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1986:阿富汗往事 作者:江亭
正文 第8节
1986:阿富汗往事 作者:江亭
第8节
尤拉怔怔看着他,有一两秒钟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的视线落在了奥列格腰身上的绳子上。安全绳完整地连着两个人。他眼眶一热,扑进男人怀里。奥列格接了个满怀,亲吻,“没事了。“尤拉环着他的脖子,一手都是车带的黑油和泥泞,止不住流泪,激烈地回吻他。奥列格喘着气,吻去他的眼泪,刮刮他的脸颊,“吓坏了,嗯?”
尤拉拼命点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奥列格叹了一口气,将他按在自己怀里,心酸不已。空旷而孤寂的雪地,奥列格的目光越过了车身看向深不可测的山下,他不停地亲吻尤拉的发顶,直到感觉到两人贴合的心跳慢慢趋于缓和,变成一种和谐的统一的节奏。
“奥列格——”
副连长带着人跑来,“怎么样?没事吧?”
奥列格让开身体让他看清楚战车的状况,把这些人吓了一跳,“你们从里面爬出来的?有没有受伤?”
尤拉摇头,已经恢复了镇定,“没事。”
奥列格点头,副连长说,“车子已经开到安全地带了,走。”
一行人回到了车子里。零散的步兵拖着受伤的同伴正在归队,除了那两个工程兵以外暂时没有死亡人员,一部分士兵在轰炸中受了伤。
烟雾正在散去,坦克终于完成了开路的部分重新见到了山路。士兵集合完毕车队重新回到了山路上。此时已经过了午夜,小雪彻底停了,天空晴朗,月亮高悬。夜风冷冽甘甜,尤拉重新爬进战车里,这才想起背包所有东西都丢在了那辆废弃的战车里。奥列格看他表情苦苦的,问,“怎么了?”
尤拉两手一摊,“东西又没了。不到半年两台相机,这样损耗也太花钱了。”
奥列格笑,“相机算什么,你知道半年军队里要消耗多少辆战车?”他指着前面那辆炮门被炸掉的坦克,“你看,一个晚上就毁了两辆。”
尤拉轻轻叹了一口气,“难怪国家负荷不了。这场操蛋的仗还是快点打完吧。”
奥列格一哂,“不错,知道骂脏话了。”
“不是,我……”尤拉有点沮丧,他的确还想维持一点文艺工作者应该有的风度和谈吐,但也许在这里呆了一段时他开始感染上士兵们说话的风格了,“算了,我觉得我说话越来越像你了,我以前不说这样的话的。”
“那说明你适应生活残酷的现实了,宝贝儿。”奥列格一把将他揽过来,朗笑,“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
第29章
清晨,他们终于翻过了兴都库什山脉。从山道上下来,等待着天亮的过程他们穿过了哨卡到达普勒霍姆里。这是个巴格兰前最后一个小镇了,从这里到巴格兰不到两个小时,他们在中午一定能够按时交接。奥列格下令停下整顿,让士兵们能够简单打理一下,顺便修理损坏的战车,然后再动身。
尤拉想去借点水,却败兴而归,“这里断水了,一个星期前空投无差别轰炸把暂时用来取水的水井也埋了,整个小镇都要去外面取水。”
奥列格到处找他没找到,看他回来不免训斥,“谁让你乱跑的?”
尤拉听出了他的恼火,他立刻低下头道歉,“对不起,我只是想去借点水。”
“去哪儿告诉我一声,”奥列格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于严厉了,他放软了声音,“我不是要骂你,我忘了你不是士兵,军队里的习惯是离队要先报告,主要是为了安全着想。安顿下来之后你想去哪儿玩都可以,行军路上还是别乱跑了。”
尤拉点点头,“好,记住了。”
奥列格说,“你说这里水源断了?”
“嗯,整个镇喝不上水。一个老人说他们家孩子去打雪水去了,晚一点回来。”
“没事,我们还有点水。”
这时候镇门口一群孩子拎着和等同半身高的水桶回来了。他们每天早上从这里走到两公里以外的山脚下采集雪水,那是最近的地方了。如果是夏天,这段路会更长。他们看到士兵的时候显得怯生生的,不敢上前。
尤拉舔了舔嘴唇,说,“我去吧。”
奥列格来不及阻止他,尤拉已经走了过去,半蹲下身体,用半生不熟的阿富汗语对着这一群孩子说,“早上好,女士们先生们。”
长得最高的一个孩子走到前面来,显得很冷淡,“您好。”
“这么早出去打水,天气还很冷,真是辛苦了。”
“您想说什么?”
“额,我没有恶意,我想跟你们借一点水。”尤拉指着身后的士兵,“我们从喀布尔来,走了一天了。刚到这里,有点渴,但是没水了,还有一些人受伤了,需要干净的水清理伤口,请问方便吗?”
他说的尽量礼貌温和,可那孩子却很粗鲁,“给你们了我们用什么?”
