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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快穿,死亡收集系统 作者:阿鳞

    正文 第8节

    快穿,死亡收集系统 作者:阿鳞

    第8节

    “你说要将谁扔在榻上。”阴沉中带着浓烈的暴戾,这是个男子的声音,不大,但是绝对有威胁力。

    苍敔流将束着芄兰的两名侍从甩出老远,砰砰两下贴墙滑落,听摔在墙壁上的闷响,也能感受到这男子的力道多么恐怖。

    将人抱在怀里安抚的拍了拍,温声细语道:“兰兰莫怕,师兄在呢,师兄给你做主。”

    芄兰这才反应过来抱着他的认识谁,方才委屈受辱情绪波动极大,此刻被师兄护着,还未感受那股安心便再次怒了,一巴掌扇在苍敔流的颈侧,斥道:“闭嘴!不准这样叫我!”

    他眼角还有些红,此刻怒瞪着苍敔流双眼明亮如夜幕中熊熊的火,他的五官精致极了,说是钟灵毓秀也不为过,一双黑亮的眼眸一转便带着股子灵气。

    怪不得被楚文卷这阅尽美人的二世祖盯上。苍敔流在原主记忆中虽说见过芄兰的容姿,但是亲眼所见也不由赞叹,若数一数他生前直至这轮回的千年,的确是没有见过这般灵气的人,即便是在榷崖山有着与芄兰相貌可以相提并论的精怪,但是这么染着天地自然之气的却一个也没有,苍敔流甚至可以看到芄兰身体里逸散出的淡淡金光,不多,但是的确存在。

    【系统,芄兰是不是极致灵魂?】

    【叮!不是,但是他的灵魂质度远大于常人。】

    苍敔流只是下一瞬便换了一个说法。

    【芄兰他应该是我遇见的灵魂质度最高的了吧,以我这样的程度竟然能看到他灵魂无意识散发出的魂精之气。】【叮!11111你的能力在逐渐增加能看到这些不算稀奇,芄兰如你所说,是至今以来系统所测验的质量最好最接近极致灵魂的人。】“你是何人竟然敢上来找本公子的不痛快,你可知道我爹是谁!”楚文卷歪着嘴十分不痛快,他绝不会承认方才被面前这身材高大的男子语气恫吓到,一想到自己爹是掌管武国内外军事的大都督,他立刻鄙夷施恩般说,“若是识相点跪下给爷爷磕头赔罪,爷爷我便饶了你这一条狗命。”

    “武国大都督楚坚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一世英名败在你这孽子手里,恐怕大都督百年之后,楚家便要败在你这无能之人的手中了,武国上下对楚坚不满的可是数也数不过来啊……”他嗓音平缓,言辞却毒辣的很,楚坚为人正直忠义,宁折不弯,是从头到脚的孤臣忠臣,毕竟手握着重兵,他就算是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与其他官员走近,上头那个可是个无情的主儿呢,一点苗头不对便是抄家的下场还算轻的。而楚坚为人眼中丝毫揉不得沙子,武国上下得罪的人不知凡几,可想而知若是楚家没落将要遭受多么凄惨恐怖的报复。

    楚文卷本就是个脑子满是浆糊的蠢蛋,哪里听得懂苍敔流已经显而易见的深意,反而大怒起来,他一挥手,唾沫星子直喷:“把他给我抓起来,老子要亲手掀了你的天灵盖!”

    “哼。”冷冷哼笑一声,苍敔流环抱着芄兰纵身跳上青檐顶,懒得与这人纠缠半分,消失在了这因为楚文卷的名头而空了大半的街道。

    直到回到那座寻常的小院,双脚落在了实处,芄兰才松开紧紧抓着苍敔流衣襟的手,胸口处被他扯得有些开,仅着了两层薄衣被这一弄连肌理分明的胸肌都能清楚的看到。

    芄兰像是吃完饭用罢了快笃似的,立刻将这双无用的筷子丢开,他气蹬蹬的冲进了那间唯一的属于苍敔流的屋子,狠狠将门甩上,那拒绝交谈拒绝靠近的姿态不能再明显。

    苍敔流叹了口气,无奈轻笑一声,对这个还是孩子性情的师弟丝毫无法,想要去纾解他的怒气又怕更将他惹怒。最终只是抬首看了眼夕暮旖旎的天际,想着或许芄兰会饿,聚香阁的吃食都很不错的。

    芄兰气极了,他身体里充满了滚烫的蒸汽,只等着打开毛孔将这些火气都喷出来。

    他在房中转来转去,踢倒凳子,掀了桌子,将薄被撒气的丢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他才不管晚上他师兄睡在何处,反正师兄不会与他置气,看到他不舒爽定然会立马黏上来好生安慰。

    他想到此处一僵,灵气精致的面容难看青黑起来。师兄为何没有敲门来关怀他?他怎么能不来?

    他竟敢不来!

    芄兰牙齿咬得咯吱响,此时他甚至觉得比被人调戏还要难以接受,他立刻转身将门一脚踢开,气势汹汹的准备去问罪。

    “人……人呢?”看着空荡荡的院落,他愣愣的,仿佛承受了巨大的打击,在打击过后眼眶立刻红了起来,漫上盈盈水光,心像是被狠狠插了一刀,然后再从那刀口中无情的灌入毒汁,又冷又酸,直令他浑身直颤。

    他双臂用力抱住自己冰冷的身子,爹爹死了,他只有师兄了,只能依靠师兄,若是师兄不要他了他还不如直接去死好了。也对,师兄一定是烦了他,他这么讨厌,什么都不会只会吃喝玩乐,总是动不动对师兄发脾气,还动手打他,若他是师兄早就掐死这样的师弟了……

    师兄一定是不要他了……

    滚烫后悔的泪水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他靠在门上的身体一寸寸往下滑,蹲在地上抱着自己无声的哭起来,脑袋里全是没有头绪的混乱,身体都要被这委屈与痛苦撕成两半。

    苍敔流回来便看到了这样的景象。

    天灵毓秀的少年可怜兮兮仿佛被抛弃了一般孤单的蹲地垂泪,浑身散发出绝望宛如要死去的气息,纤细的身子埋在膝盖中只能看到一个可爱的发顶。

    他立刻大步走过去,一手还提着雕花精美的木盒,他用力将芄兰的小身子抱在怀中,随手将木盒放在地上将人立刻双手紧紧箍住。他原本便身量高大修长,此时抱着个一米七的少年仿佛抱着孩子似的。

    “怎么哭了,乖,嗯?为何要哭,谁欺负你了?告诉师兄,师兄给兰兰出气。啊,别哭了,师兄的心都要碎成齑粉化成飞灰了。”他声音是男子特有的低沉却带着奇特的犹如石磬般悦耳性感,温柔万分的灌满了芄兰方才裂成两半的心,然后将它们再次粘合,令已经撕痛不堪的身体放松下来,淌过滚滚热流。

