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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快穿,死亡收集系统 作者:阿鳞

    正文 第4节

    快穿,死亡收集系统 作者:阿鳞

    第4节

    山风凛冽的在深黑的野草地呼啸而过,这一带荒草茂盛,被剧烈而强劲的夜风卷过而形成荒草的浪波。

    榷崖山从来没有这般安静这般漆黑无光过,往日每每入夜,山中的精怪便会醒来,有些会化为人形摆腰扭臀,有的则会沉入水底去捕捉邱泽或者其他溪水中的怪鱼用以饱腹。而山中的迷榖会散发出光华照耀四方。

    可是今夜,榷崖山太|安静太沉默了。

    而苍敔流便是在这片漆黑与寂静中缓缓苏醒。

    他从被深埋的土壤中伸臂破土而出,扒开干燥的冰凉的土壤,拍身站起,讶异于自己竟然在这种荒凉的地方。

    他借着还算明亮的月光环顾四周,只是在一阵凉风吹过的时候胯|下的漏风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现状。

    日!

    他抽着嘴角,伸展了一下双臂低头看了一眼,这一丝不|挂的搞什么鬼?他再次环视了一下这片荒野,难不成要当野人了他一面伸手将身上沾着的土渣拂下一面迈足往前走,这种地方裸|奔什么的对于苍敔流来说真心没有任何压力。

    【系统,我自己的身体一直在你那里?】

    【是,所有实验者的原本肉身都会被妥善保管,在开启强化功能后一律还回。】【这是什么地方?】即便知道不会获得答案,苍敔流依旧随口问了一句。

    【请11111自行探索。】果然。

    走了一段时间,苍敔流脚下的荒草逐渐从密集变得稀少,他趁着月光看见不远处的青石台阶和颇为巍巍高大的石门,这青石台阶大约三米来长,阶前左右是两个对跪着的石像女子,女子垂首,双手高高举着石灯,石灯中泛出嶙嶙冷光,将青石阶与雕着猛怪的石门印得有些阴森。

    苍敔流赤着身子缓缓走过去,这才看清楚跪着的石像女子捧着石灯的双手并非是人类的,而是类似一种四足动物的爪足。

    并未仔细停留观看,他赤脚踏上青阶,苍白的皮肤踩上冰冷的暗青石块,他刚站在面前准备伸手推开这扇看上去颇为沉重的石门,门缓缓的自径打开了。

    门外正恭敬的跪着长着狐狸耳朵与五条大尾巴的少年,两个少年模样几乎没有什么分别,长相都相当的可爱,他们端着白玉石的供盘,一个上面摆着整齐的衣物,一个上面放着一顶黑色的高帽。

    两人看着门开了都露出惊讶的神色,表情相当的可爱。

    “提灯子大人,您提前醒来了三天!”蓝色眼眸的小狐狸瞪大眼睛说道。

    “嗯嗯!这一位提灯子大人似乎会比以前的大人们更强大呢!”另一个青色眼眸的小狐狸用力点头。

    苍敔流勾了一下猩红的双唇,浅茶色的眼眸垂下露出笑意,很是包容的看着他们:“这是给我准备的衣物?”

    他只是随口轻问,似乎并不在意这两只小家伙的回答,随手将整洁叠放的衣物拨乱:“可有沐浴的地方?”

    原本已经做好了在野外小溪随便洗一下的准备,没想到这两只小狐狸竟然给他寻了个温泉,这温泉大得几乎可以游泳了,四周是光滑的圆石,这温泉池看上去似乎被特意打磨过,自然随意中带着些精致。

    苍敔流泡在热腾腾的泉水里面,空气氤氲着些硫磺的味道,他随意的靠坐着,一头白发坠在水中丝丝缕缕。

    【系统,在么。】

    【请问11111有什么问题需要询问?】无机质的机械音立刻响起,仿佛他无时无刻都在等候,从不疲倦。

    【我的头发是怎么一回事,既然是我原本的身体,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现任何差错的话,应该是黑色吧,我需要解释。】【这的确是实验者11111你的身体,但是由于任务世界中你担任的角色不同,会又一些违和更正,请不要在意,不过,如果你很介意那么以后的世界便不会再更正,你的任务难度会加大。】苍敔流得到解释后眯眼沉默了片刻后。

    【没有下次。】

    【叮!已经记录。】

    “提灯子大人?”蓝眼的小狐狸抖了抖耳朵,歪着脑袋看着脸色有些莫测的苍敔流,小脸上的神情有些小心翼翼。

    “嗯?”苍敔流柔和了眸光看过去,“一直听你们叫我提灯子,还没有问一问你们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的声音是男子特有的低沉,却带着柔和的安抚,这种声音立刻让两只小狐狸眯起纯真的大眼,看上去有些享受,毛茸茸的脑袋上的耳朵十分可爱。

    这两只小狐狸似乎已经被教导过,他们立刻左一句有一句的开始兴致勃勃的想苍敔流展现自己的用处。

    苍敔流听了会儿总算是知道了一些事情。

    方才苍敔流出来的地方叫做“长魂冢”是历代提灯子安眠的地方,每一位提灯子在寿命将尽的时候都会回到那里,旧的提灯子死去,新的提灯子才会出现。

    提灯子是榷崖山山脉命河的监看人与守护人,也是让榷崖山与世隔绝的关键所在。

    榷崖山共有九座连峰,独立于海的中心,上面宝玉黄金无数,奇珍异草、精怪琉璃,这些凡人不可想象的东西数不胜数,就连外界的尘世也有众多流传,引得尘世中人趋之若鹜垂涎万分却不得门而入。

    【叮!开启‘守护百年’任务,请守护榷崖山九百九十九年,任务完成无奖励,失败无惩罚。】wtf!