尤拉怔了怔,没想到他这么大的敌意,“我们不用很多。”
那孩子说,“这桶水刚好家里一天用,没有多余的,你走吧。”说完他带领着身后的同伴离开了。
尤拉悻悻然回来了,“看来这里的水比油要贵。”
副连长好笑,“算了吧,离巴格兰不远了,忍一忍到了那儿就有水了。”
尤拉撑着腰啧声道,“我是觉得这个地方有点奇怪罢了。他们敌意很大。”
奥列格这时候插了一句,“不奇怪,普勒霍姆里是苏军第一个大屠杀的镇子。”
尤拉瞠目结舌,副连长抛给他一个无奈的表情,“他刚刚想阻止你去的,但是没来得及。说实话如果刚才那个孩子直接把冷水倒在你身上我也不会奇怪。”
“我不知道,你们什么都没说。”
“这是个敏感话题。”奥列格揽过他,两人走到城墙旁边,他掏出一根烟来,“只有一根了,等会儿去买。”一路上都没有任何烟味,奥列格已经馋死了,这时候烟比早饭要美味多了。他低头把烟点上,猛吸了一口,将烟抽出来,堵住爱人的嘴巴,浓烈的烟丝滚入尤拉的口腔。
“唔——”尤拉没来得及准备,但不可否认这个吻的味道比上一次煮豆子的味道好多了。奥列格的舌头裹着丝滑温柔的烟流爱抚他的口腔,从牙龈到喉腔,他嘤嗯了一声,露出满足的笑容,双手环住男人的脖子。
奥列格放开他的唇,顶着他的鼻子,煽情地说,“早饭味道怎么样?”
尤拉凑过来啄他的嘴唇,“手艺不错。”
奥列格将烟放进他嘴里,尤拉吸了一口递回给他。他们还是学生的时候非常习惯这样分享一支烟,有时候一包烟两个人抽的时间比一个人抽更长更有意思。
“关于普勒霍姆里,然后呢?”作家先生问。
奥列格指了指天上,“上面不愿意士兵们谈乱这件事,”他做了一个滑稽的口型,用哑音发声,“属于妄议政治。”
“这么夸张?”尤拉挑挑眉。
“79年苏联从这条公路进入阿富汗,最早进驻的就是巴格兰。在南下的路上他们没把一个小镇放在眼里。不过后来事实证明轻敌是大忌。”奥列格酣畅地吐了一口烟,“普勒霍姆里当时的镇长,听说是个退伍军人,总之很血性的一个男人,带人守了三天,居然没让我们攻破这个地方,不过也是有客观原因在的,第一批军队到这里的时候装备火力也不够猛,如果当时是两架雌鹿护航,就不会有后面的故事了。”
尤拉抱臂,“嗯哼?所以后来怎么攻破的?”
“大屠杀,”奥列格看了看他,留着最后一口烟屁股,“还要不要?”
尤拉摇头。奥列格吸完了最后一口,“他们以为这个地方只是个过路小镇,压根没放在眼里,没想到遭到这么顽强的抵抗。后来听说是总指挥下令强行进攻,用掉了比我们想象多三倍的武器,镇长被当众枪杀,然后就是大屠杀,士兵们可以用任何他们希望的方式对待他们见到的任何人。”
他顿了一下,加了一句,“限时狂欢,8小时。因为第二天早上他们要赶路。”他把烟碾灭,笑笑,“虽然没有机会亲眼目睹那场灾难,不过后来刚到军营里总是会听到老兵们说这件事。现在的菜鸟们已经没什么机会接触这些了,当上面的人意识到这件事争议过大的时候,下令全面封口。”
“之后没有任何补助性的措施吗?比如说帮助重建或者是纪念殉难者?”
奥列格忍俊不禁,“宝贝儿,提起这个地方只会让人联想更多。最好的办法是封杀掉,让人完全忘记这里。”
“难怪它现在穷困潦倒成这个样子,连水都喝不上。阿富汗政府也坐视不理?”
奥列格摊开手,“你说卡尔迈勒?还是纳吉布拉?说实在我怀疑他们只是长成阿富汗人的样子而已,除了那身皮像,他们完全是苏联制造。”
尤拉听懂了他的暗讽,“好吧,这个我同意。”
“国内的情形也不理想吧?报社什么时候才能复刊?”
尤拉说,“主编的调查结果出来了,暂时没有太大的罪名,还是有可能回来的。他们查不出什么来了,报社这两年没写什么东西出来,战争不给写,核泄漏更是一个字都不允许提,只能写一些花边新闻和八卦。”
(核泄漏,1986年4月,苏联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发生核泄漏事件。
奥列格低笑,“我看过几篇你写的文章,这里不是每天都有报纸,82年的时候我拿到一期半年前的文学报,你的专栏在最后一版,我记得非常清楚,一篇关于契科夫《罗特希尔德的小提琴》的文学评论,虽然我没看过那篇,但我觉得你写的很好。后来我问人要过文学报,不是每一期都会有你的文章,有时候你写一些会议报道记录,有时候是新闻。我还读过《关于高尔基的遗作处理问题》、《保尔柯察金真人考》。”
尤拉眨眨眼,“你能读懂吗?你以前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
“但是上了战场之后你发现除了杀人,你可以对任何东西都有兴趣了。我在阿富汗看的书比我从前十几年上学看的书要多,什么都看,去年在潘杰希尔谷地我们遇到一群美国兵,收拾战场的时候有一本他们的高中文学课本,不知道为什么在那里。我花了一晚上就看完了,我喜欢福克纳的《一朵献给艾米丽的玫瑰》。
尤拉十分惊讶,“你居然会喜欢福克纳?”
