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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57

      山陵崩 作者:樓非

    分卷阅读57

    山陵崩 作者:楼非

    叹息了一番。走了,总比留在这里互相伤害好,也比终有一天疯了好。那一晚陈璞凄厉的叫声一直回荡在他的耳边,如今总算停了下来。

    他再叹了一口气,就转身走了。?

    ☆、第七十六章(中)

    ?  中秋是乌氏王朝尤为重要的大日子,□□皇帝过过兵荒马乱的苦日子,与家人分离了好几个年月,等到天下一统,打算把家人接回来团圆时,家中的老父老母却早已过世。子欲养而亲不待,□□深感悲痛,就明令中秋当日不早朝,不谈政务,众人都留在家中好好与家人共聚天伦,皇宫里则设置宫宴。

    不早朝的日子清闲得很,诺煦难得睡得晚了,日上三竿才起床。梳洗好了,一踏出寝房的门,就从侍卫手中接过一封信。

    莫回川的来信。

    诺煦立刻走到书房,拆开信,凝视着信里头苍劲的笔迹。不过是几行字,他焦躁了近乎半个月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没有什么比得上莫回川一句平安重要。也因为如此,诺煦过了很久才把信里提到的事看进眼里。

    他走到书桌前,磨墨,摊开一张白纸,执起笔,回了一封信给莫回川。里头没有上款,其中一句是:“万里婵娟照人圆”,落款是“东君“。他把信封好,就交到侍卫手中,让他快马送到鹿邑。

    天色还湛蓝得很,不过时间已经不早了,再过一个时辰太阳就要下山,但是相约好的人还没有来。此时彭梓瑶已经穿戴好了,衣饰都是淡色为主,脸上也只画了一个淡妆,不像是参加宫宴,但诺煦却是理解的,这已经是她所能做到最浓重的装扮了。

    他起来把她扶到座上,“永霆还没有来,多等一会儿吧。”

    “王爷,艺王不会来的,我们还是过去艺王府一趟,亲自把人接进皇宫吧。”

    诺煦自然明白彭梓瑶的意思,这也是他先把永霆约在这里的原因,没想到永霆还是如此坚决,可这个宫宴并非永霆说不愿意去就能不去的,淮钧要上演一场兄友弟恭的戏,怎么缺少得了他们两个兄长呢?

    他对彭梓瑶点了点头,说:“本王去去就回,你在府中等我吧。”

    “还是一起去吧。”彭梓瑶坚信不疑地说:“王爷,妾身能劝服艺王进宫。”

    “好,但总得让本王洗把脸,更个衣吧?”诺煦一脸等待彭梓瑶应允才行动的模样,看得她笑了一声,也看得周围的奴婢好不欣羡,心想想望王这样的如意郎君,世间又能有几多个?

    诺煦换上了一套暗蓝绣金丝的华衣,与彭梓瑶一身淡蓝并排在一起,倒是相衬得很。他们备了马车,从城东的望王府赶到城西的艺王府。

    两人匆匆来到艺王府,老公公马上出来迎接,“小人参见望王爷,望王妃。”

    “老公公请起。”他们到了前堂,坐到客座上,再说:“快把你家王爷请出来吧。”

    听及此,老公公脸上就露出了难色,然后说:“王爷说了,谁都不见……”

    彭梓瑶打断道:“哥哥嫂子来了也不见?老公公,世间哪有这样的规矩?你去请艺王,他一定会见我们。”

    “小人这就去。”说罢,老公公就急步往永霆的寝房去。

    诺煦看着他匆忙的背影,不由来笑了一声,夸奖道:“还是瑶儿你好魄力。”

    “王爷见笑了。”彭梓瑶简单应了一句就不再说话了,一双眼只是盯着地板,却是意外的坚定。

    等了一会,永霆果然出来了,却是伴随这一身酒气出来。他从脖子到脸都是红的,看来喝来一个下午,酒气也呛得诺煦不舒服地咳了两声。

    “皇兄,那个鬼宫宴我是不会去的,中秋佳节,我要留在府中陪着明珞。”永霆醉醺醺地坐到座上,口不择言地说:“谁要与那个好弟弟团什么圆,他团他的圆,我团我的圆,你们走吧!”