    【九百九十九年,你疯了么系统。】

    另一方沉默了一会儿,无机质的冷声再次毫无波动的响起。

    【叮!已查询,系统程序没有任何错误,请实验者11111执行任务。】已经摸到了些什么的苍敔流也不由觉得有些头痛起来,九百九十九年,真是……日了狗了。

    苍敔流垂着眼睑看向水中的自己,被系统调整成了白发就连眉毛也成了雪白色,浅茶色的双眸看上去满含柔情,眼角却带着本性的冷漠,双眉斜长锋利,五官是有些混血的深邃,皮肤是不见阳光的苍白,双唇猩红透薄。

    他伸手揉了一把脸,神情立刻温和包容起来。

    苍敔流从水中站起,一米九的身高令他整个人极具压迫力,但是身材却不是魁梧粗大,反而欣长流畅,肌肉起伏有度,每一丝每一豪都恰到好处,完美无缺。

    两只小狐狸看着提灯子大人站了起来立刻举着柔软的布巾想要擦拭大人身上的水珠,可是身材实在是可爱又矮小,伸长了手臂也紧紧只能擦到胸口处。

    看这青色眼睛的小家伙急的快哭了,苍敔流笑着捏着捏他的耳朵,自己拿起布巾随手擦拭了一把,笑着说:“真是个爱哭的孩子。”

    青色小狐狸被调戏了一把立刻红着脸站在一边。

    “我也要我也要,提灯子大人也捏一捏归~!”蓝眼睛叫做归的小狐狸立刻亮晶晶的扑过来,手里还抱着苍敔流要穿着衣物。

    苍敔流依言捏了一下他软毛毛的耳朵,将衣物抖开,穿上。

    这衣服有些与日本衣物样式相仿,分作上单衣与下直贯,一旁还摆着二齿的白木木屐。

    归与亥这两只小狐狸的身材实在是服侍不了身高一米九的苍敔流,在两只哭丧悲伤的表情下苍敔流将白色的单衣与黑色的直贯穿好,还有一件黑色的无袖直挂。

    “这衣服实在是有够奇怪的。”对于一个穿了八十几年中国古装的苍敔流来说,这衣服的确奇怪。

    苍敔流看着一旁那顶与黑无常的帽子几乎没有差别的高帽,心中一面吐槽一面将它端正的戴在头上。

    “提灯子大人,我、我来帮您戴着个!“青色眼睛性格害羞的亥憋足了气勇敢说道。

    看到了苍敔流眼中的笑意,亥的小脸更红,上前抱住苍敔流的腰,将一根略粗的赤红色的绞绳在苍敔流的腰上围了两圈,青玉制成的百回扣环精巧的扣在一起,九跟白色的垂带贵气的系在扣环上,坠在苍敔流的脚踝边。

    苍敔流身后拿过归手中的那柄黑色的拐杖,杖身笔直,头顶是有些扁平的弯钩,正勾着一盏白灯笼,灯笼下是挂着百叶的玉环,同样系着几条白色的绸带。

    苍敔流看了一眼便将这拐杖随手搭在肩上,灯笼上的绸带相当飘逸。

    在这榷崖山上生活了几天,苍敔流也算是清楚了自己作为提灯子的职责。原本还以为归与亥是被谁教导过,原来是每一任的提灯子都会诞生出两名侍从,而他的便是归与亥这两只小狐狸。

    难道我的潜意识是恋|童不成?这两个真是太小了,还是孩子呢。

    苍敔流略有苦恼。

    就在生活在榷崖山的第一个十天到来的时候,榷崖山的外围碎石滩发现勒外来的生人。

    介于自己的‘守护榷崖山九百九十九年’的任务,嘛,虽然没有奖励也没有惩罚,反正已经身处榷崖山了,苍敔流自然还是要找些乐子的,不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苍敔流都比较好奇这个出现在榷崖山最外围海滩的到底是谁。

    他拿着细长的拐杖将白灯懒散的搭在左肩上,二齿的黑巾白木木屐不急不慢的缓步前行,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小乐趣会支持不住的直接挂掉。

    他在地上随手摘了一片祝余草放在嘴巴里,细长暗翠色的祝余被猩红的双唇抿住,味道十分苦涩,但是苍敔流却愉悦的眯起浅茶色的双眼,他不停的用舌尖却舔着这令寻常人难以忍受的苦味,大脑一片被这苦味刺激麻痹。

    “哼呵……”缓缓往碎石滩走去,海涛的声音一浪又一浪,青绿色的海水相当的平静,清澈的水在靠岸的地方可以清楚的看见下面细腻的海沙与一些奇妙的生物,阳光在海沙中斑驳的游动出光线,随着波涛而妖娆的变动。

    苍敔流脚步带着特有的节奏往哪个倒在石滩的身影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秋天到了……果然容易感冒

    大家注意身体哟,变季的时候鼻炎很容易发病,有鼻炎的小魔王要注意啦嗯嗯,第二个故事终于开始了,苍敔流这个大禽兽终于回归本体了回归本体的苍敔流,谁还挡得住~?

    第16章 22:榷崖山,提灯子【2】

    碎石滩的靠南边是一片细腻浅金的沙滩,翠碧透亮的海水冲刷着海岸,每一波潮起便会带上来些许白色的玉石,潮水退却后搁浅在海滩上。

    苍敔流走过去,垂首看着这被冲上榷崖山的人。

    这人宽衣博带作儒生的打扮,全身被海水浸得湿透,发带很有可能被海水淹没挣扎的弄散了,一头发丝黏在脸上。

    “唔嗯……”苍敔流搓着下巴蹲下|身,一点也不担心这人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而死去,反而不紧不慢的伸出食指指尖,随意的将这人脸上的头发拨开,露出里面被海水泡的有些发肿的面孔。

    他浅茶色的眼眸在明朗的阳光下几乎看不见黑色的瞳孔,双眸剔透的犹如金色。

    片刻后,他从怀里掏出一粒拇指大小的翠绿色果子,捏着人的下巴塞进嘴巴里,两根骨节分明的苍白手指,有节奏的按压着这人的喉结,帮助他将东西咽下去。

    做完这些,苍敔流站起身,左手还抓着那根黑色的细长拐杖,杖身搭在左肩,身后的白灯与百叶玉环下的系带随着他的动作而轻轻晃动着。

    “咳!咳——!!”