“我不知道。我没学过文学,我只是单纯觉得他写得好。只有哲学我不看,看不懂,我们从前有一位女书记官在德国留学过,她随身有一本叔本华的书。我曾经翻过两页,一个句子都不明白。”
“好吧,看来我写得还不算糟糕,至少能让你喜欢我觉得挺高兴的。”
奥列格深情地说,“你以后一定会成为像高尔基那样的大作家。”
尤拉倒是很高兴他的赞誉,他嘀咕,“可现在没人喜欢他。”
他还想说什么,远处一辆黑色轿车远远进入了他们的视线。奥列格的目光已经被吸引了过去,他顺着奥列格的眼神望着那辆车,“有什么问题吗?”
奥列格翘着脚蹭了蹭鞋子上的泥,“我们打个赌,那辆车,”他指着那辆小轿车,“从巴格兰来。”
那条路的确是从北边来的,“你想说他们是来找我们的吗?”
奥列格的表情变得冷酷,“克格勃,来者不善。“
喀布尔依然闹哄哄的,为了准备和谈事宜赫瓦贾一天到晚开不完的会。他刚刚结束了和一位委员会小组成员的谈话,回到办公室倒头就睡,等醒来的时候天幕已经暗了下来。阿卡季坐在沙发旁边,他穿着一件普通的棉质t恤,下面套着牛仔裤,像个漂亮的留学生依靠着图书馆的小沙发看书。
赫瓦贾动了动手指头,阿卡季抬起眼睫,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他把书放下,从沙发上起来,扶着赫瓦贾半靠在长椅上,低声说,“多久没睡了?”
赫瓦贾揉了揉眼睛,“三天。”
阿卡季点点头,他带了一点食物来,“吃点东西。”
赫瓦贾其实没有胃口,但他还是勉强吃了一点,“什么时候来的?”
“你刚睡没多久。秘书说你在睡觉,我就没把你叫醒来。”
“家里有什么事吗?”
阿卡季漫不经心地说,“嗯。一个女人往我的汤里面加砷,很少量,管家把人抓了起来却不敢向你汇报,让我来求个情。”
赫瓦贾皱了皱眉,“什么人?”
“我不知道,你回去问他吧。”
赫瓦贾揉揉他的头发,亲吻他的嘴角,“抱歉,我太忙了,没顾得上你。”
阿卡季仿佛废了很大劲才将木讷的目光重新转移到他脸上,“我后天下午做手术。”
“我知道。”赫瓦贾含着他的嘴唇,“你醒来的时候我一定在你床边。”
“如果我死了,你也会在地狱等我吗?”阿卡季冷淡道。
赫瓦贾笑,“好,如果你死了,我去地狱等你。”
阿卡季给了他一个白眼,压根不相信,“我走了。”
赫瓦贾点点头,“回去好好休息,管家的事情我会处理你不用担心。”他看着阿卡季走出门,消失在走廊尽头,把秘书叫了进来,“我需要你查一查家里那些佣人,该处理的处理掉,不要怕错杀。”
秘书领了命令,“是,局长。”
赫瓦贾翻了身整理整理衣物,在落地窗前他看到自己的员工抱着离职的纸箱垂头丧气地离开,“这是最后一批了吗?”
秘书走近了点,会意,“是,今天晚上他们会全部离开。”
“办公室空出这么多位置,恐怕很多人会不适应了。”
“这是非常时期的需要不是吗?”
赫瓦贾叹了口气,振了振眉毛,沉默了。秘书拿不准他的意思,不敢说话。赫瓦贾说,“我们现在处境比较被动,这也是和谈必须取得阶段性成功的原因。我不打算做苏联人的傀儡,你懂吗?”
“我明白,但是阿卡季先生并不知道您……”
“他知不知道不要紧,我不希望他参与。”赫瓦贾说,“你听着,尽一切能力保护好纳吉布拉,如果他死了,我们会更加麻烦。”
“是,局长。”
赫瓦贾看了看表,“我们约了德内先生几点?”
“八点半,您还有一个小时,要不要再休息一会?您已经连续见面谈话一天了。”
“还剩几个人?”赫瓦贾让他倒水来。
“明天您还有六位要见。”秘书暗示巨大的工作量。
赫瓦贾点头,“都安排好了就行。我知道你觉得这样很没有必要,但是要确保和谈成功我必须一个个去见,要不然在投票桌上这些人没有任何可信任度。如果你有空的话帮我去办另外一件事。”
“好的。我记下来。”
“khad现在没有人手了,但我需要现成的人来帮忙。我会写一封信给父亲,让我那几个兄弟来一趟喀布尔。”
“我明白了。”秘书点头,“您尽管吩咐。”
第30章
尤拉久仰克格勃大名,却从来没有真实见到过这个神秘的组织。人们口耳相传,将克格勃的神秘和强大描绘得似真似幻,却从来没有确切的证据。或者说能够确切证实的人绝对不会说出口。
这位自称为康斯坦丁的先生长相十分英俊,五官上看也许还可能是个混血儿。他穿一件黑色的皮夹克,领子上别着两枚徽章,一枚是党章,一枚是银色的克格勃kgb徽章,著名的五角星与剑的造型,下面的绶带上印着kГБ cp的字样。也许是这枚徽章使康斯坦丁看起来像电影里最风流倜傥的反派。他的出场也很拉风,六名保镖左右拥护着走来,尤拉忍俊不禁,没控制住自己脸上的表情。没想到康斯坦丁先向他伸手,一开口就切中要点,“库夫什尼科夫同志,很高兴见到你。文学报正在准备复刊事宜,您可以安心等待回国通知。”
尤拉很惊讶,奥列格打断他准备抬起的手用自己的代替,“您好。”
“奥列格,恭喜升职。”康斯坦丁丝毫没有介意。
奥列格歪笑,“谢谢。只要党和国家需要,我会毫不犹豫履行我的职责。”
康斯坦丁点头,“党和国家非常信任你。我来这里是想通知你们暂时驻军普勒霍姆里,巴格兰出现了一些小情况,恐怕要延迟你们的交接时间了。我很抱歉,这是我们都没有意料的事情。”
奥列格挑眉,“小情况?”