    芄兰倚在对他来说宽阔的胸膛上,感受着师兄双臂的强力,那力度令他飘摇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师兄你是不是很厌烦我?我这么讨厌……”芄兰死死抓着师兄的衣襟,用力的往这个胸膛深处依偎,仿佛要钻进这还在跳动的心里才算安心,他嘶哑的抖着声音问,“师兄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苍敔流立刻知道了芄兰的不安,他让这小孩坐在大腿上,哄孩子似的不停轻揉的拍打着他连连哽咽打嗝的后背,耳侧是这孩子微凉的发丝,揉捏猫儿似的轻捏着芄兰的后颈。

    “呵呵,真傻。”他浑身洋溢出如蜂蜜般粘稠柔软的温柔,俊美的眉目不似对待他人的狂妄,此时他浅茶的眼眸,他绛红的薄唇,他的温柔宠爱的表情,全都仿佛有着花开的声音,这一切都从芄兰悲痛的心上细致的安抚。

    “你怎么尽想这些傻问题,嗯?”他浅茶的眼眸专注又深情,但却没有丝毫逾越的情感,呵护备至,宛如对待一朵需要用爱来浇灌的花朵,但是又如此独特唯一。

    若是一辈子被这样的双眼凝视……芄兰立刻红了脸,呸!想什么呢。但是他的心中却种下了一颗种子,蠢蠢欲动却又懵懂迷蒙不知所措。

    芄兰沉默片刻后抬起花瓣似的细腻的纤薄的眼睑,灵秀的姿容首次染上了愁容与隐藏的悲切。

    “师兄……你不会不理我吧,不会厌烦我然后丢开我,不要将我——”愈说愈急,张了张唇后却难以发声,他仿佛被折磨的筋疲力尽,垂下头,泪水再次砸落,将苍敔流的长衣晕湿。

    向来只要他心情不顺的时候师兄便会立刻黏上来安慰,细声细语呵护备至,今日却忽然受了这一遭,那自从仿佛无所不能的父亲死去后的极度不安的心绪立刻决堤的冲向芄兰,让他心神震动,将他击垮,被掺着砂石的汹涌水波淹没,灌入眼鼻口中,涌进血管,令血液凝固,锐利粗糙砂石在体内将他打磨得痛苦不堪。

    “师兄怎么舍得不要你,乖,师兄一直陪着你呢。”他像个耐心又温柔的父亲,又像个最无私的善者,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安抚的温情和缓,语调宛如是最深情的低声吟唱。

    芄兰心中的悲恸大有舒缓,立刻撞进师兄的怀中,抱着唯一的浮木似的将他箍紧,可惜师兄怎么说也是一米九的大汉,对于还是十七岁的纤细少年来说即便张开双臂也难以环住。

    苍敔流愉悦的低笑起来,挣开他小小的贪心的禁锢,反手便将人整个塞进怀里。

    芄兰耳侧被他震动的胸膛弄得发烫,细白的腮侧染了红,轻哼一声,决不再承认自己方才哭过。

    苍敔流宠爱的将怀中万分骄纵的人掂起来,搂在怀里,他从石凳上站起来提起还放置在房门口的木盒。

    “饿了吧,哭了这么久饭菜都要凉了。”戏谑的轻笑,换了个姿势将人侧放在大腿上,一手轻按在有些细瘦的背脊上,饭菜一盘盘摆放出来,低声笑问他“要我喂兰兰么?”

    芄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微微转着黑亮清澈的双眼:“我来喂师兄!“芄兰依旧乖乖的倚在这安心的怀中,手伸出夹起珍珠雪耳,心中却有一个念头不停的旋转、旋转、旋转,最终声音愈来愈大,不可忽视。

    若是从此再也不从这个怀里出去便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更新字数四千+

    我真的在每天七点更新(众人:滚,我们不信!),

    咳咳,我晚上码字,弄完了直接放存稿箱好了。

    嗯嗯,就这样。四千字应该够,咳咳,别家都是四千分两章,看我多豪爽~

    第32章 33:狂妄的宠弟盗贼【3】

    正是客栈中人来人往的时候,天气燥热非常,客栈外的老树上传来一阵阵的蝉鸣,炸油似的煎炸着路人汗渍渍的心脏

    对面坐着是一位面貌清俊端正的男子,他气质宁静,这并不是那种浮于表面的虚假,而是一种自内而外的静谧

    男子二十来岁的模样,他坐姿相当具有礼仪,腰背挺直,双手收拢放在桌下的腿上,姿仪娴静却绝不女气。

    这便是埠城穆家钱庄的穆百。

    苍敔流神光放肆甚至是苛刻地打量着穆百,而穆百同样也一语不发的回以相应的视线评估着他。

    虽然听说了江湖中神手苍敔流令人赞叹的手法与绝对的金字招牌,但是这一次却不同往日,他绝不接受除了成功之外的答案。他幽静的神色中暗含着肃然的审视。

    他身材极为高大但却不会给人臃肿粗壮之感,修长矫健,军枪般锋利恣肆,既不邪恶却又绝不正气。这是一个面色苍白的俊美男子,大抵是因常在夜间活动而少见阳光的缘故,但即便如此,这人气息却极具攻击力,配上那狂妄而傲慢的神色也绝不会令人定义他就是一个恃才傲物之辈,反而会被他强大的气势所震慑。

    穆百没有因这人的傲慢失礼而不悦,相反,他心中却放松了些许,这人看上去可比那些声名远播的江湖名人可靠许多。

    “多余的客套想必也不必说了,定金十万两,若事成,后结余十万两。”穆百直言不讳奔向主题,清清淡淡没有什么情感的声音中少见的带着些急切,“苍公子可接否。”

    苍敔流一笑,啄饮一口凉茶后勾起一边的唇角:“高回报与之相等的便是高风险,不过我却不在乎这些。既然穆大公子给了银两,你只需将要求讲出来便是。只一点,我是个盗贼。”

    他意思说的很明显,绝不会探求客人私密,给了银子,顾客想让他偷什么都可以,但他绝不会是杀手,他只是盗贼。

    穆百点头,这样知情识趣的盗贼才能在江湖中做得长久。

    “七日后,埠城将会进来一队人,这队人带着一口暗灰的大铁箱子,带队的头子是江湖中有名的八刀胡子,他手下有七个武功顶尖的弟兄,到了埠城,他们会在万福楼落脚,我要你把那口箱子弄到我穆家钱庄去。”他肃穆严厉的下命,“绝不能被任何人知晓。”

    丝毫不在意这带着杀意的警告,将茶碗放下,里面还剩下些茶叶渣子在里头晃荡。

    “我接了,请下定吧。”

    收了厚厚一叠十万两的钱庄银票,苍敔流随手一卷便塞进了怀里,只抽出了一张,看着银票上的红蓝印文,笑了一声。这是穆家钱庄唯一一处发行的超过了五十两的银钞,拿着这个的确比较便利。

