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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59

      山陵崩 作者:樓非

    分卷阅读59

    山陵崩 作者:楼非

    南起到来后,淮钧才打起一点儿精神听他说出阿福招认的话。一听到姚子余和范绍谦的名字,淮钧心底就涌现了一股怒意,迸发而上,骂道:“混账!混账!他们是不是一定要拆散了朕和璞儿才安乐!”

    南起乘势问道:“那范宰辅……”

    不等他说完,淮钧就激动地站了起来,愤怒地说:“捉!他敢分开朕和璞儿,他还怕坐进天牢吗?”

    “是,小人这就去办!”

    这头南起带着兵过去范府,那头一干侍卫已经到了庆王府。他们不顾老管家的阻拦,硬闯到前堂。那时f轩正在书房,姚子余则在自己的寝房里。侍卫们挨个房间找人,书房靠前,老管家还没有来得及通知f轩,他们就先把f轩惊动了。

    面对来势汹汹的侍卫们,f轩勃然大怒地喊来自己的亲卫,把他们赶回前堂。

    “硬闯王府,你们该当何罪?”

    “庆王爷,小人奉圣上之名前来逮捕姚子余,如有冒犯,请见谅!”

    f轩皱着眉,额角的青筋暴露,凌厉地吼了一句:“你们来本王的府中捉本王的人,横冲直撞,禀报都不会吗?冒犯?见谅?见什么谅!”

    “小人知罪!”领头的侍卫先说,其余的侍卫接着齐声再说。

    f轩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然后转过头,对老管家说:“把姚子余叫出来!”接着,这才冷声问道:“敢问几位,姚子余又做了什么事?”

    “禀王爷,姚子余放走了昭和殿的那位陈公子。”

    f轩大吃了一惊,心中狠狠地把姚子余数落了几番,却不动声色地坐到座上。过了一会,他才悠悠地说了句:“这件事本王会亲自向圣上交代一遍,若然你们敢屈打成招,休怪本王今日没有提醒你们。”

    f轩说这话时,姚子余刚好进来了。侍卫们应了一句:“小人明白”,就把姚子余围了起来。姚子余略过这些侍卫,径自看向f轩,然后伸出手,摊开掌心,中间放了一颗佛珠。

    下一刻,他双手就被往后扣住,被绳绑住,侍卫们跟f轩打了一个招呼之后就带着人走了。等到他们离去,f轩才往后瘫软,喃喃自语道:“他放了陈璞,他这个混账果真放了陈璞。”

    另一边,诚如淮钧所言,范绍谦敢放陈璞,就不怕进去那个天牢。他在收到消息宫里的人正往范府过来时,他就泡上了一壶茶,坐在前堂里等待南起带着人过来。

    过了晌午,南起来到了,他恭谨地行了一个里,“小人南起参见范宰辅。”

    “起吧,都已经带着一推人来了,还行什么礼?”范绍谦站了起来,扫扫身上的灰尘,来到了南起面前。

    南起微微弯身,说:“昭和殿的陈公子昨晚无故失踪,小人奉圣上之名前来请宰辅到天牢帮忙调查一番。”

    “南侍卫,漂亮的话我不爱听,坐牢就坐牢把,我跟你们走就是。”范绍谦伸出手,说:“绑吧。”

    “得罪了!”说罢,南起就亲自绑上了范绍谦的手,再押着他走了。

    范绍谦走在前头,脸上是高深莫测的笑容,他心里想的是,这一劫逃不了也就罢了,反正他都逃了这么多年,但求陈璞远走高飞,好好生活,把他和姚子余的生活也一拼过好。?

    ☆、第七十八章(下)

    ?  姚子余先进了天牢,侍卫们把他一推,他就狼狈地倒在铺满干草的地上。他暗骂了一句,然后就听到上锁的声音。他被关住了,按他的性子他应该起来奋力地挣扎,可是这一刻他那股蛮气泄了,只徐缓地坐起来,愣愣地看着前方同样是被条条铁栏关着,却空去一人的牢房。

    他的脑袋混乱得一片漆黑,过了好一会儿,才理出了三个念头。

    --王爷会不会救我?

    --大哥会有事吗?