    趴躺在地上的人忽然咳嗽的从嘴巴中喷出腹中的积水,他似乎还搞不清楚是在哪里,迷茫的看了看四周,眼中露出惊异与劫难重生后的喜悦。

    苍敔流倾着腰身垂眼看他醒来,眉眼稍露温和,语气却并不怎么照顾:“外来人,既然醒了那便站起来。”

    那人似是忽然发现自己身侧站着这样一个身量压人的男子,他被吓着猛地回头看向一身奇怪着装的白发男子,因为刚清醒而双腿发软的站起来,他面色虚弱,双眉习惯的蹙起,即便虚弱,看着依旧有些不言苟笑。

    原来是个书呆子。苍敔流用穿透性极强的目光将人扫了个遍,在这人疑惑的看过来时才收敛一些。

    苍敔流在一旁欣赏了片刻这人的狼狈姿态,无表情却愉悦的看着他抖着腿站起又跌坐躺倒在地,苍敔流猜他现在一定是浑身发软甚至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颠倒,就连脑浆都难受的被绞成渣。

    黑色高帽的苍敔流此时犹如黑无常般面无表情的等待这个人垂死挣扎,许久后,久到这个人已经放弃站起来后,苍敔流左手将白灯搭在背后,上前几步一把将人提着后颈衣襟拽起来。

    “你、你要做什么!”那人在苍敔流毫不温柔的动作中挣扎,那张皱着眉头的脸终于慌张起来,仿佛此时这个白发男子是个吃人的妖怪。

    “你在害怕。”苍敔流将人丢在草滩上,他将左肩后的白灯换到右手,掌心搭在杖顶,白灯与白色的绸带坠在黑杖下,配上他高大欣长的身材与怪异的衣着和黑色的高帽,看上去宛如索命的红唇之鬼。

    “名字是?”苍敔流看他瑟瑟不安却强撑着一张僵硬的脸,开口问。

    “在下初岐。”男子坐在柔软的草地上,头依旧有些晕。

    苍敔流点头,随后转而用一种审视的毫无感情波动的目光看着这个人。

    初岐被他这样锐利的刺骨的神情看得额角沁出汗渍,他缩着瞳孔,紧张的用右手握住自己的左手腕:“我们的船在海上遇到了暴风雨,船被掀翻在了海中……”

    最后他咽了口唾沫,讷讷道:“多谢相救。”

    “提灯子大人~!”远处一个小小的黑点往山下跑过来,他的身后还跌跌撞撞的跟着一个。

    初岐严苛的脸上疑惑的看过去,依旧有着浓厚的疲惫和苍白。

    蓝眼睛的归快乐的跑过来,手中稳稳地端着白玉碗,里面装着粘稠的鲜红色液体,他一双小手端着碗高高的举在头顶,笑容十分璀璨。

    “提灯子大人,白?树的浆液,你看!”说着献宝的端给苍敔流看。

    “乖孩子。”苍敔流露出赞许温和的神色。

    “外来人。”苍敔流再次冷下神色无表情的看着已经镇定心神的初岐,轻描淡写的说了一个字“喝。”

    初岐看着那碗红色的粘稠宛如血液的东西,有些惊惧的看着冷面不语的白发高帽的男子,嘴唇颤抖。

    苍敔流笑着弯腰,有些冰凉的手背拍了拍初岐青白变换的脸,声线冷淡中带着些戏谑:“不喝,会死哦。”

    捧着白玉碗,里面血浆似的浆液令初岐几乎端不住,他哆嗦着手,坐在地上抬眼看向苍敔流。

    没有理会他眼中的惊惧,苍敔流笑容温和的伸手用掌心摩擦正害羞的看着自己的亥。

    “在丹穴山上玩儿的可还开心?”

    亥小脸上浮现红晕,他眨着青色的眼眸晶亮的看着苍敔流,用力的点头:“开心!上面有好多好吃的……”

    他的声音脆生生的带着些童音,可模样已经是十四五岁的少年了。说着便从他守侍的衣袖中拿出了一包用清香翠叶包裹着的东西。他红着脸将东西捧上头顶放在苍敔流眼下,期期艾艾的说。

    “这是 、这是……”

    苍敔流看他实在是太害羞了,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仿佛要哭出来。

    “啊,真是太可爱了。”苍敔流笑着接过来,“这是给我的?好香呢。”

    他轻轻扯开绑着的细叶,拨开宽棕,里面是烤的焦黄流油的肥遗雀,苍敔流笑着撕下一块含进嘴里,转眼又看向还在挣扎不想喝下白?浆液的初岐 。

    “行了,磨磨蹭蹭,以为我要害你不成。”苍敔流勾起一边的唇角,声音漫不经心中带着温和的冷漠感,“外来人,养好伤我会遣人送你出去,将东西赶紧喝了,你这身体还能拖多久?”

    初岐抿唇,用眼角偷觑了苍敔流一眼,他吸下一口气,终于张开嘴去吞咽碗中鲜红的浆液,神情犹如要赴死一般,但舌尖触及浆液后一股清香的甜腻感顿时 令他精神一振。

    苍敔流见他喝了,手指再次从烤肉上撕下一块。

    味道香甜犹如糖浆的白液两三下便被初岐吞了精光,他苍白的面容浮现红晕,神色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仿佛坠入了九天云梦中似的灵魂都在翩翩起舞。

    这白?浆液是从白树上接下的 ,颜色犹如红漆,味道似糖浆,喝下可以三日不食,也可以令人愉悦忘记忧愁,更可以用它来染红玉石,那座提灯子的大殿楼阁也用了它的。

    苍敔流见他坐在地上摇摇晃晃宛如坐在云端一般,又看了一眼归与亥这两个孩子,便只得将白灯交给他两人拿着,上前弯腰将这个外来人抱起。

    “啧,女人一般。”挑眉轻嗤一声,苍敔流看了眼怀里的人,心中不免开始动起来。

    系统想让他在这鬼地方守九百九十九年,强制脱离他如今可还没有这个本事,但是不妨碍他自己找点乐子。可如今这人可不合胃口,苍敔流对怀里这个丝毫没有什么兴致。

    啊啊~不过半月的时日已经这般无聊了,剩下的日子该怎么过。

    晦涩的暗光在浅茶色的眼眸中起伏不定,冷漠的眸光只片刻便被掩下,苍敔流抱着人轻松的往提灯子的住所九峰殿上走去。

    初岐再次醒来却是在三日之后,他本就是被海浪冲上来的,身子虚弱的被灌了白浆液后自然便沉睡了过去,这次醒来也是被饿醒的,而在这三日里,苍敔流却是又捡了一个外来人。

    这倒是个运气极为不错的家伙,苍敔流听到一只狌狌的传诉,说是谙山下来了个外来人,他似乎隐隐可以分辨山中草食朱果与怪鱼精怪。

    苍敔流口中含着一片相当浓苦的祝余草,他曲着一条长腿坐在高达十多米的构树分枝上,树冠茂密繁盛,细碎的阳光从天际洒下形成明亮的光斑。

    几只明黄颜色的蜻蜓振翅在白单衣黑直贯的苍敔流周身飞旋,苍敔流伸出一根瘦长的食指,一只蜻蜓立刻栖息在了这苍白的食指之上。

    他神色含着玩味,轻声说:“原来是这样,嗯,是么……”