    手里拿着枚光圆玉润的夜明珠,漫不经心的上下抛弄着引来一片人的围观,暗中还有不少刺背的觊觎,只是再看一眼这人高大凌人的模样便怯了几分。

    他不屑于将目光分过去,只是把玩着这枚刚买来的夜明珠,这东西,芄兰可是瞪着他一再要求带回去的小玩意儿呢。

    推开昨日刚在埠城购置的内院的红漆木门,苍敔流几乎要以为自己看错了。

    芄兰手中执着个崭新的扫帚在庭院中清扫灰尘与落叶,只是动作极为笨拙十分不协调,可见是从未做过这等低下之事,他只看了一眼便已经明白了缘故。

    芄兰仿佛猛然从过去骄奢靡费的虚假梦幻中清醒过来,而随之而来的便是汹涌澎湃的不安,对于自己的弱小与无能的窝囊,还有生怕被抛弃的恐惧,他想要用尽办法与手段将师兄留在身边,他要留住师兄对于他的宠溺与爱惜。

    苍敔流这老妖怪怎么可能看不出芄兰已经不怎么正常的心态,但是他什么也不会去说去做,他想要看看这个灵魂质度已经有着魂精之气的芄兰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他很好奇。

    “兰兰,今日怎么如此乖巧?过来,仔细你细嫩的手磨破了。”与往日一般无二的纵容低笑声如湿润的蒸汽带着琥珀蜜糖的香甜,将芄兰苦恼的神情转瞬变成了快活。

    芄兰丢下这该死的扫帚,毓秀的眉眼灵动起来,一撇嘴:“哼。”他又不满起来,“什么叫做今日,你的意思是我之前很令人讨厌?你说,你是不是后悔带着我过来了?”

    “这是粗使下人做的事情,快过来吧,让师兄看看你的手,疼不疼?”将那双细嫩嫩的手捋开,果真被磨得通红,掌心甚至被磨出了个水灵灵的小泡,“你看。你只管去玩乐便是,明日师兄便去买几个好使的丫头小子,可别再碰这些东西了。”

    芄兰默默看着师兄拿了针,又将细细地针在烛火上烫了几下,看着他动作轻柔的将自己手中的水泡挑破,又抹上紫金膏,温柔细致的动作,俊美的眉眼从未如此夺目过,明明是看了十几年的一张脸,此时却具有极大的蛊惑力。

    “怎么了?”苍敔流抬眼笑起来,顺手将昨日他想要的夜明珠塞进芄兰的手中。“兰兰今日有些不同寻常呢,给,你不是要么,拿着玩儿罢。饿了吧,想吃什么?”

    将有些呆愣愣的精致小人儿拉起来,握着他另一只完好的手,触手滑腻柔弱,他如带着自家的孩子似的牵着芄兰,两人身高的确相差巨大,规格差了好几度。不论是身材亦或是相貌都绝不相似,但无一都是相当夺目的存在。

    苍敔流垂颈含笑问他:“想吃什么?金丝甜锦、杏仁鸡脯、鸳鸯卷、宫保野兔、琵琶大虾?听说埠城醉仙阁里的大厨是从宫里出来的呢,便去那里吧,嗯?”

    芄兰从前不是没有被师兄这般牵过,只是那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应该是从老爹死后便没有过了,如今再次被这样牵着,芄兰紧张的看了看四周,他狠狠的想要抽出手,用了几次力都没有得逞。

    真是……真是太丢人了!

    “师兄!你、你放开我。”压低声音拽了拽苍敔流的衣袖。

    “师兄都忘了,兰兰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轻声叹笑,放开了芄兰不停往外抽动的手,拍了拍芄兰并不厚实的肩膀,“走吧,这日头太辣,仔细晒坏了。”

    晃眼的阳光下,男子一头如濡湿鸦羽般柔顺的长发被随意的编成一束垂在身后,即便如此高大,长发也垂到了膝弯处,用一枚沉稳的墨绿色发带紧系。这背影盛气凌人如尖鸣的军枪,令人畏惧不敢亲近。

    芄兰失落的看着自己被放开的手,师兄的背影没有再比此刻更加陌生了。那是一种难以追寻,难以与之并肩的遥不可及。

    他心中一慌,在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奔走几步,一把拽住了那个方才被自己要求放开的手。苍白的,温凉的,有力的,师兄的手。

    苍敔流被他冲过来拽住,并没有露出疑惑又奇怪的神色,他依旧神色宠爱的垂下眼融化了本就骄狂的眉眼眸光,捏了捏他的手,握紧他。

    “不闹了?真乖。”

    骄傲的轻哼一声,玉白的颊侧却有些热。

    到了醉仙阁,上了满桌珍馐,芄兰却只用木箸戳着菜肴,许久后他宛如抱着巨大的决心,坚定如握着刀的侠客。

    “师兄。”

    “嗯?”苍敔流往他的碗中夹菜,“不是最爱吃金丝甜锦么,为何不吃?”

    “我要读书,师兄。”芄兰像握着匕首似的握着箸,若是不答应就要自裁一般定定的看着苍敔流,又重复说“我要读书。”

    “好,过两日便给你请个先生,快吃吧。”他拿着木箸的姿势巧妙优雅,宛如使用自己的手臂般自在轻巧,有求必应的答应他所有要求。

    芄兰满意的开始开动,虽然他如今满脑子斗狗斗鸡,赌博嫖娼无有不通,但是……

    拨开这糜烂的迷雾后,教他如何甘心一辈子当个臭鼠?如此强大的师兄,废物一样的他怎么留得住。

    “诶诶,巧了啊,哥哥我今日穿一身红果真是好运啊,那臭算命的没糊弄我!”十分欠抽的声音嘻嘻哈哈的响起,雅间的门缝里立刻钻进一个短发男子,他额间勒着寸宽的湖蓝布条,一身江湖人的断卦束腿长裤,这人不是三儿又是谁。

    芄兰十分不耐他,翻了个白眼,嘴巴动得更快了,生怕这饿死鬼跟他抢食一般,他咕噜一声:“饭桶,哼。”

    “你怎么来埠城了。”苍敔流丝毫不信他的口花花,闻了肉骨头似的扑上桌。不去理会他,见他果真是一身红衣,瞥了眼“俗气。”

    “嘿嘿,拿来我吃一口。”丝毫没有受打击,三儿夺过苍敔流手中轻捏着的那双木箸,抄手便戳进菜盘子里,“你这桌少说也得五十两,嘿嘿~有钱,有钱!”

    “听说了么,半月后这埠城地下赌庄有一场竞价,这一年度的物品据说相当奇货可居呢,你这白脸鬼留下来看看不?”三儿用箸敲着已经空了的一盘菜碟,强调道,“三年一回呢!”

