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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陵崩 作者:樓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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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陵崩 作者:楼非
手脚都没有挣扎,但是一把嘴却依然不饶人地说:“别说我当兄长的没有提醒你,要是你动了姚子余、范绍谦一根毫毛,璞儿就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f轩被这个局面吓得整个人都哆嗦着,他心中既怕诺煦刺激了淮钧,另一方面又希望淮钧能听得进诺煦的话,偏偏淮钧把都话听进了,却一个字都不相信。
“你倘若好好为他们求情,朕或许还能放人!但现在、”淮钧朝着诺煦大吼道:“朕就要把他们杀了,就算璞儿恨朕一辈子,朕也要你记着是你害死了他们!”
“不会。”诺煦大笑了两声,“你不会杀他们,你还要等璞儿回来,你还要放人给璞儿看。”
“璞儿会回来,他们也会死!”
两个人彼此瞪视着,淮钧站在原地,诺煦则被侍卫拖着出去,然而诺煦才踏出门口,就收回视线,摇着头,略带嘲讽地说:“范绍谦是璞儿的哥哥。”
“停住!”淮钧抬起手,叫停了侍卫们的动作。
诺煦扬起嘴角说:“他是璞儿的亲哥哥,璞儿是范家的人。”
f轩屏息地看着二人的对持,以为事情终于有转机时,哪料得淮钧在沉默几秒后,怒气更盛,直接下令道:“把望王关到天牢!”
侍卫们得令后,不敢停下一个动作,立即架着诺煦走了。诺煦却半点儿挣扎都没有,还背着淮钧,露出一个疲惫的笑。
f轩看着往日高高在上的望王如今被带着离开,他脑子一热,竟然双腿跪了在地上,叫了一声:“圣上……”又忽然回过神来,不知自己这个动作是为哪般。
“你要为望王求情?”淮钧疲累地问道。
“不是。”
“你走吧,朕不杀姚子余,你走吧。”
f轩稍稍有些愕然,但很快就从地上起来,说了一句“谢圣上”就急急退去了,唯恐淮钧有反口的机会似的。
他一走,整个寝宫就只剩下淮钧一个人,他跌跌撞撞地退回床上,却被自己不稳的腿绊了一脚,摔倒在地。他痛苦地抱着自己发疼的脑袋,满脑海都是诺煦的话,东一句鱼与熊掌不能兼得,西一句范绍谦是陈璞的亲哥哥。
他就这样一直坐到晚膳,坐到董靖来了。?
☆、第七十九章(下)
? 董靖是被翠微宫的公公急急忙忙地请来的,一踏进寝宫,就看到淮钧坐在僵硬冰冷的地板上,埋首在双膝中,像极一个无助的小孩,使她一眼就看得出他在哭泣。就算脸上没有眼泪,还是在心中汨汨地流着。
她使了一个眼色,暗令一干人等都退去吧,而后才蹲到淮钧的身边。
“圣上,臣妾来了。”她轻声说,下一刻,淮钧闻声抬头起来,她一瞧见他湿润的脸庞,布满红丝而流露脆弱的眼睛时,脑袋就一片空白,只伸出手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下意识地说:“臣妾来了。”
“靖儿。”淮钧扶着她细幼的双臂,哑着嗓子说:“我恨。”
“别这样,圣上,别为了陈璞变成这样。”董靖把头靠在淮钧肩上,一颗心却是飘摇不定,找不到依靠。
“我不恨璞儿,都是他们都欺骗了我们。”淮钧狠狠地骂道:“那个乌诺煦,那个范绍谦都不是好人,他们都有预谋地欺骗了我们,他们都应该死!”
董靖缓缓推开了淮钧,退后了一点,看着眼前这个似乎已经理智全失的皇帝,顿时心里发寒,竟觉得他是个陌生人,从头到尾,她都是不认识的。然而转个念头想,她也知道自己于他也是个陌生人,他从外到内,只有一个陈璞。
淮钧爬了两步,上前捉住董靖的手,激动地说:“你知道他们为何要骗我吗?他们要利用璞儿把我逼疯……”他仰天长笑了几声,再说:“我偏不疯,偏不如他们的愿,我偏要杀了他们!”
