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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58

      山陵崩 作者:樓非

    分卷阅读58

    山陵崩 作者:楼非

    下。

    永霆踏前了一步,却被诺煦一下子拉住了。诺煦看了看淮钧一派的大臣,又看了看董将军,最后视线落在f轩身上,这些人都竟然闭着嘴巴,一个字都不说,这时候他就明白淮钧另有意图。

    他拉住永霆,却自己踏出了一大步,扬声道:“圣上,纵然艺王被封为辅政大臣,理应留在京师辅助朝政,然而匈国来犯,艺王为了国家亦应该立刻披甲上阵,刻不容缓,请圣上恩准艺王出兵匈国!”

    图穷匕见,诺煦与永霆的动作丝毫不差地落入淮钧眼内,也应了他所想的,无非就是为了永霆重掌定安军。他不信任诺煦、也不信任永霆,他只信任自己。

    终于,他缓缓启口,却看向了兵部侍郎,问道:“陈侍郎,朕命你送到南蛮的信送到了吗?”

    “启禀圣上,信已经到了,镇南将军也已经回了信。”

    “信中说了什么?”

    “就八个字--即日启程,不胜不归。”兵部侍郎扬着嘴角,得意地说:“臣算过路程,镇南将军大概这几天就会到达临近匈国边界的景安镇。”

    此话一出,马上有人窃窃私语。本来赞同永霆回去边境的大臣中就有一半人只是因为朝中没有一个人及得上他,才冒险进言,如今一亮出江怀风的名号,他们都跟着转了主意。

    其中一个人说道:“当年江将军出发到南蛮前就扬言不胜不归,结果一出兵就大败南蛮联合起来的几个大族。有了江将军,匈国何足为患?”

    诺煦的脸色马上黯淡下来,退后了一步,不再说话。然而兵部尚书却气得两道胡子要生烟似的,那些什么君上臣下都顾不上了,直言道:“西有匈国,南有南蛮,自古都是天下的大患,故此□□皇帝立国以来,就设了镇远和镇南将军,严守边境。现在圣上把镇南将军调守匈国,反倒南边无人可守,镇远将军却在朝堂上无所事事,圣上此举岂不置天下于大乱?”

    董将军马上出来维护淮钧,“苏大人这番话就不对了,圣上一心为了天下,岂有置天下于大乱之理?何况以江将军的能力,打退匈国并非难事。匈国一退,江将军就会回守南蛮。”

    “荒谬!董将军也是战过沙场的,难道就不明白历代镇远将军都要师承老镇远将军的因由吗?纵镇南将军是个军事奇才,也难以敌过匈国的地形严峻!当年先帝说过,江将军年少有为,不止打胜仗,还胜得漂亮,是攻打南蛮的好人才,故而把他封到南蛮。但匈国易守难攻,岂能与南蛮相比?”说到最后,兵部尚书就脸红耳赤,胸膛起伏不停,但下一刻,他又忍受着身体的不适,喊道:“况且,镇南将军来来回回,士兵们疲于赶路,还能有什么精力打仗?别说匈国,连南蛮都抵抗不……”

    “够了!兵部尚书,朕主意已决,不必多言。”淮钧厉声道。

    兵部尚书被勒令闭了嘴巴,他却气涌心头,忽然按住自己跳得厉害的心房,退了两步,节节跪下,一边还喃喃道:“先帝,天下要乱了、天下要乱了、天下要乱了!”连说三遍之后,他就往后倒下了,圆眼瞪目地倒下了。

    朝堂立刻陷入慌乱,距离兵部尚书较近的诺煦、永霆和几个人围着他,其余的人则一些僵硬不敢动,一些就手忙脚乱的,不知所措。

    淮钧也吓了一惊,额角滑下一滴冷汗,也有些失神。但是很快他就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大声喊道:“传太医,快传太医!”

    “不必传了。”诺煦从人群中站起,双目冷然地看向淮钧,“没有气息了。”

    兵部尚书是被气死的,临终前三句“天下要乱了”使众人心里戚戚然的。朝堂扰扰攘攘了一个下午,淮钧咬紧了牙关才把事情平定下来,退朝了。

    他脚步虚浮地回到翠微宫,一踏进前殿,就见到阿福来来回回地踱步,一脸忐忑。他才看了阿福一眼,立刻就心惊胆跳起来,好像下意识明白了这才是真正是他悬心了一天的事。

    阿福一见到淮钧来了,就立即跪了下来,当头往淮钧劈向了一句:“圣上,陈璞不见了!”