    他的神色温和的垂怜在这只明黄的蜻蜓之上,耐心的聆听它细细碎碎的话语,待它说完后轻轻扬起那根食指让它振翅飞起。

    “已经在往这边过来了么。”他往后靠在构树的主干上,歪着头看向一侧的远处,一头长发寂静的垂在身后,从额角落下一缕伏在肩头,声音低沉温和,“竟然有人会带着记载了榷崖山东西的典籍,似乎很有意思啊。”

    随着苍敔流的等待,从远处的樟林果真缓缓走来一个男子。

    那男子身量修长,水蓝胡纹的衣衫已经有些狼狈,一头长发胡乱的披散着,手中摊着一本颇厚的书籍,时不时仔细的去查看然后又观察周围的植株与荒草,似乎是在做对比。

    因隔得远了,那男子的相貌看得并不真切,虽然浑身有些狼狈,但是他脚步沉稳,并没有一丝病弱感或是精神不济,反而奕奕有神,看样子甚至有些兴奋盎然。

    苍敔流安静的待人走近。

    “咦?”男子停步看向构树,“这是……灯笼?”

    他阖上典籍,黑亮的双眸惊奇的看着斜靠在构树旁的白灯,走上前盘腿坐下,伸手准备将这形态怪异的灯笼拿起来好生研究一番。

    “啊!”白灯刚入手便仿佛被火灼了一般,男子一疼便立刻将东西给丢了,捂着手呼呼的吹气,“好痛,怎么回事啊!”

    “呵。“看他俊俏的脸皱在一起的颇为好笑,苍敔流撤身将双腿垂下,敛着眼睑去看这个有些孩子气的男子,“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自然要受到惩处。”

    “哇——!”男子被忽然响起的声音吓得一个趔翘直往后栽,瞪着眼顺着那双穿着白木屐的双脚往上看。

    “何、何方妖孽!”被树上人相貌迷了一下眼,他看见这人一头白发便立刻喊道,颇有些色厉内荏的味道。

    苍敔流浅茶色的双眼在树荫下变得有些暗沉,他垂着眼饶有兴趣的看这个男子方寸大乱的样子,就在这人白着一张俊秀的脸撑不下去的时候,苍敔流跃了下去,衣袂发出咧咧的声响在身侧拂动。

    “哒哒”两声自落地的木屐上发出。

    “哇!!!!你要做什么!”男子被吓得大叫一声赶紧捂脸,似乎只要捂住脸 便什么都不会发生似的。

    这人若是调|教起来,过程应该会很享受吧。

    苍敔流眯眼将男子打量了一番,嘴角微微一动,勾起一个相当隐晦的笑容:“进了我的山脉,随意盗取我的药草,杀吃我的生灵,如今你要问我做什么?”

    他如今用的是本体,身量一米九,欣长却不纤细瘦弱,如今站在这个吓得墩地捂眼的男子身前可是有着相当大的压迫力的。

    听了苍敔流的话,这男子立刻站起身抬头仔细打量他的面容,那双眼此时哪还有什么惊惧,倒是满含好奇,仿佛苍敔流是珍兽一般:“你是那个传说中的提灯子?!”

    他说着赶忙再次捞出典籍“哗哗”的翻阅起来。

    苍敔流的眼神也随之移到了那本厚重的暗黄有些破旧的书上,一伸手便在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取了过来。

    苍敔流拿了书并不马上翻看,反而将一旁的白灯挂在腰间的环扣上,慢悠悠的往谙山西面毒虫的密林中走,那里的蜂酿可是绝顶的美味,淋在冉遗鱼上生吃鱼片,那味道堪称一绝。

    “哦喂!”男子这才反应过来,立刻一蹦便要拦着这白头发的妖怪,但是转眼一看他腰间的白灯脑袋又是一缩。

    他可是听说这九座峰虽然有九个,可是典籍上却记载八峰八方,以榷崖山为中心也同样被划在榷崖山内,即便是九座峰,最终却依旧被统称榷崖山。

    而这榷崖山可是有一个提灯子保护整个山脉,他终年随身带着一盏白灯,系在黑色的蛇头拐杖上。

    难不成就是这人?

    男子斜眼睨着将苍敔流的后背打量了一遍又一遍:还真是神秘……

    “喂,你把我的典籍还我!”男子站的不近也不远,瞪着眼看向苍敔流手中黄旧的书籍。

    苍敔流自袖中掏出两颗掌心大小的暗青色果实,这是归那个活泼的孩子拉着亥去寻来的,自从知道他们的提灯子大人十分爱吃苦兮兮的东西后两人可是兴奋的四处找好吃的,每一粒都仔细的洗的干干净净放在苍敔流的阔袖中。

    苍敔流咬下一口,汁水充沛清苦,味道更是合了苍敔流的心意,他心情愉悦的眯了眯浅茶色的眼眸。

    男子站在不远处看着人竟吃起东西,那暗青色的果子里是黄莹莹的果肉,卖相实在是不错。

    “咕噜~”

    苍敔流挑眉看过去,拍了拍那本典籍,轻声说:“外来人,这本书你是哪儿来的?”

    男子尾缀在苍敔流的身后,恨不得上去直接将苍敔流手中的那本书抢过去然后跑掉,但是奈何自己虽说身量挺拔,与这个白发的妖怪比起来却是矮了一截,况且此时自己又腹中空空,这人还在自己眼前吃好吃的,顿时恨得牙痒痒。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竟然一时忘了解锁,我真是对不起你们

    终于外出回来了,今天赶紧弄了四千五上来

    下次绝壁不锁文了!!!