董靖稍稍抬头,不确定地问:“能杀吗?”
“不能杀吗!”淮钧反应极大,甩开了董靖的手,双手撑地,只把头伸到了董靖的脸前,用暗沉的眼睛盯着她,问道:“难道我这个当皇帝的,还杀不得两个人吗?”
他眼神的恐怖就像一条蛇那两颗黑漆漆的小珠似的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你,却又冷冰冰的,好像下一刻就会张开了血盆大口,足够使人寒心。
董靖小的时候见过一次蛇,见了那青色的蛇身还不害怕,但一对上那双眼渗人的眼睛,她就立刻毛骨悚然,大哭起来。
她晃晃头,强迫自己直视着眼前的眼睛,在那双眼睛里,她看到了另一双蛇眼。
“能杀。”
淮钧扬起嘴角,把头缩回来了。他在脑海中想了千种万种的极刑来折磨诺煦和范绍谦,先把他们折磨得不似人形,再痛快的宰了他们,拿去喂狗吧,难道他们如此欺骗他,还配留有全尸吗?难道以他对他们的恨,还不足以把他们千刀万剐吗?
脑海里却又响起了斥责的话:“你要是些微为我想过,就不会这样对待他们!”又想起了心痛欲绝的声音:“淮钧,他是我大哥、我亲大哥!”
淮钧的瞳孔缩了一缩,痛苦取代了眸中的冰冷,他咬紧了牙齿,用力地按着自己的头颅,但是既缓不了头的痛楚,也解不了心中的悲痛,好像有一股血冲袭他的心房。下一刻,他再用一只手按着左胸,松开了牙,张大了嘴巴,喊道:“璞儿,我不杀他们,你回来吧!你回来吧!”
他的情深,陈璞是看不到也听不到的,但是完完全全地落在这个同样情深的女子眼中。他放过了诺煦和范绍谦,却对她千刀万剐了。偏偏她已经怨得不能再怨,恨得不能再恨,她只是小心翼翼地把他再次护在怀里。
他的这声呐喊还与牢房中的诺煦和应了。
诺煦被关了在范绍谦旁边的牢房,对于前景,他已经失去了一半的希望,更不向往什么未来了。他多多少少猜到了老天爷的脾气,就算今个儿他们都平安无恙地踏出牢房,他这一辈子最渴望的幸福都已经被遗弃在岁月中,出去了,也找不回来。
他背靠在墙壁,闭着眼睛,哼着小曲,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过了好一会儿,他旁边的人才开口说:“别哼了。”
诺煦戛然而止,睁开了眼,落人眼中的还是一片黑暗。今夜有人来点灯,却被诺煦赶走了。他找不到光明,便连肉眼能看的光明都不要了。
他轻笑了一声,说:“你愿意和我说话了。”
诺煦被押进牢中后,范绍谦一句话都没有说,倒是被用过刑的姚子余带着伤痛,咿咿呀呀地跟诺煦说起话来,既替自己骂人,也替诺煦骂人。
范绍谦靠着同诺煦一道的墙,也是盯着面前的黑暗,好不容易开口了,却在听到诺煦的话,再次闭上嘴来。
诺煦忍受不了牢中的宁静,便再哼起曲了。
他一哼,范绍谦又打断道:“别哼了。”
“我不哼,你就和我说话吧。”
“说什么?我不想骂你,还是早点睡吧。”范绍谦没好气地说:“你不睡,子余还是要睡的。”
被点名的姚子余自觉要帮帮诺煦,连忙说:“大哥,我不困。”
诺煦也马上接话道:“你就骂吧,总比你不说话好。”
“我请你救的是璞儿,你进来干什么?”范绍谦被两人的同声同气呛到了,便不客气地骂道:“嫌住在王府里太过舒服了?非要赶着进来?”
“就许你救人救到这里来,而不许我进来陪你吗?”诺煦则是笑着反驳,“谅在我这一片苦心,你就下下气吧。”
“疯了你?坐牢这回事有什么好陪的?你就不能让我省心一点?”
“是你不让我省心,你怎么倒过来怪我?”
“这事本来就就不关你的事,你为何要插一脚进来?”
