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快穿,死亡收集系统 作者:阿鳞
正文 第13节
快穿,死亡收集系统 作者:阿鳞
第13节
苍敔流将人随手丢在一旁,在楼归诡异的视线下只说了三个字。
“饿晕的。”
“这是那个捅死了金老板的孩子。”楼归走过去将虞景脏兮兮的脸掰过来看了眼,对正在吹火匣子的苍敔流这样说。
“嗯。”他将树叶点燃,把树枝架好通风,将鱼悬在上面烤。
看他这一棒子打不出个屁来的样子,楼归也习惯了,用牛皮水袋喂了点水给这少年,也没有指责他多管闲事捡了不该捡的回来。
拿起瓶瓶罐罐,楼归爱吃辣,他便将其中两条狠狠的多放了辣椒末子,撒了些盐,香味儿便开始飘出来。
楼归靠在石头旁,闻着辛辣的鱼香味,鼻尖动了动。
“真是愈发能干了。”他夸奖道,“闻着一次比一次香。”
他将鱼一次翻了个面,淡淡的说:“若是师父你能动几次手,定然比我做得还好。”
楼归笑了一声,被自家便宜徒弟伺候得很是舒爽,自己动手?笑话,他才不动手。
“我自己动手岂不是显得你这徒弟很是无用?”
苍敔流抬眼轻瞥他,忽然视线定住,轻声说了一句。
“别动。”
楼归身体一僵,觉得身后有些发冷,他听到了什么东西在缓缓的接近。
“是蛇。你别动。”
苍敔流的一句话彻底将他打入寒冰地狱,他后颈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略带惊恐的咽了口唾沫。
苍敔流龙随手去了一根还带着火星字的树枝,与此同时楼归似乎听到了身后猛然弹动,带着腥冷的风扑向他的后脖颈。
苍敔流快速上前,手一伸,树枝丫一绞,便将那个想要扑向楼归的暗蓝色长蛇搅住。
那蛇约有一臂长,暗蓝色的鳞片泛出冰冷的光,两叉舌嘶嘶的吐着,三角蛇头扬起,金黄的竖瞳阴测测的盯着苍敔流。
“闭嘴。”拿着树杈的少年冷声吐出两个字。
原本还嚣张十足想要攻击的蛇忽然顿住了,他竖起的柔软身子往后撤了些,金黄的竖瞳打量着面前的少年人,然后松开缠在树杈上的柔软身体,跌落下草地。
楼归早站得远远地,表情冷淡的往后退,一直推到了火堆处。
“咳,鱼要烤焦了。”
苍敔流用树杈将蛇往远处拨了一下,转身又去烤鱼。
“唔……”晕倒的人迷迷瞪瞪的醒过来,虞景缓缓睁开眼,鼻孔里全是诱人的鱼香味。
楼归转头向那小子招了下手,冷淡的轻声道:“过来。”
“啊?”虞景愣愣的,看着火上悬着的鱼,“哦!”
吃着鱼,那蛇又缓缓的往这边游过来,只是不远不近的盘着身子看向这三人,蛇瞳给人以阴冷残忍的感觉。
楼归看了看它,将鱼头丢过去。这蛇冲着冒热气的鱼头嘶嘶吐了两下舌头便没有理会,反而缓缓的试探性的往苍敔流那里游过去。
“过、过来了!”虞景蹲着腿往后退,却也没忘小心护着手里的鱼。
这似乎有些畏惧火堆,但也游到苍敔流身边,竖着三角头看向苍敔流似乎在打量。
苍敔流没理会。
蛇翘起蛇尾,轻轻戳了戳他盘着的大腿。
“成……成成、成精了!”虞景张大嘴,话都说不清了,结结巴巴的说,“我没看错吧?”
这蛇将此人不理会自己,又吐出两叉舌,嘶嘶叫。
苍敔流将吃了一半的鱼丢给它:“闭嘴。”
这蛇才满意,将鱼连着骨头与鱼刺一齐吞了下去。
“我想起你来了,是你!”虞景叫起来,手指着苍敔流,“你们是几天前个金老板喝豆脑的两人。”
“的确是我们。不过你怎的在这种地方晕倒了?”楼归吃了两尾辛辣的烤鱼,十分满足,表情高冷的询问。
虞景垂头:“我从故城逃出来,身上没多少盘缠,两个馒头吃了三天,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原本想多喝些水填填肚子的……”
“那你以后可有什么打算?”楼归问。
虞景茫然的摇头:“我杀了人,只想离故城愈远愈好,没想恁多。”
他看到与自己年纪相仿的苍敔流,眼睛一亮,看向身旁冷清却令他十分安心的男子。
“我能跟着公子您么?”