    --幸好我不知道阿璞的下落,就算被用刑,我也供不出什么来。

    f轩会不会救他,暂且不知道,但现在他看着一行人来到他的眼前,客客气气的把一个人请进他对面原本空着的牢房时,他就确凿地看到范绍谦出事了,他也被关进这个天牢了。

    “范宰辅,委屈了,小人待会就……”

    范绍谦在干草堆上正襟危坐,打断道:“不必了,既然我是戴罪之身,就该有坐牢的模样。”

    听罢,南起也不再多言,转过身瞥了姚子余一眼就带着人离开了。

    他们一走,姚子余就冲到牢门前,双手各握住两条铁栏,头压在空隙中,睁大眼睛,气愤地说:“他们抓我就抓我,怎么把大哥你也抓进来!”

    范绍谦没有搭话,姚子余则一直在骂着,念着。等到姚子余一张口说得累了,范绍谦才感叹地说了一句:“璞儿果真是圣上的心头肉。”

    “我呸!”姚子余愤怒极了,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子余,圣上是真的不打算放过我们了。”范绍谦沉重地问道:“你怪我吗?”

    “我这一条烂命才不用他放过!大哥,你放心,一切都是我做的,你不会有事!”姚子余拍拍胸口,大有天跌下来也无所畏惧的勇气,但他马上看到范绍谦皱了眉,只能收起自己的豪言壮语,小声地说:“反正我不怕,庆王爷会救我的。”

    天牢里安静的令人可怕,任姚子余说得再小声,范绍谦还是一字不漏地把话听进耳内。他不期然地想起f轩的仗势凌人,就带着怀疑问道:“你这么相信他会救你?”

    “大哥,他口硬心软,他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死。就算我这条命没了、”姚子余顿了顿,笑道:“他也会把我安葬好。”

    这一天之前他未必有这个底气,但是那一刻他忽然想起f轩为了他而出言威吓那些侍卫,于是他就确信了f轩一定会救他,刚才的第一个问题,他也自己答了。

    范绍谦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过了一会,他叹了一口气,说:“子余,我知道你是会替人卖命的人。”

    “那是因为大哥你们对我好!”

    “如果这一次,庆王真的帮你过了这一劫,你以后只管对他好,只管为他卖命,而不要再为其他人费心了。”

    姚子余听出弦外之音,激烈地说:“大哥,你们不是其他人!”

    范绍谦微微一笑,然后闭上了眼睛沉思,不再说话。他想起了诺煦。大概他被关进天牢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望王府,他情愿诺煦置他的生死于不顾,但他知道诺煦不会,就好像当年诺煦为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圣上顶撞。

    幸好莫回川不在,否则他们两个……他心中突然一痛,恨起自己的自私来,难道他想方设法让陈璞走的时候,他没有考虑过这个下场,他就没有想过诺煦和莫回川吗?他有,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诺煦,回川,原谅我。

    牢内不见天日,只有小小的铁窗透进一丝光,他们都不知时日如何地过,只有度日如年的感觉。一等到铁窗那丝光消失了,姚子余心中就生出一点兴奋了,好歹一整个下午已经过去了,他再熬一下,等到铁窗有光了,便是新一天。

    然而时日在漆黑中更加漫长,他还没有等到新的光从铁窗透进来,就已饥肠辘辘了。

    忽而,一连串脚步声从远至近而来,几个人点起了天牢几处的烛台,又有一个人捧着饭菜,放到了范绍谦所处的牢房前。

    姚子余被饭菜吸引了注意,下一刻,锁被打开了,他被两个人拖了出去。

    姚子余吓了一惊,用力地挣扎着;范绍谦也下了一大跳,一改平日清冷的样子,冲到了牢门前,扯大嗓子高声喊道:“子余!”

    这一声响彻了整个天牢,另一端的阿福打了一个激灵,把自己缩在角落。可是这一声却遏制不了那两个侍卫把姚子余拖走,被困着的范绍谦只能眼睁睁看着姚子余的身影逐渐缩小,最后不见了。

    姚子余被拖进了刑房。行刑过的腥臭味还充斥在房中,他被推到地上,然后有两个人按压着他,他稍稍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就是挂在墙上的刑具,在黑暗中被烛火照耀得格外的可怖。但他却咬咬下唇,暗自说--我不怕!老子才不怕!