    “把解酒茶端来。”诺煦沉下脸命令。

    永霆却叫住了人,说:“解什么酒?皇兄,我与明珞过节,你别捣乱我们。”

    “端来!”诺煦喝了一声,那奴才不敢再留一步,马上去预备解酒茶来,剩下老公公与他们三人,他斥责道:“虽说这里是你的王府,但你成什么模样了?”

    “艺王、”彭梓瑶盯着永霆,赶在他出声前先说:“贤王在宫中,可不是在艺王府。”

    凉薄的话是最好的解酒药,永霆一下子就清醒了一大半,先是悲哀地想起明珞早就被送回皇宫,后是愤怒地噔向彭梓瑶,她竟敢拿这件事来说事?

    诺煦则在永霆发作脾气前喝道:“瑶儿!”

    “艺王,我也进宫,你以为我们为何进宫?”彭梓瑶直视着永霆愤怒的眼睛,却见他眼中的愤怒慢慢褪去了,双眼也变得清明。

    这一句话由诺煦来说的话未必足够说服力,但彭梓瑶忍受着丧父之痛,参见宫宴,难道是为了那鬼的团圆吗?不是。那么他独自躲在王府,又团圆得了吗?不能。

    同时间解酒茶端来了,永霆上前直接拿过解酒茶,一喝而尽,然后就回到寝房更衣。

    “瑶儿,还是你有办法。”

    “不是瑶儿有办法,是王爷不愿意用而已。”

    “难为你了。”诺煦苦笑道。

    “你我都难为。”彭梓瑶把手搭在诺煦手上,说:“王爷,我如今只有一个心愿。”

    “本王知道。”

    两个人一句大一句的说着话,等待永霆把自己梳理干净,换上衣服。天色初变黄时,永霆就穿着一身黑衣来了,诺煦皱了皱眉,到没有说什么,接着命令老公公为永霆预备好马车,三人就出发到皇宫去了。

    此时皇宫已经张灯结彩,他们在宫门前下车,正好碰上了范绍谦。范绍谦与他们打了两声招呼,就满怀心事地走了。诺煦以为他不想在皇宫与他们过于亲近,便没有多说什么。

    这个宫宴既宴待宫中的人,也宴待朝中重臣的一家,倒算得上热闹。

    淮钧一早就过去了昭和殿,但是陈璞却一直闭着眼,睡在床上,故意不起来见他。这是陈璞近来不想与淮钧说话的招数,淮钧心里明白,但是想到自己理亏在先,只能忍着一口闷气坐在床侧。

    平日他会坐到晚膳,再叫陈璞起床用膳,不过今天一道黄昏,凤仪宫就来人把他叫回去了。他只能摸摸陈璞的脸,低声说:“璞儿,我知道你不想去宫宴,不要紧,我晚上过来陪你。”说罢,他就摆驾回去翠微宫,更衣过去宫宴。

    等到入黑,设宴的沁愉园就点上了灯,把整个花园照得明亮,精致的灯笼对照着,挨着彩缎,映出桌上的金碟银盘,席上的宾客都到齐了,不分男眷女眷,以家为一席,一派喜庆,其乐融融。

    下一刻,淮钧与董靖在一片簇拥中到来,两人都是一身银白,只是一个绣着金龙,另一个绣着金凤,气派得很。两人走台阶之上,淮钧扶着董靖坐下,自己则站在众人之上,说道:“今日中秋,只讲团圆,不分君臣,赏月畅饮,不醉无归。”

    话音一落,底下的f轩就带头应了一声“好”,众人也立刻放松下来。

    淮钧随之坐了下来,一坐,就看到诺煦举起杯,站了起来。

    “圣上,臣祝愿月能长圆、”他举一举杯,敬道:“人能长久。”

    诺煦话中有意,淮钧也听得明白,但是他不怒反笑,敬了诺煦一杯。而坐在诺煦旁边的永霆则是低头喝着闷酒,刚刚解了一半的酒,又被重新喝回来了,喝得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

    他喝酒的时候,面前的方台上正是轻歌曼舞,人们看得如痴如醉,一旁有几个小孩嬉闹,天真的欢笑声充斥在园中。不知谁人忽然喊了一句:“云散了,月来了。”于是众人都抬起头,看向夜空中皎洁明亮的月。

    那一刻,所有人眼中只有天上圆亮的月,各怀心事。

    何谓团圆?每个人的团圆都是不同的。淮钧舍不得移开眼睛,从这轮月好像看到了另一边站在窗前看月的陈璞,那么他与陈璞想要的团圆又是一样吗?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能回忆往日中秋完了宫宴,回到昭和殿就会看到陈璞坐在玉兰树下等他,接着他们就相依相偎在一起,在月圆下说着世间上最动听的情话。

    “团什么圆!”一把声音猛然响起,“人都不齐,还团什么圆!”

