个模样?分明还是鲜绿的叶子此时铺满在地,有些还连着被剪刀乱七八糟的枝丫,它们原是生气勃勃的,此时却只能躺在地上等待枯灭。昭和殿里没有其他的树,这些都是往日被纭妃和淮钧悉心照料的玉兰树,淮钧正想动怒,就看到一众宫婢太监围守着的人--陈璞正双手拿着大剪刀,发疯似的剪着玉兰树,还用双脚狠狠地把掉下来的叶子踩在脚下,而他没有穿鞋。
不怪那个侍卫,淮钧也以为陈璞疯了,而陈璞在某程度上也是真的疯了。为何而疯?归根结底,就是淮钧。
“统统给我让开!”淮钧大喊道,而他额露青筋,大概也会因此而疯掉。
“圣上……”一干人等话都不敢多说,马上让出一个位置给淮钧。
淮钧走上前,凝视着陈璞,强迫自己放柔声调:“璞儿,放下那把剪刀,不要弄伤自己,我们再慢慢谈。”
他的话却进不了陈璞的耳,陈璞还是用力地挥动着大剪刀,大有把昭和殿夷为平地的冲动似的。
“璞儿、放下!”淮钧冒着冷汗,不得不提高音量,如此下去,只怕会弄到到陈璞负伤的左肩。
陈璞还是恍若未闻地践踏着地上的绿叶,甚至当着淮钧的面把那个他亲自种下的黄蝉的初长的幼苗踩死了。
淮钧曾经以为这棵黄蝉就像是他们的孩子,也是他们的爱情,他与陈璞都满心期待着它的茁壮成长,结果陈璞一脚把它踩死,把他们的爱情踩在脚下!
“陈璞,够了!”淮钧走过去,用力地把大剪刀夺过,一手仍在地上,盯着陈璞问道:“我说过不会让你走,你在这里发疯都没有用!”
已经有很多年,淮钧没有直呼陈璞的名字,再生气都没有,所以陈璞有些怔然,理智也慢慢回来。过了一会,他才应了一句:“我就是发疯,你既然不喜欢,就把我赶走吧。”
“不会,你不会走。”淮钧摇一摇头再说:“璞儿,你乖一点,我们都好过。”
“好过”两个字使陈璞的耳朵好生刺痛,他把情绪忍了几天,一旦爆发,就是再也忍不住的,他激动地说:“是你们好过了,但是我不好过!我不要让你们难做?那你们又让我好做过吗?监视着我吃饭,把我关在这里,这是对我好吗?”他悲哀地看着淮钧,再问:“这就是爱我吗?”
淮钧抿了抿唇,说:“等你打消了离开的念头,我就不会再关着你。”
“那你可以关我一辈子了。”陈璞哑然失笑,笑声落在淮钧耳内是锐利的,落在阿福等人身上则是使他们惊慌的,他们在一旁干着急,半句话都不敢插入。
“既然你明白,你就安宁一点吧。”
“既然我不安宁也好、发疯也好,你也不会赶我走,那为何我不做一切让我舒心的事?”陈璞挑起眉,尽是挑衅。
淮钧沉默地看着陈璞,那一双原本明亮的眼睛此时被几根红丝充斥着,他为此而心疼着,这一看就有一刻之久,时间似是静止了,所有人都不敢发一个声音,陈璞则等着他的答案。
终于,他缓缓地开口问道:“这样你就会舒心一点?”
