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第一版主小说网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4节

      1986:阿富汗往事 作者:江亭

    正文 第4节

    1986:阿富汗往事 作者:江亭

    第4节

    “再搞也没戏。”奥列格啧声,“不看看现在国内反战声音多大,连我手底下新兵蛋子都知道来这纯找死。”

    “那是他自己的事,我们又管不着。”指挥官表情神神秘秘的,“说不好听点,他昨天是运气好翻船留有个为国牺牲的名声,真撑到停战,就郁金香袭击那个案子够他吃一辈子瘪。”

    奥列格听出了点深意,“什么意思?”

    “现在说这个就没什么关系了。郁金香袭击那个事情,你等着看,肯定被压下去不会再提了。我本来以为上面要拿这个做大文章的,他们毕竟还是想挽回一点在国际上的声誉。也是上个星期我去总参那边开会专门讨论才知道,维克多自己给钱找一帮游击队搞了那次袭击,和美国人什么一点关系都没有。”

    奥列格摔了烟,表情十分冷峻,“够可以啊,自己人炸自己人棺材,然后跑到人家面前装受害者博同情分,他怎么想出来这么个点子的?也不怕人家午夜梦回找他索命?”

    指挥官睨他一眼,“现在你知道了,别到处说,这事情到此为止了。”

    “你放心,我没事瞎嚷嚷什么。”奥列格啐了一口,“诛心。”

    “仗再打下去没什么意思了已经,耗着只有把国家最后一点东西都耗完。”

    这时候,副官跑来报告,“报告!坦克部队已经准备完毕,等待长官下一步指示!”

    指挥官灭掉了最后一口烟,敲敲手指,“告诉他们可以往前走了。”

    “是!”

    第11章

    奥列格回来的那天军事基地正在进行月度的大扫除。尤拉被使唤到了二楼仓库里面搬东西,仓库里发现了一个老鼠窝把他吓得不轻,拿着扫帚半天不敢轻举妄动。

    “磨磨蹭蹭干什么?不就是几只老鼠嘛,看把你吓得。”新兵笑话他,把扫帚反过来拿着一棍子将母老鼠捅死了,一窝小崽子惊得乱窜,士兵们玩闹起来,一只只用脚踩死。

    尤拉灰头土脸地还嘴硬“我不是怕,我就是没想到这里还有老鼠。”

    新兵继续笑话他,“阿富汗就没有老鼠了?这玩意儿到哪儿都有。”

    “来了之后没见过什么动物,猫啊狗啊也很少见。”

    “战争年代谁家有闲情养猫养狗?”

    “这些小旗子等一下用来挂的吗?”尤拉转移话题,把箱子里旧的有点褪色的小旗子扯出来。

    新兵点头,“嗯,每年都挂,等会儿你爬上去挂一下吧,注意点安全就行了。”

    尤拉咋舌,“我……”

    “难道你怕老鼠还恐高?”

    “不是,这怎么上去?”

    “就窗子旁边水管那儿一个小把手顺手扒一下不就上去了吗?”

    尤拉跑回仓库打开窗子,看得有点心惊,但他回过头来的时候那新兵已经不在了。他挠挠头有点不知所措,正听到外面儿有人喊,“快看!回来了!这么快!不是说还要一个星期吗!”

    尤拉心里猛地一咯噔,把脖子扭过去,因为太过用力导致疼了一下。但他仍然能望见窗外不远处的平原上出现一辆战车的轮廓,逆光而来。太阳离地平线看上去只有一个指节的距离,喀布尔破败的古城墙宛如上古遗落的巨人,它残破的身影沐浴在黯淡的天光下,仿佛随时能被铅色的滚滚云流冲击溃散,焦渴的铁灰色猛兽群从那段缺口碾过,将它远远抛在了身后。

    尤拉一把扔了手里的小旗子,飞快地往前跑,什么都顾不上,一直一直跑到军营门口。站岗的士兵已经接到了消息,向他吹了一声愉悦的口哨,“该庆祝庆祝!”

    尤拉咧开嘴巴就笑,话都不会接,他觉得自己会成为那道城墙的一部分,他站在那里,像是已经等待了一生。

    奥列格拉开顶盖从他面前跳下来,脱掉太阳镜,摸他的头发,“辛苦了。”

    尤拉眼眶立刻红起来,他低头咬着嘴唇,轻轻地说,“谢谢你。”

    奥列格觉得他晒黑了一点,又瘦了一点,但看着比他走之前要精神了,他知道尤拉能适应下来,但是这个过程并不容易,他歪笑了一声,操着疲惫的嗓子说,“现在不是说谢谢的时候,宝贝儿,走,陪我洗澡去。”他一把捞起尤拉瘦弱的小肩膀,带着人就上楼去了。

    进了房门尤拉去给他拿毛巾,奥列格在他身后扯过他的手,把他按在墙上就吻。

    “唔!”尤拉挣了一下,打翻了洗脸盆,吓得他不敢动了,乖乖把嘴巴张开。

    奥列格稍退,捏着他的嘴唇,满嘴调侃,“活着回来的士兵该有一点奖励,不过分吧?”

    尤拉的脸红透了,他翕和的眼睫轻轻刷在奥列格的鼻尖下,能感觉到男人带着沙漠炽热的气息,奥列格把他手上的毛巾扔掉,牵着他的手环在自己脖子上,低头吻在他的嘴唇上,他的胡渣磨蹭着尤拉的下巴,十分煽情,可嘴巴上的动作就一点也不柔和。尤拉只感觉到嘴唇被吮吸得发疼,陌生的舌头粗暴地伸进来,用厚重的舌苔刮弄他的牙龈,舔他的牙根弄得他嘴巴发酸,他受不了了,想避开,舌头被奥列格攫住大力得吮吸,他嘤嗯了一声觉得腰以下的部分都是软的。男人一只手托住他的臀部,牢牢把他抱在怀里。

    “奥列格……”他蕴满水汽的眼睛无辜而可怜。

    奥列格得意地笑,舔舐他的耳后根,用舌头将可爱的耳垂卷在嘴里含弄蹂躏,“宝贝儿你真漂亮。”他的手伸进了尤拉的衣服,一种久违的触感重新回到他的手上,他满足地叹息。

    尤拉轻轻推着他,“别……”

    “别什么?嗯?”

    “不要这样。”尤拉别过脸去,“我……你应该去洗澡了。”

    奥列格不逼他,只觉得他这样很可爱,他意犹未尽在他的脖子上烙下一个吻痕,吹了声口哨,心情愉快地捡起地上的毛巾去洗澡。尤拉在外面给他整理背囊,里面应有尽有,除了换洗衣物防身武器、生存工具、眼镜、药品,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女人的香水、针线包、小孩的袜子(单只),还有一个小布囊,闻起来香香的,不知道是什么。

    “那是种子。”奥列格围着个毛巾就走了出来。

    尤拉见怪不怪,他们从前在学校里的时候奥列格也喜欢这样。奥列格看起来比以前壮多了,他简直就像一头老虎,尤拉盯着他健壮的胸肌想。

    奥列格坐到他床边上,把那个香香的布囊打开,从里面倒出一把褐色的种子,颗粒非常小,表皮光滑有光泽,散发着清幽冷冽的甜馥,“这是阿富汗的一种树的种子,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长在有水的地方,瘦长瘦长的,枝叶很纤细,灰蓝色的不太起眼,但它的果实同时也是它的种子是香的,很好闻。我们这里小姑娘用这个熏衣服和被子。”

    尤拉把种子捧在手里面,“种在旱地上活不了?”