    淮钧腿一软,眼前一黑,往前倒了,幸好身后的太监机灵,迅速把他接住。但不到半刻,他就把眼睛睁开,慌张地问道:“不见了?怎么不见了?”

    “奴才知罪,奴才一早起来,就发现人不见了!”阿福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璞儿、璞儿、璞儿!”淮钧忽然大吼了一声,推开那些扶着他的太监,拔腿就往昭和殿跑去,一路上遇到的人都被他推开了。

    太监们跟在他的身后,大喊着:“让开!所有人让开!”

    而阿福还跪在翠微宫,被吓得傻眼了。

    淮钧来到昭和殿就往陈璞的寝房直冲,一开门,就是空荡荡的,只有桌上放了一个木盒。他不敢看这个木盒,退了两步,就过去书殿了。偏偏书殿里除了一排排的书,也是空的。

    他的脚步晃了一晃,扶着一个书柜,把身体稳住后才回到寝房,然后跌跌撞撞地来到桌前,抖着手把木盒打开,里头放得是两支箫,一张纸,一块玉佩。不过是四样东西,他就知道陈璞走了,的确走了,他把他抛弃在这里,离开他远远的了。

    他眼睛一红,发疯似的打开了一旁的四件柜,看着里头的衣服。少了两件,接着就把剩下的衣服一一扔在地上,再把里头其余的一切东西,一一扔在地上。这样还平息不了他心中翻起的巨浪,他用地地把这四件柜推倒了,再把陈璞床上留下来的被子,枕头都扔了,一众太监站在房外,凝神闭气,紧张地看着他。

    不过是一刻的时间,寝房里已经面目全非,椅子都被踢翻了,只有那张放着木盒的桌子依然安然无恙。淮钧走到桌前,双手撑在桌前,低头看着那四样东西。

    定情信物?定的情都走了,何以还要留下定情之物,留下来不是碍他的眼,伤他的心么?

    他一手把四样东西都握在手里,纸被捉得皱了,两支箫好像要裂了,玉佩也要脆了,但其实烂掉的是他的心。他抬起手,然后用力的往前,想把手上的东西都扔了,却一直死死的握着手掌,不放开。

    几次之后,他就把手收回来了,无力地把手按在抖得厉害的心房上。下一刻,他眼前又是一黑,就直直地倒了下来,背磕在凌乱的地上。

    迷迷糊糊间,他只听到很多人在说话,一个说:“快扶起圣上。”另一个说:“快把皇后娘娘找来。”又一个说:“作孽了。”最后一个说:“这陈璞是不是要了圣上的命才甘心?”

    淮钧的思绪飘得远了,忽然来到了一个玉兰树下,陈璞站在远处,朝他挥挥手,而后就离开了。他拼命地追赶,拼命地追上陈璞的步伐,但是陈璞没有停下来等他,他把他抛弃了。

    他只能对着陈璞的背影奋力一喊:“陈璞,你是不是要了我的命才甘心!你是不是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

    他的心痛得厉害,好像已经挖了出来一样,鲜血淋漓。

    --璞儿,你的心为何这么狠??

    ☆、第七十七章(下)

    ?  “圣上、圣上……”连声地呼喊使淮钧从昏睡中挣扎而起,他动一动手指,再艰涩地睁开眼睛,只见董靖一脸担忧地凝视着他,而周遭的陈设整齐得很。

    他回到翠微宫了。

    很久以前,他曾经问过陈璞,“如果有一天你醒来发现我不见了,你怎么办?”那时陈璞含笑对着他,却是真诚地说:“去找你啊。”他又问:“找多久?”陈璞答道:“直到找到为止。”

