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琅琊榜_剑三]情缘你好 作者:三千繁华世界
正文 第5节
[琅琊榜_剑三]情缘你好 作者:三千繁华世界
第5节
“因为我身体不好,北上想要求医!”白衣青年笑了笑,“就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么?如今这附近可不怎么太平,听说虽然有江左盟管理,可是附近的山贼不少呢!”
“山贼,也不一定是坏人吧!”想起前些日子刚刚被自己收归的那批山贼,景涵叹了口气。边疆的日子本身就不好过,如果再遇上一个不好的父母官,还真的不如入山为寇来的逍遥自在。无论是大唐还是大梁,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哦?此话怎讲?”青年似乎对景涵的话颇为感兴趣,好奇的看着景涵。
“恩……只是觉得有时候山贼也是被逼无奈,逼良为娼?这个词是这么用吧!”挠了挠头,景涵看着自己完整□□的草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用衣服包好。完全不在意泥土弄脏了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衣服。
“难道你不觉得,山贼是坏人?”青年似乎被惊到了,看着景涵不可思议的问。
“看情况吧!那你说,一个从来没有杀过人,只是劫富济贫的山贼。和一个表面文质彬彬但是喜欢祸害良家女子的书生,谁善谁恶?”景涵站直了身子,“我认识一个人,他有句话我局的倒是挺对的!”
“他说世人总是爱论黑白之界,善恶之分。可是又有谁能够说得清什么是黑,什么是白,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呢?世人单纯地以为黑就是恶,白就是善。与善相对的就一定是恶,是恶就一定人人得而诛之。因为是恶,所以恶人所做之事一定是十恶不赦之事。因为是善,所以善人所做之事一定是普天利民之事。”
想起王遗风,景涵就有些叹惋。实际上认识王遗风,还是因为他机缘巧合之下压制了发疯的莫雨,却没想到当时莫雨的师傅王遗风就在周围。却没想他不过是一句原来恶人谷的人也不坏,引出了对方一通长篇大论。
“你觉得,他说的很对?”青年愣愣的看着景涵。
“恩,只是觉得善恶取决于你怎么去看吧!比如对于士兵来说,斩杀敌人扩大疆土就是善。可是对于那些被侵略家园,斩杀亲人的人来说,这些士兵就是不可饶恕的恶!”挠了挠头,“只是觉得一概而论可笑之极罢了。”
“听你说的,似乎对士兵颇有敬意?”发觉对方总是在用士兵举例子的白衣青年。
“不觉得他们值得敬畏么?不在乎高官俸禄不奢望加官进爵,只是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守护着这篇江上,替身后的百姓谋取一方平安。”这么说着,景涵眼睛放空,忽然想起了都统站在高墙之上的背影,“就好像一把利剑,一把□□!只要指向哪里,就打向哪里!”
“哪怕是那些不该死的人?”白衣青年的语气有些冲。
“恩?”景涵愣了一下看着白衣青年,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那就是执剑人的问题了!”就好像天策府。他多少次和都统为了天策的问题争执不休,可是都统哪怕是威胁撤他的职,他也依旧不改自己的初衷。天策不应该为了一个李姓王朝终结于此的,明明他们服务的理应是身后万千百姓。
不过那样,也不是他钟爱的天策府了。
“不过要我说,那应该去找剑柄的问题!当初既然信错了人,就不要抱怨执剑人的不公!”景涵摆了摆手,觉得手还是不太干净,“有些时候或许是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不过那又如何?有些时候时间紧迫,是真的没有机会弄清其中的关节善恶。你迁怒于执剑人的不公,想要引发更大的混乱,却没有想过是否有人为无辜牵连其中的百姓申冤!”