    “昭和殿那位陈公子是你带走的?”一个人走到他面前问道,不等他回答,就一脚踩上他的手指,痛得他紧紧地咬着下唇。

    “说!”那人的脚更加用力了,却始终得不到姚子余的回答。

    倏然,他松开了脚,弯下身,一把扯起姚子余的头发,强迫他看向那些阴森恐怖的刑具,再恫吓道:“你再不说,这些刑具就有得你受。”

    姚子余却强行把头转向那个人,他认得这张脸,不就是刚才对范绍谦客客气气的那个侍卫吗?

    他啐了南起一脸口水,骂道:“狗奴才!”

    南起愣了一愣,显然没有料到姚子余竟是这样的烈性子,还以为吓他一吓就什么都会供认。他把脸上被喷的口水狠狠地抹走,接着松开姚子余的头发,打了一个眼色给按压着姚子余的两个侍卫。

    那两个侍卫马上架起姚子余,但是姚子余一站起来,仗着自己长得高大,力气壮,竟然挣脱他们的束缚。可是他们毕竟是学武的,很快就把他制服,像对阿福一样,把他按住在木架上,再把他的双手和双脚扣起。

    “你们敢私自动刑?”姚子余吼道。

    南起执起细幼的鞭子,摇头道:“庆王爷保不了你,你要是聪明,就把陈公子的下落快快说出,要不然谁也保不了你。”

    “呸!随你们要打要杀,我什么都不知道!”

    南起的手顿了一顿,然后大喊了一声“好”,就挥起鞭子,往姚子余身上抽去。姚子余紧紧咬着已经破了的下唇,死命的忍着,不叫更不求救,只任由护着陈璞的意志腐烂在这一鞭又一鞭当中,再与他的血肉融为一体,直到他痛昏过去。

    但很快他又醒了。他被一桶冰冷的水泼醒了,被胸膛上重重交叠的血痕痛醒了。他弯起手指,缩起脚趾,浑身都是火热的,被咬得破烂的下唇颤抖着。他晃一晃头,逼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人是你带走的?”

    姚子余垂着头,一个字都不说。

    “他人到底在哪里?”

    姚子余依然是不回答。

    南起冷笑了一声,却放下了鞭子,命人把他押回去。

    两个侍卫半拖半押地把他送回牢房,一开锁,就毫不留情地把他推进去,任由他血肉模糊的胸膛倒在干草上,然后扣上锁,径自走了。

    对面的范绍谦借着半明半暗的烛光,看到了姚子余破烂的衣服以及身上纵横交错的鞭痕,竟然抬起脚,用力地踢向了牢门。连续几脚后,他才冷静下来,唤了姚子余几声。

    姚子余昏昏沉沉地听到范绍谦喊他,却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整个人抖得厉害。他的嘴开了又闭,闭了又开,好不容易说到一句话,却是:“大哥……我没事。”

    他的声音微弱,但范绍谦还是听得清楚,他觉得自己的心也挨了一鞭。他预料得到东窗事发后他们都难逃一劫,可是他怎么没有预料到这个中的折磨是不是他们承受得起的?他按了按自己的脑袋,猛然往外大喊:“太医!把太医找过来!”

    他反复喊了再喊,直到声嘶力竭了,直到他以为自己只能看着姚子余在他面前死去时,南起带着太医来了。

    南起把太医放进姚子余的牢房里,而后来到了疲惫得跪在地上的范绍谦前,冷声说:“圣上只想要陈公子的下落,请宰辅告知。”

    范绍谦摇摇头,不肯开口,只是一直盯着姚子余。

    “宰辅,望王正跪在翠微宫外求见圣上,你就把陈公子的下落说出来吧。”

    听到此处,范绍谦的心好像再被抽了一鞭,他只能按住心房,却仍然紧闭着嘴巴。

    南起脸色一变,压低声音,劝诫说:“宰辅,分清事情的轻重,不要糊涂。”

    范绍谦却冷笑了一下,心想--什么轻?什么重?糊涂的又何止他一个人?不要糊涂吗?最糊涂的是老天爷!他大笑了几声,停下来后,他就木无表情的说:“让望王来见我。”

    “圣上不可能……”

    范绍谦打断道:“圣上想知道璞儿的下落,但我不怕严刑逼供,我只要见望王。”?