    想及此,他一颗心脏又剧烈地疼痛起来,牵连他的眼睛一阵刺痛,泪水积聚在眼眶中,他立刻用手掩着眼睛,然后别过头去,默默地流着泪。

    他一觉醒来,陈璞走了,他真应该放下一切去找他,找到天涯海角,找到碧落黄泉,直到找到他为止。下一刻,他便坐起来了,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激动地捉住董靖的手说:“靖儿,我也走吧,我不当这个皇帝了,我去找璞儿吧……”

    董靖顿时吃了一惊,连忙回头打了个眼色,命殿中的一干人都退去。等到他们一一走了,淮钧还低喃着:“我真傻,我不做皇帝了,璞儿就肯定会回到我的身边,璞儿,我来找你、我来找你,我一定会找到你……”

    这些话揪痛了董靖的心,她慢慢抽开了自己的手,先把自己冷静下来了,再说:“圣上,这种话不能用来开玩笑……”

    料不到淮钧什么都不听,立即打断道:“我没有开玩笑!为什么我到这个时候才弄明白璞儿比一切都重要!”

    董靖愣了一愣,再也冷静不下,也不顾形象,反吼道:“家事、国事,哪一样不比陈璞重要?”

    “哈、”淮钧冷笑了一声,“没有了陈璞,何以成家?没有了陈璞,得到全天下又有何用?”

    “既然如此,那就请圣上把臣妾休了,你与陈璞双宿双栖去吧。你为他失去所有的志气,臣妾何必要这样的夫君,小公主又何必要这样的父亲?”董靖双目含泪,此刻的模样与淮钧的凄然相差无几。

    到此时此刻她亦明白了,陈璞一走,就是带走了淮钧的心,同时把她的家都摧毁了。于是她往日挂在脸上的温柔都不见了,要使一个女人变得狠毒,要么抢她的夫君,要么害她的家庭,陈璞做齐了,所以她恨他。

    “靖儿,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我这么多年来,争什么争?结果就负了你,负了璞儿。”淮钧垂下头,双肩抖个不停。

    这时候的他被陈璞折磨得什么帝皇的风度都全然没了,过往的志气更不堪再提,并非家国都比不上陈璞,而是他从不想过成了家,得了国,到头了竟是失去了陈璞。是不是凡事都有代价,是不是所有代价他都承受得起?原来不是。

    过往的一切忽然历历在目,他突然萌生了一个感觉,好像从他将知兰指到永霆和明珞面前的一刹那就一切都错了。

    他晃神时,董靖也沉默着,任由狠毒的想法在她脑海里滋生蔓延。时间在二人的无声中流逝,一个的失落悲伤长成了杂草,随风想一个方向飘;一个的嫉妒忿恨就长成了藤蔓,仿若勒在她的脖子上,一用力就能把她勒死了,直到生出了一个恶毒的想法,这些藤蔓才松开。

    她一开口,嗓子就是凉的,“圣上,你以为你走了就能如愿找到陈璞吗?你一旦不做这个皇帝,那些有心的人还会放过你我,放过陈璞吗?”

    不出所料,淮钧稍稍清醒了,就算他不醒,他体内的毒蟒都会逼迫他醒来。这是一条怎么样的毒蟒?一条追逐权力的毒蟒。所以清楚别人体内那条毒蟒的猥琐想法,也清楚应该怎样护着自己,逼退他人。

    “你的意思是?”

    “昭和殿外的守卫虽算不上森严,但要防一个人,还是卓卓有余的,那天臣妾过去都被拦着,那些守卫不可能由得陈璞走了,第二天才发现。要说没有有人从中作梗,圣上你可相信?”

    淮钧摇摇头,接着就用力的拍床一下,“砰”的一声,他清醒了。

    “不可能!璞儿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走了!”说罢,他再大喊了一声,“来人!”

    一干守在外头的太监,侍卫统统都冲进来了,他们齐声说:“立刻把昭和殿的侍卫都关进天牢!”

    一旁的董靖立即问:“福公公呢?”

    为到阿福多年来的忠心耿耿,淮钧还是犹豫了一下,然而他马上将阿福今日禀告的话与董靖的猜想联合在一起,顿时对他生出疑心来了。

    他把心一横,说:“关!”

    侍卫们得令后就赶过去昭和殿了,太监们则退到一边,而后,淮钧又高呼了一声“南起”。南起进来后,淮钧就下令道:“马上彻查陈璞出走一事到底与何人有关,再派人找陈璞的下落!”

