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第一版主小说网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7节

      [西幻]雪之冠月之影 作者:在下宫羽

    正文 第7节

    [西幻]雪之冠月之影 作者:在下宫羽

    第7节

    赫卡特扯下斗篷的兜帽,露出披散在肩头的金发,从塞勒涅手中接过新月刃,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小声问塞勒涅:“你为什么要留长头发?不会很不方便吗?”

    “暖和啊。”

    “什么?”

    “别人我不清楚,不过我是为了暖和。”塞勒涅将一缕头发在手指上绕来绕去,轻描淡写地回答,“还能因为什么?”

    今天的战斗让风刃军团前几天低迷的士气一下子振奋了起来。塞勒涅自然是知道,侯赛因不可能这么轻易地被解决,但是当着所有人的面重伤他,起到的效果就和他用冰刃攻击赫卡特类似。

    侯赛因的伤没有赫卡特严重,震慑的作用也没有魔法来得强烈,但他的恢复能力和赫卡特远远无法相比,在他彻底恢复之前,纳格兰应该不会贸然出兵,这就给诺德迎来了喘息的机会。

    塞勒涅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诺德王国现在的状况,和苟延残喘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期待的只能是纳格兰放缓侵略的脚步。

    塞勒涅牵着天马,赫卡特带着已经和她混熟了的雪狼,走在回去的路上。赫卡特还非要给塞勒涅的天马取名为小白,虽然天马表示了强烈抗议,但在主人塞勒涅的不作为之下,它只能乖乖接受了这个名字。

    在得知身边的这匹雪狼名叫小银之后,它觉得这个名字也没有那么糟糕。

    “赫卡特。”塞勒涅停住了脚步,“我要问你一件事。”

    “嗯?”

    “你在纳格兰会显得和周围人格格不入,但你在诺德会过得很好。你终究是个北地人,你属于这片土地。但是无论你到底是不是十五年前的那个赫卡特,你现在都已经站在了她的位置上。所以,虽然我希望你能当个普通人,但我还是要问,你愿意成为诺德王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吗?”

    赫卡特呆在了原地,惊讶地半张着嘴。

    “诺德不比纳格兰,也不比威尔顿,当诺德的君主,甚至还不如当一个富庶小国的国王。”塞勒涅干脆接着说了下去,“而且说句实话,王室成员几乎全是短命鬼,能活到四十岁的都没几个——我应该也不例外……”

    “我愿意。”

    这次换塞勒涅愣住了。

    赫卡特躲开她的视线,好像在专心抚摸着小银的皮毛,十分清晰地重复了一次:“我愿意。”

    第十九章 计划

    “地下室?雕像?”塞勒涅惊讶地重复了一遍,“就在这个要塞里?”

    “是的,雕像的底座上写着托因比三个字,从雕像的装束和上面的王室纹章来看,应该就是诺德王国的第七代国王托因比。”温蒂走在前面为塞勒涅引路,“如果单是一座雕像还没什么,但雕像的底座上不光刻了名字,还刻了一串蓬莱文。”

    “确认过了吗?”

    “确认了那是蓬莱文,但在具体内容方面,我们也无能为力。”

    城墙下某处的地面上,有个木制的活板门,如果不注意看,大概会觉得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地窖,温蒂也是想启用这个地窖,让人擦去了木板上的浮尘,这才看见那褪色到几乎无法识别的王室纹章。

    这里曾经是诺德王国的边境要塞,有王室纹章也并不奇怪,可是地窖里空荡荡的,没有架子,也没有任何堆放东西的痕迹,更像是一个地下室,只是因为岁月而蒙尘。

    温蒂不敢在地窖里面待太久,匆匆顺着梯子爬了上去,敞开着活板门等了一会儿,趴在地上将烛台伸了进去,看蜡烛的火焰没有灭掉,才放心地让人下去仔细查看。

    而地窖中唯一不对劲的,就是摆在一面墙正中央的雕像。

    雕像的底座和墙壁连在一起,花纹也严丝合缝的对上,这明显不是从地面上撤下来之后被丢在地下室的,而是一开始就摆在这里。

    “确实。”塞勒涅抓起斗篷的一角,又擦了擦那片铭牌,“诺德第七代国王,征服王托因比。”