    “你说的是贺姬?”他将手臂搭在椅背上,一手支着微微歪着的头,他的记忆力虽说有些听闻,但是原主是个弟奴,只记着赚银子,哪里会去那种地方,他在记忆中搜寻片刻后,“我记得三年前还是在坦城呢,怎么迁到埠城来了?这埠城向来是穆家的一言堂,贺姬如今放出确凿的消息,看来是占了埠城一角,胆子倒是大。”

    “嗨!你不知道?”三儿粗黑的剑眉一抖一抖的,将碟子敲得叮叮响,“这人别看这以前没什么名气,狠着呢,入赘进了元剑庄后,体魄健壮的元庄主不过两年便病死,不久后发妻元蕊跟着她老爹元飞阐也一路去了,也不知这贺姬是使了什么手段,元剑庄竟然没有一人出来说什么,啧啧,手段这么狠,不过倒是个人物。你再看看如今的元剑庄……不对,应当称作从羽山庄,如今的从羽山庄可算得上是江湖中的一流了,能在穆家眼下挣一点地方,虽说不容易,但也着实厉害。”

    三儿说得唾沫横飞。他咕咚咕咚灌了一杯热茶,直问:“喂,说了这么多,你去不去啊?”

    “你这瘦猴子,真是个讨厌鬼。”芄兰摔了箸,小脸不悦的看着振奋非常的三儿,斥道,“要去便自己去,总是拉着我师兄做什么!”

    “哟!以前也不见你这销金窟似的师弟上来关心一句,今日倒是让我开了眼。”三儿丝毫不待见气质灵俊的芄兰,别看这小子长得人摸人像,芯子早是一坨臭烂泥了,喷道,“白脸鬼你赶紧给他银子,‘追债’竟然追到埠城来了,真是好毅力。”

    芄兰从小在胭脂堆与赌坊中打滚,听到这么刺耳的话也不当什么,他翻了个白眼一转身就坐在苍敔流怀里去了,摆出得意洋洋的姿态。

    “就不走你拿我怎么样?有本事你也找个像我这般好看的师弟来,眼红猴子,难看死了。师兄你说是不是?”

    看着这战火烧到了自己身上,苍敔流安抚的拍拍芄兰的背:“不吃了?”

    哼唧一声,点头。

    三儿看着自己兄弟这千肯万愿的样子顿时扶额,让你嘴贱,管他做什么。

    “听你说的这般有趣,去看看也无碍。”将怀里又激动起来的人按回去,将他的头按在胸口,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冰凉的柔顺发丝,看向再次精神振作起来的三儿,“七日后事毕我便得空,不过,你来埠城便是因为三年一度的竞价?”

    “不是啊。”三儿眨眨眼,撇嘴咋呼,“我是被穆百那小白脸请来的,在这儿好几日了。说是有个人让我给脉一脉,说得急的要投胎似的,如今却一直把我晾在一边,个毛都没见着。”

    苍敔流想起不久前穆百的态度,这些事情凑在一起总是令人嗅到一丝耐人寻味的气儿。

    他低声哼笑,猩红的唇在苍白的面容上吮血般令人移不开眼:“好戏总是需要更多的耐心。一盘精致烹调的佳肴,是需要足够长久的等待,这般在品尝美味的时候才更愉悦。”话语间满是恣肆,配上他磬音般迷人的语调,风雅得不像是一个盗贼。

    “你、你你……”三儿瞠目的看着好友,在他的记忆力从未见过如此艳色蛊惑的姿态,“你这满嘴毒的嘴巴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苍敔流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轻柔的拥着已经在他怀中睡着的芄兰。

    “你这蠢货怎么可能知道。”

    “啊——”三儿立刻受到攻击,他欣慰的西子捧心,“这样的才是白脸鬼嘛!”

    这夏日,空中都满是火星子似的,可是芄兰窝在师兄的怀中却环绕着舒服的温凉,他惬意的又往师兄的怀中缩了缩。

    苍敔流已然脱离了人类的范畴,更确切的说,他应该在逐渐往黑暗生物发展,他的体温随着灵魂与肉体的强度增加而逐渐降低。这个肉身活得越久,他便更能体会到他对于灵魂的掌控。

    不论是他自己的,亦或是其他别无相关的人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哦哦,这是今天的一更~

    苍大禽兽已经察觉到了系统的身份,

    我可怜的小师弟,不知道能不能被苍大禽兽放过,那可是个很好的灵魂啊~

    第33章 34:狂妄的宠弟盗贼【4】

    翌日苍敔流便为他这个自小便不学无术心无点墨的小师弟找了位先生,这人并不是什么有名的儒家先生,不过为芄兰启蒙已经足矣。在埠城估摸着也要流连个一两月,待事情都处理完全后再为他找更适合的先生时间正好。

    卯时三刻。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智若去,大巧若拙,大辩若讷。躁胜寒,静胜热。清静为天下正……”老书生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执着书卷,立身于庭院中,轻声慢朗。

    芄兰听得实在无聊,这东西昨夜看了一遍便全都记住了,这一大早的又来一遍,顿时烦了:“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罪莫大于可欲,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不出户,知天下……”

    他截了老书生的话头滔滔不绝的背起来,声音是少年人特有的清朗皎皎。

    此时苍敔流正自屋内行处,他看了眼瞠目结舌呆愣住的老书生,只想到一句现世中十分流行的话:小伙伴都惊呆了。

    他靠在门扉侧:因为灵魂质度大,过目不忘已经并非难事了么……

    而灵魂已经突破人类的苍敔流自然更不在话下,日后恐怕在吸纳到一定程度后,产生异变已然可以预料。

    “你……都背下了?”老书生惊愕的弯腰看着坐在庭院石凳上的少年,这可与他想的相距甚远,不是说是个从未背过书的小子嘛,怎么今日便来了个大逆转?

    芄兰无聊的将书卷丢在石桌上,噘嘴着软嫩粉粉的嘴,那模样非常灵秀可爱:“看一遍便记住了,什么嘛,还以为多难呢。”

    “行了,他记性胜于常人,你为他挑些适合的书,不用讲解,让他自己看便行了。”苍敔流见这老书生实在满脸惊吓又为难,直接说道。

    老书生直接写下一大串书名,因没能力教导一个才学书没几日的少年而老脸羞愧的掩面离去。

    “嗤,这些书?”芄兰捏起纸片,看了一眼顺便表达了他的不屑后,转头看向苍敔流,“师兄,请这些老家伙一点用处也无,还比不上我自己看书好了。”

    “依你。”轻笑出来,他将一摞银票塞给芄兰,“这里是五千两,没了便来找师兄要。”说着笑揉了揉他精致的眼角,垂颈与他说,“师兄今夜晚些回来,别饿着自己了,要看书也好,要去玩也好,都随你。”

    芄兰知道自己师兄有事,他乖巧的点头,灵动的眼眸鱼毓秀的面容在已经大亮的晨光中玉润如脂,那是一种少年人蓬勃的白皙的美丽。

    “知道了,我等师兄回来。”

    “呵呵,不用等师兄,困了便先睡。”他吱呀推开红漆门,转过身的背影再不见丝毫柔情宠爱,那是属于苍敔流独有的狂妄自傲,如悬崖积雪的青竹,又似刺破空气而尖鸣的刀锋,碰上了便要经断骨折血肉飞溅。

    今日已经得到消息,那八刀胡子在午后便会来到埠城,目标已经要来了,他怎么可能不去踩个点?