康斯坦丁解释道,“我们抓到了一批新的军事间谍,企图盗取军事机密。按照总指挥官的指示,巴格兰目前全面进行军队内部审查,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完成这项工作。为了不让其他人受到不必要的牵连,只能请各位先进驻普勒霍姆里,等内部审查结束后,再到巴格兰交接。“奥列格一笑,这可不是小情况,“要劳动克格勃,情况很严峻吧?”
“抓捕很及时没造成泄密。但在军队内部影响很坏。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有线索了吗?”
“将军们的想法是内部宣传教育不够,导致这些士兵被本土势力影响。所以政治宣传委员被骂的狗血淋头。”
这倒是符合苏军一贯推卸责任的风格。连奥列格都听出了康斯坦丁有意的讥讽,可想政治宣传部何其可怜,背这么大一个锅。奥列格不动声色,顺着他的话问,“本土势力是地方军阀吗?北方贵族现在还这么嚣张啊?”
康斯坦丁叹息,“巴格兰的地方军阀垄断严重,与喀布尔当局的矛盾相当大,甚至联合游击队与政府军相互倾轧,对我军的渗透也相当重视。你别说,有了美国人和英国人帮忙,这些阿富汗愚民倒是进步不少。再过几天我需要去一趟喀布尔,亲自去见见全国和解委员会的成员,谈谈这件事。阿富汗可不止喀布尔,地方势力不容小觑。”
奥列格问,“和解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
“正在组织游击队与政府的和谈事宜,目前进行到第一阶段的和谈,很快会进行第一轮的停火谈判投票。”康斯坦丁说,“上面很关注和谈的方向。”
奥列格玩笑道,“看来克格勃想要中立很难啊。”
康斯坦丁莞尔,“从来也没有什么永远中立的事情。”
奥列格眨眨眼,“你有烟吗?”
康斯坦丁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来,还没拆封口,抛给他,“接下来恐怕就要委屈你们了。这个地方可不好呆,要小心。”
“谢谢。”奥列格说,他拆了包装抽了一根出来点上,“我们刚刚知道这里水源断了,恐怕食物也无法自给自足,如果要驻军,条件是差了一点。士兵们恐怕会有怨言。我们昨天晚上在山上遭遇了一轮袭击,废了两台车,一辆坦克,没有死亡,但是有伤员。”
康斯坦丁说,“物资和补给不是问题,我在意的是安全。”
“那也要先填饱了肚子有地方睡觉才能在意这个问题。”奥列格说。
“不要小瞧了这些阿富汗人,他们很狡诈,背后还有美国人帮忙。”康斯坦丁眯着眼,目光有些森冷,“我会让阿尔托洛将军调派人手来帮助你们安顿下来。这期间没有任何任务需要执行,你们只需要好好休息,等待交接。不要过分和外界接触,没有任何必要,这是命令,奥列格。”
奥列格点点头,“当然,我明白的。”
“祝你们好运。”
康斯坦丁走后奥列格显得心事沉沉,尤拉说,“你觉得他有事情没说。”
奥列格啧声,“这他妈的狡猾家伙,东拉西扯半天也没有一句重点。”
“要呆很长时间吗?”
“看这阵势至少要一个月,说不定时间会更长。”
尤拉问,“你觉得巴格兰的情况有多严重?”
“嗯哼?难说。”
“我可以理解上面的人对于军事间谍的谨慎,毕竟关乎和解计划。政府军和游击队能否促成和谈,关乎到我们是否能够撤军,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尤拉目光变得锐利,“这时候军队内部审查,抓间谍保证和解计划实施,管它是不是本土势力影响的,至少动作还是跟着大政策的方向走的。如果情况严重,那就说明内部的阻挠势力很严重,不是件好事。”
奥列格觉得有一些道理,“你是记者,你善于理解政策走向。所以你觉得他不是骗人?”
尤拉撇撇嘴,“骗不骗人就不好说了。克格勃要是要骗你你还能看出来不成?那还要他这个搞情报的来干嘛?”
到下午巴格兰驻军到达,军队正式进入普勒霍姆里,在小镇南角的一个废弃工厂安顿了下来。尤拉进去一看,显然是事先安排准备过的,空旷的厂房干净整洁,窗几明亮,有现成的床褥和用具。奥列格单独一间办公室和卧房,尤拉在卧房里还发现了两瓶葡萄酒,这个连水都喝不上的小镇还能掏出两瓶葡萄酒来迎接苏军,恐怕并不容易。
士兵们就睡在偌大的厂房里,架子床一排排摆开整整齐齐上百张床,阳光像学校夏令营里的一样活泼。后勤人员很满意这里,因为空间非常富裕,摆设和格局也能随心所欲。但更让人满意的是女兵们就睡在对面,在没有任何窗帘及遮挡物的阻挡下,男人们可以坐在窗前欣赏着对面房间里的女孩子们。
当尤拉收拾好他和奥列格的东西(事实上也没有多余的行李),他们所有的东西和那辆报废的步兵战车一起葬送在了兴都库什的山腰上。他从房间出来就看到男兵们挤在窗户前大肆吹着口哨欢呼。
“在做什么?”尤拉好奇地挤到了前面去,画面让他脸色通红。
女人们脱衣换洗的画面完整地呈现在窗前。有的男兵兴奋地大喊,“嘿,内裤可以也脱了吗?把屁股露出来看看!”