就好像安禄山为了一己私利,将整个大唐置身于战火之中那般。不过就是一个位子,一个称呼而已。到底有什么吸引力,让他妄至那么多鲜活的人命于不顾呢:“在我看来,平凡乞丐和士族高官没什么两样。两个百姓和一个世族人的比起来,我还是更关注两个百姓的死亡!”这就是他和这个时代所有人都不一样的地方。
“但是如果这两个百姓是因为信错了人,自己蠢死的就另当别论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眼前这个青年身上割戾气却是难以掩盖的,“比如说你觉得你起兵造反,然后被朝廷镇压,诛九族!”完全不介意自己说的是什么大逆不道的内容。
“要我说,你活该!”景涵表情认真的看着青年,“不过是你一个人的血海深仇,或者是贪心私欲,却牵扯上了万千百姓的安慰。举兵叛反还得多少人流离失所离开家园,多少壮丁折损沙场新鬼含冤?”
所以他永远不能够原谅安禄山,哪怕到了最后总会有人起兵谋反。
“唔,书生你没去过边疆吧!”景涵将脏兮兮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那你大概没有看见过那些士兵每次大胜仗之后,看着城墙时眼睛里那闪耀的光芒!那个时候,我就坚定了想要做将军的心!”
“世界上蠢蛋太多,我可不能让那些蠢蛋祸害死了这些士兵!”景涵看着基本干净了的手,放在嘴边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只要我护着,就没有人能够对我的士兵下手!不过若真的下手了,只能说明我识人不清,信错了人!”
“啊,好随云你快看我刚摘来的!”看着呼哧呼哧出现的白马,景涵像是献宝一样将刚刚摘来的草递了上去,“虽然不好吃,但是如果……哎呀你作甚!那是我研药用的啊我的小主子你闹什么快给我张嘴……”嘻嘻哈哈的又和自家随云闹成了一团。
白衣青年看着景涵垂下眼睛,忽然意识到自己想要举兵造反的心有多天真。景涵说的对,他当初当兵何尝不是为了守家卫国,虽然梁帝让自己失望了,但是错的并非那些无辜百姓。若他真的为了赤焰那些冤魂掀起了一场战争害死了更多的人,待他百年之后无论成功与否,又有何颜面去见故人呢?
擦肩而过(1)
时间倏忽而过,不经意之间就过去了五六年。此时景涵在借着各国的内应,逢战必胜。战神的名号逐渐在北疆传开,梁帝自觉对这个孩子亏欠过多,加上景婉和安家旧脉的操作,年仅二十多的景涵被赐封镇北将军,一跃成为大梁五位掌兵将军之一。
景涵其实不是很在意封号,不过他爬的越高,最后翻盘的时候获胜的几率就越大。他需要壮大自己的实力,然后一举为安老将军和自己那只有几面之缘的舅舅讨回一个说法。也需要给自己的娘,一个更好的名分。
北境一直都是骚动不断,所以百姓大多尚武。景涵对这种淳朴的民风其实很有好感,几乎没怎么操纵,在北境就已经达到了一种只闻秦王,不闻当今圣上的地步。然后随着各个地方官员逐渐变成了浮生阁的人手,这种情况就愈演愈烈。
不过为了防着悬镜司,景涵做了多方下手。对百姓倒是偶尔也会夸奖当今陛下,只不过说的都是些武人不关心的文事。而对于那些真正有才华的青年,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听闻南境战局有变的时候,景涵还颇为奇怪。霓凰怎么也说是出自武将世家,小时候也曾经跟着名门儒士学习过演兵布阵。实话说霓凰的水平还是不错的,甚至比她的父王还要好上几分。南楚一直是那个水平,如今如何突然难倒了霓凰。
听手下来报之后,景涵盯着桌面思量了好久,最终还是决定趁着最近战局不紧,去一趟南境。倒不是因为想要帮助霓凰,或者是缓解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自从六年前祁王谋逆案发生之后,基本上他俩就陷于一种你在金陵那我就要在北疆,你在南楚那我心情好就去趟金陵这种状态。
就好像霓凰觉得以景涵和林殊的关系,他没有出面替赤焰军平冤简直就是狼心狗肺一般,景涵觉得霓凰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竟然说要以未亡人的身份嫁入林家简直就是可笑。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曾经的友情也就走到了尽头。
景涵向南走的主要目的,还是想要看一看是否有蛊这种东西。这个世界虽然武学不如大唐发达,但是很多东西却是大唐没有的。他在这里找到了唐门,却不是他记忆力那个唐门。虽然也精通机关术,却没有大唐那般繁华。他的天策,隐藏疆外的日月神教(笑)……
若是有蛊,那么他或许能够培养出凤凰蛊?