他生怕被拒绝,双臂抵在地上调整姿势。双腿跪坐,抬头认真的看着楼归,连声开口:“洗衣做饭、鞍前马后,我以后也会变得更加有用,只请你每日给我两个馒头便好!”
说着对楼归磕了个头,额头紧紧抵在手背上。
楼归有些松懈意动。
此时那条暗蓝的蛇已经胆大妄为的将尾巴缠上了苍敔流的手腕,他轻手掐住这蠢蛇的七寸,话却是对跪在那儿的虞景说的。
“去抓条鱼来看看。”
“诶?”虞景保持着跪姿,脸却歪出来看向满脸平静的苍敔流。
“他爱吃鱼,抓条鱼来看看。”苍敔流捏着蛇的七寸,平静的对已经傻了的虞景说。
手里的蛇嘶嘶的吐着芯子,虞景二话不说立马冲进了窄河里,水花四溅,污浊泛滥。
“小御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楼归翘起一抹笑看着在河里折腾的虞景。
“啊,我只是不想再被你使唤了。”苍敔流淡淡的说,将蛇放开,任它贴着自己的皮肤往胳膊上爬。
“这是什么蛇,不怕被咬吗?”楼归看着少年被拱动的袖子,隐隐可以从衣袖的起伏看见蛇的行迹,已经爬到了肩膀处了。
苍敔流摇头:“它很听话。”说着站起身去河边洗了个手,将放在一旁的琵琶用布包裹仔细,提着琴颈走到了楼归不远处,将琴背在身后。
“我们该走了吧。”
楼归点头,淡淡的冲还在抓鱼的少年喊道:“该走了。”
虞景立刻从水里跳上岸,过去将火堆戳灭,十分识相的跑带楼归身边,露出大白牙笑着问。
“公子,我帮你背琴吧。”
楼归看着他满身水迹,这琴可受不得潮,往前走。
“我自己来吧。”
他转了眼珠子,又跑到苍敔流身边,笑嘻嘻的问:“我来帮你背琴吧。”
苍敔流没理他,倒是那条蛇正好从他脖颈处的衣襟中钻出来,冲着虞景阴森的吐芯子,嘶嘶的声音令人发寒。
虞景立刻往后退了好几步,忌惮的看着已经盘在了这人脖子上的蛇,嘀咕:“邪气,这人真是太邪气了……”
一路上虞景彻底的发挥出了他的作用,完美而迅速的替代了苍敔流五年来跑前跑后的工作,将他的劳动力压榨得十分干脆。
又是一路风餐露宿,正是春末夏初,天气渐渐热起来,万物生长绽放的美好季节。
寒城是个遍地风月的雍容之城,骚人墨客、倚楼轻歌。这里的女子最多情美丽,一个回眸或是一个浅笑皆有可能暗生出与名妓或是窈窕歌女的一夜风流。
“哇……“虞景蹦跳着走在前面,他此时站在寒城的城门处,仰头惊叹的看着高高的城郭。
清冷的男子与平静的少年皆是背着一柄包裹仔细的琵琶在身后。
“好了,出息。”楼归拍了下虞景的后脑勺,冷清道,“站在这儿能看出朵花不成?”