    ☆、第七十九章(上)

    ?  诺煦跪在翠微宫外已经有足足一夜了。他一知道范绍谦因为陈璞的缘故被抓进天牢,就再也坐不住了。他心中不断责骂着范绍谦糊涂,而更糊涂的他却是放下了一切,冲进了皇宫。

    明知道这个时候淮钧压根儿不会见他,明知道淮钧不可能为他的缘故放了范绍谦,明知道他只是自取其辱,他还是直直地跪了在翠微宫外。要不是如此,还有别的方法吗?人是淮钧抓的,这天底下还有谁敢放了范绍谦?

    没料到,到了天明时,翠微宫里竟然传来口谕,恩准诺煦过去天牢见人。诺煦一听到,赶紧说了一句“谢圣上”,就带着那双麻痹不堪的腿,跌跌撞撞地赶往天牢。

    翠微宫内的帝皇这一天还是没有上朝,见传旨的人回来了,他就问:“望王过去天牢了?”

    “禀圣上,过去了。”

    “望王也是心高气傲的人,想不到为了一个范绍谦竟愿意跪在外面一个夜晚。”淮钧忽而转个头,看向窗外半明半暗的天,幽幽地想:“倘若璞儿受了如此的危难,我也一定愿意这样为他。可是他不信我。他走了。说到头来,都是那群人的自招的,我却不得不让他去见范绍谦。璞儿,我都是为了你而已,你怎么如此忍心呢?”

    他沉默的模样使身后的奴才一阵心慌,却谁都不敢多说话,免得横遭罪受。昨夜淮钧已经发过一场大脾气,后来是董靖来了,好说歹说才稳住了他的脾气,也是董靖劝服了他恩准诺煦过去天牢的。

    董靖是这样说的:“圣上,望王不能一直在外面跪着,宰辅也不能一直被关在天牢。就让望王去劝劝宰辅吧。”

    结果淮钧想了一夜,终是恩准了。但是诺煦一见到范绍谦,却不是劝他,更不是说什么安慰的话,而是一个抬手,朝范绍谦左脸上掴了一巴掌。

    范绍谦扶着被打侧的脸,凝神看着一夜未睡,眼睛浮肿的诺煦,却一个怪责的字都没有说,因为该被怪责的人是他。

    诺煦刻以回避范绍谦的视线,改而环视这个阴暗潮湿,肮脏难闻的牢狱,忽然之间想到那时候同样被关在天牢里的彭大将军,又想到以往跟在他身边的人,好一些已经死了在牢狱中。

    那些人都是为他的缘故而招致牢狱之灾,午夜被噩梦惊醒,他总觉得自己双手沾满了血,白日了不能自责,就在夜里被噩梦纠缠。然而这个口口声声回来陪他的人,最后竟不是为他进这个天牢。可幸?还是可悲?他无从怪责自己,就把心中的担忧,害怕统统渗进愤怒,全盘发泄到范绍谦上。

    “绍谦,你好、”他先是低声说,接着情绪就在口中迸发而出,他狂怒地吼道:“范绍谦,你好啊!你这般作践自己,就是为了放走陈璞?”

    范绍谦还是一直凝视着诺煦,好像要把他彻底看在眼内,又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良久,他才苦涩地答道:“璞儿不能再留在皇宫。”

    一听,诺煦的怒气就彻底地爆发了,在这静谧的牢房里,他的声音犹如天上落下的一记狠雷,劈在范绍谦上,“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你管什么闲事!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是一个这么热心的人!”

    “诺煦,听我说……”范绍谦试图插话,却被诺煦打断了。

    “你想放人,你就去把地牢的人都放了,你招惹陈璞干什么!他陈璞是谁?他就值得你用自己的命换他自由吗?”忽然,诺煦大笑了几声,悔不当初地说:“哈,自由!我要是知道你今日为了他这么糊涂,当日我就不应该把他买回来!任他逍遥自在去吧!”