“那你为何要把璞儿的事告诉我?”诺煦顿了顿,再问:“你以为我能看着你死吗?”
听罢,范绍谦就不再言语了。
不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的姚子余,则乐呵呵地搭话道:“大哥,难得望王爷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你就不要生他的气了。早不死,迟点还是要死,我都已经看开了,你们也看开一点。”
“还是子余懂事。”诺煦笑道。
“既然如此,那么当年你为何不让我死?现在为何不看着我死呢?”范绍谦尖锐地问道,下一刻却露出了他的脆弱,“我想璞儿自由,想你平安,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你也应该明白我。”
两人背靠的一道墙顿时被这句话击塌似的,他们好像靠着彼此的背,感受着彼此的体温,他们的世界再没有距离。
的确,范绍谦是应该明白诺煦的。
他叹了一口气,说:“难为你了。”
“不难为、”诺煦顿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声笑,他还是把那该说的话收回去了,然后闭上眼睛了。
他想说--陈璞会回来,圣上为了他,我们都不会死。?
☆、第八十章(上)
? 过了约莫两天,一道圣旨下来了,姚子余被判了明年开春斩首。牢中的三个人都变了脸色,诺煦和范绍谦都渐渐沉默下来,只有姚子余一个人收拾心情后还在乐呵呵地说:“早死晚死,总得要死,老子什么都不怕。”
然而他口里说不怕,到了夜晚,侧身躺在干草上,背对着范绍谦时,还是从怀襟里拿出一个小盒,里面放了一颗佛珠。
他想到了f轩。想到了那夜坐在客栈里吃了半颗冰糖葫芦、喝醉了的f轩;想到了那天发热,在床上要娘的f轩;想到了庞湛死后,自欺欺人的f轩;唯独把盛气凌人,总是对人出言侮辱的f轩忘了。
他紧紧地握着那颗佛珠,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有下一辈子,他再拿着这颗佛珠到f轩前,不知道还算数吗?
f轩坐在前堂,同样拿着一颗佛珠,看了几乎一夜。
圣旨下来后,他又过去了翠微宫一趟,然而董靖把他赶回来了,那时他就明白世间除了陈璞,谁也救不了牢中的三个人了。
在他刚学懂拥有的时候,他就要失去了。
这一刻他最恨的人已经不是令他活得昏暗无光的诺煦了,而是在他即将迎向光明再把他的光明夺去的陈璞。就算此刻再来一道圣旨,判了诺煦死刑,都不能把他对陈璞的恨意压低一点点。
但是他利用这份仇恨,强行把自己的伤悲难过压低了。他反复告诉自己,姚子余死就死吧,这个人对他重要吗?半点都不重要。他就不要再为这个无谓的人费神了。难道这个人给了他一点点甜头,他就要为此付出自己的命吗?不要。想深一层,姚子余也是可恨的。既然他愿意为陈璞去死,就连这一点甜头都不该给他。
某种程度而言,他比陈璞更可恨。
所以当几天之后,王府的门一开,f轩看到门外的人时,他第一个反应不是欣喜若狂,也不是把门外的人拉进府内,而是狠狠地把门关上。
然而一把门关了,他才突然清晰地反应过来--陈璞回来了,他的心脏用力地跳动了一下,促使他把门打开。
几天没有睡好的他板着脸看着面前消瘦憔悴的陈璞,阴沉地说:“进来吧。”
陈璞怯手怯脚地跟着f轩走到前堂,等到f轩坐下了,他才行礼道:“小人参见庆王爷。”
f轩冷笑了一声,“陈公子,本王可担不起你这个礼。”
“王爷、”陈璞脸色一白,而后“霍”的一声跪在地上,低头说:“小人求你救救子余他吧。”
见陈璞卑躬屈膝的懦弱模样,f轩心底的恨意就成了汹涌的大浪,朝陈璞冲过去,“一个来找本王救你,一个来找本王救他,本王纵然有这么好的心肠,也没有这么多的时间来陪你们玩这种找罪受的游戏!”