虞景撇嘴跟上,看着自己身前比自己小了两岁的少年竟然高出自己一个头,轻哼了一声。
楼归看着自家小徒弟赤着上身,衣服仅凭着腰带挂在身下。这熊孩子张得快,袖子都要短到胳膊肘去了,一不留神,衣服都穿不进去了,连裤子都在当做短裤来穿。
“去给你买两件衣物,若不是看着你这张脸,恐怕要让人以为叫花子进城呢。”楼归高冷的脸终于有些抽出,“长得恁快,你看看阿景,衣服穿了许久也没像你这样的。”
“……”躺着也中枪的虞景满脸黑线。
苍敔流也同样冷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平静的反驳。
“是师父不关心我,若不是我长得好看,恐怕走哪儿都要被当做叫花子打了。看看虞景,衣服都整整齐齐。与我一对比,两人的待遇差距一看便知。”
“……”再次躺着中枪的虞景。
“尽会耍嘴皮子,这几年别的本事没有,连尊师重道也不会了?”楼归将双手插在袖子里,扫了眼好几个背后背着刀剑的人来去匆匆。
苍敔流伸手将往自己腰上缠的蛇扯了一下,平静的继续反驳。
“不,师父忘了?我还会给师父抓鱼,师父向来很喜欢吃。”
楼归看了眼这徒弟一脸木呆呆要死不死的样子,被噎了一下,冷清的神色丝毫不变。
“以前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现在倒是很能说。”
“都是师父教得好。”苍敔流木着脸,口吻却满是尊崇赞叹。
“……”楼归。
“……”虞景。你俩幼不幼稚。
寻人问了路,楼归便带着两小子去了布庄。虽然有估衣铺这种地方,但是楼归可不愿让习御穿别人穿过的旧衣。要去自然就是布庄,虽说慢一些,反正这小子都赤着上身好多日了,也不差这几天。
当时那店家看着苍敔流一身短的不能穿的衣服是眼光十分的微妙,况且还有虞景这一身整齐的在一旁对比,顿时楼归承受了一波略大的精神攻击。
楼归轻咳两声,转眼却看到外面的人都满面惊奇或是急切的往南边涌去。
“是荣少复公子?”
“是啊是啊,他与丰素津丰大侠两人。”
“诶诶,你别推我啊!”
“赶紧的,慢了可没地儿了!”
苍敔流走过来站在他身后,他不过才十三岁的少年,已经长到了楼归的肩头下,面容初露少年人的艳美英俊,眉目虽还未张开但却比寻常人要深邃些许。
“很好奇?”他淡淡问道。
楼归对同样伸着脖子的虞景招手:“我们去看看。”说着握着两小子的手腕往人潮中走,一脸的清冷冷淡,与他略迅速的脚步全然不符。
柳湖岸边已经围满了人,三人倒是找了个视野极佳的位置。
湖面上停着两只窄船遥遥相对,穿上立着两位男子,长风而望,腰间悬剑,衣袂飘飘间自有一番侠士风范。
其中一人白衣如雪,如玉树临风,周身气势温和如水,微笑着望着与自己相对的那人。
另一人眉目尖锐,如寒风过境,仿佛出鞘的利刃不可阻挡,他一脸肃穆的回望,一语不发。
一个锐不可当万夫莫敌,一个沉稳温和引而不发。
一阵风拂过,两人同时拔出腰间的长剑飞身而起,一个姿态飘飘轻如鸿羽,一个却犹如离弦利箭。
只听见“锵”一声,两人的剑便在空中碰出一串火花,错身而过。
白衣的荣少复脚尖点水,飘身落在了船篷上,立刻借力再次提剑而上。
藏蓝长衣的丰素津脚尖落在船头,一错脚尖,膝盖猛然用力,立刻再次冲了上去。
“哇!好厉害!”虞景满脸梦幻的憧憬,“这就是江湖上大侠对招么……”
围观的众人都在这两人的一招一式中惊叹,虞景紧紧盯着那两个已经在湖中心打得难解难分的两人,却忽然开口问苍敔流。
“习御,你说若是你弹琴,能不能把这两人震下来……?”
楼归淡淡的看了景小子一眼,看不出来 ,这小子还挺闷坏的,这折腾劲儿。
第47章 44:伶人师徒【4】
“不知。”苍敔流漫不经心的说。
这两人一点杀气也没有,再打也打不出什么,没意思得很。
“看完没,看完了我们就走。有什么好看的。”他依旧一张木头脸,冷淡的很,转身就要走。
“诶诶诶,别呀,千载难逢,这两人打得多好看啊。特别是那白衣公子,动作好潇洒,藏青衣服的动作也好帅气!”虞景赶忙将人拉住,睁着大眼泡子看苍敔流,“习御~,你说你要是弹琴,把这两耍帅的震下来,那多好玩儿啊!”
说着要去扯苍敔流背后的琵琶琴。周围站着的好事者自然听到了这对话,都嘻嘻笑笑的赶紧散开了些。那看戏的打算不要太明显。
苍敔流懒得与他拉拉扯扯,夺回被抢走的五弦琵琶,一手将人扫到了水里。
虞景得意忘形,被他扑通一声给推进了湖里,虽然是初夏,但是这水依旧令虞景打了个寒颤。
暗蓝而冰冷的蛇缠在苍敔流的左臂上,那蛇金黄的竖瞳,蛇尾搭在他的肩头,将整个手臂绕了两圈,三角的蛇头趴在他的手背上,嘶嘶的对虞景威胁。
虞景刚从湖上爬起来,立刻缩头表示不敢了。
“喝,好小子,身上还带着毒蛇。”
“我的天,好吓人!”