    “阿富汗缺水,你浪费水去种树会惹人神共愤的。”奥列格笑话他,将他的手合拢,“就是摘一点给你玩儿的,我记得你以前喜欢搞这些花花草草。”

    尤拉把小布囊收起来去给他找衣服,“那就放着熏衣服吧。”奥列格接过他手里的衣服穿上,从身后抱着他,轻轻嗅他脖子上的气味,“辛苦你了。”

    尤拉手上的动作一顿,“还好,我只是做一点杂事罢了。”

    “没人为难你吧?”

    尤拉摇头,在融入环境和人群的过程中的确会有一些困难,但都是可以克服的。这个月他很充实,空在基地里写了很多东西,手上大量采访素材和照片,他还学了一些日常的阿富汗用语,并且准备更深入去学这门语言,为了方便阅读资料和与人沟通。他翻翻自己的笔记本,上面一条条列了很多事项,没打勾的就是还没有做的,计划详细实际。

    “萨沙教我了一点阿富汗语,日常和人打招呼或者买东西问路的基本句子。”他回答,“语法有点奇怪,和我们的不太一样,发音也不太习惯。但是有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因为我手上现在有不少阿富汗语的资料可以看,所以我找你们书记官借了一本字典来查,每天还做一点翻译。”

    奥列格把脑袋轻轻搁在他的肩膀上,实际上对这些东西完全不感兴趣,只是觉得听他说话的感觉很好。

    尤拉回头来看他,给他展示笔记本里夹着的乱七八糟的纸条、信笺、照片,“其实不辛苦,和这些人打交道需要花一点耐心。你的这些兵也不难沟通,我现在早上会和他们去跑步,几个老家伙难忽悠一点,”他说到这里笑起来,充满自信,“要不然你以为做媒体的只靠笔杆子吃饭吗?”

    奥列格喜欢他的笑,亲亲他的脸蛋,“维克多的事情告一段落,过两天给你主编打个电话,看看怎么安排,能申请回国就回国。”

    尤拉转过身来,“我想想怎么和他说。现在回过头来觉得自己太傻了,人家说什么都信,真是什么也不懂。”

    奥列格吻在他的嘴上,“战争很快就会结束的,没事。”

    “战争快结束了吧?”少年站在华丽的窗台前眺望,他身上只裹着单薄的床单,肩膀上暧昧的红痕和淤青略显情色。

    男人靠在躺椅上,他身边趴着一头非常漂亮的小狮子,金黄的鬃毛,它还小,牙齿和爪子仍然收敛,只会懒懒地翻着肚皮。赫瓦贾只养这么大的狮子,再大一些他就会把这些狮子送给那些政府高级官员、将领,这些狮子血统纯正,正值青壮年,威仪十足,又被调教得非常好,很受青睐。

    但在阿卡季眼里,赫瓦贾对狮子的想法不像人们看到的那么简单。他是个极为控制内敛的人,老于政治,善权术攻心计,表面上保持着一个贵族的涵养和优雅。他从来不养成年狮子,忌讳那种张扬的放纵的爪牙,刻意保持低调,从来不让人轻易察觉他的野心。

    “是的,快结束了。”赫瓦贾回复他。

    阿卡季坐在窗台上,太阳晒着他的皮肤使得他心情好一些。赫瓦贾拨了拨小狮子的后颈,于是它抻了抻腿脚,一颠一颠跑到少年面前呜呜叫。阿卡季不喜欢它,一脚把它踹开了,冷冷道,“畜生。”

    赫瓦贾笑起来,这男人笑起来很贵气,天生骄矜,“它不比你那只兔子布偶要可爱吗?”

    “他会咬人,布偶可不会。”阿卡季很不客气,颐指气使,“你把我抓回来我没来得及带东西,你去再给我买一只布偶来,我要抱着睡觉的。”

    赫瓦贾亲自站了起来,走到窗台前,掬起他搭在肩膀上的软发,手指划过少年白皙的后背,抚琴般拨弄他微凉的皮肤,“你可以抱着我睡觉,我很欢迎。我觉得你有必要收敛收敛脾气,烦躁对身体不利,如果你忘了我以前怎么教你控制情绪的,我不介意再教你一遍。”

    阿卡季咬着唇表情很隐忍。

    一个男佣敲门,“先生,夫人回来了。”

    赫瓦贾点头,“我知道了。”

    阿卡季的心揪了起来,眼神十分晦暗阴郁。赫瓦贾摸摸他的头,亲吻他的额角,“是我让她来的,一起吃个晚饭,你洗个澡换身衣服再下来。”

    “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这是最后一次,阿卡季。不要惹我生气。”

    阿卡季以为他在威胁自己,咆哮着甩开这个男人,“去你妈的一起吃!和我没有关系!你想怎么介绍我?贴身书记官?男宠?逃犯?还是,”他自嘲地笑笑,“还是为了一个一见钟情的男人不惜背叛祖国的白痴?就和你那些愚蠢的狮子一样,只会乖乖贴在你的脚边低头献媚?”

    赫瓦贾没说话,他大方站在原地。

    阿卡季挥了挥手,“赫瓦贾,你如果不管不顾我会死在贫民窟的地下室,我的身体你很清楚,反正也不剩多长时间。如果你害怕我会泄露你的野心和秘密,那就现在杀了我,如果你想把我关在这里玩弄,真的没有什么意思,你可以去挑更漂亮更可爱的。”

    赫瓦贾说,“说完了吗?”

    阿卡季刻毒地望着他。

    “看来我不在的日子你染了很多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们的坏习惯。”赫瓦贾说,“让她来是为了要你做个见证,我们正在办离婚。协议已经准备好了,就今天签。她说想见你一面,是我答应她的。我说最后一次就是这个意思,要不然你认为是什么?”

    阿卡季怔忪,他以为赫瓦贾会直接发飙。

    “我认为对于前妻来说这个要求不算过分。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个时候带你回来?“赫瓦贾笑笑,他走近一些圈住阿卡季的腰,“你吃醋的样子很可爱,阿卡季。下一次,学会礼貌地表达自己的观点,作为一个有教养的人,我相信对你来说不难。”

    阿卡季仍然没反应过来,“你要离婚?为什么?”

    赫瓦贾笑起来,“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跟你说细节,我们晚上还有很多时间。现在还是先去洗澡,不要让客人久等了。”

    阿卡季擤了一把鼻涕,嘲讽,“赫瓦贾,你什么意思,说清楚。别在我面前装好人。”

    赫瓦贾摊开了手,“我没有必要骗你,你可以下楼问她,离婚这么大的事情,你认为我会作假?”