“王爷,念在子余对你好……”
f轩毫不留情地打断:“天天为你求这个情、求那个情就是对本王好了?陈璞,本王不同你,本王有眼睛,分得出谁对本王好。”
“子余是真的对你好。”陈璞怕f轩不愿意救姚子余,心急地说:“他一直留在你身边是不想你寂寞,你有眼睛的话,就不该这么狠心。”
“哈,说得倒是动听。”f轩忽然站起来,走到陈璞面前,弯身扯起他的衣服,“你搞清楚一点,他是为你死,不是为了本王,你凭什么怪我狠心?还有范绍谦呢?望王呢?下一个你怪到谁的头上去?圣上吗?你睁大你的眼睛,不是你的话,谁都不会受罪:不是你的话,圣上怎么会判姚子余死刑?”说罢,他推了陈璞一把,然后松手。
陈璞摔倒在地上,被f轩骂得脑海里嗡嗡作响,一点起来的力气都使不上。没有谁比f轩骂他的话说得更对了。如果他一直乖乖地留在淮钧身边,凭淮钧对他的情谊,不单谁都不会受罪,他也能在宫中过上养尊处优的日子。
最狠心的是他,最该死的也是他。
他动了一个指头,接着抬起手,使劲地往自己的脸上抽了好几巴掌,一边在心底骂道--你该死!
f轩在旁边冷眼旁观,直到陈璞把自己的脸打得肿了红了,他才冷声道:“你装可怜给谁看?你来求我,不如回去求圣上。”
话一出,f轩微微变了面色,立刻别过头去,却是这个动作使陈璞听出了弦外之音,眼睛顿时一红,躺在地上,默默地流着泪。
f轩听到了这抽泣声,抬起腿踢了踢陈璞,凶恶地问道:“你哭什么!你走吧!本王不会帮你!”
陈璞摸了摸眼泪,哽咽着说:“往日你要置我于死地,今日却连你都愿意放我,只有他不愿意放我。我真笨,我怎么能离开呢?”语罢,他竟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心底的压低像万重山压到他身上,他痛苦得像个孩子哭个不停。
“谁放你了!你别自作多情!”被陈璞大哭的举动吓了一跳的f轩着急地说:“你马上滚出去,本王不想再见到你了!”
然而陈璞还是一直躺在地上哭着,f轩则来回踱着步,听着听着,竟把他心里的悲伤一并唤了出来,使他想起过去昏暗不明的生活。这刻伤痕累累的陈璞好像对当时惶恐不安的他打了一个招呼,又与身在牢狱中的姚子余问了声好,三人就像是天涯中的沦落人相识了,而后一起唱了一首哀歌。
这首哀歌在f轩的心底,他突然背过陈璞,抬起手把眼角滑下的一行泪抹走。
真可恨。
陈璞和姚子余,真可恨。
良久,哭声止了,f轩缓缓地转回头来,陈璞也从地上起来了。
他一边脸红肿,双眼也是通红的,当他这么凝视着f轩时,f轩就一句狠话都说不出来了。下一刻,他用那把哭得沙哑的嗓子说:“王爷,你送我回宫吧,你在外面等着,圣上会放了子余他们的,你去接他们吧。”
“你、你想清楚了?”f轩低声问,他一方面明白姚子余宁死也要陈璞自由的苦心,另一方面又说服不了自己放过这个机会,任由姚子余被斩。
“有比这个好的方法吗?”陈璞喃喃道:“从今以后我会乖乖的,我答应了他,他就一定会放人。”
f轩的双眼闪过犹豫的光芒,却说:“陈璞,我没有强迫你。”
“你没有强迫我,是我强迫你送我回去。”他苦笑道:“子余或许不会相信,但不论你怎么做,总归都是为了他好,他总会明白的。”
被道出了心事的f轩沉默不言,微微低头看着地板。
“你知道他为何对我这么好吗?因为他以为我对他好。其实不然,我对谁都不好,我只对自己好,就跟淮钧一样。他太傻了。”他按了按自己发疼的眼,说:“你我要说交情的话,是没有的,但我还是想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对子余很好,可是往后不要让他这么犯傻,你多看着他一点吧。有机会的话你听他说说他小时候的事,你就明白了,他这一个人当朋友就是好,你不把他当作多余,他就能把整颗心掏给你。”
“你自己呢?”f轩疑惑地看着陈璞,不相信他到了这个田地却不为自己求一个请。
“我?”片刻之后,陈璞才反应过来,说:“谁都帮不了我,也不要妄想帮我了。我这条命恐怕就是离不开淮钧,出不了皇宫。认命吧。”
听罢,f轩不再说多余安慰的话,只淡淡地说了句:“你应该早一点认清这件事。”
”走吧,回去吧。”
f轩带了几个人,一路护送陈璞回去皇宫。守门的侍卫一得知陈璞回来,就连忙赶到翠微宫通知淮均。
那时正死气沉沉、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的淮钧一得到消息就起床了,他本来想亲自接陈璞过来,然而他一照镜子,看到自己一脸胡渣,眼睛浮肿,心里道--断不能这么见璞儿的。他连忙起来命人端来梳洗的用具,还有一套新的衣服。
f轩把陈璞送到翠微宫,一路上,两人都是沉默不语的,恍恍惚惚地觉得这皇宫的路好像走了一辈子之久。临进翠微宫前,陈璞突然开口了。
“王爷,再托你一件事,可以吗?”