    万福楼,说它是楼不如说它是大一些的客栈,分作六层,每上一层他的安全系数便高一级,这万福楼甚至还有一个专用来提吊活物到达特定房间的特殊通道,绝对私密安全。若是你有需要,甚至可以花银子在楼中雇人通宵达旦的给你守着,唯一的要求是只要付得起银两,因为这地方即便是住一晚也要二十五两银子1。

    这地方贵,但那文雅中带着奢华尊贵的格局与绘图,也算是物有所值。

    “这位客官,您准备住店?”桉木柜台后的清秀男子抿唇一笑,他放在账本上的手有着明显的握剑的茧子。

    苍敔流并没什么奇异的表情,早已听说这万福楼只住店,不打尖。容姿眉飞,一身黑色的重叠深衣,如此严谨肃穆的颜色衬得苍白的肤色更令人心惊,他裂开绛红如血的唇,似乎是一个笑,浅茶色的眼眸中却带着恣肆,挑眉将这清秀毫无亮点的男子打量了一下。

    “最上面的,一间,一夜。”

    男子面色如常的任由他打量完,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因每上一层的价钱便要提一倍,客官,六层,一晚八百两。”

    苍敔流甫一将银两付了,身后便忽然咋呼出带着怒气的喊声:“你——,你前面黑衣的那个!本公子记得你这、你这贼白皮子!”

    这怒声便冲着苍敔流骂了起来,他微微侧头,从冷漠的眼尾斜睨过去,仿佛去屈尊垂视一个蝼蚁般,那是相当无礼的令人恼火的一种鄙夷神情。

    “你你你,你竟然敢这么看着本公子,上次说了要亲手掀了你的天灵盖,把他给我抓起来!”楚文卷被气得哇哇叫,指挥着跟着他的随从将这从他夺走了小美人儿的臭虫抓起来,看他不打他个皮肉破绽!

    苍敔流闲闲的将手放在自己的腰胯上,看大戏似的看蹦起来像蚂蚱的楚文卷。

    “楚公子,真是蓬荜生辉呐!”那原本记账的男子立刻在他清秀的脸上绽放出亲切的温和笑容,“您与这位黑衣公子认识?这位方才刚在小店里开了间六层的屋子,您也是贵客,前两日得了消息,主子便已经吩咐为您留了一间最好的呢。”

    楚文卷听到这话便也勉力压下了些火气,他哼了一声:“我还记得你们店的规矩,既然他住了你们店,那便给你们个面子。”说着歪着嘴斜眼恶狠狠挖了苍敔流一眼,意思是‘你给大爷我等着!’

    苍敔流看着这人浓眉大眼的做各种奇葩的表情,勾着嘴角露出嘲讽蔑视的神情,原本他的相貌十分的俊美,即便做出的是这种傲慢的表情也相当的夺目英美,毁灭性的俊美猛烈的冲击着人的眼球,他站在这温雅奢华的地方仿若天成。

    楚文卷被这画面狠狠刺了下眼,暗骂:娘的,一个大男人还长这么好看,老子总有一天要掀了你的天灵盖儿,叫你盖住老子的光芒!

    苍敔流暗自打量着万福楼的格局与死角,因为灵魂的绝对强大,他的脚即便是轻踩在沉木的台阶上,下意识的开始从脚步声中分析楼中的暗道与分割情况,哪里是空心的,哪里有暗格,哪里安置了机关,机括声、滑轮声、脚步与说话声、马打响鼻的声音……

    一路被引带到了六楼的时候,苍敔流已然将整个空间的分布牢牢记在了脑中。

    这地方灯火通明文雅奢华到了极致,不论是摆件亦或是雕花壁图,无一不是顶尖的,寻常人恐怕一辈子也见不到的华美,连纸灯的木撑上竟也用夜明珠的珠粉涂漆,脚下也不知他们用的是什么木,落脚后是极为舒适的质感,带着寻常木制没有的柔软之感,这里的每一角都被盈盈之光莹罩得纤毫毕现,空中带着清雅的淡淡冷香,似乎是什么名贵的草木植株。

    “公子,便是这一间了。”引路的女子袅娜的侧身为苍敔流推开这扇价值八百两的绘着金鹤振翅的奢侈门扉。

    里面光线充足,堪称流光溢彩,华贵无双,但这奢靡中又每一处都散发出令人舒适放松。

    他浅茶的眼眸眼角微眯,露出了一个满意的轻笑:“这地方的确不错……”不论是清雅的冷香,物件的摆设,这里的每一处都让人不自觉的放下紧绷的神经,想要立刻在这等天堂中好好休憩安睡。

    倘若那八个人果真要在此处落脚,倒是省了些力气。

    及至未时初,埠城的阳光充裕热辣,宽阔平敞的街道上从不远处缓缓纵马行来一路人,带头的是个精壮的男人,相貌普通非常,但那双眼却毒辣的很。

    他们拉着一口长两米左右的大铁箱,那铁箱状如棺材,而四面铁壁上皆是有着五个眼大的小洞,洞上挂着铜铃,一动便叮铃作响,引人注目。

    苍敔流用手指拨开窗上的青玉珠帘,垂目看向那口用铁索看得牢固的铁箱:竟还挂着铃铛,防范的倒是紧。特意留了换气的洞,里面的东西难不成是活的……?

    并无意深入探究下去,他倚在门外的雕花横栏上看着这群人鱼贯而入,那口大箱子叮叮当当的被抬起,随即被抬进了楼中南角的滑门中。

    柜台后的清秀男子正面带微笑的与三角眼的八刀胡子说话,随后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将人一同请进了滑门中。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去后,门立刻被关阖上,然后留下两人在门口守着。

    外面的天白得晃眼,虽说万福楼还有这两个密门可以潜入,但苍敔流还是悠悠的准备等到夜晚来临后再做行动。

    玄墨深衣的高大男子微弯着腰双手搭放在青白描红的木栏上,这男子仿佛正相当无聊的垂视着万福楼的整个下厅,高远而伟悍的冷漠气息,狂妄且傲慢得仿如巡视着领土的兽王。男子的长发被三股绞成一束辫子不羁的垂在身后。

    楚文卷甫一推开门便看到了这样的景象,经上次在式城时他便已经知晓了这人是个江湖人,他身边也跟着不少功夫了得之辈,上次这人露了一招,一手便将他的两个人给甩得晕过去,今日遇见,他又在屋里思来想去,终是决定按下不爽快,等到有机遇,他有的是收拾这人的手段。还是先行将此人的身份摸清楚再做打算好了。况且此回好容易从老爷子眼下溜出来,还未好好看看这江湖中有名的竞价,还是收敛些。

    苍敔流一转头便看到这小子在他身后不远处转眼珠子,一看就是一肚子坏水。由于基因不错,楚文卷这人相貌还是颇为英挺的,浓眉大眼,看着也算正气,若不是被家里养废了 ,好好教一教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虽说这人跟个炮仗似的一点便炸。若是好好调教一番……

    他可还记着自己的死亡点数与灵魂点数呢,何不将这小子调教一番丢到战场上为自己所用……?