周围的人立刻退得更远了,看向这赤身短裤的少年的眼神都变了。
苍敔流看湖上的两人还在打,歪着头打量浑身湿透可怜兮兮的虞景。又看着自家师父在一旁看笑话的表情。神色不变,平静的说。
“若是我将他们震下来,你当如何?”苍敔流垂眼看着往上爬起来的虞景。
虞景眼睛一亮,龇开牙笑起来:“你说如何便如何!”
“很好。”
苍敔流将琵琶上的包布一扯:“到时候你可不要后悔求饶。”
盘腿坐下,横抱琵琶在怀,他看向楼归:“师父作证。”
说着五指齐动,铮铮泠泠的琴音忽然在苍白的手指间爆开,冲击波一般往四周扩散。
苍敔流已经将琴音控制在湖水范围上,周围人倒是觉得没什么,但湖面上正踩水过招的两人却立刻脑中一震,当下便受到不小的冲击。
荣少复险些掉进湖里,他脚下一湿,正准备提身飞去,那琴音立刻像个啷锤似的震得他一阵眼花。
而丰素津并没有比他好上多少,被那琴音震得有些胸闷。
苍敔流五指立刻拨的飞快,铮铮作响,没有丝毫音律可言。可是那冲击的音波却加大了近两成。
这两人的船早不知飘到哪里去了,此时又受到苍敔流近六成的音攻,撑了还不到两息,两人先后噗通噗通,落进了水里。
围观的人群立刻哄然,他们几乎不相信那明月城的荣少复公子竟然会如此狼狈,还有近来捉拿了快手三刀的丰素津少侠……
苍敔流三两下将琵琶缠上背好,立刻迅速的撤了愣神的师父与这二愣子,动作十分迅捷的离开了。
“哈哈哈,习御,你还真把那两人给震下来了,哈哈!你看到没,那两人落水前的表情,哇哈哈哈,好好笑!”虞景捂着肚子直打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真不知道他们等会儿上来被众人围观是什么滋味儿~”
楼归扶着额角:“他们没看到你的模样吧。”
“看到了。”苍敔流说。
“呃……(⊙o⊙)!”虞景立刻笑不出来了,“不会被打击报复吧?”
苍敔流淡看他一眼,背琴走在一旁不语。
而第二日一早,虞景不仅是笑不出,他恨不得哭出来。
“楼归公子,你看看他,乱花银子!”虞景脸上青白一旁,抱着一套浅粉色袁花绣的曲裾,衽襟是橘红色,这等衣服显然是女子穿的。
楼归清冷的看着他,悠悠道:“再不穿,小心白玉咬你一口。”
他口中的白玉便是此时正阴森盯着虞景的那条蛇,它从苍敔流怀里探出头,黑褐色的两叉舌发出嘶嘶声。
虞景一噎,吃了狗屎似的臭着脸。
这衣服下身是女子特有的紧窄,勾勒出少年纤长的身线,他面容清秀,一双眼十分明亮有神,此时穿着女子的曲裾长裙,还真有那几份味道,不知道的人恐怕也当只是个英气些的女子。
“下次再也不随意应你了。”他黑着脸怨念的嘀咕。
“只是一年罢了。”苍敔流低头仔细的用棉布擦拭自己的琵琶。
“看不出,阿景还挺像那么回事。”楼归顺便补刀,做得很自然顺手。
“一年!?”虞景张大嘴,“你是在和我说笑对不对?一定是说笑的吧!”
苍敔流对虞景那股激烈的情绪丝毫没有接收到,十分冷淡的推开门:“不用担心我没银子给你买衣裳。”
转头:“师父,今日准备唱什么。”
楼归整理衣物将琴抱在怀中:“《花笺记》”
早市已经开了,此时正是最为繁忙的时候也是最为热闹的时候,三人一前两后。
楼归身旁一侧是个红纱深衣的貌美姑娘,也不只是怎的,这女子竟一下崴了脚,楼归正在一旁,还来不及反应便已经伸手将人扶住了。
那女子肤白貌美、红唇含香,愣看着这个扶着自己风度翩翩的男子,这男子眉目冷清却又自带着一股飒然自在的风度,红伊立刻有些心动。
楼归撤手,对这女子点了点头便不待她说什么,离开了。
虞景拍了下苍敔流没穿上衣的肩膀,小声说:“哇,这女人的眼神要吃人啊……”
苍敔流从眼梢瞥了他一眼,取名白玉的蛇立刻一尾巴将虞景放在苍敔流肩膀上的手背抽红。
“啊!”虞景捂手,疼得眼睛翻泪,“好痛啊!”