凤凰蛊有起死回生的作用,但是很难培养。曾经他赴边疆作战的时候,身上带着一只凤凰蛊。那是一个苗疆小姑娘送给他的定亲礼物,他答应那个小姑娘如果最后他能够平安回来,那么就去苗疆娶那个小姑娘。
只是可惜了,到了最后他也没有回去。即便他回去了,他也不会娶那个太平小不点儿。十几岁的孩子还没长大,当初看上他也不过是因为他这张女神脸。不过多谢差点儿把他拐回去的苗疆额小姑娘,他知道了培养凤凰蛊的秘方。
说起来那个小姑娘真的靠谱么?如果靠谱为什么这凤凰蛊没复活他,直接让他三穿了?
小姑娘其实挺可爱的,总是笑的那么灿烂,仿佛世界上没什么能够阴霾她的事情。总是喜欢缠着他管他叫涵涵,不喜欢他看其他的女人,虽然叫嚷着要对他下情蛊,但是只要他对着小姑娘念几句情诗就红着脸跑开了。到了后来,他已经习惯了逛窑子时总有个小姑娘来踢他的门,然后他苦兮兮的追出去哄小姑娘开心。
不知道最后,小姑娘活没活下了。苗疆离着中原那般遥远,她应当无事的吧。
叹了口气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景涵心情有些沉重。他认识的那些人,到了最后究竟有多少人可以幸免于难呢?他的朋友大多都是苍云、藏剑、七秀、唐门和丐帮的,都是驻扎中原的门派。五毒和明教只认识那么一两个人……
感觉真的是好遥远的事情了呢,景涵垂眼有些心痛。
“公子?”大概是注意到了景涵的心不在焉,坐在旁边的李怀微微抬高了一下声音,“你有听到刚才他说了什么么?”
“恩,没听到!”被唤回注意力,景涵坦诚的承认了自己开小差。于是中年男人不得不从新在李怀的苦笑之中重复了一遍自己的任务回报。
“破解了?”景涵诧异的转头看着面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穆霓凰的本事我有所了解,她既然拖了这么久都没有破解,怎么会在这个关头破解阵法?”这么说着,心里忽然想到了什么,“谁帮了她?”
“属下并没有查到,那人在江左附近消失了!”中年男人遗憾的摇了摇头,“属下看着霓凰郡主破解了对方的法子,虽然不同于主子的,却也有可取之处,因此便没有自荐上门。在云南停留了半月有余,战况一稳下来了便回来了!”
“如此编好!”景涵点了点头,“叫人继续盯着云南的情况!下去吧!”等着中年男人退下之后,转头看着和自己同桌的青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不过速度太快,并没有让人注意到,青年倒是注意到了对方盯着茶杯若有所思。
“你怀疑是江左盟?”李怀跟着对方多少年了,自己还是夜无忧,对方还是八皇子的时候就跟在了对方身边。这么多年他对这人的心思多多少少的也猜到了几分:“你若真觉得这江左盟是赤焰旧人所建……”
“只是觉得浪费而已!”摇了摇头打断了李怀的话,“江左盟揽及了江湖上多少高手,就连如今天策和浮生阁都不能够媲美。若是这么一支势力能够为我所用,何求……不过也是我强求了!”
“也不算是强求!”李怀摇了摇头,“如果朝廷真的有难,看着江左盟这些年在江左附近的举动来看,未必就会袖手旁观!到时候如果真的加入朝廷军队,也就只有天策府敢收他们,那是还不是一样?”