    阿卡季一点也不确定。这不是他熟悉的赫瓦贾,他要做一个事情就不会轻易放弃,尤其是和攫取利益相关的事情,更加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动摇心思。他的婚姻就是一桩最大的利益交易,为实现他的野心而完成的最轻松的一次资本积累。他怎么会轻易放弃?

    “去吧,先去洗澡。”赫瓦贾摸摸他凉凉的肩膀,眼神露骨赤裸,“我倒是希望能让人见到这些痕迹,但我觉得你不会愿意。”

    阿卡季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看他,扯了扯身边的床单,头也不回跑进了浴室。

    他心里啐了一句:他妈的他从前从来不会调情!

    第12章

    赫瓦贾的妻子是阿富汗一位将军的女儿。这个女人叫古西,长得并不是很好看,甚至可以说面相十分粗鄙,她颧骨高凸,嘴巴大,而且天生没有眉毛,对于看重眉毛的民族而言这简直就是噩梦。所以当她成年后做的最重要一件事就是去纹眉,但人工添加的东西究竟比不上自然所得,纹眉过后情况更加糟糕,那两条黑色的色块使她的面貌更加粗犷,别人一看到她总是会先注意到她奇怪的眉毛。

    也许是为了补偿“天生缺陷”,神给了她非凡的个性以及在某些专业领域极高的天赋。她受过高等教育,精通四国语言,对阿富汗人文地理历史祥熟,在宗教研究上有很高的造诣。十五岁她就被德国高等学府看重,邀请去学习。于是她只身一人远赴西欧完成了宗教人类学博士学位,回国成为阿富汗伊斯兰教领域最年轻的专家。

    阿卡季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就知道此人绝非俗物,他只可惜最终她也没逃过赫瓦贾的魔爪。当年的赫瓦贾是个落魄贵族,帝国制度土崩瓦解后赫瓦贾的家族失去贵族名位之实,剩下的只有贵族沿袭下来的文化与教养。到了赫瓦贾这一辈国家连年战争,家族向军阀转型。赫瓦贾在战争初期闷声发了不少战争财,积累了丰富扎实的资本。他认识古西三个月就向她求婚,带着大笔的彩金风光提亲,并且立刻得到了那位将军的支持和赞赏。

    古西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单纯女人,她熟悉宗教、熟悉文学、熟悉阿富汗,就是不懂政治。赫瓦贾要样貌有样貌,要内涵有内涵,从里到外都是贵族浸淫过的那套东西,要搞掂她就和玩儿一样。

    阿卡季跟着赫瓦贾下楼,在金碧辉煌的餐厅见到古西。她穿着一条端庄稳重的黑色长裙,裙角绣着白色的小花,面罩放了下来,露出一张生涩苍白地脸。她看起来精神很不好,眼下有深重的乌青。阿卡季在心里叹息,他可怜这个女人,却也觉得她很幸运。嫁给赫瓦贾无疑对她的人生是一次可怕的经历,可她终究有选择离开的权利。

    “别来无恙,阿卡季。”她行了个礼。

    阿卡季走过去签她的手,吻她的手背,“贵安,女士。”

    古西幽怨的目光落在自己手背上,她轻轻叹息,望向自己的丈夫,“我只是来签字罢了。文件处理完了就走,我还要赶晚上的飞机。”

    赫瓦贾点头,召唤管家附上文件,“打算去哪?”

    她回答,“回德国。慕尼黑大学决定聘请我做教授。”

    赫瓦贾坐在她对面,解释文件条款,“财产清算全部都在附件上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增加的条款,一些大项的不动产转移文件也在后面……”

    古西打断了他,“你留着吧,反正我也没用,我爸更不缺这点东西。”她干脆利落地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没关系的。”

    赫瓦贾不勉强她,“那就按你的意思办。”

    古西把文件还给管家,她神色复杂地看着阿卡季,“如果没有阿卡季,你会不会爱上我?““不会。”赫瓦贾说,“我不喜欢女人。我很抱歉,古西。”

    古西点点头,“我明白了。”她站起来,走到阿卡季身边,深深看着他,“我青年时代最大的梦想是学有所成,归国后在国内深化伊斯兰教教义,普及女性高等教育。没想到回国不久陷入错误的婚姻以致生活完全偏轨。如今家族因为我离婚而蒙羞,我也无法在阿富汗好好生活,只能移居国外。但我想,人生就是这样,一步错步步错,但一切又仿佛命中注定,不是吗?”

    她说,“以后所有关于他的问题都不再是我的问题了,我自由了,而你不一样,你永远无法自由。”

    阿卡季被她戳中了痛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

    古西说,“好自为之吧,阿卡季。”她深深朝他鞠躬,然后决绝地离开了。

    同样一顿晚餐,尤拉也没有吃好。

    军营的庆功宴就像一场大型的狂欢派对,成箱成箱的酒、大麻、白面儿,后来还有人叫来了一车女人,都是裹着鲜艳纱裙的阿富汗舞娘。她们一进来没多久就开始脱衣服,裙子下面什么都不穿,露出麦色的赤裸皮肤,皮肤上多纹有大胆魅惑的异域图纹,一个女人的背上纹上了整一幅勾缠的红色花信与青蓝色的巨蟒,巨蟒深深隐入股沟之间,她屁股一摇如同蛇尾款摆,把尤拉看的瞠目结舌。

    他转头去找奥列格,就见到那个豪放粗莽的男人大马金刀满面春风横在正中间的小沙发上,四肢都抻直了搂着四个女人,喝得眉飞色舞红光焕发。一个女人用硕大的乳房给他夹了一只烟递过来,他就手捞着人家的腰,脑袋往两块软肉里一埋,把烟叼了出来,惹得美女颤巍巍娇笑。

    尤拉翻了个白眼,冷笑着骂了一句,白痴。

    他上前拍拍这傻大个的脸,“我吃饱了,我想先回去休息。”言下之意,你他妈赶紧跟我走。

    奥列格眯着眼睛,点头挥手,“好好好,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尤拉瞪着他,心头窜火。一个小美女还朝他伸手媚笑,说着听不懂的阿富汗方言。

    他气呼呼把门一摔,离开了喧闹的饭堂。

    外头有点冷,阿富汗昼夜温差大,晚上的温度有时候会很低。尤拉被风吹得有点哆嗦,双手环抱哼哧哼哧小跑回宿舍楼,翻了半天没找到长袖衣服,就随便套了件奥列格的外套。粗犷的气息登时萦绕到了鼻尖,他吸了吸鼻子,学着那些士兵点了一根烟,浅浅吸了一口,感觉竟然还不错,焦苦的味道在唇齿间滑过一圈轻轻散在空气里,给喉管留下一点遐想。

    窗外月亮是一道浅浅的钩,看上去很小也很遥远。灯火稀疏,几不可见。人间就像个摇曳的虚影,投射在尤拉的心头,尤拉从不曾看清楚它的全貌,只是日月更替,在不同的光线和角度下捕捉到过一些它的细枝末节,它总是还有其他的样子,总是高深莫测。