    董靖看准时机,说:“圣上,这事臣妾有一个主意。”她靠到淮钧的耳边,把主意说出。

    听罢,淮钧就皱了皱眉,“靖儿,朕不能这样做。”

    要说淮钧清楚陈璞十分,那么董靖也懂得陈璞五分,更明白他们的感情何以到了如今的境地,无非就是因为淮钧错伤了陈璞身边的人罢了。

    这是淮钧的软肋,却是董靖最好的武器。

    “圣上,等到陈璞回来,你就把所有责任推给臣妾吧。”董靖咬了咬下唇,轻声细语地说:“如果为了陈璞,圣上就不要家、不要国了,臣妾只能为了自己,为了念玉,更是为了天下苍生,无论如何都会把陈璞找回来。”

    淮钧想了再想,心知肚明董靖的主意是最好的办法,就算找不到陈璞的下落,陈璞还是会主动回来。只是这个办法一旦用了,恐怕他就无言见陈璞了。然而董靖给他找了最好的理由,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个利用女人挡在前头的懦夫,但是他点头应允了。

    “那么南起,你先派人找陈璞的下落,再把昭和殿的一干人等都安排妥当,明日再审。”董靖下令道。

    “是,皇后娘娘!小人这就去!“说罢,他就快步退去了。

    偌大的寝殿里再次剩下二人,你眼看我眼后,竟然又无话可说。过了好一会儿,董靖才开口说:“圣上,你不要太担心,龙体为重。”

    淮钧叹气道,“靖儿,朕对你不好,你要是怨朕,朕也不怪你。”

    “臣妾舍不得怪责圣上。”董靖抚着淮钧的脸,柔声道:“只是弃国舍家这些话,臣妾恳求圣上不要再说第二遍了。圣上,我俩夫妻,有什么困难就一起解决,不要再说气话了。”

    “是朕气糊涂了,靖儿,对不起。”淮钧坦承道。

    董靖笑了笑,就站了起来,“今夜臣妾就不留在翠微宫了,请圣上用过膳,就好好休息吧。”

    “嗯,夜了,你回去吧。”

    董靖行礼告退了,就领着几个宫婢离开了。她回到凤仪宫后,并不是立刻回去寝殿,而是先过去看看念玉。此时念玉已经睡了,孩子长得快,比几个月前又长大了不少。董靖没有抱起她,生怕把她弄醒了,只是凝视着她,看了很久。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低声说:“玉儿,母后会保护你,母后会保护属于你的一切。圣上是你爹,你是小公主,没有人能够抢去,母后一定会保护你。”

    一旁的小翠看得心疼,便口不择言地替董靖骂道:“那个陈璞在的时候欺负娘娘,走了,也不走了干脆一点,还要牵连娘娘!”

    董靖看了她一眼,冷声说:“本宫说过了,对陈璞客气一点。”

    “娘娘,小翠是为你不值!”

    “本宫明白,可是对陈璞,轮到我们不客气吗?董靖亲昵的握起小翠的手,而后狠下承诺:“但本宫保证,从今以后,再没有人敢欺负我们凤仪宫的人!”?

    ☆、第七十八章(上)

    ?  自由在何方?在他的脚下。可是向往自由的他却是一副愁容,脸色没有比被困在昭和殿的时候好,甚至更加难看。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饭了,但是他依然不觉得饿,满腹子都是担忧。担忧自己的处境,也担忧冒险放他出来的人的处境。

    倘若现在有一个人撞他一下,他就会觉得那人是拿着绳索来捆绑他回去;倘若此刻有几双眼睛盯着他,他就能肯定自己的行踪暴露了,那些人都在等候时机逼迫他回去。所以他凹陷的双眼闪闪烁烁地左看右瞥,别人未必是抓他的人,他便已成了鬼鬼祟祟的贼。

    他孤身走在业城中,马已经被他卖了,卖了五两银子,那买马的人接过马时还在嘲笑他傻,而被当成傻瓜的他转过头就把那五两银子都给了旁边的衣衫褴褛的乞丐。施舍给人,自己就显得不那么可怜。

    他垂着头,走一步停两步,疑心重重地看前看后,加上下巴的疤痕,更觉阴沉,一旁卖鱼的大婶就把他当成是鼠窃狗偷之流,端起一盘水就往他泼过去,还嚷骂道:“鬼鬼祟祟看什么?快走,老娘少了一条鱼都不饶你!”