“一时之兵并非全策!”想起末了天策和玄甲于江湖一众人的联手景涵觉得还是不靠谱,“更何况你对那些江湖对并非知根知底,更不要说他们擅长什么,适合做什么位置。哪怕这些也谈妥了,他们是否听从于安排也是个未知!”
“公子未免也思量的太过久远了!”李怀笑了,“那这次我们还去云南么?”
“来云南是另有他事,霓凰的事情解决了倒也无碍,左右不过是少了一桩差事罢了!”景涵到是看的开,“当年霓凰郡主站在我面前,怒斥我无情无义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无事我可不想平添麻烦!”景涵失笑。
“公子倒是大度!”李怀适时拍了一下马屁。
“并非是我大度,而是霓凰说的也在理!”景涵摇了摇头看着窗外的碧空白云,“赤焰军和祁王附逆一案,我既未落井下石,也没伸手支援。霓凰觉得当初若我出面,梁帝看在我的面子上,未必会赐死祁王。”语气里带着嘲讽,“可是她为什么不想想,我凭什么要去就萧景禹呢?”
李怀翘了翘嘴角,刚想要说话,却被楼下一阵嘈杂打断:“那是因为你没见过纯阳皑皑的白雪,没有见过万花满眼的春华,没见过七秀婷婷的舞姿,没见过藏剑的……什么玩意儿来着我忘了!还有天策那些狗崽子们并驰骋大漠的身姿!”
说话的人听着声音就知道是个小姑娘,不同于李怀对于最后那句狗崽子的反应,景涵抓着杯子的手突兀的就僵硬了。开什么玩笑,他是会怀念那个小姑娘,可是不代表他想要见到那个小姑娘好不好。
“天策是听过,那是朝廷的一支军队。可是小姑娘你说的纯阳、万花、七秀还有藏剑是什么?”底下传来了壮汉的嘲笑声,“而且那天策可是战神的军队,少见的收……”还没说话,就忽然停了。
“我就知道……”景涵叹了口气,听着底下嚷嚷着‘死人了’‘杀人了’的嘈杂,唯独那小姑娘冷凝的声音格外明显:“涵涵说了,他只要一人一枪就可以纵马江湖、横扫沙场!你们根本就没有见过涵涵那个时候的眼神!”
“公子,那个涵涵,不会是你吧?”李怀一脸八卦。
“涵涵那个时候眼神里面雀跃的神色,连世界上最漂亮的琉璃盏也比不上!那么漂亮,那么耀眼!若是知道涵涵又骗本姑娘,本姑娘当年就应该把涵涵的筋脉打断,一辈子封在蛊碗里,让他只能看着本姑娘!不……”小姑娘声音微翘,“要把他的眼睛挖出来!”
“我就知道!”景涵用手捂住眼睛,“那小丫头到底是怎么来的……”
“天策是吧,战神是吧?我这就灭了他们!”听到那小丫头的自我称呼从本姑娘变成了我,景涵知道这小姑娘最后这句话是认真的。不同于他自己认真的时候会自称本将军,那小丫头总是和他唱反调,认真的时候会成我。
不不不,重点是那小丫头真的会灭了他天策的啊!当年他和神策打仗的时候,因为天策要离开苗疆所以对天策将领们下毒,害的他们一蹶不振不得不停留苗疆的也是这个小姑娘啊!这小丫头的轻功和毒简直就是……
景涵默默站起身,从窗口直接跳了出去,追着那个紫色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街道拐角。李怀刚想要去追,却被敲门声打断了。转身开门,站在门口的是一位面色苍白,即便是在春天还披着厚重披风的青年。
“刚才听闻……”
“工资不再,我也没时间!”李怀没时间和这两个人客套,直接从楼梯一跃而下消失在了两个人的视线里。
“宗主?”青年身后的人不解的看着面额苍白的人,“秦王为何会在此地?”