    过了不一会儿,外头光线变亮。有人点起了篝火,奏响音乐。

    舞娘们穿上带着薄薄金片的长裙结成一排唱歌跳舞。她们扭动的腰肢将裙子上的金片震得哗啦啦作响,有两个女人开始唱歌,那轻柔的嗓音仿佛春日里山腰蒸腾的雾气,悠悠飘来,歌声带着隐愁,也许是关于爱情,也许是关于故乡。

    尤拉忍不住按下快门的手指,从上往下拍去,镜头里画面呈现出一种近似虚无缥缈的靡丽梦幻,交织的黑色长发与重叠的女人们诡异模糊的身影在烧红的火焰下越发深幽。

    “真漂亮。”尤拉不禁赞叹。

    女人的歌声隐去,男人们嘹亮粗野的嗓音接了上来,那是一首苏联红歌,歌颂列宁与革命。尤拉好笑,男人们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对天仰唱,诘问的歌声只靠嘶吼,全不在调上,听着倒也爽利痛快。他看到奥列格已经喝得有点神智不清,拿手不停笔画调子,摇头晃脑装模作样,仿佛十分在行似的,唱到高潮部分,他突然扯起嗓门猛嚎了一句,用力过度立刻破音。

    尤拉忍俊不禁,后悔没带个录音机过来把这一段录了事后放给他听。

    他趴在窗台上撑着脑袋,愉快地想起当年在学校里,老师挑选合唱班的学生,就在音乐课到每一个班上选人,请有意愿的同学清唱。小尤拉犹豫不决,却又羞于表现,奥列格牙一咬拉着他的手一起走到讲台上,朝着老师说,“我们俩都愿意!”

    可想而知,以奥列格那破锣嗓子,根本就是给他当陪衬的。尤拉毫无意外入选合唱班。奥列格却比尤拉还开心,他喜欢尤拉穿合唱班浅蓝色条纹的制服,里面配的是白色的带花边领的衬衣,每次练习结束他就把尤拉堵在更衣室隔间里,疯狂接吻,上下其手。

    当然,这种事情搞多了之后,尤拉肯定是要发脾气的。为了补偿,奥列格捡了半个月的塑料瓶子换钱买了一小束花,在合唱班表演过后偷偷到后台给他。那是一笔花费相当昂贵的浪漫,要知道学生从来是没有零花钱的。

    “对我来说,你比任何花都昂贵。”十五岁的奥列格这样评价自己的恋人。

    小尤拉心里像浇了蜜一样甜,他揽着奥列格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奥列格抱着他的腰,小小的胸腔里是一种身为男人的骄傲和得意。

    尤拉迷迷糊糊地沉浸在回忆里。

    直到奥列格拎着外套醉醺醺叫喊着打开门来,“宝贝儿!”

    尤拉从他充满浅蓝色梦幻的世界里回来,看到的是个满脸胡渣喝得眼睛都红肿了的狼狈壮汉。这和他刚才想象的画面风格实在是差距太大,导致他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心里十分不满奥列格邋遢的模样。他撇撇嘴,下床去给他打了一盆洗脸水来,“还知道回来啊?赶紧洗脸睡觉!”

    奥列格跌跌撞撞走过来就抱他,“宝贝儿!”

    尤拉一把把毛巾摔在他脸上,“洗脸!谁是你宝贝!四个女人还不够你爽是吧!”

    奥列格扳着他的脸就亲,“亲一下!”

    “唔……”尤拉推不开他,脸上亲了好几下,然后嘴巴也被堵住了。

    酒味儿熏天的吻绝对不是什么浪漫感受。尤拉下死了劲儿却推不开。奥列格粗暴直接,单手揽着他屁股抱起来压在床上就扒衣服,动作干净利索完全不是喝醉酒那么回事儿。

    尤拉直接一拳砸在他脸上,这混不吝的男人终于清醒了,还笑,“干嘛?谋杀亲夫?”

    尤拉气得眼睛都红了,“你给我滚!脏的要命!”

    奥列格的手已经摸进了他的裤子,隔着内裤搓弄了两下,低下头就去亲。尤拉吓得一动不敢动了,他没做过这种事情,十分钟前回忆里的奥列格还只是在厕所里亲他,远远没有到口交的地步。他咬着唇哽咽一声,眼眶立刻刺激地积起水汽来。

    奥列格不要命地拿脸蹭了蹭他下体,顺着他的内裤边亲吻大腿根部的嫩肉,尤拉嘤嗯一声,泪眼汪汪,才想起来去推他的脑袋,手立刻被抓住了,男人一只手能握着他两只手腕,牢牢擒住,像铁铐一样,奥列格猛地朝着那个略微鼓起的头部嘬了一口,尤拉难耐地立刻弓起身体来,脚都弹了起来,眼泪哗啦啦往下掉。就见男人终于满意抬起头来,将他的手钉在床头,“舒服吗?”

    尤拉摇头,可怜兮兮地发出声音来,“不要……”

    他不熟悉这样的奥列格,学生时代的奥列格即使粗暴却不至于强人所难。

    “乖,我保证,不疼。”奥列格想他想得太久了,分别近一个月,他不能再忍耐了。他手上的劲儿一分都没减,三两下尤拉已经完全勃起了,他羞愤地把头埋进枕头里不想去看,眼睛闭得死死的,想把两条腿并拢,奥列格强势地用膝盖把他一条腿按在床上,还故意凑近尤拉耳边挑逗,满嘴痞话,“上一次我帮你做是什么时候,记不记得?嗯?那年你送我去莫斯科火车站,在厕所里被我怎么玩儿哭的?”说着说着他手上的劲儿更大,仿佛泄愤似的,“老子他妈的一个多月天天想着你,除了我还有谁能让你这么舒服?谁能让你一分钟内就射出来?”

    尤拉轻轻低呼了一声,腰狠狠一弹,直接射在了他手里,满手全是白浊。奥列格志得意满,伸舌舔了舔,很开心,“来,宝贝儿,尝尝?”

    第13章

    尤拉对于情欲并非一无所知,只是因为性向与众不同,他在这件事上格外谨慎敏感。大部分时候他自己解决,过程很温和,刚才的刺激实在是有点过了,让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他回过神才感觉到舌尖上自己体液的味道。奥列格的唇舌揪着他的一刻也没有放开,他呜咽一声,刚刚高潮过的身体略有些疲软,纯粹的阳刚的男性气息代替了喀布尔干燥阴冷的空气裹挟着他,使他感觉到安心和信任。

    男人轻轻抚摸他额前的碎发,发出一声叹息,“你真漂亮,尤拉。”

    尤拉颤抖的眼睫抬起来,满面春潮。

    奥列格发出微笑来,他奖励般亲亲自己的恋人,“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尤拉紧张地点头,他鼓起勇气环着奥列格的脖子,用脸颊去蹭他的胡渣。这一点他对奥列格毫无怀疑,他知道奥列格可以为了他豁出性命。

    奥列格从扔掉的裤子里掏了一管药出来,抹在他的股间,手指轻轻探入那个柔软的地方,“会有点不舒服,但是不会太疼的。稍微忍耐一下。”他拍拍恋人的小屁股,“第一次?”