    旁边的档主,路过的人都盯着他,指指点点。一股害怕涌上心头,他快步一走,竟被地上的水滑了一下,摔了在地。一只好心的手打算扶起他,却被他狠狠地甩开。他快速地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前跑,一步不停,跑到了城外。

    业城外有一条大江,人人都说这里住了个龙神,全靠他,这条江长年都是风平浪静的,也把业成养成富庶之地。

    陈璞东歪西倒地来到江前,盯着白茫茫一片的江水,忽然生出了轻生的念头。他既不能回去,又害怕往前走,现在更是不容于世,除了这一条江,还有什么出路?就是不知道底下的龙神愿不愿意收留他吧。

    一刹那的念头,起了就不灭,扰扰攘攘在他的脑海中,吵得他头疼。一阵风吹过,江面起了涟漪,他的内心却随之起了狂风巨浪,自己好像被陷于风雨之中,脆弱得很,身体抖个不停。他向前走了一步,仰头看了看天,然后闭上了眼睛,一个跨步就跳进了江中。

    --只要我死了,就所有人都好过。

    --我自己也好过。

    他一动不动地任由自己沉进江底,思绪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但是他被救起了。他痛苦地把挤在胸腹中的水咳了出来,咳了几声之后,飘远的思绪回来了,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浑身湿透的男子坐在他的面前,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陈璞觉得这个人眼熟,又直觉这人救他是为了带他回宫,便害怕得用手肘撑着凹凸不平的地,把身体往后拖。没料到,那人却说了一句:“我救你,不是为了带你走。”

    陈璞愣了一愣,下一刻悲从中来,问道:“那你为何救我?”顿了顿,他坐了起来,竟大吼了一句:“谁要你这么多管闲事!我死不死关你他娘的啥事?”

    那人不怒反笑,“你死不死不关我事,我救不救人,又关你啥事?”

    “那是我的命!我不要你们救!”陈璞双手捶打着地,喊道:“我不需要你们救,不需要!”

    “你的命,与我救人,是两回事。”那人拿起自己的湿透的长发,把水拧出来,悠悠地说:“你不珍惜自己的命,旁人还不准珍惜你的命?你太横蛮了。”

    被呛了声的陈璞红着眼睛别过脸去,不再与这个怪人说话。他只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竟然到了这个求死不得的地步。想及此,他就愤怒的把手曲成一个拳头,狠狠地捶打遍布小石的地上。一打,手的皮就被划破了,鲜血溢流而出。他却跟自己较劲起来,打了再打,打得麻木了。

    那人瞥了他一眼,径自把自己打理好了,才自言自语地说:“你与他积累了几辈子的福报才得今世相守,为何不好好珍惜呢?当日不计多苦多痛,但求一辈子永不分离,到头来还是自己分了、离了,怪得人么?”

    “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陈璞愤然地骂道,却一回头,那人竟已全身都干了,不知用了什么法术,使他一下子停住手了。而那人干净的样子,倒使他记起了他到底是谁。“你是那晚的算命道士?”

    “会算命,但不是算命的,更不是道士。”

    “都是江湖术士故弄玄虚的话,你爱说,我却不乐意听。“气在心头的陈璞把一口气全都发泄在这个奇怪的人身上,倒是缓解了一点,而后他步履不稳地站了起来,打算走了。

    那人却来到了他的面前,伸出手,手上放了一个十两的银子,“你用五两卖了马,拿去,把马买回来,然后回去吧,你应该回去。”

    陈璞怔然地看着这十两银子,过了一会,才嘲讽地笑了一声,问:“你把我从江中救了出来,你还会让我再跳一次吗?”