    所有人立刻从明月中收回视线,看向了说话的人,只见灯下的永霆红着脸,一脸愤慨。坐在这里的人都知道永霆与淮钧素来不和,却都没有料到永霆会在宫宴上发作,便都闭上了嘴巴。一时间,热闹不再闹了,变得冷清清的。

    诺煦连忙拿过永霆的酒,低声说:“喝够了!”

    永霆冷笑了一声,别过头去,幸好也不再说话,气氛也缓了一点。

    “艺王说得没错,人不齐,谈何团圆?”淮钧感慨道:“可惜这古往今来,就有一句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团圆团圆,不过是个祝愿而已,当年□□看重中秋,不就是看重一个祝愿而已么?”

    f轩立刻接话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好!”淮钧说道,视线再次移到天上的月亮,只是云飘浮到月亮前,再次遮蔽了它,剩下一点月晕从云中渗透出来。

    此时,几个宫婢把一大锅汤圆端了出来,分到众人的碗中。这个汤圆是董靖亲自煮的,一锅的祝福,众人也吃得高兴。

    淮钧吃了几个,微笑道:“皇后的手艺好,这是今个中秋最好的祝福。”

    “圣上喜欢就好。”董靖看了淮钧一眼,一颗心就像是怀春的少女“砰”、“砰”乱跳,都是因为中秋,因为这个中秋淮钧还在她的身边。

    夜深,酒过了几巡,桌上杯盘狼藉,淮钧一句摆驾回宫之后,众人也相继道别离去。淮钧与董靖并肩而走,却在一个拐弯处停了下来。

    他对董靖说:“靖儿,你先回去。”说罢,他就带着几个太监,往左边走了。

    左边的路过去昭和殿,但那一刻董靖看着淮钧远去的背影,竟再没有怨怼,她只是抬头看了看拨开了云雾的圆月,心中暗自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此愿足矣。?

    ☆、第七十六章(下)

    ?  那时陈璞正在昭和殿收拾行装,考虑了一会,他只把两件衣服还有一小袋银两放进包袱,系了一个大结,然后把包袱塞进四件柜里。

    他站在窗前,看了好一会明月,又时不时留意有没有人过来的迹象。纵然阿福说过淮钧今天应该要到凤仪宫,但是淮钧既然说了今晚会过来,就一定会过来。

    倏然,一把响亮的声音在这个静默的时刻响起:“圣上驾到!”

    陈璞皱一皱眉,下一刻就听到一连串的步伐声,不容细想,他立刻吹熄了蜡烛,脱下鞋子,接着躲进了被窝,把自己包裹了严严实实的。所以淮钧一进来,就只看到漆黑一片,只有半掩的窗外有一轮明月,洒进了一点银辉,照得树影婆娑,也照到了床上的隆起的被窝。

    淮钧压低声音问道:“璞儿睡了?”

    “睡了,吃过晚饭就睡了。”阿福低着头回答。

    “他已经睡了一整天,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让太医来看一下吧。”突然,他抬起步伐,一边走,一边低喃道:“怎么还开着窗,待会受凉了就不好。”

    他走到窗前,正打算伸手把窗关起时,他忽然停住了动作,僵硬地回过头去,看着刚刚经过的桌子。而后,他盯着烛台上还熔着蜡的蜡烛,怔怔地看了好久,久得他以为明月走了,蜡烛亦凉了,其实是他的心凉了。

    他退了两步,然后把阿福叫了进来,说:“点火吧,璞儿还没有睡。”