    尤拉羞愤难忍,不愿意摇头也不愿意点头。奥列格嗤笑,“有什么害羞的,第一次不给我还想给谁?当年莫斯科就应该把你办了。”他手指稍微一用力,猛地插了进去,惊起尤拉的低喘。尤拉求救似得抬着红肿的眼眶望向他,奥列格揉揉他的屁股,“放松,等下爽起来才是求我的时候。”

    尤拉被他翻过来趴在床上,他很紧张表情有点严肃,像是在开会。奥列格笑他,舔舐他的背,他扒着枕头轻轻战栗,舒服得一塌糊涂,奥列格的舌头一路向下,湿润的唇舌来到他的私处,卷进那个小洞里,尤拉呼吸急促起来,喊他,“奥列格!”

    奥列格不理他,他舌头技巧丰富,尤拉在他嘴巴底下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他就像躁动的小动物一样咬着枕头啜泣,感觉到奥列格粗糙的舌苔刮弄他里面娇嫩的肉壁,强烈的刺激把他的身体感官推到了极致,他拼命摇头,“不要了……奥列格……受不了……”

    奥列格得意地收回舌头,毫无预警把自己那个器官打了进去。粗壮坚硬的器官捅得尤拉疼,他立刻不干了,“出去!疼!你骗人!出去出去!”

    这时候要出去是不可能的了,奥列格咬着牙,他被夹得也疼,尤拉第一次太紧了,他一巴掌拍在尤拉屁股上,“跟你说了放松!夹那么紧干什么,找操有的是机会!”

    躺在下面那个立刻就委屈了。他疼得气都喘不过来,还不要命地扭屁股,“你出去……嘤嗯……你出去……”奥列格没打算在这种事情上惯着他,下手往他胯间摸,那小玩意儿疼得萎靡不振,他安抚安抚可怜的小东西,胯间没有停止动作,小幅度磨蹭着,尤拉前面爽后面疼,眼冒金星,找不着北,一会儿叫这个一会儿叫那个。奥列格闷哼了一声,再也忍不住了,掰开他两瓣屁股蛋子毫无顾忌大力抽插起来。

    尤拉的腰狠狠弹了一下,男人粗暴的动作让他措手不及,剧烈的感官冲击撞在他脑袋上,从尾椎神经一路爬上来,他哽咽了一声,死死咬着枕头哭得泣不成声。奥列格的动作越来越顺畅,润滑剂被搞烫的体温融化,沾得股间一片潮湿,猩红的嫩肉被毫不留情地凿开,一寸寸痉挛。尤拉近乎疯狂,他再次勃起的前身磨蹭着粗糙的床单,即将迎来第二次高潮,奥列格猛地把它掐住,狠狠插进他的身体里,他只能崩溃地求救,“让我射……不要了……让我射……”

    奥列格喘着粗气,附身咬他的耳朵,“乖,再等一下,舒不舒服?”

    尤拉拼命点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求你……太大了……不行了……”

    奥列格则远远不够,他饕餮大开,肆意挞伐,逼得尤拉身体内部一阵阵快感滔天,直到射出来的时候爆发的高潮直接将尤拉打入昏迷。奥列格没忍住深深射在他的身体里,他把他抱起来用毛巾擦拭身体的时候又做了一次,尤拉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被他折腾了大半晚上。

    第二天早上起床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酸疼感虽然不强烈,但疲乏感过重了。尤拉索性呆在屋子里一天没有出去见人。

    奥列格心情非常畅快,连参谋过来找他啰嗦他也尽量表现出耐心。

    “基本上确定下来了,独立日的游行之后会有一批新的任命,如无意外你就准备升副团了!”参谋很高兴,喜气洋洋的表情,“我就说当初没看走眼你这家伙,以后一定会飞黄腾达。”

    奥列格翘着二郎腿剔牙,申请略有些傲慢,“你认为我会看中这个副团吗!老子他妈的在这破地方呆了这么多年,坚守第一线,我会为了这点东西?”

    “是是是,你当然是名副其实的。”参谋说,“这么多年不容易,也没回几次家。今年趁着这个机会看看能不能申请回去探个亲,也有两年没回去了吧?”

    “这个不急。”奥列格很想回去,但不在乎一时长短。

    “怎么,这会儿又不急了?”

    奥列格想了想,“有个事情可能要你帮个忙。”

    参谋一挑眉,没想到这个兵痞子有说话这么客气的一天,“你说。”

    “我有个朋友,在报社工作,被主编坑到这里来,不太适应环境。你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把他送回国去,省得在这种地方糟蹋掉性命,白折腾。”

    参谋还以为是什么事,“这个不难啊,你和他的领导对接一下不就回去了嘛。飞机我可以安排,时间也不是问题。什么朋友?”

    “一个老同学,以前还有点交情,碰巧遇到的。”

    参谋拍拍他肩膀,“下半年来回流量比较大,名额也有限,你尽早确定下来行程我就给你安排,最好不要拖到过年,那时候查得严不好办。”

    “嗯,我知道。谢了。”

    参谋说,“现在最重要是准备好独立日,过两天总参那边会通知开会。一个是做独立日阅兵游行的部署规划,你这一块儿可能会负责跟进总体控制和安全保障,总参那边的意思是既然总指挥官很重视,干脆也让你们好好表现一下;另外还是你们几个往上升的做个述职报告,你好好想想述职报告怎么说,哪怕自己不会写找个能写的帮着写写也好。”

    奥列格一听到这个就头大,“我就是当兵的,你让我写什么?我又不是书记官。”

    “那就让书记官帮你写!”参谋调侃道,“副团长,你现在是我军中级干部,要提升综合素质,按照总书记的话说,不能只会战斗。笔杆子的能力要抓一抓了。”

    奥列格敷衍道,“行行行,我找个人帮我看看。阅兵游行要在城区里面搞吗,封路啊?”

    “初步方案定下来是要在城区,阿富汗政府军也会列兵。总指挥官和几位将军到时候致辞观看,媒体也会来,我看上边的意思是要搞大,才出了郁金香的事情,怎么也要显示一下我们和阶级兄弟之间的感情还是很好的,挽回一点脸面嘛。”

    奥列格冷笑,“扯淡吧。”

    从职业军人的经验出发,两军共同阅兵并不能说明什么。事实上苏联军队高层内部和阿富汗政府高层的关系没有任何一点符合“阶级兄弟”特质。纳吉布拉和卡尔迈勒不同,他是搞情报出生的,此人善于政治洗脑和思想控制,khad在他手上从一个120人的野鸡团到如今8万人的成熟情报组织,手段可见一斑。他与苏联高层的关系不再是单纯控制与被控制的关系,更像是宠物猫与主人,看似猫是被饲养者,可实际上谁把握着谁真的说不好。