“什么?”
“替我带一句话给范大哥,告诉他,官场黑暗,还是尽早回去吧。”说罢,他也不等f轩应诺,就直接进去了。
f轩愣了一愣,才跟上他的步伐。
他们甫踏进前殿,淮钧也刚巧出来了。?
☆、第八十章(下)
? 分别了半个月不到,两个人却觉得恍如隔世,比过去分开的三年时间还要长。若果要问原因,陈璞或许会垂着眼,死气沉沉地说:“煎熬的是活着看不见未来。”淮钧则会守候在窗前,呆呆地说:“璞儿走了,就把一切都带走了。”
如今好了,淮钧盼得陈璞回来,一点点的光芒重新回到他暗淡浮肿的眼睛里,整个人看来明亮了好多。f轩也察觉到这一点变化,便缓缓退后了几步,把一点地方让给这对久别重逢的情人。
然而,陈璞竟也跟着动了脚步,退了两步。突然,他的脚又戛然而止了。他在心中警醒自己--陈璞,你不能退,你退了淮钧就会不高兴,他不高兴,所有人所有事都会坏了。
他就僵硬地驻足在原地,勉强对眼前的人扬起嘴角,但是这一扬又觉得奇怪得很,便唯有硬生生地把嘴角垂下。他还笑什么呢?他应该跪下来,为自己的自私求得淮钧的原谅。
可是他才微弯膝盖,就被淮钧用力地拥在怀里了。他在这份温热中失神了,脑袋一片空白,慌乱的心竟然随之平静下来,一切都不想。
淮钧露出笑容,怀里清晰的触感,清晰的温度使他顿时安心下来了。倘若说失去的滋味是天底下最糟糕的,那么失而复得就比寻常的幸福还要使人喜悦。所以当他见到陈璞时,既不怪他,也不骂他,只有膨胀的幸福感促使他伸开双手,把人抱在怀里。
“回来就好了,平安回来就好了。”淮钧轻抚着陈璞的瘦得没有几两肉的背,心疼地说:“怎么又瘦了?在外面过得苦,是吧?唉,璞儿,我一定要把你养胖回来。”
“我、你、我……”陈璞又“你”又“我”了几声,却还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什么?”淮钧柔声说:“你慢慢来,不用急,我都在听着呢。”
陈璞深吸了一口气,却低声问道:“你不生气吗?”
f轩屏着气站在身后,总怕淮均下一刻就会发飙,不过淮钧只是轻笑了一声,他看到淮钧一直在笑,和颜悦色得很,哪有前几天疯狂的样子呢?
“不气、不气,你都回来了,还有什么好气的?”淮钧把向前倾的身体往后站直,双手捧起陈璞的脸颊,凝视着他黑沉的眼说:“我永远都不气你。”
陈璞皱了皱眉,被自己打肿的脸此时被淮钧一按,疼痛得厉害。淮钧见他神色不对,顺势看去,这才发现他左脸泛红,肿得不寻常,似乎印了几个指印。
他沉着脸,问:“谁打你?”他这才把视线移向身后的f轩,凶狠地问道:“是谁打你的?”