    “你、你看着我做什么!”楚文卷被那深意知足的眼神看得炸毛,色厉内荏道,“再看本公子挖了你的眼睛!”

    丝毫没有理会楚文卷身后一直紧跟着的侍卫,苍敔流将手肘搭在木栏上,高挑欣长的身体风流万分的斜侧靠着。

    “原来是你这小鬼。不在都督府嘬奶喝,跑到埠城来做什么。”一出口便是相当有本人特色的嘲讽,深邃的五官苍白的宛如浓黑上的浮白。

    “哼,本公子来这里做什么与你何干,用得着你这贼从来管?”冷哼一声,怒冲冲的斥道,“本公子要——”

    还未说完,苍敔流轻蔑的勾起微笑,悠闲的缓缓截断道:“亲手掀了我的天灵盖?”懒散的态度一如面前这人丝毫不值得劳费他的心思般,他站直身体,双手交叉在胸前,江湖气浓得令人移不开眼,挑剔的看着楚文卷,摇头,“啧啧,恐怕你连我的衣角都碰不到吧,真本事没有,嘴上功夫也不怎么行啊。”

    “你这刁民!你可知本公子的爹是谁!?早晚让你跪下求我!”他命令身后的人,“客蕴,将他给我抓起来!”

    “嗤。”轻嗤一声,那眼中的鄙夷与轻蔑更浓了,“你爹是谁与我何干?”他用手指隔空轻轻的点了点楚文卷,低沉的声音诡谲而温和,“重要的是,你是谁?”

    客蕴原本要动的身体在听到这句话后,再次安静的垂首静立。

    “本公子是离国大都督唯一的儿子!”他气极了,“你这是什么蠢问题!”

    “不不不,我可没问你什么大都督。”他笑着摇了摇食指,眸光浮动如深潭上的粼粼之光,浮表带芒,深处却暗邃无光,“我问的是,你,是谁,除却了大都督儿子的名头,你又是何人。拂开一切不属于你的,你楚文卷是谁?”

    说着挑眉,眼角再次带上了居高临下的俯视,嘴巴里再次刻毒起来。

    “除去这些,你楚文卷只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一身臭肉,无一可取。啧啧,还是那句话,楚大都督一生忠义,得了你这儿子恐怕连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还不如生下的时候便掐死你得了。若我有你这般的儿子,直接扒了皮丢出去喂狗。”

    楚文卷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他也不是不知道式城流坊间是怎么说他的,生来便是大都督的儿子又如何,这又不是他想要的,就连自家那个大都督的父亲也从未说过让他练武或是读书的话,他对自己从未露出过寄望的神情。父亲对他说的只有那些话——

    ‘儿啊,银两还够不够花?’

    ‘儿啊,练什么武,你还小,出去玩吧’

    ‘儿啊,读书有什么用,尽是些没用的臭酸儒,我楚家可都是靠枪杆子说话的,你且安安心心的玩儿,谁敢招惹你你尽管来找我,父亲帮你出气’

    ……

    自他懂事起便有一堆人将他与父辈相比,愈是这般他便愈是想要醉死在赌坊与温柔乡里。这怎么能怪他,这怎么是他的错……

    作者有话要说:

    ‘六月’小魔王说我画风不对,哈哈,毕竟是正常了一点的武侠嘛~

    话说‘菲雅飞’亲亲,我才不剧透呢~我真的不会剧透哟!

    楚文卷小朋友将要走上被调教的美好道路了~哈哈哈,好开森怎么破!

    第34章 35:狂妄的宠弟盗贼【5】

    楚文卷被戳中了已经溃烂的心伤,他眼中都要逼出泪来,强撑着扯出同样鄙夷的笑。

    “那又如何,你师弟可也是你口中的一堆臭肉,他在式城的名声可也是好看得很,有本事在我面前唧唧歪歪,你去管管你自己的师弟吧!”

    苍敔流听到了这遮掩脆弱的话,并不恼,反而神情瞬间柔和下来,仿佛一块尖锐的石头剥开了外皮,露出了里面流光溢彩的柔美温情。

    “我的兰兰可是过目不忘的天才,玩乐又如何?他又不是不读书,比起你这大字不识的,兰兰与你可是云泥之别,这中间的差距天悬地隔,你这蠢货可是拍马不及,你这样的与我的兰兰相比?吃灰都吃不够。”

    说道最后已经是明目张胆的炫耀,每一个字都是极力的回护与宠爱。

    “张口说白话谁不会?”啐了一声,楚文卷摆明了绝不信的姿态,脑袋几乎要仰到天上去。

    “我管你信或是不信。”苍敔流摇头从弟控模式中退出来,将双手横拢在深衣的阔袖中,目中无人的从楚文卷身边悠悠走过,末了还喷了口毒,“臭肉就是臭肉,啧啧。”

    楚文卷追了几步又骤然停下脚步,他沉默的站在原地,心口的腐烂之处被狠狠撕开,里面流露出深藏的不甘,那常年被父亲浇灌冷水的火苗摇摇摆摆,不愿屈服却无可奈何。就像方才那人所说,他楚文卷什么都不是。但是今日却怎么也不能甘心,想要变强的火焰从未这般强大,他在这火焰中被痛苦的灼烧,这火焰令他不堪忍受。只要熬过这火焰的煅烧便能重获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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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疏星朗月,暗蓝色的天幕镶嵌着闪耀的如碎钻的星辰,寂静的广袤的天幕,万福楼却依旧灯火通明,墙壁上的白纸灯绘着精美的风雅之画,白皙的薄纸透出清越的莹莹之光,柔和且温情。

    而已经潜入了密库的苍敔流此时正从怀中掏出一个白底红纹的小木盒,椭圆的木盒中有一股淡淡的古怪的涩味,那里面是暗褐色的透明装物体。

    他顿了一下,又将盖子阖上,再次从怀中掏出一根细长的由那损人三儿出品的迷香‘半息睡’,他将火匣子吹燃,闭息将香点燃,自铁箱子的孔洞中戳进去。他能听到里面东西的呼吸声,待到差不多的时候 ,伸手一弹将火灭了,他这时候才将椭圆形的木盒再次打开,里面是从植物中提炼出的胶水,他用食指沾了些迅速将铜铃固定在箱子的铁壁上,铃舌也一同粘住。