    由于我的歉疚之心,以后每天四千!(泪汪汪)

    第17章 23:榷崖山,提灯子【3】

    苍敔流垂着眼睑翻阅手中记载了榷崖山精怪种类与草药树果的典籍,里面虽说记载并不全面,但也算是不少了。他只专心的看手中的典籍,脚下却能悠缓而行,路途中毫无阻碍绊脚,他腰间的白玉百环扣上扣着白灯的拐杖,行走间那形状怪异的灯笼一摇一晃,荒草石块皆尽往两旁分开。

    “咕噜~”

    苍敔流听到某人肚皮空瘪的声响脚步依旧行云流水,却将手中的另一颗暗青的果子丢过去。

    初亦伸手一把握住凌空飞来的果子,两眼饿得直发光,面上却撇嘴:“你将我的书还给我,我不跟着你走了。”

    他这般说着,张嘴便在果子上咬了一大半,一股浓烈的苦味瞬间在味蕾上爆炸,那股味道令他口中分泌出大量唾液,浓厚的苦味简直让人发呕,双眼翻泪。

    “呕!!好苦,这是什么鬼东西,真真难吃!呸呸!”初亦赶忙弯腰吐出果肉,但是那味道却没有丝毫减弱,沾在口腔中的苦味让他俊秀的脸都皱在一起,他甚至伸出舌头用衣袖去擦抹。

    “沼青果,可凝神饱腹,驱虫除瘴,你若是不吃,待会儿死在里头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苍敔流轻柔冷漠的说道,浅茶色的眼眸飞斜看过来时仿佛在看一句尸体一般,直令初亦打了个寒颤。

    初亦咽了口唾沫,看着这果肉黄莹莹的沼青果,那股刚消下去的销魂味道立刻令他脸色僵硬,但是一想方才白发妖怪说的话,这不吃也得吃,他表情变换,显然是在做激烈的心理斗争。

    听到后面咔嘣咬着果子的声音苍敔流嘴角勾起,同样咬下一口,果肉含在口中用舌尖顶来顶去的□□上面的苦汁,穿过这片紫竹,前面的毒瘴也就不远了。

    当脚下开始沁出泥浆,青葱的野草与芦苇茂密得几乎一米来高,还有在这片沼泽上生长的黑皮白纹的怪树,初亦一脚踩进这沼泽的泥浆中,黑乎乎的沾了一个小腿,他伸手拦开芦苇却不慎被锋利的叶侧划开了掌心。

    “嘶——”掌心一痛,低头去看,瞬间手掌泛出黑光来,初亦脸色一变,“有毒!?”

    只在这片刻,这黑色便蔓延了小半个胳膊。

    苍敔流冷淡的看过去:“你没有吃方才的果子。”他这样问,话语的节凑中相当悠缓。仿佛一点也不在乎面前这个人是不是过一会儿便要化成一滩血水永远成为这泥沼的养分。

    “太、太苦了,我吃不下。”初亦脸色难看而苍白,他用左手死命的捏着自己的胳膊,期望这黑色能停下蔓延的趋势。

    苍敔流了然的点头,他再次从白色的阔袖中拿出一枚沼青果:“吃。”

    这次命悬一线,初亦二话不说,也不再拖拖拉拉,他立刻三两下便将东西咬了几大口,也不咀嚼两下便吞咽了下去,看着掌心慢慢有黑血溢出,紧绷的心弦立刻放松,口中的苦味便排山倒海的席卷他的味蕾,五官再次皱在一起,那模样别提多滑稽了,可是相当的小孩子气。

    这一路上终于安安稳稳的到达了毒蜂所在的沼泽林,这一片开满了毒瘴养出来的鲜花,姿态千娇百媚各式各样,颜色丰腴的清瘦的娇媚的雅致的,暗红色的毒蜂在这片地界交替着飞来飞去,在不远处树勾上的巨大蜂巢忙碌的交流动作。

    初亦几乎要被这里给惊呆了,尤其是空中那十分令人恐惧的‘嗡嗡’声,他不敢去招惹那些一看便知不是善类的暗红毒蜂,但双眼却亮晶晶的好奇的看着这里的一切,空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闻上一口便要醺醺欲醉不愿离去了。

    苍敔流看他那副已经快要沉醉在这里的神情,只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让他立刻醒了过来。

    “若是你敢在这里睡,那便永远留在这里当花肥好了。有你这外来人的尸体填充,这里的蜜一定更甜。”

    初亦立刻打了个激灵,再次看向这一片争奇斗艳娇媚无比的鲜花的时候满含了忌惮,浑身的寒毛都要炸起来了。竟然只是吸了几口香气就能令人如此痴迷,这榷崖山虽满山宝贝却也不是什么善地。

    苍敔流的二齿木屐踩在泥浆之上却也丝毫没有陷下去沾上泥污,相比于站在那里整只脚快要拔不出的初亦,两人的对比简直不能再显然了。他看这人拔了右脚左脚又陷下去,拔了左脚右脚又陷下去,那副苦恼的认真的模样看着颇为有趣。

    苍敔流漫不经心的往挂着巨大蜂巢的那处走去,那模样看着不像是采蜜的反而像是观光一般。

    “嗡嗡嗡”一只鲜红色的有男子拳头大的蜜蜂飞向苍敔流,发出声音。

    苍敔流笑了一声,自袖中拿出一枚亮翠色的圆珠,那圆珠有人的眼球般大小,带着些弹性的软质。

    蜜蜂飞近苍敔流举起的手指,细细地勾爪合起将圆珠抱起,又嗡嗡了两声便飞走了。

    初亦在不远处看得有些不知所以然,这是做什么?以物易物?这榷崖山的提灯子大人不是想要什么便有什么的嘛,做什么还要给东西?

    他疑惑不解的看着已经提着灌满了蜜的玉筒走过来的白发妖怪,撅着的嘴巴扭了扭,似乎被这个问题难倒了。

    “走了。”苍敔流伸手将这人提着后衣襟从泥浆中拔起来。

    而九峰殿的初岐在睡了三日后终于醒来,他从雕着百兽飞虫的木床上醒来,赤脚落在铺设了精致叠席的地上,他此时已经被换了一身衣物,醒来时竟有些不知身在何方。

    侧滑开木制的滑门,外面是一片荒草青竹,他出了屋子,站在光洁平滑的回廊上,下面是三阶青石台阶,一条碎石铺就的小道向远方蔓延。

    初岐刚站在回廊上没有多久便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娇滴滴的声音。

    “你醒啦,绿芙已经弄了吃的,正在东殿,我带你过去。”一个妹妹头的女娃娃站在回廊的另一端,冲正愣然的初岐活泼的摆手,示意他过去。

    他此时也正是饿了,点了点头便赤脚跟过去,到了回廊尽头,石阶下正端端正正的放着一双木屐。

    “这是提灯子大人吩咐给你准备的。”那女娃娃轱辘着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两只短小的胳膊在身侧可爱的摆来摆去。

    而归来的苍敔流在还未踏上九峰殿的台阶的时候,归还有亥这两个孩子此时正蹲在殿门的台阶下,两人凑得极近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只能依稀听见“大人”“回来”这些字眼。

    “今日你们二人怎么没有出去玩耍?”苍敔流含着笑意从远处缓缓走来,合着木屐二齿奇异的轻响,节奏悠闲安宁。

    “大人~大人~大人~”两人立刻拍着身上的灰尘站起来,小脸璀璨的笑容立刻绽放,像条小腿冲苍敔流跑过来,嘴巴里不停的叫着大人,唱歌一般。

    苍敔流的冷淡的神色温和起来,伸手将两人小脸上的灰拂去,又捏了捏他们细腻的侧脸:“去弄些吃的给这个人,那个醒了没有?”