    诺德的先代国王,自然也就是塞勒涅的祖先,托因比的雕像和画像塞勒涅在覆霜城里就见过许多,但没有一个和面前这个一样。

    作为勇武善战,为诺德王国开疆拓土,被后世尊称为“征服王”的托因比,他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也都是固定的:高大威武的北地汉子,双手握着巨大的战斧,随时要斩断前行路上的一切敌人。

    可是地下室中的这个托因比塑像,如果不是铭牌上写着名字,就连塞勒涅也不敢确定他究竟是谁。

    没有标志性的战斧和厚重的盔甲,这座托因比雕像看上去如同一个普通的北地人,身上还穿着一件奇怪的长袍,用带着敬畏的眼光看向前方。

    底座上刻着的的确是蓬莱文字,塞勒涅脑子里冒出一个怪异的念头,支走了温蒂,从口袋里掏出那本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逐字逐句地对照过去,竟然很快就找到了对应的内容,字符的形状、排列方式完全一样。

    塞勒涅用指甲在那句话下面做了一个记号,又抬起头继续端详着眼前的先祖雕像。

    这是托因比,别说他即位的那天,就算是他去世的那天,蓬莱人来到辛德雷大陆了吗?如果说雕像是后人铸造的,那为什么要在北地君王的雕像下方刻上蓬莱文字?更何况整个诺德境内,通晓蓬莱文字的北地人,用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这种从逻辑上来推论完全错误的荒诞事实只会导致两个结果——可笑和可怕。

    塞勒涅感受到的是后者。

    说不定根本就不是她们的父亲罗伊“选择”了赫卡特。父亲留下的笔记本上的那个选择,也许根本就与质子交换无关,那完全是他在另外一件事里做出的选择。

    早在出生之前,早在数百年之前,她们就已经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塞勒涅从来没有立场去怀疑赫卡特的不寻常,甚至没有理由对赫卡特抱有同情和愧疚。她们同时棋盘上的两枚棋子,至少赫卡特还能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她却对自己的命运一无所知。

    地下室的活板门敞开着,火炬台上的火焰还在熊熊燃烧,塞勒涅却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她用毅力支撑着自己走出了昏暗的地下室,迎面撞上了正好走进城门的雪狼小银。

    “小银?赫卡特人呢?”

    小银发出闷在喉咙里的低吼声,把眼睛往上抬了抬。

    塞勒涅这才注意到赫卡特整个人都趴在小银的背上,她的第一反应是赫卡特在要塞之外碰到了纳格兰的军队,受了重伤,但还不等走近,塞勒涅已经看出来了是怎么回事。

    她在睡觉。

    塞勒涅几乎要笑出声来了,她在地下的暗室里发现了先祖遗留的秘密,发现自己以为能够掌控的一切都不在自己手中,发现了命运的重压与现实的无力,攒了一肚子的话要说,结果唯一能听的人正趴在雪狼的背上,抱着一柄弯刀呼呼大睡。

    小银似乎也对主人的行为十分不满,它弯下一只前爪,让赫卡特顺着自己的背滑落到了地上,用爪子拨弄了她两下。

    赫卡特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过来,看见的首先是塞勒涅半是生气半是好笑的神情:“你不是去巡逻的吗?”

    赫卡特很少会感觉到疲劳,睡眠的时间也比平常人要少,塞勒涅和温蒂都一直放心大胆地把巡逻和放哨的任务都交给她,从未看她出过差错,更别说在巡逻的时候开小差了——这里可是随时会遭遇敌军的前线啊。

    “不知道。”赫卡特意犹未尽地打着哈欠,“我忽然觉得困……我都好多年在没受伤的情况下觉得自己困了,所以我就睡了一觉。”

    塞勒涅略微思索了一下,决定不去深究这个问题,赫卡特身上一切的怪异,都可以归咎为侯赛因的魔法实验留下的后遗症。

    她把赫卡特从地上拽了起来:“饿吗?”