“没有,我自己打的,我做错了,就把自己打了。”陈璞拿下淮钧的手,难过地说:“你不气我,我却不能不气自己,都怪我、都怪我!”
“你说什么傻话!”话一出口,淮钧就变得青白,他这才想起牢狱里的三个人。下一刻,他就执起陈璞的手,勉强地笑着说:“没事,都过去了,我先替你上药。”
“好。”
陈璞出奇地没有拒绝,跟着淮钧的步伐过去寝宫了。他临走前,投了一个眼神给f轩,f轩想了再想,就在前堂坐下来了。但是他一坐下,脑海就开始不安宁。
不过刚回到寝宫的二人,却比f轩预料之中的安宁得多了。
淮钧扶着陈璞坐到床上,再命人拿来膏药后就把人赶了出去,而后坐到陈璞旁边,含情脉脉地凝视着他,心里一阵满足,只觉得这小小的一张床上有陈璞坐在他的身边就等于拥有了整个世界。
他的食指蘸上膏药,轻轻地抹在陈璞的脸上,冰冰凉凉的,为陈璞缓解了不少疼痛。
抹好了,淮钧就温柔地说:“璞儿,不要再这样了。”
话中有话,说的人清楚,听的人明白。陈璞轻笑了一声,把心中的不平不忿统统压下,说:“我都回来了,我都想明白了。”
“真的?”淮钧激动地捉起陈璞的手,急欲听到他更确凿的答案。
“嗯。”陈璞微微点头,眼睛盯着地板说:“你对我这么好,我应该留在你身边。”说罢,他才抬起头来,那双大眼睛对着淮钧,流露了十分的赤诚,既想说服淮钧,更想说服自己。
于是淮钧陷进了他眼睛里的真情,相信了他的话,然后把这些天以来的委屈一一道出,“你都不知道这几天我有多难过,心里一直在痛,又怕你在外头受苦,就吃不好,睡不好,你要再不回来,我就可能比你还瘦了。”
“从今以后我都不会再那么任性了。”陈璞低着头,内疚地说:“淮钧,我答应你。”
“好。”一听,淮钧就笑得乐开了花,再撒娇似的说:“你亲亲我。”
陈璞咬了咬下唇,下一刻,就抛去了犹豫,微微侧头,闭上了眼睛,鼻子碰上淮钧的鼻子,然后嘴就贴上了他的唇。
四块干涸的唇瓣,一碰,就温软了,连带两颗受伤的心一并温热了。
片刻,陈璞就退回去,望着淮钧柔和的脸色,抓着这个机会说:“既然我回来了,你能把他们都放了吗?”
不过是简单的一句请求,顿时击碎了淮钧从甜蜜的喜悦。其实他利用他们的生命胁迫陈璞回来,就应该明白陈璞到底为何而来,只是他宁愿给自己假的幻想而已。但是一旦陈璞开点破了,幻想就只能被痛苦取代。
为了留住陈璞的人,更甚是留住陈璞的心,他都应该答应这个请求的。只是他再次想到范绍谦的身份,想到了诺煦对他多年来的欺骗,答应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陈璞却不明白他的苦衷,失望地问:“难道我回来了,还不足够让你放人吗?莫非你要我身边的人都死清光,你才心满意足吗?”