    归立刻摆动着身后火红色的狐狸尾巴,毛发蓬松又可爱活泼:“醒了醒了~正在东殿吃东西呢~”说着转动小脑袋正经严肃的看向一旁正看着他尾巴的初亦,“你,跟我过来。”

    初亦被他那严肃正经的神情弄得一愣,乖乖的跟了过去,但是那双眼睛正惊叹似的盯着归身后的尾巴看个不停。

    “哼。”归像只猫儿似得轻哼一声,转身就领着人走了。

    亥正红着小脸垂头站在一旁,时不时害羞的偷觑苍敔流一眼,再看到苍敔流腰间灌满了蜜的玉筒与那条半米来长的冉遗鱼的时候,立刻怯生生的拽了拽苍敔流穿着黑色露先的阔袖。

    苍敔流看他实在是太可爱,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小脑袋,一面往绘着彩兽云雾百种精怪图的九峰殿走去,一边轻声说:“亥,怎么了?”

    亥伸手要去拿那只十多斤重的冉遗鱼,嘴巴里嗫喏道:“亥、亥也要、帮……帮大人……”

    苍敔流温和的看着他那仿佛要立刻哭出来的水盈盈的青色眼眸,他解下腰间的玉筒:“呐,亥要好好的拿着哟,这个我可是很喜欢吃呢。”

    初岐端正严谨的跪坐在软缎上,他面前的矮案桌所摆设的食物精致的不似人间所有,每一样他都从未见过,散发出的氤氲香气可以令那些唱过所有人间美味的人都垂涎三尺。

    初岐执起白玉的快笃,在雕了花样的小碟上轻轻一抵,发出‘笃’一声轻响,两根快笃便整齐的捏在指间。

    “那人果真没有骗我,弟弟你真在这里!”大咧咧的脚步声停在滑门外,一个衣衫略有狼狈的男子笑起来,欣喜的揉着后脑勺,随后大步往初岐那里走过去。

    初岐愣然的看着来人,一直微微皱着的眉头一松,向来严苛的面貌动容,眼眶也微红起来:“哥?”

    “嘿嘿,不哭不哭,我都快饿死了。”他爽朗一笑,竟伸手去直接抓桌上的肉食。

    初岐见到兄长,那颗悲恸的心终于涌进了喜悦,在另加了一副餐具后他赶忙为兄长布菜一面问他这三天都是在哪里怎么过的。

    “唔唔……”他大口的咀嚼着美食,支吾不清的说,“我拿着族中传下的宗典,看到可以吃的东西都翻阅对照,反正没有饿死。”

    苍敔流走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二人的对话,他将腰间的白灯取下随手放在一旁,取下头上黑色的高帽,往正座主位处坐下,懒懒的靠在一旁,一头白发直直的垂下。

    “这么说来,你们宗族以前是有人来过这里了?”苍敔流不理会绿芙在一旁设下的小案和上面摆放的朱果美食,反而垂着眼冷淡的看着这两个外来人,但是真实的想法却令人捉摸不透。

    有着封界的维护按理说外界的人是不可能进来的,可是如今却进来了两个,一船的人都被海浪卷进海中,偏偏这两人进来了,况且还有着血缘关系。

    并不是巧合。苍敔流也不会相信有这般巧的巧合。

    两人此时恰好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初亦拍了拍已经鼓胀起来的肚皮爽快的舒了一口气。

    初岐看兄长这副模样也知道他平日不着调的性子恐怕此时是靠不住的,他严谨的跪坐着,紧抿的唇角终于在苍敔流冷淡慑人的目光中开启。

    “我在族中宗典中看到过一些记载,的确是有过族人来到过这里。”

    “呵哦~?”苍敔流挑眉垂眼,“你说的可是这一本?”

    说着他取出那本黄旧的厚厚的典籍,漫不经心的用瘦长的指尖翻弄,里面栩栩如生的绘画着各种精怪、花果、矿石……详细的记载了他们的作用和弱点,甚至在这本典籍中有一张已经绘制了三座山峰的地图。

    苍敔流似笑非笑的看着这本典籍,若是九峰都绘制完成,里面的资料也完善,这本书……

    他勾着猩红的唇角去看下面的这两个人。那一眼简直令这两人的灵魂都要被他的神色绞碎,乍令两人神魂皆碎。

    “怎……怎么了?”初亦瞪着眼看着似笑非笑的苍敔流,野兽的直觉令他有些不安。

    苍敔流一面翻弄祭典一面带着温和又冷淡的笑容,而这笑容终于在翻到了某一页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冷凝阴翳。

    只是这阴翳只闪过一瞬便消散的无影无踪,在看过去,这白发的人依旧面色苍白妖异英俊,双唇猩红薄情。

    “这本书倒是有意思。”苍敔流声音低沉柔和,依旧满含了冷淡,“那便留下,当做救了你们二人的酬劳好了。”

    “喂!”初亦立刻瞪眼站起来,“你在说什么鬼话,这可不行,这是我们族的宗典,怎能让你这外人拿了去!?”