“或许吧。”陈璞耸一耸肩说。
淮钧听到这个答案,竟然松了一口气,他说:“你是这里的主人,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主人两个字难为你说得出口。”陈璞嘲讽地说,然后指了一指地上的大剪刀,说:“给我。”
阿福立即机灵地冲上前,捡起大剪刀,再递给淮钧。淮钧接过后,却没有立即给陈璞,而是关心地说:“这剪刀不轻,你左肩有伤,不要用这个。”
“给我。”陈璞坚持地说,又补上一句:“我会把殿里的玉兰树都砍光。”
淮钧用力地握着手中的剪刀,他是讶异、不可置信的,一直尊敬纭妃的陈璞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他的璞儿怎么可能罔顾这玉兰树下的时光,而要把一切砍光?但是陈璞已经踩死了他一心栽种的黄蝉。
他忍痛地提醒道:“璞儿,这是母后的玉兰树。”
“可惜这玉兰花你已经不配拥有。”陈璞低声道,接着在淮钧失神的瞬间,把他手中的大剪刀夺过,再冲向近处的一棵玉兰树,分开剪刀,把树上的枝丫,枝丫上的绿叶狠心地剪下来。
叶子“索索”地飘落,仿佛包围了陈璞,淮钧还没有回过神来,还在想着陈璞话里的意思,只有一只凤蝶,突破了满空的落叶,飞舞到陈璞面前。
这只蝴蝶立刻吸引了陈璞的注意,陈璞一胸坏情绪都被这飞舞的蝴蝶清空了,他的动作便停了下来,眼睛忽然湿润了。
他曾经听明珞说过,死去的人会化成蝴蝶来看心爱的人,他恍惚地听到耳边有一把温婉的女声,却说着责怪的话:“陈璞,你说过会替我照顾淮钧的。”
“纭娘娘……”陈璞低喃了一声,松开了剪刀,在剪刀落地的同时,他气涌心头,一事缓不过来,就笔直的倒在地上了。
他闭上眼睛之前,好像看到纭妃站在淮钧的身边,生气地看着他。那时候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想法--与其说淮钧不配拥有玉兰花,不如说他。
两声巨响把淮钧的心神吓了回来,他一看到陈璞晕倒在地,马上阔步上前把他抱起,抱回寝房。
当他坐在床边,再一次凝视昏迷的陈璞时,他才彻底地悔恨起来。陈璞的疯狂,昭和殿的混乱都是因他而起,他明明有最好的方法,他却用了最坏的。但是到了此时此刻,他心里还有一条毒蟒在反复地说着--你没有错,陈璞应该相信你,要是他相信你,他就不会如此,你们就能一直相爱下去。
他握着陈璞的手,压抑着那毒蟒说:“璞儿,我错了,我怎么能威胁你?”
那条毒蟒又说--你是真命天子,至高无上,你不该为一个人委曲求全至此。他只是仗着你对他的宠爱才如此放肆,而你应该有帝皇的权威,那么你要他爱你,他就会爱你。
坐在龙椅的日子越长,看到臣服于他的人越多,这些以威严控制陈璞的想法就会时不时蹦跳到淮钧的脑海里。可是他还在抑制着,对于陈璞,他不愿、也不屑用这种手段因为他们本来就是相爱的。
他不愿再想,也立定了主意,便喊来南起。
“参见圣上。”南起道。
“彻查陈逸云的事你先搁置一下,你先替朕把宋乐玉找回来吧。”
“可是、圣上,恐怕宋乐玉已经离开了京城。”
“他一个富家公子,受了皮肉之苦,不会颠簸上路的。就算他离京了,也不会走得远。”淮钧忽然一个苦笑,无奈地说:“南起,只要璞儿见到宋乐玉,他就会原谅朕。”
南起看淮钧眼神凄切,再没有别的活,说了一个“是”字,便退下了。
一想到宋乐玉回来,他与陈璞就会和好如初,他的心情就好了一点,拨开云雾见青天原本就很容易,只是陈璞钻牛角尖,他也跟着钻牛角尖罢了。
到了夜深,陈璞还是没有醒来,淮钧则一直陪着他。太医来看过陈璞,还是同样的一番话--心有郁结,加之情绪起伏太大,一时缓不过来就晕倒了。
这太医连续几天过来昭和殿,早就打听到一些陈璞的事,所以淮钧问他有没有治病良方时,他只能耿直地答道:“老臣只能开一些宁神安心的药,最主要是别再让他受刺激了。”