    “诺煦!”范绍谦猛喝了一声,见诺失神地静了下来后,他就一个伸手,把诺煦紧紧地拥在怀中,柔声在诺煦的耳边说:“恐怕我是难逃一劫了,我只想见见你,回川,怕是见不到的了。”

    诺煦皱了皱眉,怒气被满腔难过取代了,化为一双通红的眼睛。

    他说:“把陈璞的下落告诉圣上,我为你求情,你不会死。”

    范绍谦沉默不应,诺煦捉住他的手臂,说:“绍谦,大事为重、大事为重。”

    “这事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不会牵累你们。”

    诺煦摇摇头,再捉起他另一只手,“你为我回来,不要为别人死、不要。”

    ”诺煦、”范绍谦叫了一声,下一刻就闭上了眼睛,似是在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的见面坦然心中的秘密,“璞儿是我责任……”

    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就被诺煦推开了,只听诺煦问道:“你喜欢、不对、你爱他?”

    范绍谦就当着诺煦的面,点了一下头,再说:“他是我的弟弟。”

    “什么?”诺煦退后了两步,不可置信地说:“不可能!”

    范绍谦却不让诺煦有质疑的余地,直接而确凿地说:“他是绍和。”

    这句话后,诺煦闭上嘴了,来回踱着步,范绍谦也跟着什么都不说了。他们各自陷入沉思之中,但又是陷入了同一个处境--被老天爷残酷地开了一个玩笑,现在不得不承受的处境。

    那时候诺煦怜悯自己,便对年幼的陈璞也生了怜悯,于是从人贩子的手中买了陈璞,哪料得那个说自己叫做“禾禾”的孩子就是范绍和?要是他当时知道的话,他怎么可能因为愧疚而把范绍谦的弟弟送给了淮钧?这个一送,就是误了陈璞的一生。

    至于范绍谦找了弟弟这么多年,又怎么想到当时他们兄弟二人竟是缘悭一面,倘若当年他迟一点走,或者陈璞早一点进宫,恐怕他们早就相认了,怎么会等到陈璞流落在宣楼外,他们才遇上呢?怎么会到了万事都几乎成了定局的时候才相遇呢?

    如今范绍谦为了自个儿的弟弟,甘心付出自己的命,诺煦还有资格怪他吗?不能怪他,便再次自责起来。这么多年他有无数的时间找出陈璞的身世,他没有;他有无数的时间尝试为范绍谦找回弟弟,他放弃了。哪怕他只从一个方向去做,他们就不必被这个老天玩弄到牢中来了。

    “我对不起你、”诺煦喃喃道:“绍谦,我对不起你。”

    范绍谦倒是看得宽容,他不怪人,也不自责,倘若真的要怨,也只是怨命运对他们兄弟开的玩笑。

    他走到诺煦的面前,轻声说:“璞儿是我的责任。”

    “那璞儿、知道吗?”

    “不知道。”范绍谦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也不必知道了,姓陈还是姓范,都是好的。”

    诺煦怔然地看着范绍谦,明明牢中只有一丝光,他却把眼前的人看得十分清楚,也是这个清楚,刺得他眼睛一痛,泪就滑下来了。

    “不哭了、不哭了。”范绍谦抬起手,把诺煦脸上的泪抹去,突然轻笑了一声,“那时候第一次见你,你就皱着一张脸在哭,多难看啊。”

    “我没有。”诺煦哽咽着否认。

    “你有。你还记得我和回川怎么哄你吗?”范绍谦捉一捉拳头,见诺煦摇头,他就痛下决心似的,一下子松开了拳头,捧着诺煦的脸,慢慢地靠向他,而后在他的左脸落下了一个吻,“我与他,一人亲你一边的脸。”说罢,他稍稍移过头,闭上了眼睛,往诺煦唇上再落下另一个吻。

    那一刻诺煦整个人僵住了,恍恍惚惚间只听到范绍谦说:“应该早一点的。”

    他便想起了年少快乐的时光,又想了当日得知范绍谦受辱在先帝身下的愤怒。那时他怒什么呢?他本以为自己是为范绍谦愤怒,如今他才明白了,他是为自己愤怒。他那么小心翼翼爱着的人,到头来自己却保护不了他,还被人霸占了。

    他失神地应道:“是应该早一点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范绍谦又笑了一声,他立刻回过神来,只见范绍谦已退离了他一步。他顿时觉得心里是空的,好像下一刻就会失去了眼前的人。