    他虽是初岐的兄长,但是却带着一股天真的孩子气,此时这正要上了玉阶去这白发妖怪手中夺,然而苍敔流下句话便令他停下了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

    “你们不过是榷崖山的外来人,既然出不起酬劳,那么便把命留下吧。”他说的依旧轻柔低沉,甚至漫不经心毫不在意,仿佛自己口中之际吐出了一口毫无用处的气息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今天的,

    最近气温下降的好快,今天我们这里下大雨,哇哈哈,心情果然好起来了

    第18章 24:榷崖山,提灯子【4】

    初亦抓着自己的头发蹲在溪边的香樟树下,容色紧蹙苦恼,那双总是闪烁着欢快的双眼也陷入矛盾的不解中。

    一旁不远处的绿衣女子正将一只半米来长的冉遗鱼摆在青石的岸边,那是一条蛇头鱼身马眼,却有着六只脚的怪鱼。女子纤长的脖颈上有着隐约的青黑色蛇鳞,另半张面容妖娆而娇美。

    初亦蹲在那儿看绿芙手段流利快速的剖肚剥骨,切掉蛇形的鱼头,去鳞去皮,那优雅迅捷的动作无端端的令初亦有些毛骨悚然。

    他原本是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想一想为什么那个提灯子大人要夺了原本属于自己家族的宗典,没想到竟然在无意识中走到了这里,他蹲在那儿半晌,在绿芙已经快要处理完食材时,他忽然开口。

    “你说,你们提灯子大人为什么要拿走我的书?”他挠着头,一手撑在脸侧,溪水冲击在卵石上的声音叮咚清脆 。

    绿芙用她明黄色的蛇瞳瞥了这个还染着孩子气的男子一眼,向来不怎么说话的她竟在那双专注的双眼下开了口,抿唇片刻,看着剔透玉粉的鱼肉在溪水中冲刷去除腥味:“大人自有大人的道理,大人说要收取报酬那便定然是报酬。”

    轻柔的声音虽然有些不常开口说话的僵硬 ,但是看着这个蹲在溪边面容娇媚沉静的女子时,初亦忽觉心口微窒,仿佛有什么握住了他跳动的心脏,他面颊有些微红,又低头狠狠挠了两下,讷讷道:“可是……那可是典籍,是历代传下来的……”

    绿芙将已经看不出原貌变得晶莹剔透的食材自水中捞出来,站起身便要离去,背身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片刻后回首,发现这男子正凝视着她的背影,那双眼睛中的专注仿佛他会永远站在她的身后注视一般令人心动,绿芙被那眼神看得有些身子发热,仿佛连心口都燃了一团火。

    “大人救了你们……”原本想要说的话被那双眼睛扰得忘得一干二净,只轻语半句,随机端着食材离去了。

    初亦与初岐二人并不是不知道他们欠下了救命的恩情,但是那个记载着榷崖山的典籍却并能如此就交付出去,那本典籍是初家人耗费了几百年心血才仅仅记载了这榷崖山山脉的一小部分罢了。

    榷崖山中至宝无数,自祖宗开始他们便已经记载并绘制,每一代初家人在二十五岁之前都会留下血脉,然后乘船往海中出发寻找这传说中的山脉,运气差的死在海上或者永远消失不见,好一些的也是无功而返,若是撞了大运真的进入这里,随便带上一点东西出去也能富甲天下,更何况他们初家一直被皇室相当重视。

    而今他们的确是进入了这里,但是典籍被那个提灯子大人拿走,那可是几百年的心血!

    而拿走这几百年心血的苍敔流正懒懒的靠在软锦上,高帽早已被取下,一头白发披散,他正赤着脚倚在矮席雕云镶珠的精贵靠椅上,正悠悠的吃着一旁果盘上的橘红色果子。

    苍敔流眸光停留在那本封面黄旧的典籍上,无意中的翻看令他隐隐有些明了为什么这初家的两人会直接穿过榷崖山周围的封闭的膜。

    他指尖捏着一枚椭圆的正发出清淡味道的果子,此时正是晌午时刻,外面的阳光略有些刺眼,树木与花草在庭院中野性凌乱却也暗含着风雅自在,空中渗透着淡淡的草木之香。

    四周镶着青玉与白玉的雕花木制滑门都被打开,连接着外面的回廊,微风在这个敞开的空间流淌着,令苍敔流的衣袖也随之拂动出闲适。

    苍敔流神思转动,他伸手摸了摸这本典籍:“嗯……这九百多年应该可以更有趣一点了。”

    说着他似是预料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而露出一个兴味勃勃的笑意,有些苍白的容色与猩红的薄唇潜藏着不可抵挡的锋利与诱惑。

    “大人。”青石的路径外绿衣的绿芙端着红棕暗木的巨大托盘走了过来,大抵是作为精怪,即便对于寻常女子来说沉重的托盘,在绿芙看来也是轻而易举,她行走间腰肢有着蛇类特有的柔软,走起来摇曳生姿。

    暗沉红色的方形圆角雕花托盘上放着形态很是尊贵的烟玉特意磨制的玉盘,上面是薄如蝉翼剔透粉薄的鱼片,淋了金黄的蜜,只消看一眼便令人口中生津移不开眼。

    一同跟来的还有正黏在绿芙身旁不停搭话的初亦,他早换了一身绣美贵气的衣物,原本也是相貌俊秀之英才,此时在阳光下,那笑容也似是笑到了绿芙的心里去了一半,有些春心萌动。

    苍敔流在绿芙将托盘放在案桌上的时候才微微动了动一直斜靠的身子,毫不在意的用眼角瞥了两人一眼,用快笃夹起一片薄得透明的鱼片,放入口中,享受的微眯眼。

    “如今你二人身体也没甚大碍,是时候离开了。”苍敔流再次夹起一片,声音冷淡而温和,显得有些毫不在意。

    二人留在此处已经有近两个月了,苍敔流开口让两人离开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但是初亦却变了脸色。

    “我 ……”他为难的看了绿芙一眼后又看向姿态慵懒,身形欣长的苍敔流,有些欲言又止似乎口中有什么艰涩之语难以吐出。即便看着这白发的男子姿态慵懒,但是初亦明白这个妖怪的冷漠与强大。

    “嗯?怎么,住这里住得舒爽了不想走?”苍敔流轻声哼笑,眉尾挑动了一丝,他动作优雅的将鱼片放入口中,咽下后又笑了一声“若是你想要留下,我可以为你破这个例。”

    说着苍敔流深深的勾起一丝笑,即便是靠躺在那儿,那气势却压得站在一旁的初亦只能仰视低伏:“这榷崖山从未留下过外来人,不过我看你颇为顺眼,你若想要留下,对于我来说并非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绿芙听闻那双明黄色的蛇瞳满怀欣喜的看向神色有些愣怔的初亦,她是榷崖山的精怪,也不知什么道德束缚女子规矩,只欣喜的看向初亦,出声迫切的问:“你可愿意留下来,我们便再也不会分开。”