淮钧一边等着陈璞醒来,一边告诫自己不要再跟陈璞动气,好好说话,顺他的意,让他心里好过一点,精神也好一点吧。
忽然,董靖过来了,外头宣了一声,淮钧不好叫她离去,只好让她进来了。
董靖听说了下午昭和殿的闹剧,本来没有记上心,可是一听说淮钧半夜还守在陈璞的身边就再也坐不住,亲自摆驾过来了。
“臣妾见过圣上。”
“皇后不必多礼。”淮钧把视线放在董靖身上,忍耐着不回头看陈璞。
“圣上,夜深了,你明天还要早朝,先回去吧。”董靖劝道。
“朕再多待一会而已,皇后不必担心。”淮钧苦涩地说。
“政事要紧,龙体要紧,请圣上先回宫休息,明日再来吧。”董靖明知道淮钧不会轻易妥协,但是她担心着淮钧,只能勉强地说:“要是圣上不放心,臣妾可以在这里等他醒来,他一醒,臣妾便命人禀告圣上。”
“皇后……”淮钧犹豫地看着董靖。
”圣上是不相信臣妾吗?”董靖顿了顿,再说:“下午的事臣妾都听闻过了,要是陈璞醒来看见圣上,少不免又激动一番,而臣妾又可以尝试开导他一下。”
虽然这不是一个好主意,到至少不是一个坏主意。淮钧便点一点头,摆驾回宫,留下董靖照顾着陈璞。
淮钧离去不过一刻,陈璞就醒来了,就是一刻之差而已。
董靖见陈璞醒来,就命跟着她的宫婢为陈璞到了一杯水。
陈璞半撑起自己,在靠着床柱坐起来。他看了宫婢手上的水一眼,再看着董靖,干涸地开口:“皇后娘娘,不必了。”
董靖不勉强他,打了一个手势,让宫婢把水拿开。先前她与陈璞已经闹得不愉快,这时也不必拐弯抹角,而是直说道:“陈璞,圣上放下政事,照顾了你一天,难道你就不能让大家安宁一点吗?”
她早就听过陈璞这几天的吵闹,这天下间大概就只有淮钧容忍得了,换了是她……可是这天下间有淮钧容忍他不就够了吗?
“皇后娘娘,是圣上不让我安宁。”陈璞失笑道。
“陈璞,你能够蒙受圣宠,是你几辈子积累的福气,你还想要什么呢?”董靖知道陈璞吵闹的因由,却对此嗤之以鼻,“你以为圣上有多对不起你?”
“皇后娘娘好贤惠,也很爱圣上。”陈璞挑起眉,挑衅地说:“可惜他不爱你,所以你不明白。”
这么一句,董靖的脸就青白了。
陈璞却不惜香玉,不留余地地说:“可是你有这么爱他的话,又为何会接受我,还过来替他说话,要我们和好?皇后娘娘,这可是你夺过他的机会。”
他的语气渗透了凉意,他已经个是既不对自己好,也不宽恕别人的人了。变成这个模样,果真如他当时所说,总有一天他会变得连自己都讨厌。
偏偏他的心却因而舒服了一点。
“又或者你想假装关心我,好博得他的感情?”他又口不择言地说“不过我没有接受过你,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今后更加不会。对我来说,是你插足了我和他的感情。我和他落得今天这个田地,有一部分是因为你。你要是对我有一丝歉意的话,就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要不然就好好讨好他,让他放我走吧。”
董靖还没有答话,一旁的宫婢就先为她不值了:“大胆陈璞,皇后娘娘好心来看你,你不要不惜抬举。”
董靖摆摆手,不怒反笑,接过话来说:“陈璞,圣上一心为了你好,纵然我不是一心为你,但我是一心为了圣上的。我懂得圣上心里有你,你不就是凭着圣上对你的爱而肆无忌惮吗?可是我与圣上三年夫妻,这千年才修得的共枕眠,我分了你一半,你以为我们之间半点感情都没有吗?”
陈璞一脸平静地听着,没有答话。
“凭我们这点感情,我当上了皇后,今天就有足够的底气坐在你的面前告诉你,你以为圣上对不起你吗?我倒认为是你负了我的夫君。他日后宫或许有佳丽三千,但我只要我的夫君过得舒心!”董靖放下豪语,但是她口唇里却尽是苦涩。
陈璞嗤笑了一声,“伟大、这感情、伟大!”
“你又以为自己有多爱圣上?”她反唇相讥,然后交代了一句:“请陈公子就寝吧。”说罢,她就带着宫婢离开,只是让奴才等明日淮钧下朝,才告知他陈璞醒过一次,但又睡了。?