这些来到阿富汗的女兵虽然已经习惯了男人们粗野鄙陋的个性,但内心仍然还保留着一点耻辱心,她们在试图用床单和暂时遮盖住窗户。可这片厂房的窗户全是落地窗,窗框太高根本没办法把床单挂上去。
尤拉拨开人群找到奥列格,“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找窗帘挂一下。”
“为什么?”
“你自己出去看。”
奥列格一目了然,吹了一声欢快的口哨,“宝贝儿,美景当前不能浪费。他色眯眯地盯着一个胸部丰满的女兵啧声,“我保证她来之前肯定生过孩子,生过孩子的女人也有他们的好处,特别是乳房。”
尤拉气呼呼的,“喜欢?好啊,要不要叫一个晚上到房间里去?今天晚上我就不回房间睡了。”
他正准备转身走,奥列格一把将他拉进怀里,“你太不解风情了宝贝儿,做文艺工作的不是应该最喜欢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吗?好好好,我不看,除了你我谁都不看,好不好?”他叫来一个勤务兵去找人挂窗帘。
尤拉撇撇嘴,冷哼一声,懒得理他。
奥列格仍然不放弃调侃他,“宝贝儿,我们房间好像也有一面这个窗户?要不然我们先不挂窗帘?晚上你在窗户前跳个脱衣舞给我看看?”
尤拉气得跳脚,“谁要跳脱衣舞了!挂窗帘!”
“哈哈哈哈……”奥列格朗笑,把他按在怀里,“你真可爱。我就喜欢你这样活泼有生气的样子。”
见鬼的窗户。尤拉嘟喃了一声。他的目光从窗户上移到厂房下的空地。整座厂房一共三层高,是一个长方形格局,上面封顶,中间掏空,像个盒子。四排窗户全部朝里开着,两两相对,顶层呈金字塔状,只有一间很小的阁楼。阁楼四面窗户朝外。厂房所有门都是大的铁闸门,需要输入密码才能进入,地板不是光裸的,上面贴着一层深蓝色的纸,鞋子踩上去很容易留个鞋印在上面。尤拉一开始没有注意,直到他整理奥列格的卧房后,发现踩得满地都是鞋印才觉得有点奇怪。
“你不觉得这个地方的格局有点奇怪吗?”尤拉问。
奥列格没听清楚,“什么?”
“这间厂房原来是做什么的?”
奥列格摇头,“不知道。”
尤拉忧心忡忡,“找人问问吧,我觉得这个地方与其说是个工厂,不如说有点像……”他把目光最终放在了顶层那间小阁楼上。
奥列格跟随他的眼神看向阁楼,心有灵犀道,“监狱?”
尤拉与他对视,点点头。
穆尔岑的府邸这时候沐浴在温柔的月光下。
“您该睡觉了。”管家端着牛奶敲门进来,见到阿卡季仍然坐在床前看书。
阿卡季撑着脑袋,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赫瓦贾呢?”
“局长今天不一定能回来。”
“他说要陪我做手术的。”
管家有些为难,“那我去给局长打个电弧吧。”
“打电话给我做什么?”赫瓦贾出现在房间门口。
管家恭恭敬敬接过他的外袍,“局长。”
阿卡季盘腿坐在床上,对他招招手,“你回来啦。”
赫瓦贾看他精神的模样心情很好,走过去坐上床,把牛奶杯子递过去,“来,把牛奶喝了。”阿卡季不喜欢牛奶,他撇撇嘴把牛奶喝了,嘴巴边上一圈白色的奶渍,他砸吧两下嘴巴,舔舔嘴唇,把杯子还给管家,爬进赫瓦贾怀里,蹭了蹭,宣布,“我喝完了。”
赫瓦贾宠溺地揉揉他的头发,打发了管家下去。他把灯关了,让阿卡季睡在自己怀里,“抱歉,这段时间太忙了,没有好好陪你。”
阿卡季抱着他的腰,他蜷在他臂弯里,深深地叹息,“我很害怕。”
赫瓦贾摸着他的背脊,动作十分温柔。
“手术要很长时间吗?”阿卡季轻轻地问。
“不会很长时间的。”
阿卡季说,“你能在旁边看着我吗?”
“你希望我在旁边看着你。”
“不是说医生会剖开我的身体做手术吗?”
“嗯。”
阿卡季说,“我想让你看看我的心。”
赫瓦贾怔了怔,手上的动作停了。阿卡季的声音像月光一样轻柔,“我自己都没有看过,但是我想让你看看,我的心是怎么样的。”
赫瓦贾把他搂紧了,“好。”
阿卡季发出满意地低吟,他像个婴儿一样安心地睡去。
第31章
阿卡季睡到上午才醒。赫瓦贾已经不在床上了,万涅奇卡突然造访,脸色很不好,秘书来通报的时候显然受了气,神色愤懑。赫瓦贾一边穿衣服一边开玩笑,“知道我为什么今天早上不去会场等投票结果吗?”