    之前赫卡特是她的妹妹,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们是诺德王室仅有的两个成员,塞勒涅理所当然地把她看作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后来她们得知了赫卡特已经不是原来的赫卡特这个事实,塞勒涅却没有改变对赫卡特的看法。

    那都没什么关系了。诺德苦寒,北地人的生命在这一片近乎永恒的冰天雪地之中显得多么渺小而短暂,塞勒涅只能选择珍惜回到了自己身边的这一个。

    她们是人生长河之上,同船的两个旅人。

    纳格兰再度来袭的时间任何人预想的都要短,侯赛因的伤应该还没有愈合,这次进攻他并没有坐着马车,由圣骑士保护着来到阵前,军队的指挥权再次被交到了伯克手中,

    伯克带来的骑兵和弓箭手都非常少,裂石要塞前陈起阵型的,是身着长袍的怪异士兵,看上去有几分像神官,却又不完全是。

    猜到答案的瞬间,塞勒涅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纳格兰帝国会魔法的,肯定不止侯赛因一个人,他只算是魔法的发现者而已。但塞勒涅没有料到他们的数量已经多到了可以大批大批地编入纳格兰正规军,而这些镇定自若站在战场上的魔法师,究竟是对自己的实力拥有绝对的自信,还是觉得他们只是在纳格兰其他正规军的庇护之下,加重对风刃军团的打击?

    在侯赛因下令攻击的那个瞬间,答案便揭晓了。

    无数的火球、冰刃、闪电、沙尘像是倾巢而出的黄蜂,前赴后继地扑向了裂石要塞,城墙上站着的弓箭手顷刻之间便被淹没在了这铺天盖地的压倒性力量之中,偶尔能听见一两声绝望的哭喊,然后就只有满地的尸骸,能够证明他们曾经存在。

    裂石要塞数百年不倒的城墙,在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成了一片废墟。

    塞勒涅转过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赫卡特,还有侥幸逃脱的风刃军团残部,她知道就算她在阵前将侯赛因斩于剑下,也挽回不了眼下的局势了。

    但是在风刃军团幸存士兵的心中,已经不再单纯是对魔法的恐惧,还有仇恨——这些仇恨和他们对纳格兰、对侯赛因的愤怒混杂在一起,变成一片无法挣脱的沼泽。

    就算诺德王国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就算它们再在辛德雷大陆上共同经历数百年的时光,也不可能真正握手言和了。

    侯赛因听完伯克的汇报,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把玩着那枚从权杖上脱落的蓝宝石。

    魔法和神术最大的区别在于,魔法是无法作用于灵魂的,再怎么高深的魔法师,也利用直接控制人的躯体,来达到控制他人的目的。侯赛因在赫卡特的躯体上,所预留下的就是一道让他可以直接通过这枚宝石来控制的咒文。

    这道咒文,侯赛因在许多生物甚至人的身上都做过实验,无一例外都是只能在一开始自由控制,咒文很快就会遭到强烈的排斥,然后彻底失效,只有赫卡特除外。

    她的躯体本就是魔法的造物,一个承载灵魂的容器,不会对魔法产生排斥,也就可以让这个咒文一直地延续下去。

    顺利地延续到今天之后,竟还是毫无征兆地失效了。

    侯赛因丢掉了他的杰作,丢掉了一个最为强大的兵器,但此刻,这些都显得不是那么重要,因为这同纳格兰一起屹立大陆近千年的冰雪巨兽,很快就要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第二十章 信仰之力

    塞勒涅很多时候都不愿意承认,在战争真正开始之前,她是自信满满地觉得诺德能赢的。武力是诺德王国引以为傲的倚仗,她满以为他们输掉什么也不会输掉一场战争,可是现在她不得不承认,诺德王国的军事力量建立在最为薄弱的基础——种族优势——之上,而这本来就站不住脚的优势,被经济和人口扯着后腿,早已不复数百年前的光辉。