    阿福不敢造次,马上点起火来,漆黑的四周马上明亮起来,他在淮钧的吩咐下退去了,把门静静的掩上,心中只有四个字能够给予陈璞--自求多福。

    淮钧坐到床侧,低声道:“璞儿,你不愿意见我?”回应他的只有寂静,他又看到被子尾端露出来的衣服的下摆,只能无奈地说:“既然没有睡,就不要装睡了;就算装睡,也不要穿着衣服装,这样会闷出病来。”

    依然只有沉默,淮钧叹了一口气,神色暗淡,但依然强忍着心中的气。

    “你不想见我,我走就是,记得脱了衣服才睡,别闷着自己。”说罢,他就动身离开,但是才走了没有两步,他又折回到床侧,强行拉开了包裹着陈璞的被子,然后把仍然紧闭着眼的他拥进怀里。

    陈璞吓了一跳,立刻睁开眼睛,却依旧紧闭着唇,一言不发。

    淮钧抱着他,在他的耳边用那既温柔又难过的语调说:“璞儿,这个中秋你终于回到我的身边,让我抱你一下,就抱一下。”

    这一抱又用了不知多长的时间,两个人心中都是五味杂陈的,说甜呢,却是苦的;说苦呢,却又酸得很。难道陈璞不明白淮钧的情意吗?早就明白得透彻,却又因而受尽了痛楚,宁愿不明白。那么淮钧就不知道陈璞伤口的痛吗?纵然明白,又如何耐得住自己对他的情深?

    他渴望装睡的陈璞回以他一个拥抱,但是陈璞睁着眼睛,连一个拥抱都不愿意给,只有两个人温热的体温交融着,却溶不去他们之间的距离。

    最后淮钧还是放开了陈璞,一放开,就对上了陈璞一双映着窗外明月的眼睛。他脑海中忽然生出了这个念头,明月是虚的,只有他们的情是真的;如今他们的情变成虚的,只有明月是真的。

    陈璞想的却是--但愿人长久,说来动听,都是说来动听而已,到了现在相忘于江湖难道不比长久二字动听吗?

    于是,他开口了,一开口就是赶人,“你回去凤仪宫吧。”

    淮钧深深地看着他,抿抿嘴,心里想质问他--你想我走?你就这样把我推走吗?你就如此的厌恶看到我吗?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一字都说不出口,他懂得一旦问了,就是自取其辱而已,还不如不要问。

    他伸手摸了摸陈璞的脸颊,留下一句:“不要闷着自己。”接着他就走下床,关了窗,离开了昭和殿。他过去凤仪宫的路上,时不时抬头看看月亮还在不在,他怕月亮走得远了,而他什么都抓不住。

    但他又想,即使月亮永在,他又抓住了什么?

    到了凤仪宫,里头还亮着灯光,他不知怎么的,突然放慢了脚步。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光明就越来越清晰,一打开前殿的门,就看到董靖坐在里头,与身边的宫婢轻言细语地谈着话,一见他来了,就站起来行礼道:“臣妾见过圣上。”

    “这么晚了,皇后怎么还不就寝?”淮钧言不由衷地问道。

    董靖笑了笑,温婉地说说:“臣妾不知道圣上会不会过来,就等一会儿吧。”

    她的笑容忽然在淮钧的眼中绽放开来,那等待的话又把他暖和了一点,两样相加起来后就在他心中蔓延,把那些空虚冰冷都驱赶走了。这么一个中秋,他想着团圆,到头来只有兄弟给不了,爱人给不了,就只有这个他爱不了的妻子给得到。

    这么想起来,淮钧就感受到一点讽刺的滋味,然后把心一横,将他心中预备给陈璞的柔情蜜意统统给了董靖。

    他压下眼中的伤悲,微扬嘴角,说:“夜了,我们就寝吧。”

    淮钧牵着董靖的手回到寝殿,宫婢们知趣地留在寝殿之外,看着里头的烛光被吹熄了,然后各自各散去了。

    殿中摆放了一张大床,两个人卧倒在床上,一番缠绵之后,淮钧就把董靖拥在怀里,但是那种纠缠他的空虚感又拥袭而来。想到了自己与陈璞的争执,想到了自己把陈璞强行按在身下,想到了陈璞的面如死灰……这几个月来的事,清晰得磨灭不去。