“你此时可是个女子。”苍敔流淡淡的看他一眼,“不守妇道,行为放浪。”
“……”虞景。
“小姐,你怎么了,还好吧?”一旁跟着的仆女扶着红伊。
“无碍。”她双眼紧盯着前面的男子,眼带春光,嘴角噙起一抹魅惑的笑意,“跟上去看看。”
虞景跑到那个卖竹簦(伞)的小老头儿面前,一身粉色曲裾,笑容很是灿烂:“大爷,可能容我们在你摊子旁唱上一场?”
那小老头见这姑娘笑容璀璨,说话又可人,朗声笑得很干脆:“行!小老头我也听一场,给咱生意带点旺火。”
虞景机灵的向这小老头儿借了个长凳,楼归坐在其上,苍敔流倒是干脆的很,直接盘腿坐在地上。
琴音在指间流淌出,悠悠缓缓,时而清脆如鸟鸣,时而幽冷如流水。
红伊站在不远处,那男子的声音清冷中带着淡然的柔和,像是一捧水从指间流过,一直流淌入红伊的心间。
“脂与粉,落池塘,有谁重讲理荣光。风流快活都休望,黄泉有路去茫茫。
碎宝镜,破瑶琴,世间誰系我知音?镜中颜色谁瞅问?孤鸾独燕过生平。
丢玉笛,碎琵琶,好似玉关啼泪湿罗纱。
弄玉萧郎都是假,一堆黄土是儿家……”
红伊本是红尘女子,此时听到如此,顿觉心中微痛窒息,茫然想要流泪一场。
“小姐……”仆女将绢帕递过来。
红伊立刻惊醒,掩袖拭去眼泪,再看时已经又是那个貌美如春花般热烈的花魁。
苍敔流掀着眼帘,冷冷的看了眼那个红纱衣的女子走过来放下了两枚铜钱,虞景同样瞪大眼,撑着下巴的手险些戳进鼻孔去。
“红伊姑娘?”一个白衣男子声音温和,赫然是昨日在湖上比武最后被苍敔流震进水里的荣少复。
“容公子。”红伊抿着艳红的唇轻笑,但双眼却依旧在正唱着《花笺记》的楼归身上,带着势在必得的浅光。
荣少复顺着红伊的视线同样看过来。
“是你们?”他显然认出了正在拨弄琵琶的苍敔流,脸皮一抖,险些没维持住他浊世佳公子的温和面孔。
荣少复见他们在此卖唱,心中了然,不可见的微微抬起下巴,上前放下一锭二十两的银子,微微带笑的与红伊说道:“我已很少听过如此美的声音了。”
红伊低头带着笑并未说话。倘若此人不是啸风门的二公子,她理也懒得理会此人。此人常年被他兄长容孤刃压制,养成这副虚伪的性子,真是令人……
待苍敔流收了弦,整好半个时辰。
虞景过去将一小堆铜钱用麻绳串着与那一大锭银子都捧给了楼归。
此时阳光正从身后远处的湖面上折射出斑驳的七彩之光,男子与赤着上身的少年仿佛沐浴在其中。
“公子。”红伊眸光亮起,俯下一礼,“方才还未谢过公子,公子可赏脸能与红伊同饮一杯?”
那春心荡漾的眼波仿佛一簇电流般往楼归身上去,楼归一顿,表情依旧冷清,话语倒是十分缓和。
“小事罢了,同饮便不必了。”
“公子是嫌弃红伊么……”女子用阔袖掩住琼鼻与红唇,伤心欲绝的垂眼。
“并非如此。只是我家娘子醋劲太大,我不愿她伤心。”楼归淡淡的说,看向了一旁正看笑话的虞景。
虞景:哈哈,楼归公子也有被女子追求的时候啊~(▽)捶地。
红伊转动眼波,看向了一身粉色曲裾的‘少女’,脸色倒是依旧笑意盈盈。
“这位姑娘,我可能请你家夫君饮杯茶?”