☆、第六十七章(上)
? 或许是董靖的话起了效用,一连几天,陈璞都没有再发作过脾气。每天淮钧过来一次,他也心平气和地与他用膳,偶然说上两句话,安安宁宁地过着日子。而昭和殿的混乱也被阿福收拾得妥当,要是不说,所有人都情愿把一切都当作没有发生过。
可是那日被陈璞剪得乱糟糟的几棵玉兰树却是铁证一般地挺立着,陈璞有时会看着它们发呆,淮钧过来的时候也不免对着它们叹了一口气。
毕竟这几棵玉兰树看着他们长大,人非已经够了,现在连物都被他砍成别个样子,只怪他发了心疯,只怪他们都发了心疯。
陈璞不能离开昭和殿,除了淮钧过来,几乎都是在书殿中度过,翻书看书,这样便是一天,旁人看来算是怡然自乐,阿福也放下心来。
一天,陈璞用完午膳,阿福便替他把东西都收拾好了。碗碟里还有不少饭菜,看得出他的胃口始终不太好,但好歹有东西下腹了,又不至于吃得太撑。
阿福欣慰而不自禁地说:“陈璞,看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陈璞瞥了他一眼,问道:“放心什么?”
“你不斗气了,对圣上、对自己、对大家都好。”阿福由衷地说,换来的是陈璞一声冷笑,他却没有留意,自顾自地说:“就算你与圣上之间有什么不愉快,但是圣上对你这么好,不开心的事就忘记吧,始终……”
阿福的话还没有说完,陈璞就冷声打断道:“我不好。”
“什么?”阿福一时听不清楚,疑惑地看着陈璞。
“你们都好,可是我不好。”陈璞嗤笑了一声,嘲讽地说:“我留在这里对你们来说自然是好,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们都等着我讨好圣上,好让昭和殿上下都沐受圣恩,对吗?”
听着这些冷言冷语,阿福无法反应,这些不该是陈璞说的话。
“阿福,你看着我长大,我才不跟你计较。可是你说这样对我好,我被关在这里,我是被关在这里,又如何能好?锦衣美食吗?圣宠帝恩吗?我无福消受,也宁愿一无所有都不情愿被关在这里。不过你是应该不明白我的,因为最该明白我的人都不见了。”陈璞顿了一下,盯着紧闭的窗说:“往后就不要再说这些话了,我听进耳里难受,我一难受,就难保又为你们添麻烦。”
阿福听到陈璞低笑了两声,一时间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他看了陈璞一眼,陈璞眼睛无神、双颊微陷,下巴的疤痕却狰狞得夺目,而神色间尽是淡漠疏离,说的话则又是伤悲又是讽刺,既伤人又伤自己。
要是说看到刚回宫的陈璞受了伤,他只是惊讶的话,那么看到现在的陈璞,他则是为之心痛。好端端的一个人,半个月内就成了这副鬼样子,是他们难为了他,也是他不饶过自己啊。
可是阿福发现自己在陈璞的面前已经没有资格说一句话,只好说了一句:“奴才明白。”然后端着食盘退去了。
陈璞不在意地喝了一口茶,然后跑到书殿去了。
一直等到晚膳时候,淮钧过来了,陈璞才从书殿回到前堂。看到淮均,他还是一如前几天,什么话都没有说,招呼也不打,径自坐到摆满饭菜的桌前,吃起饭来。
见陈璞吃了半碗饭,淮钧就微笑说:“璞儿今天的胃口真好。”
陈璞正眼都没有看他,只是埋头吃饭,倒不是有多好的胃口,不过是他无话可说罢了。
两人之间能够有这一点平静,淮钧已经不能强求什么,他更不想点破这一层平静,逼迫陈噗,刺激他的情绪,回到之前的混乱。虽然没有了往日的甜蜜,但毕竟人还在他的眼底,只要他循序渐进,终有一天陈璞就会重新接纳他的情意。
更何况,等到南起把宋乐玉找回来,他们就能够不计前嫌,和好了。
想及次,淮钧就心情大好,开始没话找话说:“过几天姜国会派使者过来,到时候会有一个宫宴。”
陈璞自是不搭话的,淮钧则自顾自地说:“姜国使者在三年前,我的冠礼时候来过。说起来,f轩也即将二十了,虽说他提早封王,可是这个冠礼也是不能少的。”
“听说元名戏坊又有新戏,改天我让他们进宫演给你看,你一定喜欢。”
“我们让他们再演一次西厢记,好吗?”