    (纳吉布拉:时任阿富汗最高领导人。

    khad:阿富汗国家情报总局,前身为阿富汗国家安全机构,由苏联最高将领安德罗波夫大将指命建立,纳吉布拉作为第一负责人直接管理,是阿富汗最大的情报组织机构。由于khad的完善和成熟,使纳吉布拉对于阿富汗民情的掌握和控制达到一定高度,他对任何反对者的残酷审讯和血腥镇压使阿富汗民众极其畏惧,附赠外号“屠夫”。)

    早在授意khad成立之时奥列格就知道苏联是玩火自焚。一个极其隐蔽而又无处不在的情报网络在一方面能够控制对手,但在另一方面也是对自己的局限。巨大的信息量不仅使决策效率降低,而且会使决策变得非常不稳定,一旦上面的决策不稳定会影响到下面人的心理,对于团队的稳定性不是一件好事。再者,只要这个网络出现了一枚意外因素,将会是对苏军队的一次致命打击。

    喀布尔khad总部大楼。

    “先生,安全检查。”保镖上来阻断了少年的步伐。

    赫瓦贾回头,说,“他是我的书记官。”

    保镖退后一步恭恭敬敬鞠了一躬,“很抱歉。”

    阿卡季十分嚣张当着保镖旁边的无烟标示点了根烟,优哉游哉晃了进去。

    两人上到中层办公室,里面的格局相当传统,大办公室长条办公桌一张挨着一张,每张桌子上都有两部电话。光线很暗,百叶窗都拉着,褐色的灯光使里面的氛围看起来像是一个档案馆,堆积如山的文件和纸张到处都是,人们很忙,不停接电话然后抄写文件。

    阿卡季歪着头走过,他在办公室的门上看到门牌写着:“a308”

    他指了指里面,问,“这里面是干什么的?”

    赫瓦贾头也不回,“接线组的。”

    “啧啧,你们这儿接线的设备这么好,两部电话,我们那儿都是自己跑线的。”阿卡季玩味儿地吐了口烟,拾荒者里的信息流通靠自己跑线人,都是赤脚走路,根本谈不上设备。

    赫瓦贾一笑,“你喜欢可以试试。”

    阿卡季冷冷道,“我不知道你还做上情报了。”

    “只是兼职,喀布尔水深不好混,总要有自己的信息渠道才安心,与其白手起家,人家有现成的不是更好用吗?”赫瓦贾说。

    “这里头有监听吧?你不怕你的领头老板听到你说这种话?”

    “你放心,我比你更熟悉这里。”

    这个办公楼并不大,左拐尽头就是最大的一间办公室。赫瓦贾脱了西装外套,看看自己办公桌上面几份文件,打了两个电话,然后坐下来跟他解释,“我需要你帮我做这项工作。”

    阿卡季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面无表情道,“我不想做。你可以直接杀了我。”

    赫瓦贾一笑,“我不会杀你,阿卡季,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我相信我能说服你。”

    阿卡季深吸了口气,缓缓道,“你知道纳吉布拉上任后每年有多少拾荒者因为流浪罪而被抓捕吗?难民永远无法找到工作、游行者不能上街、失业者甚至不能抱怨炒掉他的老板,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被监视,一旦有任何逾矩就可能被杀。赫瓦贾,助纣为虐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赫瓦贾冷静道,“阿卡季。我不是上帝,也从来不打算拯救任何人于水深火热。我有我的工作和责任。”

    “你的工作是打算继续害人是吗?”

    “你可以不赞同,但是你必须服从。”赫瓦贾站了起来,他走到少年身边,居高临下却显得很放松,“你需要我再教你一次怎么学会服从吗?”

    阿卡季心里打了个哆嗦,面上冷哼了一句,“你说,要干嘛。”

    赫瓦贾摸摸他的脑袋,很满意,“我需要你做的不多,有时候替我传达命令和文件,你知道拾荒者和难民最喜欢做什么事,我会把你派到相关的小组负责接下来的工作,由你直接对接这些人,在独立日阅兵游行之前准备好所有事宜就可以了。”

    阿卡季敏锐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眯起眼来,“你想做什么?”

    第14章

    “你想做什么?”

    赫瓦贾解释,“既然你关心难民,那我们从难民开始说。你知道喀布尔现在有多少难民吗?仅仅难民营在册就有15万,算上流动人口与拾荒者足有20万的难民在这个城市里。而驻扎在喀布尔的军队一共也就是20万人。这两个数字非常有意思。”他比划了一下,笑笑,“20万的难民和20万的军队,政府已经开始重视这个比例,并且希望有人能够合理评估20万难民带给喀布尔可能的风险和负担。”

    他站起来,展示出身后的喀布尔城市地图,“khad目前已经成立项目,对这20万难民的信息进行收集和把握,然而这是个非常庞大的工程,却又不得不做。因为我们都知道,一旦这个群体爆发,将会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我们的情报人员得到确切材料,部分反政府武装及圣战游击队人员已经充分意识到这部分人的潜在价值,并且在积极介入。如果政府不进行干预,难保这些难民会成为未来反政府武装的中坚力量。大量健康的成年男性和青少年,他们智力正常,体力相当,不需要太长时间训练就可以投入战争,对于武装分子和圣战者来说几乎是取之不竭的后备力量。只消想一想,”他指了指天花板,“那些人就会头疼得睡不着觉。”

    阿卡季伸长了腿懒懒靠在沙发上,“所以你们打算消除这个隐患?根本的做法是疏散难民,给他们安排工作,有事情做了他们就不会造反了。”

    赫瓦贾莞尔,“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根本的做法。但国家战争时期,哪里有多余精力投入生产和就业?纳吉布拉没有钱,他现在一分钱军费都发不出去,我向你保证,这栋大楼所有的投入和经费都直接报到克格勃,财报表由我审核向上递交,我清楚他每一分钱是怎么来的。”

    阿卡季露出了坏笑,“你还是十年如一日的大坏蛋。”

    赫瓦贾平静地接受了这个赞誉,“纳吉布拉直接对克格勃负责,无需越级报告,他们之间的关系比你想象得要复杂得多。克格勃对这个下属机构的爱重与栽培不仅体现在资金投入,在技术与管理上更是倾囊相授。但目前的情况下,纳吉布拉的重心必须向国家事务上转移,他和他的管理团队对khad的掌控远不如从前那样精密准确。”

    “这就是你能在这里的原因。你在这些人中间是什么角色?”

    “你以为呢?”

    以阿卡季的了解,赫瓦贾不是甘于人下之辈。这栋破旧的小筒子楼更不可能困住他。相反纳吉布拉的处境恐怕并不好,赫瓦贾虽是一方豪强,到底是地方势力,中央如果要反过来拉拢地方,可见纳吉布拉捉襟见肘。赫瓦贾很聪明,khad隐秘低调,符合他一向的行事风格,在这里与其说蛰伏,不如说是khad给了他最完美的保护色。

    “难民不是那么容易讨好的,赫瓦贾。”阿卡季收敛笑意,“他们很难安抚。政府没有钱提供妥善安置,又清楚一味控制和镇压并不是上策,再加上还有源源不断的难民会从其他地方到喀布尔来。怎么利用他们才是政府现在头疼的问题,一不要花钱,二还要听话。我说的对吗?”