    在这个褪下一切防备的时候,他越想越多,一切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像是一个被放到寒天雪地的孩子急需母亲的怀抱。于是他埋首在董靖的胸脯中,在熟悉的温暖中,脆弱的眼泪就不可遏止地流了下来。

    董靖吓了一惊,很快就明白了淮钧在陈璞身上受了委屈。她没有争吵的气力,只有把手放到淮钧的头上,一下又一下的安抚着。

    随着这个熟悉的动作,淮钧的意识忽然漂浮到那一天,纭妃离开了他到永宁寺的那一晚,他哭着要娘,但是纭妃没有一如以往地来抱他。好不容易被哄到睡了,半夜他醒了过来,只有漆黑的夜,偌大的床,他害怕得把自己卷缩起来,流着眼泪低声问道:“母后,是不是钧儿做错了什么,你怎么不要我了?”

    这个问题,淮钧从来没有当着纭妃面前问,今后也不会再得到答案。

    他依偎在董靖的怀中,问道:“靖儿,你会离开我吗?”

    这么脆弱的一句话揪紧了董靖的心,她没有多想,立刻就说:“不会,永远不会。”

    “你永远都会在我的身边?”

    “是。”她坚定不移地应道。

    淮钧又想起了陈璞也作过同样的承诺,但到最后这些承诺都算不上什么,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兑现不了。而此刻他在董靖的怀里,又重新感受到当日陈璞许诺他的暖意,只是这份暖意与陈璞离开他的坚决碰撞起来时,却又什么都弥补不了。

    他在心中质问自己--为什么还要执着不放手呢?靖儿有什么比不上呢?她是你的皇后,你的妻子,她这一辈子都会留在你的身边。

    过了一会,他才说:“靖儿,如果我早一点儿遇到你,为何我不能早一点遇到你?”

    那一刻,董靖抚摸着淮钧头发的手停住了,那些她刻意压倒内心深处的嫉妒不忿都一一涌上。起初她也反复地想过自己到底输了陈璞哪一点,到头来竟然什么都没有输,只输了一个时间。

    她的眼眶也红了,手上的动作也恢复了,她张开口,提起勇气说道:“圣上,你让陈璞离开吧。他在外面好好地过,我俩也好好地过。”

    她等待淮钧的答案,淮钧却沉默了很久。莫非这不是一个令人心动的提议吗?或许是,可惜淮钧只要一想到陈璞离开了他,他的心就像被剜了出来一样,痛得厉害。不是他不想放走陈璞,是他一旦放走了陈璞,就是放不过自己。

    很久以后,他还是没有答,董靖则径自答了,“臣妾知道,圣上还是不会让陈璞离开。”

    “靖儿,璞儿一走,我这一辈子就不会在见到他。”

    “他留下来,你这一辈子对他好,也一辈子对我好,好吗?”董靖苦笑着问,眼角滑下了一行泪,而手一直安抚着淮钧,心中则安慰自己道--至少就是一个陈璞而已。

    “嗯。”淮钧应了一声,再没有言语,缓缓地睡过去。

    董靖则睁着眼睛,想着自己的痴、自己的傻,她败给了时间,就把往后的时间都交给了这个心不属于她的男人,若然时间再来,她肯定不会让自己爱上他了。但这么想又有何用?她已经甘心了。

    窗外的圆月照着大地,能够真正团圆的又有几个?

    ?

    ☆、第七十七章(上)

    ?  淮钧离开昭和殿后,陈璞就立刻从四件柜中拿出包袱,还将里头的一个木盒拿了出来,放到桌上,然后背上了包袱,在阿福的接应下,顺利地避开了门口的几个侍卫,出了昭和殿。

    他照着范绍谦的话,一路向北走。果不其然,当他走到一个看似荒芜了一段时间的亭院时,就看到范绍谦坐在里头,仰望着天。他快步走到范绍谦身边,说:“大哥,我来了。”

    范绍谦侧头一看,立即站了起来,伸手接过陈璞的包袱,再把另一个包袱交给了他。

    “快换上。”范绍谦低声说。

    陈璞打开一看,便见里头放了一件不显眼的黑衣。他没有多话,赶紧躲到一棵大树的阴影下,快手快脚地把衣服换上。等他换好了,一出来,就看到范绍谦站在一块墙壁下,旁边放了一个长木梯。