陈璞依旧不说话,淮钧也不嫌闷,一直说、一直说,只觉得陈璞愿意听他说话已经很好了,便把想到的都说一遍,直到陈璞放下碗筷。
“我饱了。”陈璞扔下一句话,径自离开前堂,回到寝房。
他走了之后,淮钧一时没了食欲,便让阿福进来收拾。阿福一进来,他就问道:“璞儿今天的心情还好吗?”
阿福想起陈璞神情衰落的样子,却言不由衷地说:“不错,在书殿看了一个下午书。”
“嗯,这时节天气热,待在书殿也好。”淮钧点头说,阿福则把东西收拾好,默默退去了。
淮钧多坐了一会儿,就动身离开了。他还没有踏出昭和殿,忽然心血来潮,转身往书殿去了。
虽说几个宫殿中都有一个书殿,可是要数藏书最丰富的一定是仁福宫和翠微宫,所以自从淮钧搬到仁福宫后,还是会时不时来一趟昭和殿,但昭和殿的书殿却去得不多了。
他命人点上书殿中几个烛台的蜡烛,然后坐在书案前,不由来地想起从前美好的时光。一旦想起,才惊觉这就十几年,就是这十几年的时光,才令他这么难以放开陈璞。
陈璞是在他几乎一无所有的时候来到他的身边,陈璞不仅是他最爱的人,也是他的是至亲的人,他只想在得到一切的时候与陈璞分享,他明明只差一步就可以收获幸福,为何还是出了差错?
不知坐了多久,他整个人都呈现了麻木的状态,只是盯着烛光,看着蜡一滴一滴的落下,双手放在膝上,双腿则动也不动,像一棵树地坐着,思绪就像树根蔓延开来。直至烛光烧痛了他的眼睛,也把他的思绪烧了,他才动了一根手指头,继而是这个人从麻木中醒来,站起来,预备离去。
如今这个局面有最该怪罪的人,始作俑者的不是他跟陈璞,但是他与陈璞呢?错得又有多深?
他转身离去,却在转身的一瞬间左手不经意地把书案上的几本书推到了,他连忙弯身把书捡起,但是当捡起了书,他才发现这几本都是兵书,他才惊觉陈璞这几天看的都是兵书!
为何看兵书,陈璞自然不是为了行军打仗,淮钧五指用力地握着书,双手却都颤抖起来,他知道陈璞只是在想办法离开,离他而去。
陈璞这几天的宁静,只是因为他在密谋逃离皇宫。
淮钧摔下书,大喊了一声:“阿福!”
闻声的阿福匆匆地跑进来,淮钧马上指着书案上的书,说:“把书殿里的兵书都收起!换成别的书!”
得令的阿福连忙唤来两个太监,连夜撤换所有的兵书,而淮均则落荒而逃似的离开了昭和殿。他明知道陈璞会不高兴,可是他不能让陈璞有离开的机会,陈璞只能留在他的身边,他只要陈璞在他的身边!
他们明明都清楚彼此想要什么,却互不退让,又互犯彼此的忌讳,来到此步又何止是生事的人的过错?
结果到了翌日,陈璞一用完午膳,就如常地拉到书殿。当他看不见放在书案上的书时,就慌忙把每一个书柜都翻找一遍,一本兵书都没有。他连思考都不用,已经清楚是谁做的好事。
他悲哀地想,淮钧连一点希望都不愿给他。
这一点悲哀很快就化为愤怒,像一把火烧得他的胸口发疼,他无处发泄,只能把书柜里的书都推倒在地上。但就算地上尽是书了,他胸口里的怒气还是解不了,而这个时候受到惊动的阿福冲了进来。
“这是……”阿福无力地看着书殿里的一片混乱,他应该要想到兵书是陈璞看的,而陈璞找不到这些兵书就会发疯。
陈璞恶狠狠地瞪了阿福一眼,然后推开他,阔步离开书殿。阿福担心他出事,也顾不上遍地的混乱,只得紧紧地跟随其后。
但是陈璞却只是在前堂绕来绕去,忽而又走到庭院那边,来回踱步着。他也不想把愤怒发泄在无辜的人身上,只能耗费自己的力气,却没有想到胸口里那团怒气越走就烧得越旺。
淮钧剥削了他的自由,淮钧剥削了他留给自己的一点希望。
突然,他的视线落在了两个窃窃私语着的宫婢上,他的脚步戛然而止,怒气从胸口处涌上了脑袋里,爆炸了。
--她们一定在说我的坏话。
--这里所有人都帮助着淮钧关起我,他们都害怕受到我的牵连,所以帮助着淮均。他们都不替我着想,我为何要让他们好过?