秘书说,“您没有必要看他的脸色。”
“看一看也无妨。投票结果他不高兴,看来和谈第一阶段达成共识取得成功了。现在我高兴他生气,我不介意看看脸色。”赫瓦贾风度翩翩走进会客室,笑容完美,“将军这么早就来了。”
万涅奇卡语气很冲,“为什么和谈会成功?”
“和谈成功了?我还没来得及询问结果。您坐下来慢慢说。有什么事情我们想办法解决。”赫瓦贾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女佣端来茶点,“投票结果怎么样?”
万涅奇卡勉强收敛怒气,却仍然把杯子扣得很响,“我不知道那几个委员怎么想的,居然全都一边倒了!那些游击队都是流氓,难道他们看不出来吗?”
赫瓦贾示意他稍安勿躁,“和解委员会的职责在于谈判和沟通,但他们并不充分了解自己的对手是什么样的。纳吉布拉告诉他们必须尽最大努力促成和谈,他们就会尽可能容忍流氓们提出来的条件。这不难理解。和解计划提出来一年多了,如果第一阶段就失败,那这么长时间的努力不都白废了吗?”
万涅奇卡傲慢道,“我要提醒你,穆尔岑,你的目标就是打破这个计划。我不管他们多努力,我只要一个结果。”
赫瓦贾露出一个疏懒的笑容,“您愿意来找我,证明我在您眼里是值得委以责任的人。但是事情要一步一步来做,现在不是79年了。您在阿富汗呆的时间估计不长,但您觉得目前局面和79年时候的局面还一样吗?”
“你什么意思?”
赫瓦贾优哉游哉道,“我举个例子。khad刚建立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快发展壮大?当时阿富汗才多少反政府武装?现在呢?khad当年的繁盛是在对手的弱势下衬托出来的。如今khad疏漏成这样您觉得克格勃没有试图挽救吗?这是他们一手经营组织起来的组织,但如果连克格勃都开始对局势失控,那些坐办公室的委员能做出什么来呢?“万涅奇卡脸上的怒气显然因为这段话消了不少。
赫瓦贾要忽悠他不费吹灰之力,“我说过,和解计划一定会失败。但我没有向您保证这个过程中会出现什么情况。既然您只在意一个结果,我也承诺了这个结果。那么过程中发生什么事情您又何必在乎呢?”
万涅奇卡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释。赫瓦贾将他送出门。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听苏联人的话了?”阿卡季的声音出现在他身后。
赫瓦贾回身,“你听到了?”
“我本来想下来找你吃早饭。”
赫瓦贾摸着他轻减的腰部,“那我们现在去吃。”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问了什么?”
阿卡季冷冷道,“你从前说过,苏联人是外人,这个国家的事情不应该让外人插手。现在却又开始听他们的话了,为什么?”
“时局在改变,亲爱的。”赫瓦贾说,“所以我也会相应改变我的策略。”
阿卡季抱臂站在原地,仿佛如果赫瓦贾不给他答案他就不打算往前挪一步,“这是原则问题,招惹苏联人不是你的作风。”
“那么也许我转变作风了呢?”
“赫瓦贾!”阿卡季拉住他,他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咄咄逼人,并且放软了口气,“我听到了那个人的话,他在威胁你,你有什么把柄被他抓在手上了?”
赫瓦贾低下头来与他对视,他的目光专注而认真,“你在关心我?”
阿卡季不屈不挠,“我想知道你在做什么?”
赫瓦贾放开了他,他随手解开领带和袖口,将他们放在一边,然后拿起桌子上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你告诉我。”
赫瓦贾犹豫片刻,舒展舒展眉头,“因为如果我不这么做,他们会把你从我身边带走,亲爱的。这是我能够把你从军事法庭捞出来的代价。”
阿卡季愕然,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现在你知道了。”赫瓦贾摊开手,他好以整暇坐回沙发上,翘起二郎腿,“首先是裁员,侵蚀掉纳吉布拉在khad的势力和权力,然后左右全国和解计划的顺利进行。所有这些事情,都是为了你。”他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小恋人,微微一笑,“要不然你以为我哪来那么大权利让一个苏联军事犯彻底变成阿富汗人?”