    他咬咬下唇,说:“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不要救我。”范绍谦摇摇头,“只是如果可以的话,你就帮帮璞儿吧。”

    诺煦看了范绍谦一眼,扬声命人过来把牢门开了。等到牢门一开,他就走了。临走前,他对范绍谦说,“我会救璞儿,也会救你。”

    那一刻,诺煦已经什么都不顾了。什么大事,什么小事?国与家,难道比得上范绍谦在他唇上落下的一个吻重要吗?他可以失去一切,唯独不能眼睁睁看着范绍谦死去。

    他昂首抬步,逆着阳光,再次往翠微宫过去。

    ?

    ☆、第七十九章(中)

    ?  彼时,翠微宫中也不是闲着的。有几个大臣见淮钧接二连三没有上朝,纷纷过来慰问,却被淮钧一口气统统赶了出去。刚赶走了一批,f轩就接着来了。淮钧本不愿意见人,f轩却憋着一口气坐了在前殿,说什么等到淮钧有心情见人为止。

    过了几乎一个时辰,淮钧见赶不走他,只好命人把他带到寝宫来。

    他一进来,就见淮钧披着一件外衣,衰颓地半坐半躺在床上。这萎靡不振的样子使深知个中因由的他气上心头,却是敢怒不敢言,低垂着头一直来到淮钧的面前。

    “臣弟参见圣上。”

    “有什么要事就直说,不要紧的话,就别日再说吧。”淮钧一副病恹恹,这心病,比身体上任何一种病痛都要折磨他。

    然而他这个心病,旁人都是怒其不争而生不出半点怜悯,好端端一个君皇何必为了区区一个男子而荒废政事,荒废自己呢?所以f轩犹豫再三,还是决意地开口了。

    “圣上,政事为重,明日,请上朝吧!”

    “上朝?”淮钧低低笑了两声,自陈璞走后就把一切看得比浮云还轻的他,顿时觉得那两字刺耳得很,便尖锐地问道:“你们时而说朕的龙体为重,时而说政事为重,到底何者为重?”

    “倘若圣上龙体真的病了,自是龙体为重。”f轩双手抱拳,却把头垂得更低。

    “f轩的意思是,朕不是真病而是假病?”淮钧坐了起来,散漫的眼神恢复了一丝鹰的锐利,紧紧地盯着f轩,“说吧,你今日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臣弟……”

    f轩一说话,随即就被淮钧冷冷地打断了:“你可记得当日朕不计前嫌,你答应过朕什么?”

    好像有一阵冷风吹来,f轩打了一个冷颤,抖着唇答道:“记得。”

    “那就不必说了,你回去吧。”说罢,淮钧摆摆手,亲自赶人了。

    然而f轩双腿却被定住在原地似的。他心里想走,他早就被这些威胁的话吓怕了,害怕自己又要重新回到那暗无天日的苦日子里,但他的腿偏偏动不了一分。在他急欲离去的念头之上,还有诸多念头漂浮在他的脑海中。

    比如不稳的朝堂,比如姚子余手中的那颗佛珠,比如庞湛护着他而死。

    为何一个人能为另一个人舍生忘死呢?这个问题他想了一晚。庞湛死后他一直再想,为何庞湛愿意为他丢了性命?这个举动太傻,在他看来也是不可思议的。结果到了今天过来翠微宫之前,他还是想不出答案来。

    但现在他站在淮钧面前,窗外的青天似乎被半掩的窗黑了一半时,他忽而想明白了。战战兢兢为自己活了这么久,这么苦痛,还不如学学庞湛,为一个人干干脆脆地死一趟吧。他原来就不是极度冷血的人,不过是现在才有了做一个好人的勇气。

    “圣上,臣弟不全是为了陈璞的事而来的。”f轩稍稍抬头,提起勇气说:“圣上与陈璞之间的感情,臣弟不敢干涉,只是臣弟不能眼睁睁看着圣上为此误了国事。”

    “是不能眼睁睁看着朕误了国事,还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姚子余为此误了性命?”淮钧一语道出,却毫不留情地说:“f轩,朕曾经放过你,也曾经放过姚子余。到了今日这个田地,是你眼睁睁放任姚子余干涉朕与璞儿所造成的。”

    “请圣上念在姚子余为到陈璞的一片衷心……”

    淮钧厉声把f轩的话拦阻了,“什么一片衷心?他们一个二个打着这片衷心就来拆散我与璞儿?我和璞儿的事,何时到他们品头论足?何时到他们说了算?”