虞景:怎么了?大家为何都看我,发生什么事了??(⊙o⊙)
正在虞景愣神的时候,早已经认出了那个害他出丑的少年人,荣少复面带笑容的上前两步。
“这位小兄弟,昨日的琴音实在是令人难忘,不如喝一杯交个朋友可好?”
苍敔流平静的看了他一会儿,就在连荣少复都要在这死寂的眼神下维持不了面具的时候,他丝毫没有情绪波动的缓缓说。
“我还小,饮酒的话,我心上人会担心。”十三岁的少年这样说。
众人看他那一米七的身高都是露出了‘还小,骗鬼啊’的神色,但是荣少复却脑波接收的不是这一点,他惊讶的笑起来。
“心上人?”那语气丝毫没有相信的意思,这种居无定所的小毛孩子哪儿来心上人。
“嗯。”苍敔流平静的目光向一旁终于有点回过神来的虞景看过去,并且缓缓的走过去站在这‘少女’身边。
“!”虞景的表情终于裂开了,他满脸血的看向都是淡然非常的两人。━━∑( ̄□ ̄|||━━哇哦~
这是在内心大喊‘有□□’的众人的心声。
楼归冷清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微笑,他牵住虞景的手腕轻轻将人扯到身边。对已经 有些难以反应但是瞬间就回神的红伊,这样说。
“我夫人。”
红伊用十分复杂的眼光将虞景苛刻的打量了一遍,她想不明白这个十五六岁的女子有什么好的,竟然令两人都拜倒在裙下。不论是自己所看上的这位男子,还有另一个肤色苍白面容却俊美非常的少年,这少年日后该是何等风采,竟然都对这女子……
虞景险些在这女子的双眼扫视中跪下,他挣了挣公子的手,没挣开,然而接下来的一幕瞬间令虞景的血槽清空。
只见苍敔流面无表情的牵住虞景的手腕,背着琴对楼归说。
“师父,走吧。”
虞景:喂,你们那是什么表情,我和这两个人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啊!不要露出那种猥琐又有深意的眼神啊你们这群蠢货!你们被骗了啊!
三人牵着手串成一串,苍敔流走在最左边。
“师父,今早你想吃什么?”
“听说这寒城的红汤面是一绝……”
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过去,红伊回到楼中,脑海里全是那男子拨琴轻唱的模样,第二日又来到了那处地方,见此人果然又在这里,欣喜非常。
“公子。”
楼归再次去寻虞景,这小子看见红伊来了,早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在得知若是不应下邀约,他们在寒城每日恐怕都要见上几回,楼归无奈答应。
苍敔流今日终于穿着一身鸦青色的三叠深衣,衣襟是淡雅的水色滚边,没有丝毫修饰的花纹,赤着脚踩着两片扁扁的木屐。可算是不用赤着上身去永醉楼,他相貌随着慢慢的调整已经愈发与原来的样子接近。
若是这幅样子却赤着身去了永醉楼,恐怕到时候要被一干姑娘扒光了不可。
第48章 45:伶人师徒【5】
苍敔流平静的看着跑过来拦在他身前的卓知州,两人此时身高都差不多,卓知州身上带着股书卷斯文的味道,笑容更是亲和的很。
“习御,你还记得我么。”卓知州拉住苍敔流的阔袖,眯着眼笑意盈盈,“六年前。”
他看见这少年迥异的瞳色的时候便立刻想起了这人的身份,他有些着迷的看着这双奇异的眼眸:“我是卓知州,你可还记得?”
苍敔流自然记得他,点头:“是你。”抽回自己的衣袂。
这人身上满是一股甜腻腻的脂粉味儿,他无表情的看着这人,将手负于身后。
“你为何会在这永醉楼?”卓知州轻声问。这永醉楼可是寻欢作乐的风尘之地,当初这师徒二人还要靠卖唱为生,如今那师父不见了,他一人如何生活?难不成……
卓知州心思一下子转动起来,但神色却还是关切非常的:“你的师父呢?如今可有去处?”
苍敔流还未开口,卓知州满是关怀的连连说:“若是有难处莫要瞒着,我在这寒城也有宅邸,你可愿意随我去?”