阿卡季反应过来,气势汹汹一把揪着他的领子,“你疯了吗?养你那些狮子养傻了是不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他说到这里突然突然嗤笑起来,语言十分嘲讽,“哦对,养了一段时间的病我都差点忘了,你原本就是个疯子!天生的变态!神经病!神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他气喘吁吁,赫瓦贾坏笑着尾巴将他拉进自己怀里,放荡地揉弄他的臀部,“可我不后悔,”他的眼中浮现出阿卡季熟悉的那种诡谲扭曲的欲望,正如他惑人的嗓音一般饥渴,“我一想到你从此以后就能完完全全属于我,只能呆在有我的地方,除了这里哪里也不能去,只能依附我存在我就觉得浑身兴奋。”
他用他的动作完美地诠释着所谓的“兴奋”——他的手包裹住阿卡季的胯部,用力搓弄,另外一只手强迫牵引着阿卡季为他手淫,“去他妈的苏联,还有什么明斯克,去他妈的拾荒者!你哪里也别想去,什么人也别想要,除了我,”他最终攫住了阿卡季的嘴唇,暴戾地亲吻,粗重的喘息从唇缝漏了出来,“我不后悔,只要能让你完全属于我,那些苏联人就让他们去暂时快活一会儿,反正最后他们不可能得到他们想要的。”
阿卡季被吻的气喘吁吁,他颤抖着只觉得心跳过快,所有血液都往脑袋上冲。下体喷薄的欲望太过纯粹以至于他一时间连赫瓦贾的话都听不全。他感到赫瓦贾的唇舌在他脖子上逗留,他的手心传来赫瓦贾的体温,他轻轻呻吟了一声,“别……”
“你该在叫床的措辞上创新一下,”赫瓦贾嘲笑道,“虽然听到你求饶也是一种享受,手术之后我保证我会让你好好重新体会一下我们那些刺激的小游戏。”
阿卡季扭动着腰,赫瓦贾手上的速度越来越快,旷日已久的他为这样激烈的快感屈服,“让我射……让我射……”
赫瓦贾没有为难他,他大力捏弄着那根器官的头部,粗糙的拇指在几欲喷发的小口处甜蜜地按摩,阿卡季眼角泌出欢愉的泪水来,他紧紧挺动着腰,在赫瓦贾手上射出来。男人将他靠在自己怀里,几乎同时达到高潮。
眩晕过后的阿卡季没有力气,只能伏在赫瓦贾的身上。他平复了呼吸,咬牙切齿道,“我当初怎么会看不出来你是个疯子?”
赫瓦贾用手绢擦干净两人的身体,“我说过,我们是一种人。”
“可能吧,要不然我也不会被你骗。”阿卡季说。
“我以为你会很开心。”
阿卡季偏着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闭目养神,“你会有危险。苏联人不是那么好惹的。裁员、阻止和解委员会,接下来还有什么?这离你的目标偏差越来越远了不是吗?一旦开始为苏联人做事,你就很难摆脱他们了。”
“先拖着吧。”赫瓦贾揉了揉太阳穴,“赌一赌,只是时间上的问题,是我先撑不下去,还是他们先撤军?”
阿卡季睁开眼睛,“你觉得你能有胜算?撤军了又怎么样?你以为克格勃只是个传说?即使他们人不在这里,一样还能有眼线在这里。苏联对阿富汗的控制已久,是从79年打仗才开始的吗?我以为你至少不会傻成这样。”
“别替我担心,亲爱的。不过谢谢,你的爱意我收到了。”赫瓦贾亲亲他的脸颊,拍他的屁股让他起来,“好了,现在你该去准备你的手术了,我们先上去吃点东西,医生很快就会来了。”
阿卡季还想说什么,但赫瓦贾在帮他穿裤子,他虽然一向不太有羞耻心,也受不了自己像婴孩一样被对待。他拍掉赫瓦贾的手自己把裤子提上,上楼洗澡准备做手术。
“嘿,还好吗?”尤拉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探个头进去。
年轻人转过身来,惊喜,“嘿,尤拉!进来坐!”
尤拉将书放在他的办公桌上,“我来还书的。抱歉,这么久才想起来要还给你。很好看,谢谢你。”
谢尔盖腼腆道,“你觉得喜欢就好。没什么,搬到这里来我也还不太适应。这里太阴暗了,哪怕对于档案馆来说也太暗了。”他指指天花板的灯,“我怀疑这盏灯放到胶片房里也不会曝光过度。”
尤拉被逗笑了,“大家都在抱怨,我知道。”
“是啊。”谢尔盖终于整理出一张干净的椅子,“坐吧,我去给你弄点水和吃的。他们昨天在镇上买到一种非常奇怪的糖果,你应该尝尝。”
尤拉很喜欢这个乐观又有点羞涩的年轻士官,也许是因为不用上前线,他和这里其他的士兵不太一样,显得更加开朗阳光一些。谢尔盖拿了一小包用油纸包裹着的糖果,白色的透明质地,有点像玻璃珠,上面沾着一点像糖霜似的的粉末,乍一看很可爱。
“是本地产的柠檬糖,是酸的,一开始吃很奇怪,但是对于加班来说是很提神的东西。”谢尔盖捻了一颗放到自己嘴里,酸的五官都皱起来了,“大概是没有适应新环境,我最近睡得不好,白天工作的时候就靠这个来提神。你试试,味道还不错。”
尤拉丢了一颗进嘴,他喜欢甜食,各种各样的甜食都喜欢,但这个糖实在是太酸了,外面裹的那层粉末并不是糖霜,而是酸的发苦的柠檬粉,他夸张地叫了一声差点把糖吐出来,“这种东西是谁发明的?”
谢尔盖朗笑,“尤拉你真可爱。”
“除了整理文案资料你还做别的吗?”尤拉问。
谢尔盖摇头,“我只管档案,已经足够我操心的了。”
“我们要在这里至少呆一个月,镇子上什么都没有,管得又那么严格,士兵们会闷坏了去。”尤拉盘腿坐了下来,“你不觉得这里管得严格了吗?我刚刚过来这里找你,被盘问了两轮才能进来。”
“的确,我本来想找奥列格反应这个问题的。”谢尔盖探头看了看办公室外面,压低声音,“我每天进出自己的办公室居然都要被搜查一遍身体,我还以为他们是欺负我们,看来并不是?”
“奥列格恼火透了。”这才是尤拉为什么来找谢尔盖聊天的原因,奥列格在办公室里发火,谁劝也不听,尤拉把他留在办公室里一个人冷静冷静,自己却来找谢尔盖聊天,“但是没办法,巴格兰比我们的级别高,本来我们到那里也是受人家管束的,只是换了个地方罢了。”
“我觉得这里就像监狱,你看那些窗户,不像被无时不刻监视着吗?”