    快速的一一弄完,苍敔流轻手稳稳的将这棺材似的箱子抗在肩头,门外的人已经昏死过去了,他的动作十分敏捷迅速,步伐精妙极了,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老远了,连个虚影也看不到。

    他在暗门中穿行,只一双耳朵便将四下的情况听了个清清楚楚。

    这万福楼的暗门通道除了楼主便无人知晓,因此倒是没有一人把守,只是在密库外安置了两名高手,任谁也想不到竟然会有人在万福楼畅通无阻的穿行。

    毕竟这地方的暗门通道的掌控着只有楼主一人,当初建造这里的人无一不已经见了阎王爷,这里可以说是楼主绝对一手掌控的地方,而看守密库的又是被朝廷通缉了五年之久的残暴之人,五年都没有被朝廷捕获,可见也是在江湖中赫赫有名之辈,守住密库已经绰绰有余。

    况且通往密库的门路关卡又是十二时辰不停轮换,谁会想到竟然有人已经将万福楼的暗门与各个机括密道弄了个一清二楚?在所有人的眼中,万福楼是比皇宫还要固若金汤的地方。

    就因为如此,这里是所有做着不可言说买卖的商人的天堂,官员也好,商贾也罢,亦或是江湖之人,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可以安心的做他们想做的一切。

    然而今夜过后,苍敔流倒是想看看那些将万福楼看做绝对安全的人,究竟会露出怎样各异而有趣的表情。

    此时才子时三刻,苍敔流潜入、离开,慢悠悠的做完这些也才过了两刻钟。

    男子扛着一樽铁棺材犹如野鬼般轻飘而迅捷,比离弦的利箭更加鬼魅的虚幻的黑色身影完全融入在寂静的黑夜之中。

    穆家的门外的灯笼还点着烛火,护院手中执着利器立在门外的灯笼下。

    穆百坐在外堂的梨木椅子上,腰背依旧挺得笔直,他右手放在圆桌上,虽然面容平和,但是食指与中指却交替着不停的无意识敲动着,那急躁的速度泄露了他内心的情绪。

    他也不知在此处坐等了多长时间,内心煎熬之感一如有一把刀子不停的戳着他,他仿佛受不了了一般站起来,来回踱着步,时不时的往外看一眼。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黑衣高挑欣长的身影从外墙悄无声息的飞跃了进来,他肩上毫不费力的扛着一个铁棺材。

    穆百自掌管穆家后再也没有外露过的思绪首次被打破,他皎皎的双眸中露出松了一口气的喜悦之情。

    “穆公子你要的箱子。”单手将铁棺材举起,又缓缓放下,随着他的动作甚至可以看见他从衣袂中所露出的小臂而舒展的迷人肌肉线条。

    这东西少说也得八百多斤,竟然被他单手举起,然而还一脸自在,仿佛自己扛着的不过是一片鸿毛。

    穆百并没有急着打开这铁箱子,他仔细查看这上面印刻的属于八刀胡子一对的记号,确认了是自己所要之物,穆百长舒了口气,他再次变回了穆家家主的端庄与平和静谧。

    “的确是我要的东西。”穆百转过身点头,走向圆桌将上面的木匣子拿起来,声线清越如愈是相击“这是结余的十万两。”

    苍敔流单手接过来,没有丝毫肉色的指甲修饰的堪称完美,那是一双骨节分明有力的手,但是却并没有常人的健康,而是一种诡异的苍白色,这种苍白也不是寻常人的那种脆弱,那是一种仿佛来自九幽的,看一眼便会觉得十分寒冷的苍白之色。

    他翻开盒盖略粗糙的看了一看便点头,挑着的斜眉相当狂傲,却绝不会令人厌烦,点头道:“银货两讫,告辞。”

    再次悄然回到自己在万福楼的床榻上 ,他只躺了一个时辰,下面便窸窸窣窣起来,随后便是开始不停的急迫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轻,显然是武功不错。

    这万福楼里几乎有一大半都是江湖中人,这下东西丢了这里的人可都是有着不小的疑点。但这万福楼还没有蠢到弄得人尽皆知,也仅仅是悄悄的查看。而这里的每一个房间都有着暗门与特意用来偷窥的隐蔽的小洞。可见这万福楼的存在也并不是多么的单纯。

    苍敔流安静的躺在床榻上,气息悠长沉稳,那模样就仿佛睡着了一般。

    感受到那股忽然出现的视线在差不多盯着他半个时辰,随后似乎是排除了什么又确定了什么,那视线便消失了。

    苍敔流依旧没有动,他甚至迷蒙的翻了个身,嘴里咕咕噜噜的,也不知在做什么梦。

    果真就在不久后那视线再次回来了,看着床榻上的人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异动,这次才真正的离去。

    还真狡猾呢。苍敔流在心中轻笑。

    而在苍敔流离开穆家后,穆百立刻招了心腹之人过来。他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捏着,声音浅淡无波。

    “打开它。”

    那颈侧有着一条明显刀疤的男子肃然点头,上前将严丝合缝的开口用精钢刀的刀尖轻抵在上面,似乎是准备剖开一个口子。

    若是功夫不到家的人别说剖开了,刀尖进不进得去还是个问题,这是个精细活儿,靠的便是对力度的控制,不能多,太多会伤到里面的东西,不能少,少了便无法破开它。

    但男子的动作却流畅而漂亮,仿佛割皮子似的,将这棺材前面的口给整个揭了皮。

    穆百赶紧上前去看,他忐忑不安又期待万分,心中的急切、痛恨,疼惜,悔恨等诸多复杂的酸涩的炙人的情绪在心口炸开,将他已经沉入了罪恶与黑暗中的心脏渲染成绚烂的七彩,令他头晕目眩。

    他弯腰往下看,紧张的情绪使他呼吸急促起来。

    随着视线一寸寸的下移,心口仿佛擂鼓般咚咚作响,当他看清楚里面东西的时候,他的心脏骤停。

    缩小的瞳孔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他的面容仿佛瞬间画作了石雕般毫无生气,原本在胸口绽放的心花瞬间枯萎。

    这个从不露出悲喜之色的男子终于在极度的喜悦与绝望中露出了狞色:“怎么会是一只老猴子!”