    但是绿芙却并未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初亦愧疚的看着她,十分的难过:“我们家族中我是要继承家业的长子,此次回去后便要肩负起整个家族。但是我是真心的心悦绿芙你的,我想要和你厮守,可是我……我不能抛下家族。”

    看着绿芙璀璨的眼眸逐渐暗淡,苍敔流轻嗤一声不置可否。说得如此深情,真是好演技。

    “你二人,私定了终身?”苍敔流眯眼,轻放下手中的快笃,指尖笃、笃、笃的轻击了几下桌面。

    “我……”绿芙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她有些明白了,面前的这个男子是不会为了她放弃一切留下来了。

    “绿芙、绿芙。”初亦连忙将绿芙的手握在掌心,他真诚的看着垂首在一旁不再言语什么的面容娇媚性子却沉静的女子,“绿芙你难道不能与我一同么?我心悦你啊绿芙。”

    “哦~?”苍敔流倒是觉得这个带着些孩子气的男子有些有趣了,他的性子有些孩子气,但是不代表这个男人真的就是个孩子,他这样子大概也有 二十多岁了,苍敔流听到他这般说,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

    初亦看到了这一眼,明明没有什么却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心虚。

    绿芙终究是女子,被心爱的男人这番表白心中也有些异动,但是苍敔流可舍不得这么一位厨艺好的跟着别人走,那以后他岂不是还要去找新的,麻烦。

    “绿芙你就跟我走吧,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此一生只看你一人。”初亦真情切意的凝视着已经有些动容的女子。

    “我何时说过你可以带走我九峰殿的人了,真是贪婪啊。”苍敔流神色依旧冷淡,但是口吻却已经令人有些发冷了,猩红的两片薄唇轻轻一碰,“绿芙可以活上千百年,你不过是个寿元一百的寻常人,当你生老病死,鹤发鸡皮,绿芙依旧貌美如花,况且你看她脖颈的蛇鳞与那双眼,你带她出去,恐怕有不少人都要想要剥她的皮吃她的肉喝她的血,你护不住她。”

    “我容忍你在我榷崖山放肆两个月,你与你那个弟弟搜刮的药材树果金石白玉无数,真当我不知道不成,你们可是忘了我的身份? ”苍敔流温和的看着额间有些沁出汗液的初亦,口中的话却犹如一把刀锋无情的拨开他的面皮,撕得他血淋淋,“绿芙没有见识过外面人心险恶,虚伪龌龊,你当你几句花言巧语便能让所有人神魂颠倒?”

    绿芙睁大眼不可置信的听完苍敔流的话,猛然转头去看额角有些汗湿的心爱之人,希望他能够出口反驳亦或是解释一二,但是心爱之人却一直沉默不语 ,神色惊慌。

    绿芙明白自己被这男人的巧舌如簧给迷惑了,她抿唇眼中含着泪跑了出去。

    苍敔流猩红的双唇勾起不屑又温和的笑意,他没有去理会跑开的绿芙。

    “原本以为会是个和我胃口的,真可惜。”遗憾的看了眼这人,苍敔流摇了摇头,不过心中生出的另一种想法立刻令他振作起了精神,他随意的瞥了眼放在一旁的典籍。

    这典籍上几乎记载了初家的所有关于榷崖山的事情,从三百多年开始,初家有一位祖先与榷崖山中的一个精怪结合生下了孩子,那精怪是一只已经可以化形的白鹭,之后却不知道什么缘由身死,他的全身白羽与血肉都被吃了,其效用可是相当仔细的被记载在典籍之中,自此之后,不论男女,只要是初家的人在二十五岁都会留下血脉,然后四处寻找榷崖山的踪迹。

    苍敔流只看了一眼便闻到了浓烈的龌龊之味,那个男性的精怪竟然被自己的人类妻子给吃得骨头渣也不剩。他也算是明白了初家人为什么可以透过那层保护榷崖山的隔膜。

    “原来是拥有榷崖山精怪的血脉,怪不得……”苍敔流眉眼柔和的笑起来。

    “一千年可是个很长的时间,不过……”他搓着下巴,看着从远处跑过来的两只小狐狸,缓缓说道,“用这家人打发时间应该很不错呢~我要怎么做?是用财宝迷惑他们还是用美色的与血脉来诱惑他们?等他们将九座峰的地图补全,然后再高高的将他们从巅峰的喜悦中摔下去,坠入地狱,真是要让我等不及了。”

    “大人~我们回来了哟!”归挥着小手露出大大的笑容从远处蹦蹦跳跳的往这边跑,后面还缀着一个气喘吁吁脸色通红的青眼小狐狸亥。

    “大人~大人~阳光普照的午后,归的大人~最英俊最雄伟,嘿呀嘿~归和亥要永远跟着大人哟~!”蓝眼睛的小狐狸唱着欢快的调子,里面的话却令人有些哭笑不得。

    “嗯~跟着大人~”后面的亥也憋红了小脸跟着小声的悄悄唱。

    苍敔流笑着把往他怀里扑过来的归接住,看着亥期期艾艾的也往他怀里蹭,笑了一声便将这小小的软软的身子也一同搂住。

    不得不说,苍敔流虽然有些禽兽,他也并不是多喜欢孩子,但是这两个却是相当得他喜欢。

    “今天还开心么?”苍敔流看着归伸出手臂他便配合的低下头让他可以搂住自己的脖子,而亥还在害羞的用两个小手紧紧的抓着他胸口的衣襟,小脸靠在苍敔流的胸口,眷恋的深深吸了一口气。

    听到苍敔流像往常一样问话,归却撅起嘴怒哼了一声:“一点也不开心!那两个外来人到处勾搭丹穴山与枝山的姐姐们,讨厌死了!”

    “嗯嗯!”亥也一脸认真的点头。

    “不过呀~我已经照着大人的吩咐和九峰的精怪们都通知好啦~”说着扬起精致可爱的小脸等待苍敔流的夸奖,亥也一脸期待的望着他。

    苍敔流在两人脑袋上揉了揉,笑夸赞:“真是长大了呢。”

    苍敔流眸光深邃晦涩的注视着山下。有趣的日子就快要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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