    “你不会跳江,但是你回到城中,你还是会决定回去。”那人微微一笑,把银子硬塞到陈璞的手中,说道:“你是个好人,但到底是辜负了最爱你的人;他称不上好人,但也不算辜负得你太深。”

    “你到底是什么人?”陈璞不解地问。

    “你猜呢?”那人拍了拍陈璞的肩膀,陈璞湿透的身也忽然全干了,他说:“回去陪在他的身边吧。”

    陈璞下意识就摇头,低声说了句:“我恨他。”

    “不要对你爱的人说恨,你痛苦,他也痛苦……时间不早了,我也要赶路,你我有缘的话,就再见吧。”说罢,那人就头也不会走了,剩下陈璞呆呆地看着江水。

    这到底是什么人?或许不是人。他说的话,陈璞觉得刺耳,但又好像把他点通了一点,只是他想着想着,还是把思绪绕成了一团毛线似的,到头来什么都想不通。

    却忽然,他喊了一声:“不好!”然后拉起下摆,拔腿就往城里边跑去。

    他回到城中,就一定会回去,为何他不情愿回去还是一定会回去呢?只有姚子余他们出事了,他才一定会回去。

    一回到城中,就见到一堆人围在一块墙前。他无意凑这个热闹,却听到那些人议论纷纷,说什么:“年纪轻轻,也不知犯了什么事,就要被处斩了?”又听另一个人说:“……斩的人少吗?也没有这个这么大肆宣扬的,估计犯了大罪吧。”“什么大罪,要是大罪就写在皇榜上了。”“妇人之见,你以为什么罪都可以告诉我们吗?我们知道这人该死就好了……”

    陈璞越听越不安,拼命地挤进了人群中,再挤到最前,只见那张皇榜上画了姚子余的样子,还写了他的名字。他想呼喊出声,却怕过于张扬,只能用手掩着嘴巴,压抑着心中的悲愤迸发而出。

    什么宿世的缘分,什么回去陪在淮钧的身边?统统都是那个江湖术士的假话,陈璞肯定那人是淮钧找来的,先哄他回去,又逼迫他回去。如果淮钧念过他们的情意,还会这么对待他身边的人么?这还叫辜负他不深吗?要他把自己的心挖出来,让天下人看看如何的伤痕累累,才证明得了淮钧辜负他的,到底有多深吗?

    哈、他与淮钧到这一个地步,不怨人,什么人都不怨!都是他们一步一步走来的!

    可是他为何要走?他为何要领他们的情?要是他依然呆在昭和殿,就不会牵连到他们,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淮钧要他回去,好!他就回吧!

    他推开人群,拿着手中的十两银子跑了,跑到了那买马的人的店前。?

    ☆、第七十八章(中)

    ?  若果要问姚子余为何要被处斩,事情就要从五天前董靖把南起派去审讯阿福这件事说起。那天一大早,董靖刚起床、梳洗过了,南起就来了。

    “小人参见皇后娘娘。”南起作揖道,再说:“小人奉圣上之名前来帮助娘娘,一切全听娘娘的差遣。”

    “南侍卫急忙过来,帮助的可不是本宫。”董靖扬起唇角,颇有自嘲之味。

    “小人嘴拙,请娘娘恕罪!”

    “你我都是为圣上办事,无罪可言。”说罢,她才情南起平身,而后问:“依南侍卫之见,陈璞私自出走与昭和殿的一干人等有没有关系?”

    南起想了想,点了一下头,在董靖的示意下解释道:“单凭陈公子一个人,不可能如此容易就走了。就算不是昭和殿的人,也一定有别的人。”

    “那么,”董靖犹豫了一下,问道:“内外接应,可能吗?”

    “事半功倍,当然可能。”

    “那就让昭和殿的人供出外面接应的到底是什么人,比如那个姚子余。”董靖木无表情地说:“酌量用刑,留下他们的命就够了。”

    得令的南起来到天牢,悉悉索索的打开牢门,里面的人就成了惊弓之鸟,瑟缩在一旁。南起带了两个人,经过一行的牢房,来到了刑房,冷着一张脸坐在一侧的木椅上,再命人先把几个侍卫来过来。