淮钧已经被困于痛苦中,陈璞的话无疑是再往他的心加上凌厉的一鞭,他皱了皱眉,轻声问道:“所以你就是为了他们回来?”压抑的悲痛一旦开了口,就再也控制不住了,“难道你回来就没有一点点是为了我们的感情?你爱走就走,他们爱帮你就帮你;到他们出事了,你就拿着我们的感情来威胁我。璞儿,你怎么不问问我心里有多痛啊!你就行行好心,他们的事,我们明日再说吧。”
陈璞却摇摇头,见状,淮钧的心就像掉进了万丈深渊,万尺深海,摔得浑身是痛,冷得浑身麻痹。然而,下一刻,他又被拯救起来了。
陈璞站了起来,走到他的面前,跪了下来,然后抱住他的双腿,把头靠在他双膝之上,低声说:“我真心回来,你也给我一个真心吧。把他们都放了,从今以后我只留在你的身边,好好爱你。”
淮钧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却依然不搭话。
他稍稍抬起头来,问道:“你不相信我?”不等淮钧的答案,他忽然把手伸向了自己的腰带处,把腰带解开了,再反手把松散开来的外衣脱了,继而把纯白的内衣也脱了,扔在地上,露出光滑却瘦得见骨的上身。
“璞儿、你……”淮钧心中有些抗拒,但气息却不由来的急促起来。既想陈璞停下,又想他继续下去。
陈璞没有停住。他起来跨坐在淮钧的腿上,一手扯开了淮钧的腰带,再把他的外衣与内衣一并扯开。他只有微乎极微的犹豫时间,而后就低下头,在淮钧的胸膛上落下一个又一个深刻的吻。
淮钧把手放在陈璞的头上,再没有开口阻止他的动作。
陈璞突然抬起头来,双唇有些肿,沾染了淮钧的气息。淮钧一看,一股血气就从下往上涌上,他再也按捺不住,将陈璞的头按到自己面前,然后狠狠地吻上了他的唇。一边吻,一边将他往下压去,直到压到了床上。
有一些火,一旦烧了起来,就只能烧到最后。
这一次,陈璞再没有拼死的抵抗,火就在两个人的喘息中熄灭了。陈璞疲累地闭上了眼,脑袋还没有缓过来,昏昏沉沉的。淮钧则半撑起上身,宠溺地摸了摸陈璞沾满了汗的脸颊,再落下一个吻。
他轻声说:“睡吧。”
陈璞却勉强抬起眼皮,忍着股间的不适,问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这次淮钧没有挣扎很久,如今他只有一个心愿了,就是把陈璞好好留在自己的身边。他吻了吻陈璞沉重的眼皮,说:“信。我这就放人,你好好睡吧。”
“嗯。”他应了声,拉一拉淮钧的手,喃喃道:“淮钧,我爱你。”
就是这三个字就算要淮钧死,恐怕他也是愿意的。他一个翻身,下了床,唤来一个太监,本想让他传个口令到庆王府,却不料f轩还一直坐在前堂。他便随意套上了衣物,袒露着胸膛过去了。
他一见到f轩,就说:“你去放人吧,都放了。”
f轩刚刚闭着眼睛小憩着,一听到这话,整个人顿时精神起来,马上就看到了淮钧胸膛上深浅不一的痕迹,立刻别过头去。
他知道陈璞一定会让淮钧放人,却没想到是用了这个方法。
“圣上……”他刚想说什么,但转念一想,难道这不是最好的方法吗?于是他就闭上了嘴,带着淮钧的命令过去天牢了。
牢里的三个人跟着f轩一路走到宫门前,门外已经安排好三辆马车。f轩刚想把受伤的姚子余扶上马车,手却被他打开了。一路上沉默已久的三个人,都紧紧地盯着他。
姚子余问道:“我们被放了,是不是阿璞回来了?”
f轩却避而不答,只是说:“上车吧,宰辅,望王,我就不送了。”
范绍谦与诺煦点一点头,都闭着嘴巴不去追究陈璞到底是否回去了,因为他们心中都清楚。但是姚子余却始终要问到底,他一心急,语气就不好了:“是不是你把阿璞抓回去的?你……”
“是!是我抓的!”f轩打断道,他也是个烈性的人,心里有了委屈,就以自己的傲气来防备,“你是不是很恨我?那就走吧!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了!”
说罢,他就迈起步伐,在这漆黑寂寥的夜中离去。
然而范绍谦却伸手把他拉住了,再对姚子余说:“庆王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你快点对他赔个不是!”
“可是,大哥!”姚子余着急地说:“阿璞他……”
“那都是璞儿的决定!”他叹了一口气,再说:“你还记得那日我再牢里对你说的话吗?”
听罢,姚子余这才冷静下来,明白这件事到底怪不得f轩,便对他服了个软,然后跟他一起上了马车,回去庆王府了。
“你也回去好好休息,不要多想了。”范绍谦对诺煦说,接着就自个儿上了车,留下诺煦一个人。
诺煦则一直盯着范绍谦的车消失了,才上车回去。
?
☆、第八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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