    那时候纳格兰人还没发明马镫,没有开始铸造适合马背上作战的兵器,少量的骑兵根本不足以与诺德王国抗衡,在诺德的步兵前一次次地溃败投降。

    现在的诺德依旧以步兵为主,依旧使用着除了材质以外未经太多改良的武器,塞勒涅无法去指责风刃军团,他们和数百年前北地人的祖先一样,是最勇敢的战士,却已经无法仅凭自己的热血与忠诚,让自己的国家在这个时代取得胜利。

    距离裂石要塞最近的军队是溪叶城,在裂石要塞废弃了之后,一部分驻军被收归覆霜城,一部分则转而驻守溪叶城,留在溪叶城的这部分军队,就是诺德王国的猎鹰军团。

    温蒂之前提出过让猎鹰军团分出一部分兵力来前线支援,塞勒涅驳回了这个提议,但事后仔细考虑了一下,决定了再过几天就从溪叶城调兵到裂石要塞,现在看来幸好她没有来得及这么做,否则诺德在这场战役中的损失还要更大。

    风刃军团残部从裂石要塞中逃出,赶往的正是溪叶城。

    “塞勒涅。”队伍沉默地行进着,赫卡特让小银靠近了骑着小白的塞勒涅,拍拍她的胳膊,“我问你一件事,魔法师为什么也会有信仰之力?他们信仰的是谁?光明神的信仰之力,不是会自发地排斥这些异端吗?”

    “这可不是一件事,是好多件。”塞勒涅苦笑着回答她,“我只能说一个大致的推测。世界上的确有很多无主的信仰,比如上次救你的那些雪狼,它们的力量来源大概就是对自然的敬畏,事实证明这也能产生信仰之力,而且比人类的要纯粹许多,否则你连光明神的信仰之力都会排斥的身体,是不可能会接受的。这些无主的信仰很难获得,对于本身就是光明神教教徒的纳格兰人来说就更难了,我想他们信仰的‘神’,大概是侯赛因本人吧。”

    “侯赛因本人?!”赫卡特差点没能控制好音量,她看看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小心地又压低声音,“这样也可以的吗?”

    “如果没有刻意地宣传和引导,仅仅是树立光明神雕像,是不会有几个北地人去信光明神的,他们中对光明神教的态度大多是漠视和难以理解,这种行为完全起不到传教的作用,只是我装装传教的样子,好从光明神那里弄来一点信仰之力。当然,我会这么作是因为让光明神信仰扩散开来,对于诺德王国来说没有半点好处,受益和间接受益的反而是威尔顿和纳格兰。”塞勒涅压低了声音,确定只有赫卡特和自己能听到这段对话,“如果这种信仰对于国家的发展是有好处的,我相信任何一位明智的君主都会毫不犹豫地以整个国家的力量去推行,在诺德这样原先就没有本土信仰的地方,这么做很容易,而在纳格兰也不会太难——谁都不会觉得崇拜自己的君主和崇拜光明神是矛盾的,不是吗?在获得了一部分之后,如果他想要更多,就可以用这部分来做一些会让人们更崇拜他的事情。”

    “战胜诺德王国。对于纳格兰的人民来说,大概没有比这个更能让他们兴奋,然后顺理成章地崇拜现任皇帝侯赛因了。”赫卡特倒吸了一口气,“可是,他要这么多信仰之力做什么?”

    魔法和信仰之力是相辅相成的,侯赛因能够分发下去的信仰之力越多,魔法也就越强大,魔法越强大,他就能获得更多的崇拜——他会顺着这个良性循环不断地走下去,直至站在这个大陆的顶端。

    在塞勒涅和其他人看来,这是很合理的渴望,但赫卡特却无法理解,就像她无法理解有人愿意用一切来交换她的天赋。

    她是一个极其稀少的人,这倒不是因为她天生如此,而是在过于残酷的高压环境下长大,只要能自由自在地在雪地上奔跑,她就已经很满足了。也许再过几年,她会慢慢像平常人一样去寻求更多,但现在的赫卡特,还像个孩子一样容易知足。