    陈璞要直接从宫门出去是不可能的,范绍谦想了几个办法,最后陈璞只赞同了这一个,因为其余的都要经范绍谦带他出去,他却不想牵连他。

    “你爬上去,不要回头看,也不要往下看。大哥会好好扶着,你不要怕,外头会有人接应你。”

    “大哥,你保重。”说罢,陈璞就背起包袱,走到梯前,深吸了一口气就扶着梯子往上爬了。

    墙壁高,梯子也长,陈璞这段时间也被折腾得身体差了不少,所以他爬到一半就累得没有力气了。但是他不敢往下看,只能定住在梯子上,喘着气。

    底下扶着梯子的范绍谦发现没有动静了,慌得抬头一看,却又不敢提高声音说话,只能在下头干着急。

    这时,月亮拨开了云雾挥洒在陈璞身上。他稍稍抬头,凝神看着仿佛近在眼前的圆月,清亮的光芒把漆黑的夜燃亮了,又好像把力气再次灌到他的身体,他看到了希望,同时听到范绍谦鼓励他的话。他怎么能辜负他,又怎能辜负自己?

    他挪一挪手,抬起腿,拖着疲惫的身躯爬到了瓦顶上。

    这时,他往下一看,高墙的另外一面也放了一个长梯,有一个人也在扶着它。黑暗中只有墙壁遥远的两侧点着烛光,但是他还是清晰地看到底下的到底是谁人。那人对他挥着手,又把拇指向下地猛动,示意他下来。他不容自己害怕,也不让自己再多想,背过身,扶着梯子缓缓下去了。

    下去不比上去容易,他看不清四周,只有双手与双腿碰着的梯子有一点踏实,但是他又看不到下一级的位置。他不敢想自己会否踏错了一步,或者踩了个空就掉下去,只能凭着感觉逐步逐步往下。

    下了一半,他已是满头大汗,浑身乏力,手和腿都抖着。只是他一步都没有停下,他不让自己停一下,哪怕只是喘口气他都觉得白费了所有人的苦心。他唯有爬、不断地爬,到了最后两级时,有一只手包覆他的手,使他心头一暖。

    他反握那手一下,然后直接跳了下地。双脚踏到地面的同时,他的心也踏实了,他立刻把身边的人拥抱到怀里,抱得极紧、极紧。

    被抱着的人也显然有些惊愕,过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正事,把他稍稍拉开。

    “子余、”顿了一下,陈璞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他喘着气,最后只说得出一句:“谢谢你来,你又救了我。”

    “客气什么!”姚子余拍拍胸膛,咧嘴而笑,“幸好你没有事。”

    陈璞脸色一沉,小声道:“幸好你没有事才对。”

    “福大命大,能有什么事?我们走吧,不要耽误太久。”

    此时陈璞已经攀出了皇宫,到了围绕着皇宫的外道,两个人一抬起步伐就不敢再扬声,免得惹起巡守的侍卫的注意。不过今夜中秋,侍卫们都放松了警戒,早早巡过一遍就聚到一起喝酒。他们一路走得小心,又没有碰上什么人,很快就到了城中。

    城里已经没有人,只有一排排熄灭的花灯还高挂着,忽然吹来一阵凉风,树叶索索,陈璞便打了一个冷颤,不是因为冷,而是他突然害怕了。害怕什么?这死城一样的地方,他到底从皇宫逃到什么地方?他走了之后,未来就会好吗?他不确定了,他看着一边拉着马过来的姚子余,更加不确定了。

    “子余,我不走了。”他拒绝了姚子余递过来的缰绳,垂下眼睛说:“天一亮,他就会知道我走了,他一定会追究你们。”

    “你不要担心我们,大哥交代我跟你说,你出了京城就去找苏州找张公子,他会替你安排一切,还有你这几年都不要去扬州找乐玉他们,无论怎样,永远都不要回来京城。阿璞,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陈璞猛地摇头,“我回去、我们就当今晚什么事没有发生……”倏然,有一串脚步声响起,吓得他打了一个激灵,什么都不敢再说,一动不动的,直到“碰”的一声响,惊得他回头一看,只见暗角处有一个人躺了在地,呼噜呼噜的睡着了。

    那人醉倒了,陈璞却彻底地清醒了。

    他能够走吗?他走了,就等于把范绍谦、姚子余和阿福推进了死城,还是回去吧,自己困在死城之中比推人进去好,至少他能说自己是伟大的。伟大难道不是比懦弱好吗?他把自己安慰了,就抬起腿,转身回去。

    然而他走了两步,就被姚子余一手拉住了。

    陈璞的退却是范绍谦早就预料到的,姚子余便照着他交代下来的话说:“阿璞,你要是不走,我和大哥就走到圣上前,拼死都要他放你出来!”