尤拉眼睛一亮,果然英雄所见略同,“我和奥列格也这么说过。”
“我就觉得你会有这样的怀疑。”谢尔盖高兴起来,“你觉得他们是不是在刻意监视我们?我知道这挺起来很有阴谋论的味道,不过我刚好最近在看一本关于阴谋论的书,所以我总是想很多这方面的东西。我是说,假设,从阴谋论的角度出发,你不觉得这件事很神秘吗?”
尤拉想想有点兴奋,一拍大腿,“我先猜!我觉得是……巴格兰的那些人不喜欢我们,所以要先把我们关起来观察了解,摸清楚底细!肯定是这样!”
谢尔盖摇头,“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关于这间奇怪的厂房,它的原形大概是一个蜂巢似的格局,我猜他们想把我们关起来做个游戏,”说着他眼睛亮亮的,“你有没有看过恐怖故事44期的那个《杀人游戏》?我觉得有点像那个!先让我们自相残杀!然后他们坐收利益!”
“我看过那一期!我很喜欢!”尤拉叫起来,“对对对!我早就应该想到是《杀人游戏》,这个地方又阴森又诡异,简直就是最佳场所!”
“是吧?我刚到这里的时候想到的就是那个故事,太棒了,身临其境!”
奥列格刚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两个疯狂的迷漫无天际地畅游在阴谋论故事里,虽然和主题已经完全偏离走远,但是讨论者丝毫没有任何察觉。他们天马行空的想象甚至超越了阴谋论,在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和一点带哥特风格的审美中向着宽广的思维极限迈进。
奥列格翻了个白眼,对坐在尤拉对面这个金发蓝眼睛的小男生冷笑。
两个白痴。他想着。
第32章
“你们在说什么?”奥列格推门而入。
尤拉笑道,“你来啦,这是谢尔盖,我们在说恐怖故事。”
奥列格挑了挑眉,喝道,“起立!”
尤拉吓了一跳。谢尔盖反应过来登时从地上跳起来,啪一声站直稍息,标准一个军礼。奥列格脸色稍霁,背着手来回打量两圈,“站直了!挺胸收腹,没站过军姿是吧?以为不用上前线就可以懒洋洋的了?见了人也不会行礼,是不是让你出去站三个小时你就会记得了?”
谢尔盖挺直了身板,大气不敢出一声。
尤拉站在旁边很尴尬,他轻声插了一句,“奥列格……”
奥列格斜乜他,语气威严,“没你的事。”他拿起地上那本罗斯福传,问谢尔盖,“你的?”
谢尔盖回答,“是我的。”
“值班期间私自看书,还是这种书,我没收了。”奥列格不由分说收了书,“你到操场上去站两个小时,晚上不用吃饭了。”
尤拉终于忍不住了,“奥列格!他犯了什么错?”
奥列格坏笑,“谢尔盖,你来说说你犯了什么错?”
“报告!”谢尔盖啪地立正,直视前方,表情有些隐忍,“我……”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答案,奥列格刻意为难,“还是说你认为自己没错?那是我对你的处理有问题吗?嗯?”
谢尔盖大声道,“我错了!我错在见到您的时候没有立刻行礼,破坏军队纪律,值班期间私自看书聊天,对工作责任懈怠,您的处理没有任何问题!”
奥列格笑起来,“很好,看来你的脑袋暂时还没有出问题,要不然我要适当考虑让你清醒清醒脑子。现在小跑去操场站军姿,立刻!执行命令!”
“是!”谢尔盖啪地立正,抬起腿小跑下楼了。
尤拉终于找到空插话辩解,“他没有看书,是我来还他书而已。”
奥列格得意洋洋,“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罚他?”
“我看他不顺眼,所以罚他,怎么了?”
尤拉有点生气,“他哪里惹你了?现在这个时候出去站两个小时他会冻坏的!”
奥列格眯起眼,猛地扣着他聒噪的小嘴巴,吻在他的唇上。尤拉吓了一跳,挣扎着要推开他,可男人强有力的臂膀将他禁锢在怀里,一寸都不能移动。他狂热的舌头直伸进来,大力地搅动,尤拉吱唔不得,喘不过气来。奥列格扳过他的脑袋,捏地他下巴生疼,涎水从嘴角溢了出来,又被那条情色的舌头舔掉。
“因为我不喜欢他靠你这么近,”奥列格放开他,恶狠狠地警告,“这是只属于我的权利。”
尤拉脸一红,“这是不对的,你在以公谋私。”
“对,我就是以公谋私。”奥列格眼中精光闪烁,“宝贝,你不要忘了,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尤拉懊恼地想,这人又开始发疯了。他倒没有觉得奥列格是个典型的坏人形象。他看过奥列格心情恶劣的时候欺负一些菜鸟玩,故意给他们出难题,或者明抢他们口袋里的兑换券。引用奥列格的狡辩:这是军营,要么变强,要么死亡,欺负是一种变相激励的方式。但尤拉接受这种狡辩。他也曾经是菜鸟,在报社,老编辑也会欺负新来的。所有有人的地方似乎都分享相同的生存法则。这不能说明奥列格是个坏人。
尤拉决定改变策略。
“我不这么觉得。”他鼓起勇气伸手和这个满脸妒意的男人十指相握,“我相信你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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