    塞勒涅笑着摇摇头,刚想和她解释,却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性。

    除了神官之外,需要信仰之力的还有光明神。神明是无法自己制造信仰之力的,只有信徒的祈祷会让他获得信仰之力,然后再根据每个信徒对他做出的贡献分发下去,这分发过程中的损耗十分惊人,绝大部分的信仰之力,按照光明圣典里的说法——“你合眼前每一句虔诚的祈祷,都已成了光明神国里城堡的基石”。

    无论这说法多么好听,都掩盖不了一个事实,这些信仰之力的确都为光明神所用了。

    侯赛因在这方面显得比光明神高尚许多,他独吞的信仰之力对于总量来说是很小的一部分,供他自己使用魔法,其余的全部分给了他的信徒们,也就是那些魔法师。

    他们使用的全是最粗劣的魔法,拳头大小的火球、并不算太锋利的冰刃……还没有侯赛因的魔法来得高深,能把裂石要塞夷为平地,一部分是拜人海战术所赐,一部分是他们每个人都拥有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数量之多是一个光明神教的神官怎么也不敢想的。

    毕竟一开始的时候,侯赛因总要给他们一点甜头,况且侯赛因自己也需要这些魔法师的力量,他们是纳格兰的第一批魔法师,也是侯赛因征服大陆的第一步。

    然后呢?塞勒涅怎么也不会相信,侯赛因会无休止的慷慨下去,也不相信人的会因为“足够强大”而停止,她开始思索,如果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是自己,自己所向往的会是什么。

    一个建国之初被诺德打压到几乎不得翻身的国度,因为迅速地扩散对于光明神的信仰,获得了威尔顿圣教国的庇护与帮助,这给纳格兰带来的好处是难以估量的,唯一的副作用是,直至今日纳格兰也无力摆脱威尔顿的控制。现在,这个国家的君主拥有了“魔法”,在一个北地人的眼光看来,这和神术一样,是一种超越了人类本身力量的强大武器,但侯赛因是个纳格兰人。

    神的力量来源于信仰之力。

    魔法是能与神术抗衡的东西。

    魔法证明了不是只有光明神的力量才能干涉这片土地。

    这些魔法师之于侯赛因,就如同光明教会之于光明神。

    这个可能性很难被想到,但出现在脑海中之后,就很难被推翻了。塞勒涅回过头对上赫卡特疑惑的眼神:“我不知道。他也许只是想让纳格兰帝国称霸大陆,也许……是想成为神明吧。”

    赫卡特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真的有人能变成神吗?”

    “据说,光明教会的光明圣女,死后会被召入神国,有的继续当着光明神的属下,有的却自己成了神。”

    塞勒涅没有正面回答赫卡特的问题,但言下之意是,从人成为神,是完全有可能的。

    猎鹰军团的军团长劳伦斯,同时也是溪叶城的城主,带着一队人马在城外迎接了塞勒涅和风刃军团的残部,向塞勒涅和赫卡特行礼之后,他对塞勒涅说道:“陛下,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还有什么吩咐吗?”

    “暂时没有了。”塞勒涅朝他摆摆手,“这是风刃军团的温蒂,我相信你也认识她的。温蒂,现在风刃军团暂时编入猎鹰军团,由劳伦斯和你共同指挥。”

    “属下遵命。”

    塞勒涅并没有告诉赫卡特她让劳伦斯准备了什么。赫卡特和劳伦斯、温蒂还有其他几个高级军官开完作战会议之后回到给她们准备的房间,塞勒涅已经满脸倦容地躺在了床上,把自己整个裹在厚厚的毛毯里。

    “生病了吗?”赫卡特有些担心地走过去,用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你身上有点冷……”

    “没事。”塞勒涅把毛毯裹得更紧了,“把门关紧,窗户也关上。”

    “外面下雪了,好像还下得挺大的。”

    “我知道,那是我的神术召来的暴风雪。”

    “这么大的暴风雪,要不少的信仰之力吧?”