    几个侍卫被轮番拷问,一身是血,南起依然是面不改容地坐在一旁,只是眼神如鹰一样盯着他们。问了个大概后,南起就抬起手,命令人把他们抬回牢房中,再把阿福带来。

    阿福一进了刑房,就如那几个侍卫一样,先是被墙壁上头挂着的刑具吓得不断退后,而后他的反应比侍卫们的更甚,满室都是血腥,用过的刑具尽是暗红的血,随意地摆在一旁,却像是有灵有魂的猛兽对他张开了血盆大口,吓得他一个错脚,把自己绊倒在地上。

    “不关我事、不关我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颤抖着,把自己瑟缩在一旁,以为这样就能把自己匿藏起来,哪知道下一刻他就被人拉来起来,带到了一个十字形的刑架前。

    “不要、不要……”他挣扎地使劲挥动自己的手脚,却被人死死按着,把他一个翻身,就两个人一人一边,将他的手脚分开扣起。

    而后其中一个人,手执鞭子,恫吓道:“当晚陈璞到底是如何离开昭和殿?”

    “我、我、我……”阿福抖着唇,一个字都说得不完整,结巴了好一会儿,第一鞭就落在他的身上。

    这一鞭的狠厉,直接把他的衣服抽破,把他身体抽出了一条血痕,好像要把他的肉也抽出来似的,痛得他吼了一声,眼泪随之流出来了。

    “说!”那人挥起鞭子,又是一鞭。

    一鞭接一鞭,阿福还没有从痛楚中缓过气来,就被卷入更深的苦痛中,犹如一个漩涡,要把他卷到进绝望之中,以致他只能垂着头,闭着眼睛,什么都说不出口。

    忽然,挥动鞭子的霍霍声停住了,阿福痛苦地睁开眼,只见刚刚坐在一旁的南起来到了他的面前。他忍受着身体的火烧般的疼痛,直觉想退后,却是身体被束缚着,根本无路可退。

    “福公公,不要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南起接过鞭子,冷冷地说:“就算我信,圣上也不信。”

    “我、我……”阿福又闭上眼睛,轻摇着头,陷入了剧烈的挣扎中。说与不说,这些苦痛承受不承受,该不该由他来承受,仿佛天底下所有的矛盾都一下子压到了他鲜血淋漓的身体上。

    “福公公。”南起又是威胁地一喊,接下来却好言相向地说:“圣上念在你往日的忠心,吩咐了我们下手必须留情。只是这件事不止圣上要问,皇后娘娘也要问,你以为你嘴硬就能保住这条小命吗?你自己保不了的话,就没有人保你。”

    南起一手摩擦着鞭子,声音恐怖得阿福以为自己又被抽了无数鞭。他蓦然睁开眼睛,把心一横,“我说。”

    “那晚你送酒给那几个侍卫,灌醉他们,就是为了放走陈璞?”

    阿福认道:“是。”

    “放走陈璞,是你一个人的主意?”

    阿福抿抿嘴,微微转过头,答道:“不是。”

    南起眼神闪现过一丝锐利,问道:“还有谁?”

    阿福稍稍张开嘴,而后又合起来了。这个动作重复几次后,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他应该供出姚子余和范绍谦二人吗?但是他已经选择了自保,何必守住着这两个名字,又何必守着这两个与他无关的人?还有什么比他自己的命重要吗?

    他再次张开干涸的嘴唇,说道:“姚子余。”下一刻,他看到了南起略微皱起的眉,手又摩擦着鞭子,他打了一个冷颤,以为南起不相信,只能再说:“还有范大人。”

    本来得了姚子余名字就想离开的南起,戛然停住了,问道:“哪个范大人?”

    “范绍谦范宰辅。”说罢,阿福就愧疚地闭上眼睛,忍受着身体的痛楚,默默地流着泪。

    南起思量了一下,然后命人把阿福放下来,送回牢房,之后先派人到庆王府逮捕姚子余,自己则赶往翠微宫。

    到了翠微宫,却不见淮钧,问了底下的人才知道他去了昭和殿,南起只好急匆匆地赶过去。

    那时淮钧正坐在陈璞的寝房中,昨日的混乱早就收拾好了,他坐在空荡荡的床上,眼睛无神,也是空荡得很。他就这样坐了一个上午,没有上朝,没有处理政事,整个脑袋都是陈璞,再也装不下其余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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