他的眼神变得冰冷,他挥一挥手,对阿福说:“抓起她们,让昭和殿上下都过来前堂!”
在场的人都静了下来,阿福不知所措地看着陈璞,只听陈璞又说了一声:“立即!”
谁都知道陈璞已经是是昭和殿的主人,阿福再是无奈,也不得不听令地把两个宫婢抓起,然后把她们押到前堂。?
☆、第六十七章(下)
? 正在凤仪宫与董靖陪着小公主玩耍的淮钧一听到陈璞动怒,只好把念玉交给奶娘,然后与董靖摆驾昭和殿。本来淮钧没有想过与董靖同行,可是董靖亲自说了“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再看她一脸担心,他就不好反对。
他们才踏进昭和殿,就听见一声又一声的哭泣哀号,又夹杂着一把女声,哀求道:“陈公子,奴婢什么话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
淮钧和董靖对觑了一眼,加快了脚步,来到前堂,只见除了陈璞和阿福,所有太监宫婢都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而陈璞正以冷冰冰的眼神地盯着他们。
陈璞看到淮钧二人来了,低哼了一声,不疾不徐地说:“参见圣上、参见皇后娘娘。”
众人也承接他的话,恭敬地见过二人。接着淮钧和董靖到了上座,这才看到最前有两个宫婢满脸是泪,浑身颤抖。而她们一见到淮钧,就像在狂风暴雨的海上遇到一根浮木,马上抱住,乞求地说:“圣上、奴婢是无辜的,请圣上明鉴……”
“璞儿,这是什么一回事?”淮钧看向陈璞,问道。
“你不是说我是这昭和殿的主人吗?”陈璞反问道,再嚣张地说:“那么我要教训一下我的奴才,这么小的事,也要向你交代吗?”
董靖一听,心里就不乐意了,正想为那两个宫婢抱不平时,就被淮钧抬手阻止了,只是因为他以为陈璞承认了自己是这里的主人。
“殿里的事,你自然可以作主,可是朕既然来到,你就跟朕说一说吧。”
淮钧放纵陈璞,谁都知道,董靖再无可奈何也只能默默地坐在一边,而两个宫婢求救无门,只能瘫坐在地上,眼泪都不懂得流了。
陈璞瞪了她们一眼,却冷淡地说:”她们说我的坏话。”
明明是陈述的话,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这句话比得上一串炸药,捆在两个宫婢的身上,足以把她们炸得粉身碎骨。
淮钧有怎么容得下半句陈璞的坏话?
他对陈璞点了一下头,不再说话,让陈璞亲自把这件事解决。毕竟陈璞留在宫中,不像董靖有名有份,不来一个下马威,一些不带眼的奴才就会以下犯上,而他是不能让陈璞受一点委屈。
陈璞轻扯了一下唇角,在回头看着两个宫婢,问道:“只要你们从实招来,就能好过一点。”
“陈公子,给奴婢天大的胆,都不敢说你半句坏话啊……”一个宫婢立刻抖着唇说。
“你们不是说跟着我遭罪吗,因为我惹圣上不高兴了,圣上总有一天会不耐烦,你们不是这样说吗?”
陈璞话音刚落,淮钧就冷声说:“朕的感情事,何时轮到你们来议论?”
两个宫婢对看了一眼,如今已经不是单说陈璞坏话这么简单,下一刻,她们又别开头,推脱道:“奴婢冤枉,奴婢没有说过!”
“你们没有说过,那么是我听错吗?”陈璞冷笑了一声,再说:“如果不是你们说,又是谁说的?”
她们马上指着对方,又把跪着的每一个人都乱指了一通,于是所有的宫婢奴辩解的辩解,指人的指人,整个朝堂闹腾的很,又像一个无情的地狱,他们的眼睛都红了,淮钧和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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