“小御,站在那儿做什么,腿瘸了不成。”楼归说着话,皱眉看的却是卓知州。那少年眼里的东西可没掩饰好,少年人,哪里逃得过在泥潭里摸爬滚打过的楼归的毒眼。
“过来。”疏冷着脸色,那护崽子似的模样令苍敔流淡淡的勾起嘴角。
乖乖的走过去。只当没遇见过这卓知州似的。
“他是何人。”楼归将苍敔流拽到身后,有些严厉的看着他。
“六年前,我们刚从春城的戏班逃出来,在长风镇遇到了个捕杀悬赏人的男子,他便是那燕北羽身边带着的孩子。卓知州。方才偶遇,认出我来了”三言两语将事情交代了,苍敔流摸摸自己的右眼示意。
“以后少与他混在一起,见到了也别理会。这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看着徒弟面无表情的脸,楼归教训道“听到没有。”
“嗯。”
楼归还不放心,但是看自家徒弟那副死样子又实在说不出什么。
罢了,日后看紧点也一样。徒弟长得太妖孽,我这做师父的真是劳心劳力……
两人回去后,红粉纱帐随风轻动,红伊红唇如火的勾着笑意,眼睛风情万种的斜睨着看向十分局促的虞景。
虞景仿佛是个被人调戏的大姑娘似的,红着脸分外尴尬,尤其是一身曲裾女裙,他此时穿着就像是要窒息似的,特别是在自己被这女子识破的情况下。
以后都没脸见人了啊……虞景捂脸。
楼归叠着衣摆跪坐下,没看见红伊要将他燃烧起来的火热眸光一般,安稳又冷清的模样,带着彬彬有礼的疏离笑容。
红伊不愧是稳稳坐着永醉楼花魁的女子,每一句话都恰到好处,即便是在她爱慕的男子面前也不会过分的热情,与她说话总是能令人心情放松愉悦。天南地北,不论说什么她都可以插上一句,却绝不会令人觉得无理,反而正能挠到别人的痒处。
就是这一餐清酒,虞景都已然跪倒在这女子的裙下了。
而连着三日永醉楼花魁每日清晨都要在一个卖唱的男子身前听曲儿,也不知是从何处开始流窜起谣言,说花魁红伊小姐看上了那个每日巳时在清风街卖唱的男子了。在流言传出的第二日,近二三十位衣着华美的公子都站在了楼归的面前,神色或高傲或鄙夷。
“嗤,这便是红伊小姐看上的男子?”
“我看倒是不可能,红伊姑娘是何等貌美如花,怎会看上此等丑男。”
“可不是,穷酸的很。”
说着施舍般往楼归身前丢银锭子,伴着冷笑与轻蔑,施恩般说着。
“快快收下吧,没见过这般大的银两吧。”
苍敔流猛然将琵琶拨出铮音,一层看不见的音波将众人震退好几步,甚至有人跌坐在地上,耳朵似有一阵阵尖鸣往脑袋里钻。
苍敔流缓缓站起来,面无表情的看着这群人。
“你们方才说我师父什么,我未听清楚。”
众人出了丑相,有几个燥脾气的立刻觉得不堪受辱。
“你这小子耍了什么妖术!不过是几个臭要饭的,还当自己是名角儿不成!”
“说得对,你看看这小子这双诡异的眼睛,当要挖出来看看才好知道这是什么妖怪变化的!”
“各位何苦做此等丑态。”楼归拉住苍敔流将人护在身后,冷面说道,“争风吃醋之事在下也听过不少,可还未见过像诸位这般成群结伴的。欺负个孩子也不怕人笑话。”
“习御?”卓知州听到琵琶琴音便往这边走来,没想到竟看了这样一处戏,他看着周围这些寒城的官家子与随从,准备上前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若是他的师父遭难,他便没有去处了吧。卓知州立刻眯起眼露出亲和的温柔笑意。待到那时,何愁没有机会?
而还未众人发难,街对面的酒楼忽然发出一声巨响,一人撞破了二楼的木窗,木屑乱飞,追着那人出来的还有一柄寒光之剑。那柄剑一道光似的将人钉在了墙壁上,却也只穿透了左肩琵琶骨,那人狼狈的被高高钉住,面容扭曲的喷出一口血。
此一出,惊叫声迭起,原本还围着看热闹的人立刻哄散。
酒楼被撞碎的大口处走出一男子,那男子一身江湖打扮,袖口与裤腿都十分利落紧束,相貌坚毅,神色毫无波动的看着那个挂在墙上吐血的人。
“无仇,东西呢。”男子飞身跃下,动作轻盈迅捷,一脚踩在墙上,伸手拔掉长剑。
名为无仇的男子立刻肩膀喷血,凄惨的摔下来,粗声喘气。
“为了个妓子便将大人的恩情全都忘光了。”男子将脚踩在无仇的背上,冷笑,“还敢偷了东西。真是该死。”
说着狠狠往下一踩,将人踩得脸贴在了地上,质问:“东西呢。”
那人受了很重的伤,嘴里不停的吐血,但还是极力开口:“我……呼,我没有出卖‘潜虬’……更不会、呼呼、更不会出卖公子!咳——!”