    “你们!”陈璞咬牙切齿地回过头来,气得眼睛都红了,只是在这黑暗中不易看见,但他的话却比姚子余的更加凌厉:“你们为何这么傻?我可以回报你们什么?你们愿意为我丢命就能拿着自己的命来威胁我?好啊,我现在就去死,一干二净,你们再去跟淮钧争吧!”

    一听,姚子余就急了,他结巴地说:“阿璞,我、我知道我、多余,你们却、却说不是、我和大哥、就是、就是希望你走,过得、快乐……”说到此处,他还捉着陈璞的手,却双膝跪了下来,“我求你走,我傻、我就是求你走,你走吧。”

    “不要、不要这样。”陈璞也着急起来,他连忙扶起姚子余,又喃喃自语道:“我上辈子到底积了多少的福?你们这样怎么会值得?”

    “值得的,阿璞!”姚子余一把拥住陈璞,狠狠地拥住他,好一会儿才放开,然后直接把缰绳和马鞭塞到陈璞的手中“走吧,听我们的,从今以后都不要回来京城了。”

    陈璞紧握着缰绳,看了姚子余一眼,接着就踏着马镫上马了。一上马,他就挥动马鞭,扬长而去了,剩下一脸灰尘给姚子余。

    姚子余定住在原地足足有一刻钟之久,一跟手指都没有动,只是呆着凝看陈璞已经消失的背影。或许往后不会再见到陈璞了,但陈璞会过得好的。

    陈璞往后过得好不好,姚子余不知道,他自己也不清楚。到了城门,亮出范绍谦一早为他备好的出城的手令,他就轻易地出了城,没有回头。

    一到了空旷的草地,他就随得马自己走,他则抱着马首,整个人伏在马背上,嚎啕大哭起来,格外的嘹亮,嘹亮的足以把梦中人惊醒,也嘹亮得清空了自己的思绪,只使劲儿地把过去几个月发生的一切哭得淋漓尽致。?

    ☆、第七十七章(中)

    ?  淮钧是在不安中醒过来的,直到上朝,心还是悬着的。那时他看着底下的臣子,扫了诺煦和永霆一眼,以为他们不怀好意,又妄想在朝中闹出什么风波,才使他一直悬着心。所以当兵部尚书踏出来时,他丝毫都不讶异,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启禀圣上,日前匈国拒绝了我朝的和议,并再度兵犯边境。”

    再有一个大臣出来说:“臣明白圣上不忍战火起,万民受苦的仁心,只是匈国气焰嚣张,再退让一步的话,恐怕百姓受的苦更深!请圣上明鉴!”

    淮钧默不作声地看着众人,像看一套恶俗的戏一样,只等他们把戏演完。果不其然,马上又有一个丑角出场了。

    “圣上,匈国凶暴残虐,不能再让他们进犯人民!”

    如是者,几个大臣轮流站了出来,大义凛然的话一个接一个后,终于换来大部分人弯下腰身,齐声道:”请圣上明鉴!”而后,朝堂恢复了安宁,淮钧依然不发一言,一双眼越来越锐利。

    在这片安宁之中,兵部尚书再次张开嘴巴,这才把一干人的主张道出:“镇远将军善战,又熟悉匈国之兵法,臣恳请镇远将军返回边境,一挫匈国的锐气!”

    “匈国以为边境少了镇远将军就能肆意妄为,请圣上恩准镇远将军回守!”

    于是在几番请求镇远将军回到边境的话后,众人又齐声说:“请圣上恩准!”声势之好大,仿佛要把朝堂拆了,仿佛淮钧若敢说一个“不”字,就会成了天下的罪人。

    但是,淮钧连一个“不”字都没有说,只是换了一个动作,托着下巴倨傲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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