    赫瓦贾点头,“接下去说。”

    “但是政府没有办法。khad本来是用来管控民情,如今尾大不掉。纳吉布拉对全局的掌控力因此更低,khad对他来说如今尾大不掉,而你,”他语速放慢,“你不打算帮他。你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帮他和苏联人。你会看着克格勃、军队、khad、难民把他和他的管理团队一点点耗尽,直到你能找到一个契机,一个切点,一举掀翻这个局面,然后,取而代之。”

    他冷笑地加了一句,“就像他和他的khad耗尽了卡尔迈勒一样。”

    (卡尔迈勒:前阿富汗最高领导人。)

    即使被拆穿,赫瓦贾却非常满意,他摸摸阿卡季的头,赞扬,“不错看来我不需要从头教起了。”

    阿卡季甩开他的手,问,“我想知道,你接下来要干什么?”

    “猜猜。”

    “我不知道。”对赫瓦贾他其实并不能完全了解。

    赫瓦贾鼓励似的扔给他一根烟,“胆子大一点,你知道的。”

    阿卡季心里有一个很不好的预测,他放低了声音,“独立日。你想在独立日做什么?那一天阅兵游行,街上全是政府要员和军队高层,那么多的士兵……”他突然一顿,一个念头飞快擦过他的脑海,将他惊得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你想做什么?你要煽动难民在独立日那天暴动吗?那干嘛不直接去暗杀了纳吉布拉更爽快?!”

    这话一说出口他就立刻有了答案。纳吉布拉是戈尔巴乔夫授意掌权的,但暗杀了纳吉布拉只能在明面上惹怒苏联人,况且,苏联不缺傀儡,赫瓦贾这么做不过是给下一个傀儡杀了一个替身罢了,没有意义。

    赫瓦贾一根手指顶在他的嘴唇上,“嘘……”

    阿卡季惊恐地看着他。牺牲自己的平民百姓,利用他们的性命来为自己的王座之路取道,20万没有任何军事经验赤手空拳的血肉之躯,他怎么能做到熟视无睹?

    赫瓦贾的唇轻轻搭在他的唇上,他目光柔溺,深情款款,阿卡季不禁浅浅低吟出来,缠绵的唇舌相濡以沫仿佛他们真的彼此深爱。阿卡季感觉到赫瓦贾抚摸他脸颊的手从脖子绕道脑后,手指眷恋般的逗弄激起他皮肤的战栗。他伸手搭在赫瓦贾的双肩上,想要推开他,却被捉住了。

    阿卡季打了个冷战。赫瓦贾猛地将他翻过身去,扣倒在沙发上,膝盖顶着他的背,另外一只手利索地将腰间的皮带解了下来。

    “赫瓦贾这是你的办公室!”阿卡季叫。

    赫瓦贾只当没听见,他抽出皮带甩出利落的一记抽打声,那声清脆的“啪!”仿佛就抽在阿卡季身上,让阿卡季打了个哆嗦。他试图挣扎,但在一个老手身上根本折腾不起一点水花儿来。阿卡季甚至不用回头看也能想象到赫瓦贾脸上狰狞却兴奋的表情。

    这才是赫瓦贾真正的面目,一个变态的极富控制欲的冷血独裁者,暴力能让他兴奋。他喜欢玩弄人,他喜欢在床上把人绑起来,把人弄成自己想要的姿势和样子,然后尽情享受。他要又漂亮又听话但不能太笨的情人,完全掌握控制权,不能有一点的出位。以前阿卡季单纯地认为是压抑的家庭环境和身上的重任扭曲了他的习性,但本心依然向善,后来他才知道这个男人根本就纵情于此,非常享受。

    赫瓦贾的确兴奋了。极致的暴力能产生的美感也是无与伦比的,而这世界上没有比战争更极致的暴力形式,仅仅是听阿卡季那么说,他就能够勃起了。

    “赫瓦贾……”阿卡季咳了两声,“我们回去再……”

    赫瓦贾摇头,他俯身来亲吻阿卡季的脸颊,略表安抚,手上的动作却很粗暴,阿卡季的裤子在他手上直接变成了碎布,他扶着自己完全勃起的器官在没有任何前戏的情况下直接插了进去。

    “啊——”阿卡季的叫声变了调,他立刻就感觉到自己被撕裂然后流血了。过量的痛苦直接逼入感官,把刚才那个吻催生的一点欲望打了下去。阿卡季将眼底泛起的雾气逼走,忍耐地不断调整呼吸。

    赫瓦贾将他股间的鲜血沾了抹到他唇上,强迫掰过他的头来和他亲吻,他胯下大力抽插,一点也没有放过阿卡季的意思,粗大结实的器官在逼仄高温的小洞里肆意驰骋了最初一段时间,似乎是爽够了,才放慢了速度。阿卡季终于缓过来一口气,赫瓦贾把自己抽了出来,将他转过来,双腿弯折高举过顶,又插了进去,这一次速度没那么快了,变得特别特别慢,缓缓地磨蹭,一点点厮磨,像是要把里面每一寸的皱褶都要磨平了一样。

    阿卡季细细喘着气,他没有尝到任何一点快感。在他与赫瓦贾无数次激烈的床事里,这都只是最普通的把戏罢了。最开始的时候赫瓦贾怕他不适应还会循序渐进的来,搞多了之后,他就再也不吃前菜了,从来直接上主食,而且吃相怎么野蛮怎么来,明明他是个从小接受贵族文化熏陶的人,但在某一些事情上他近乎原始得不像是文明人类。

    “赫瓦贾……”阿卡季觉得不能承受更多了,他略带乞求地叫他的名字。

    赫瓦贾稍停,摸摸他的额头,继续在他身上驰骋,他慵懒的纵情的姿态倒是十分优雅,“你真紧,阿卡季,简直就和处女一样。”说着他轻轻抚摸阿卡季苍白细腻的胸口,两颗乳头是深粉色,他动手去掐,力道很大。阿卡季惨叫,疼痛爬满了神经末梢。赫瓦贾满意道,“很可爱,亲爱的,也许我会考虑给你这两个小东西做一点装饰。”

    他俯身赐予乳头两个亲吻,落实了他的决定。阿卡季却吓得冷汗满背。他只希望这场折磨人的情事快点结束。可赫瓦贾故意拉长节奏,他从西服口袋里掏出手帕来蒙住阿卡季的眼睛,说,“你猜猜我最喜欢你身体哪个部位?”

    然后他掐他的乳头,把它们拧的充血肿胀、用表带捆住他的阴茎,打他的屁股,用皮带把他整个人吊起来吊在行李架上,抱着他的屁股把他顶在墙上做,又快又狠。阿卡季疯了,他完全看不见,也不知道赫瓦贾下一步做什么,他越疼,赫瓦贾就越兴奋,他哭叫、打骂到最后求饶,一点用处都没有,他甚至觉得自己全身都在流血就要休克过去。

    然而事实是时间只过了二十分钟,他听到有人似乎敲门,“局长。”

    赫瓦贾答了一声,“什么事?”