“东西呢。”他毫不动容,脚下在他脸上用力的碾动了一下,“若是不想让那个叫红伊的女人牵扯进来,奉劝你乖乖张开你的嘴。”
无仇抓住他踩在脸上的脚,露出痛苦与不安的急切:“不要碰她,我真的没有出卖公子……咳咳,不要动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楼归被苍敔流拉着,有些担心的四处看:“虞景呢?”
他才刚落音,虞景便从后面大喊着笑跑过来。
他手里拿着四串晶糖山楂串,完全没有看到已经空了的街道,高兴地不得了。
“你还真是心宽的很 。”楼归拽着他垂在肩头的小辫子,将他往另一头拉。
“我不走,这有大侠,大侠打架好看啊!”他手脚利索的拖住站在一旁的苍敔流,“看一会儿嘛~”
这声音咋咋呼呼,那正踩着人的男子轻轻往这边瞥了一眼,他神色坚毅,还带着些方才的血气。看到一个清秀活泼的少女对一个少年拉拉扯扯,而眼睛转向苍敔流的时候一怔,竟然露出了些神色,显然是认识的。
楼归:“小御认识?”
苍敔流:“不认识”
“鬼话,那人的眼神,绝对认识你!”虞景抱着柱子,闪亮的眼睛直往那男子身上瞅。
苍敔流也看过去,确定自己记忆中没有见过这个人后也不去在意,他站在楼归身旁,顺手将紧抱着柱子的蠢人撕下来。
“没有点大家闺秀的模样,你也要有点身为少女的自觉。”将人丢到师父身旁,从眼角略带嘲弄的看向要怒跳起来的虞景, “成何体统。”
还不等虞景跳起来反驳自己的性别,另一边的那人已经提起晕过去的无仇,在不远处姿态恭敬的冲着苍敔流低头行礼,这一礼将三人都弄得有些疑惑,那人却扛着人轻功走远。
藏在不远处的卓知州微微眯起眼。潜虬的人?
他看向那个已经被自己定做猎物的俊美沉默少年,暗自猜测其中关联,从方才看来,真是关系匪浅啊……这人的身份恐怕不仅是个卖唱的伶人,倘若真有一定的价值,将这种人弄上床榻,令他死心塌地的为我所用……
只是想一样,卓知州的呼吸略重了起来。
一身艳美红裙的红伊鬓发微乱的跑过来,娇艳美丽的颜色中带着惊慌:“楼公子,你可看见、看见方才在这里——”
慌张的拉住楼归的衣袖,她妖媚的眼眸无措的巡视着四周,带着点点的泪光。
“无仇么。他被人带走了。”苍敔流无波澜的说,不着痕迹的将楼归的衣袖扯回来,“你来晚了。”
“啊。”红伊绝望的轻叫一声,精疲力竭般后退了两步,喃喃道,“我的错、是我的错……”
楼归看着红伊被自己心魔魇住,他道了声别便带着两人离开了。
“哇,公子你一点也不心疼。”虞景用食指抠了抠脸颊,撇嘴叹息。
“本就是萍水相逢,这种事情我还没那个本事去插手 。若是像你这小子说的……”他轻瞥虞景一眼,清冷的神色依旧,“早晚死在美色上面。”
寒城如此多情,风景如画。三人来了这里段不可能不一览此处风姿。
虞景已经换了一身暗堇色曲裾,腰带如水柔柔的飘在身侧,清秀的脸上是一双明亮的黑眼,姿态举止没有女儿家的小气,反而满是男儿的爽朗,笑容明亮璀璨,一路上竟引来不少人的侧目,甚至有人前来欲要结识。
虞景本高兴的心情都被这些瞎子弄得一点儿不剩。
“习御~”他巴巴的跑到苍敔流身边,“能不能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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