    “是……我从你那里借了不少。”

    “从我这里?”赫卡特不解地追问,却没有得到回答——疲倦的塞勒涅已经睡着了。

    第二十一章 无用的胜利(霸王票加更)

    神术从诞生起就注定了是用于“镇压”,但他们所追求的不是躯体上的胜利,而是精神上的控制,加上光明神一直是个仁慈的神明形象,所以神术之中极少有能够直接造成攻击的方式,就算有,塞勒涅也无法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军队。

    于是她想到了召唤一场暴风雪,来拖住纳格兰的脚步。这样的大规模神术要消耗的信仰之力实在太庞大,她再怎么积攒也是不够的,好在她想起来,溪叶城的一角,安置着一个小小的雕像。

    那个雕像是年幼的赫卡特。

    罗伊从未大肆宣扬过质子交换和赫卡特的牺牲,但就在柯尔把约书亚带到国境线前的那一天,罗伊带着赫卡特,在溪叶城停留了一个晚上。这件事其实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当时的城主还不是劳伦斯,他按照罗伊的吩咐,只是为他们父女两个人提供了食物,还有一个在旅途中休息的地方。

    但城主的女儿是知道这对父女的身份的,她恰好认识城中一个善于雕刻雕像的工匠,自己找来纸笔,画下了赫卡特的相貌,然后送到工匠手中,请工匠为她铸造了这座雕像。

    北地人不喜欢旅行或是外出,因此这件事也只是在城内小范围地传播着。溪叶城的人民经常来到城墙下的这座雕像前,为她的付出和明朗的笑容献上花束,自发地祝愿她能够获得幸福。

    从来没有信仰的北地人,在雕像中留下的是最为纯粹的,不会被神术排斥的信仰之力。

    被暴风雪耽误了行军的纳格兰军队,整整三天三夜之后,才开始进攻溪叶城,这时候风刃军团和猎鹰军团都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城中的居民也有了选择逃跑的机会。

    诺德军队像是一盘沙子,在塞勒涅的指挥之下看似杂乱,其实有序地散开,这些沙子顺利地融入到敌人之中,然后渐渐地将敌人蚕食。这是塞勒涅一贯的指挥风格,配合神术和诺德士兵单兵作战能力,将这个战术的作用发挥到极限,而这一次也是这个战术最为成功的一次。

    一旦近身作战,魔法师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他们身上只有长袍,攻击的手段只有粗劣的魔法,在没有了人数优势、无法围攻敌人之后,魔法师们大多不敢正面迎击,而是一看见北地人靠近就仓惶逃跑,这反而让他们的失败来得更快了。

    塞勒涅也确信了,纳格兰攻占裂石要塞时所使用的魔法,仰赖于多年所积累的信仰之力,短期之内,他们无法再次重现那样铺天盖地的阵势。

    但魔法师的数量是一回事,纳格兰的正规军又是另外一回事,吸纳了风刃残部的猎鹰军团愈战愈勇,却阻挡不了纳格兰的军队向覆霜城推进的脚步。

    他们至今所获得的,都是一次次无用的胜利。

    溪叶城的沦陷,已经比塞勒涅预期的要晚了许多。劳伦斯执意要同他所守护的城市共存亡,不肯随同撤退,他派了一批人将塞勒涅和赫卡特护送到城外,自己和剩余的军队一起,留在了溪叶城中。

    “温蒂,你带着他们先走,把赫卡特和一队侦察兵留给我就行了。”

    “陛下?”