    “楼下有您的客人,和您预约了三点钟见面的。”

    “好的,请几位稍等,我马上就来。”

    “好的,局长。”

    门外的人似乎走了。阿卡季满脸涕泗,在他怀里不停地发抖,他感觉到男人在他身上草草抽插了几下,终于射进肠道,然后将他勒得发麻疼痛的手腕解放了出来,他把他抱回沙发上,用一件长大衣盖好身体,然后摸摸他的额头,“你做的很好,阿卡季。等我回来,我会奖励你。”

    说完他离开了房间。

    尤拉没有联系到他的主编,他尝试打电话回报社,同事遗憾地说《文学报》休刊了,没有直接负责人,再问,则被告知所有关于主编的消息属于保密信息,不能透露。尤拉挂了电话,神色有点凝重。

    奥列格问,“怎么了?”

    “我怀疑,我不确定,但是我觉得可能性很大,主编有可能被抓捕调查了。我来之前瓦拉波依说要进行媒体行业内的内部审查,或许波及了主编。”

    奥列格冷笑,“恶有恶报,坑下属到战场来,终有一天自己也被坑了。真是大快人心。”

    “别急着下结论。”尤拉拉过他的手,“当年我进报社的时候,主编很照顾我。他把我从一个菜鸟带到现在这个位置,能够独立承担一个专栏,我还是很感谢他的。国内审查太荒谬了,我们已经尽量避免政治了。”

    奥列格将他搂在怀里,“这不是你们主动避免可以解决的。”

    尤拉轻轻叹了一声。

    第15章

    当天晚上《真理报》刊登出《文学报》休刊的消息。

    《文学报》开刊以来一共休刊过两次,第一次是斯大林期间因为政治审查而休刊长达一年,第二次是因为经济原因休刊整顿。休刊性质严重,要先通过报社内党支部讨论审批,然后走文化部及国家出版委员会报批,最后经由政治部签字审核,并非任意的决定。主编没了可以换,但是如果到了休刊的份上,证明《文学报》本身也有问题。

    “它不合时宜的论调就像叛逆期的小孩儿,当孩子太过顽皮,总是要有一些引导他回归正途的措施。”尤拉默默念完那段评价文字,然后啐了一口,“去他妈的不合时宜。”

    1981年夏天他进入《文学报》工作,作为一个大学毕业生这是一份很不错的工作。到今年整整五个年头,虽然不能算作是老员工,毕竟是他人生第一份工作,而且他自认为成绩还不错,现在一夜之间他就变成了半失业人士。

    尤拉心里有些很烦躁,没有人管他,没有人联系他,回国的计划也延迟。

    他厌倦了坐在休息室里那张木凳子上,看着他洗出来的相片打得窗柩啪啪轻响。他所幸把所有照片都收了起来,连厕所里面洗照片的用具也置之不理。窗外总是一样的风景,天空或是蓝色或是灰色或是红色,房子和清真寺的位置也永远不会移动,士兵们在窗户下训练,他们唱歌、喊口号、踢步子,尤拉啪一声把窗户一关,埋首在诗集中。

    喀布尔真令人讨厌,他想。

    然而并不是只有他为自己的前途而担忧。空闲下来的兵营里,每一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有一些人受得住压力,有一些则选择了放弃。从河谷回来后兵营的自杀率不减反增,前两个救下来了,第三个死得特别决绝,他将一颗子弹直接崩进脑袋里,根本没有挽回的余地。深夜里奥列格黑着脸被叫了起来,尤拉跟着他去查看,那个士兵咬着唇,死死闭着眼睛,脸上肌肉还僵硬着,可以想象他开枪前精神多紧张。奥列格草草看了一眼,吩咐他们按规矩处理了,没多停留就回房间了。

    尤拉走在他身后,奥列格疲惫的身影让他心里有些愧疚。

    他拍拍男人的肩膀,“还好吧?”

    奥列格点点头,“没事,赶紧回去睡吧。”

    “别太大压力,等他们查查自杀原因再说。”尤拉抱腿坐在床头,他想着自杀士兵那张脸睡不着,“可能是一时冲动而已。”

    “什么一时冲动,就是娇气。这种懦夫我见多了。”奥列格淡淡道,“老子他妈的来这里这么多年了,也没见我自杀。一点压力就受不了了。”

    尤拉只当他不善表达,“好歹也是你的兵,别这样说。”

    奥列格挑挑眉,不以为然,“老子他妈的兵多的是,人家能好好过来他怎么就不能了?半大点事就要塌下来一样。当什么兵,跟我们当年比算得了什么?”

    尤拉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焦躁,他聪明地暂时闭上了嘴没有硬碰硬,只拍拍他的背脊,“好了,那就别想了。先睡吧。”

    没一会儿奥列格真的睡过去了,呼吸平稳。尤拉睁着眼有点心酸,他吸了吸鼻子,翻过身看奥列格的睡颜。男人抿唇的样子有点像他刚才冷硬的表达。

    奥列格不仅仅比学生时代更易暴躁,也更加敏感封闭,他的感情就像火山熔岩,深压在内核,要么死寂,要么爆发,伤害力极大。尤拉注意到过一些细节,他不喜欢尤拉主动碰他,有时候他扣着他肩膀的力道会突然暴增让他觉得疼痛,有时候尤拉半夜醒来奥列格不在,他可能坐在旁边抽一支烟,可能在下面的操场上跑步,可能在难民营的值班室里;他对两个人相互之间的沟通和事务都不太擅长,他可以帮尤拉洗相片,选出他认为最好看的照片,但是和他交流照片的内容和感受,却十分不善表达。

    一个人不能是一个只会打仗干活的机器,他要成为一个可以交流的对象。

    奥列格为了阅兵演练做准备,军事基地恢复了每日的操练。

    尤拉头几天看得十分入神,很感兴趣,这里拍拍那里拍拍,写写画画。但是每天都是同样的东西就变得无聊了。奥列格颇有烽火戏诸侯的精神,为了让他开心,拿着自己的兵在操练场上演练搏击,只为搏他一声喝彩。

    “嘿!尤拉!看好了!”

    尤拉回过神来,两个士兵正夹击奥列格。身后的那个一段手臂猛然从后面绕过来一下制住了奥列格的脖子,后脚拐过来猛地勾住他的小腿,抬起背来就是一个后肩摔!这个不在意料之中的偷袭让他差点真的摔出去。他反应也快,右脚跨步绕过平衡点,身体一扭脱离了束缚,手刀带着呼呼风声直击对方后颈!

    前面的士兵也加入了战局。对方趁他放手急速转身,带出一拳来正好迎向手刀,化掉了那一击的力道。三个人正式打了起来。

    尤拉看得兴奋,快门没停过。倏忽见奥列格拦腰一个角度极其刁钻的侧踢,偷袭那个直接被扫在地上,背部撞击到树干骨头脆脆一响,不知道断了多少根。大概也是听到这个声音,大高个儿表情里稍微显出一丝歉意出来。也就是这一瞬间,奥列格反手扣在他手腕上,往后一带,漂亮的后肩制,前面那个还没反应过来,脖子被人手从后面狠狠卡住!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