    他剧烈的喘息,杀气凛然的一挥袖:“偷天换日,金蝉脱壳!很好,若是让我查到后面的人是谁,要穆百定要将你挫骨扬灰!”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那股狠厉的痛恨,就连寸刃也露出了些许担忧。

    寸刃将手中的钢刀回鞘放好,他心知他此时定然不愿在看到这些东西,迅速的将那只还在昏迷中的老猴子掐断脖子,将这些令他不悦的东西全都弄下去亲自处理了。

    苍敔流回到在埠城置办的院落的时候,芄兰正抱着一摞书总北侧的屋子里走出来,高度一直顶到他的胸口。

    芄兰听到推门声便抬眼看过去,天色还有些灰白,他看到师兄的身形便已经认出来了。

    “师兄。”少年绽放出开怀璀璨的笑容,再没有比这个少年人的笑容更加美丽的事物了。

    苍敔流将手中装着热角子的竹筒放在桌上,带回来的还有用油纸包着的肉包子。

    请来伺候用食的婆子正在局灶君中煮水,苍敔流命她拿了碗过来将热汤倒出来

    “师兄,你彻夜未休息?”芄兰将书摞放下。苍敔流看了一眼,这孩子已经在翻阅《十三经》了。

    “师兄已经休息过了。”轻笑着说道,伸手将自己成束的头发解散。别说是一夜了,他便是一个月不睡觉也没什么。

    而在接下来的三个时辰里,万福楼被窃的消息便不胫而走。苍敔流靠在在注满了热水的浴桶中,精实的两臂舒适的搭放在木沿上,即便是浸泡在刺烫的热水中,他依旧与寻常无异,没有丝毫的热气染上他的皮肤。

    阖目沉思,若欲要收集死气与灵魂,这种事情也并不是要亲手去做,一切在原有轨迹不会出现的,而最终却因他而出现的死亡,都将被他所吸纳。不知其中是系统的功劳还是其他……

    芄兰的风兴夜寐手不释卷的奋发行为,在苍敔流带回了一个脏兮兮的男孩的时候变得更加彻底疯狂起来。

    那是个浑身不满伤口与淤青的七八岁的孩子,却没有一丝该有的天真烂漫,总是缩着脖子,朝上翻着阴翳的眼睛静静的观察这个世界。习惯的瑟缩胆怯,却暗藏着令人绝对不舒服的寒意,像一只时刻寻找他人破绽的野兽,只要时机成熟便会将人撕成碎片,沐浴鲜血。

    虽然还是一个无害的弱小的孩子,但在苍敔流的眼中,这孩子若是在他手下成长起来的话,应该有一点看头,也可以省下他许多小麻烦。

    在放任芄兰经历了一番歇斯底里的毫无理由的大声质问后,苍敔流露出温和的微笑,抱娃娃似的纵容的将芄兰搂在怀里,却对他尖锐的指责无所动摇。

    他指尖怜惜的抚摸在这张细腻的光滑的钟灵俊秀的脸上,眸光依旧是满含着宠溺的温情脉脉,轻笑道。

    “芄兰呐,你要更加努力才可以呢。美丽的事物都是经过了千重的磋磨与不屈的奋进,这样才能真正的自内而外的散发出夺目耀眼的绝妙之色。”

    而蹲在一旁的野狗子护着食,与他名字一般,像一只饿极了的野狗狼吞虎咽,时不时发出恶狠狠的呜咽声,枯瘦的小手抓着米饭急切的往嘴里连连塞去,翻着眼警惕的看着周围生怕有人上来将他狠狠踢翻,然后手中的食物便会被人抢去。

    这半月,野狗子被苦难折磨所摧残的小身板终于在婆子日日的药汤与膳食的滋养下逐渐完好康健。而随之而来的便是锤击与锻造了。

    芄兰从书卷堆中抬起头,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庭院里那个汗流浃背的赤着上身的孩子,心中不停的暗自思忖。

    ——师兄既然将人捡回来那边定然是用得着的吧。是想收徒?不,看着实在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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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儿苦恼的揉了一把自己的刺猬似的短发,这半个月穆百那小白脸总是冒着寒气,那脸色阴沉的很,而三年一度的竞价已经渐近,三儿才懒得再耗在穆家这无聊的鬼地方了,明明说好了是治病的,到了今日都还没见到人,他也就直接去找友人去了。

    “白脸鬼,你捡个这没用的回来做什么。”三儿眨着眼睛看向正在桩上扎马步的小孩,爬着手指从白瓷碟子里夹了块梅子蜜饯,上面的糖霜晶莹非常,直教人流涎水。

    苍敔流轻酌一口黑乎乎的苦丁茶水,那股浓郁的苦味瞬间传达到大脑中,略带着放松的眯起浅茶色的眼眸,狂傲的轻笑一声。

    “以你的脑袋,说了你也不懂。”

    笑眯眯的连塞了好几粒甜兮兮的蜜饯,三儿大咧咧的‘哈!’了一声,立即聪明的转移话题。

    “明日便是在城西地下赌庄的竞价了,你应该不会带那讨债的去吧。”他说的便是在屋内埋在书卷中的芄兰,“虽然似乎是改邪归正弃暗投明了。”

    “自然要带着的,也好长长见识。兰兰整日闷在房中看书,读坏了如何是好?”他声音柔和下来其中的关怀是如此浓郁,深处却带着一抹不可察觉的漫不经心。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这里下雪了,码字时手都不想离开暖宝宝(泪流)

    而广州那边似乎还在穿短袖,感觉他们好幸福!

    第35章 36:狂妄的宠弟盗贼【6】

    埠城的西城侧原本是一块乞丐毛贼集结之地,那地方除了臭鼠外还是臭鼠,隔着整个埠城在东面都可以闻到一股子穷酸的臭味儿,直至被从羽山庄的庄主人贺姬买下,建了个赌庄。

    这赌庄可是个好地方,穷的富的老的幼的。里面的玩儿法能叫人看花眼,单双、骰子、四门方宝、番摊、投壶、博簺、胡画、六博、插关火、弈棋、斗鸡斗鸭、走马走犬、摊钱、关扑……粗俗的高雅的,在这里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找不到的。这地方每日都挤满了人,极度兴奋的叫喊声能掀了屋顶。

    然而这还并不是最好的,更好玩儿的是在这赌庄的地下。往常的时候总会有那么几个人悄无声息的从赌庄热火朝天中消失,出现在灯火暧昧的地下。

    而近日,这赌庄却安静的反常。

    陆陆续续的人往埠城的城西走去,或是纵身飞跃,或是步履沉稳,不同的装束,有的衣着华贵富庶,有的其貌不扬十分朴素,但是无一不是神秘的戴着代面(面具)或是头上遮掩着垂纱斗笠,令人窥不见样貌。

    一位短发男子按了按脸上赤面鬼的面具,声音闷闷的从里面传出:“这大热天的,闷!”

    “你一个药师,带个面具还能闷死你?”一身极为吸热的黑衣男子丝毫没有回顾他,他即便身穿黑衣行走在烈日下,周身却奇异的有股阴冷之意,在这样热辣的天里凉爽得很。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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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8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