    “快去下一座城市。”塞勒涅一字一顿地命令道,“我不会有事的。”

    在几位侦察兵看来,塞勒涅要执行的是一个大胆而疯狂的计划,但他们还是为她带回了准确的情报:正如塞勒涅所预料的,侯赛因根本没有来到溪叶城,他恐怕在裂石要塞被攻破的时候就回到纳格兰了,现在纳格兰的绝大部分军队都由另一个指挥官带领,向下一个目的地进发,城中只留了少数士兵——还有伯克。

    对于赫卡特来说,在入夜之后攀上城墙,再避过卫兵的耳目进入城中,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她像只身手敏捷的猫,不发出任何的脚步声和呼吸声,灵活地在夜晚的街道上穿行,走向那个现在唯一灯火通明的塔楼。赫卡特是优秀的战士,更是个优秀的刺客,直上直下的城墙都拦不住她,更何况是这座守备说不上森严的塔楼。

    伯克正背对着窗口,在桌前坐着处理文件。这个原本属于劳伦斯的房间被除去了所有北地人的痕迹,变得像是纳格兰宫廷的装饰风格,赫卡特害怕伯克会从壁炉上银器的倒影里看见自己,她双手攀住窗台,不让自己的身影能映在上面,确认屋里确实没有动静之后,她猛地用力跳进了窗口,朝早已确定好的位置挥出新月刃。

    伯克的房间里没有别人,赫卡特会在他发出任何呼喊之前就干掉他,然后从窗户原路返回城外,即使路上招惹到一两个卫兵,赫卡特也自信自己能在他们发出声音找来同伴之前解决掉他们。这些纳格兰人可能要到半夜甚至明天早上,才会发现他们的军团长死了。

    然而,赫卡特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中。她被困在了一个巨大的空心冰块里,就像那天刺伤了她的冰刃一样,这冰块凭空出现,却是切实地存在。

    穿着纳格兰军官轻皮甲的侯赛因,慢慢地转过身来,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怎么这么惊讶?你们能用的方法,难道我就不能用吗?”

    赫卡特的新月刃被冻在了冰块中,一大半刀刃露在外面,她死死捏住刀柄,想把它给□□。

    “这么优秀的兵器,真是让人可惜。你怎么就不听命令了呢?”侯赛因的手顺着冰块表面的棱角摸了下去,全然不管赫卡特的挣扎正在让冰块四处摇晃,“不过没关系,等我找到合适的材料,我完全可以再制造一个。光明圣典里说,人类是光明神最得意的杰作,而像你这样被制造出来的人,大概就是我最得意的杰作了。”

    听见他话中关键的字眼,赫卡特下意识地停住了动作。

    “你知道独角兽,还有它们的近亲天马,为什么那么排斥你吗?”

    “……因为它们一般只亲近光明神的信徒。”

    “不,它们只是在你身上闻到了同类的牺牲而已……独角兽是可以辨认出灵魂的。”

    赫卡特成功地抽出了新月刃,冰块也随之碎裂,但侯赛因只是一抬手,就立刻补上了冰块的漏洞。

    “是的,独角兽。要抓到活的独角兽可不容易,纳格兰境内最优秀的弓箭手也很难跟上它们的速度,但如果我要的只是尸体,那些没用的神官还是能想想办法的。那些独角兽的尸体,有很小一部分被用来实验,剩下的,被几位最初就加入的魔法师,完美地融入了赫卡特的身体。”

    他忽然没有用“你”,而是用了“赫卡特”,被封在冰块中的赫卡特感到一阵恐慌,但她不敢停下手中的动作,更加用力地试图用新月刃斩开这冰墙。

    然而侯赛因一直紧握着权杖,信仰之力的光芒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冰块加固的速度远比赫卡特破坏的速度来得快。

    “赫卡特的确拥有了惊人的速度,就像一只独角兽一样。但是我觉得那还不够,远远不够。”与其说是在和赫卡特说话,侯赛因更像是在喃喃自语,“好在我是纳格兰的皇帝,我能弄到很多需要的材料。你觉得你是北地人吗?不,你只是看上去像而已,因为我们中没有人有多高深的艺术造诣,所以我们就干脆给了你赫卡特的相貌。你不是北地人、不是纳格兰人,甚至都算不上是个人类——你当然不是塞勒涅的妹妹,我很期待她发现这一点之后的表情。”

    赫卡特想要反驳他,想告诉他塞勒涅并没有做出他想象中的反应,可她觉得自己的喉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哽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