    “他们谁说了都不能算数。”f轩握了握拳头,抬起头来,说:“可是连我一个外人,都知道陈璞在昭和殿里过得一点都不好!”

    “闭嘴!”淮钧喝了一声,下一刻却失神地说:“我没了璞儿一点都不好,他没了我,难道就会好吗?”他抬起手抚着头,然后把半边面都掩着,难过至极地说:“你们都来对我说璞儿不好,可谁有为我想过?”

    f轩顿时觉得眼前的人陌生得很,往日精明的皇帝不见了,他这时候才恍然明白过来,淮钧心里属于陈璞的那一块竟是如此的脆弱,脆弱得一击就碎了。

    但这个节头上他却不能说安慰的话,只说:“姚子余的确是为了陈璞好,请圣上饶他一命吧。”

    淮钧摇摇头,只笑了一声,看得f轩额角出滑了几滴冷汗。

    “请圣上饶他一命!”f轩硬着头皮说。

    “姚子余对璞儿有情,可是他这么做,却是要把朕置于死地。朕没放过谁了?是他们都不放过朕!”淮均又笑了一声,“放过他,可以,只要璞儿回来了,我就把他放了!”

    “璞儿是不会回来的!”戛然,一把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还伴随着门被用力打开的巨响。

    淮钧与f轩往门口看去,只见诺煦硬闯进来,随即被跟着进来的几个侍卫抓着,他则瞪大了眼睛一脸气愤地看着淮钧,头发凌乱,衣服不整,显得有些狼狈。

    “你什么意思?’淮钧沉声问道。

    “你就算把所有人抓了起来,他们都不会供出陈璞的下落!”诺煦朗声大笑了三声,满是嘲讽,“他们宁愿用自己的命来换陈璞的自由!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都知道陈璞回来你的身边就等于进了地狱!”

    f轩吃惊地站在一旁,悄悄地看了淮钧一眼,却不敢有大动作。淮钧则变了脸色,在薄被下握紧了拳头。

    诺煦却嫌自己的话不够严厉刻薄似的,硬是挣开了侍卫束缚,伸出一只手,指着淮钧说:“你爱不爱陈璞,我们从头到尾都看得比你清楚!你爱的只有你自己!”

    终于,淮钧翻开了被子,从床上跃起,踉踉跄跄地冲到诺煦身前,往他脸上狠狠的挥了一个拳头。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陈璞离去的怒气全都发泄在诺煦上。一旁的侍卫见状,连忙把诺煦抓住,再把他压跪在地上。

    “你看看你自己的身份,你凭什么走到朕面前说三道四?你以为先帝封你走望王,你就真的是王爷吗?”淮钧居高临下地瞪着他,激动的喘着气,缓和下来后,才说:“好,你倒是说说朕怎样不爱璞儿了?”

    “哈!”诺煦冷笑了一声,跪着的人的气势却不必站着的低,“你爱他就是把他关在昭和殿?你爱他就是让他自残?发疯?变成哑巴?变成一副人模鬼样?你爱他就是三番四次的伤害他身边的人?”

    淮钧一手扯起诺煦的衣服,凶狠狠地说:“若非你们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离间朕与璞儿,他怎么可能离开朕?”

    “你怨责他人,不求自省。璞儿走了,兵部尚书被你气死了,你就连朝也不上,私事国事都处理不好,父皇泉下有知……”

    “你没有这个资格教训朕!”淮钧忿然打断道,放开了手,厉声说:“马上给朕滚出去!”

    “鱼与熊掌,不能兼得!你若然真爱璞儿,当日就跟他一起走,现在就该放他一个人走!”

    “把他扔出去!”淮钧伸手指着门外,浮肿的眼睛睁大得瞳孔快要爆裂似的,他不能妥协每一个人对他的指责,一旦妥协了,他就会永远地失去陈璞。

    侍卫们奋力地把诺煦架起,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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