“怕也是为了霓凰而来!只是……又错过了啊!”
开篇(2)
“江左梅郎啊……”站在行军图前,身着银甲红披风的将军低声的重复了一遍。
“可不是,高手、帮派、富豪、美人还有十大公子排名,听听,多热闹啊都给排出个一二三了。”站在银价将军身后的小将就好像是没有听出来自家首领嘴里的讽刺一般,“这么说起来的话,其实将军你还是,哎哟你戳我,唔!”小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帮的同僚一个肘子捅了回去,另一个直接捂住了小将的嘴。
“遥映人间冰雪样,暗香幽浮曲临江。遍识天下英雄路,俯首江左有梅郎。呵呵,识遍天下英雄……”站在行军图前一直在观摩画作的青年回头,俩上带着玩味的表情,“这个峭龙帮帮主束中天,到也有点儿意思!”
“殿下似乎对这个琅琊榜,很不屑?”坐在一边的中年青衫文士端着茶杯,看着正在打量底下打闹嬉戏的几员小将,“只是真要说起来,除了美人榜和公子榜上没有殿下的名字,另外的殿下您可都是占了个全啊!”
“公子榜上没有你感叹一句也就算了,美人榜叶枫你感叹个什么鬼?”菀宁端着茶点走入议事厅,“咱们家殿下的美色还用别人评?谁不知道当年北燕六皇子对咱家殿下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为此那好东西送的呀……啧!”
“说起来,殿下你不过是便衣出去逛了一圈,还能碰上这等人物,这运气也是破表了!”叶枫也想起几年前的囧事,瞬间就笑了出来。完全无视掉了景涵黑掉的脸色,他对自己这张捏出来的脸很自豪不假,也不介意是女神脸不假,被当成女孩子他也不介意。
可是这个年代难道不应该歧视断袖么,怎么一个堂堂北燕一个皇子,当他是女孩子的时候调戏也就算了,在知道他是男儿身的时候竟然追得更猛了。而且嘴上还说着什么,我就是喜欢你这款的,你就是我心上人这种不知廉耻的话!
谁教出来怪胎!(梅长苏:……)
“不过说真的,浮生阁也就算了,琅琊阁和浮生阁一向不对付,同样是做情报的,咱们浮生阁还经手其他事务,琅琊阁那种清高惯了的地儿瞧不起也就算了。可是天策怎么就入不了他们的眼了?”李桥撇嘴,抢了一块儿点心塞进嘴里。
“啧,我堂堂天策,何时成了不入流的帮派!”撇了撇嘴,景涵对这件事才是意见最大的。他自小就仰慕盛世大唐时天策府的威名,后来又有幸进入天策成为他们的一员。虽然年代的隔阂让他真心对大唐这个概念不是多么感冒,可是守家卫国这件事情他却从未迟疑,如今有了机会自然要成全自己的梦想。
怎么说,他心里的天策也是守家卫国的东都狼,是大唐的将士。怎么就成了帮派这种不入流的小东西了?天策的确是招收江湖武士不错,可是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都是招收自己本朝的人手,然后对付江湖人或者是敌军的好么!
东都狼,守的是万里锦绣山河,望的是祖国大好河山!!
才不是帮派那种目光短浅,鼠目寸光,井底之蛙的那种傻子的聚集所!!!
“等下,将军是高手榜第一没的说,咱天策是帮派榜第一也没问题,公子入不了公子榜还是因为身份所限,那富豪榜里怎么就有公子的名字了?”问话的是另一员着青衫的小将,正努力居高手里的茶杯不被自己的同僚碰翻。
“蠢啊你,你以为每年咱们的入冬时,带着大批物资来的商会是谁的!”试图从他手里抢茶杯的小将一脸讽刺,一个翻身就想把对方连人带椅子掀出去,“每次都是赶巧儿在咱们要打劫……啊呸!夺回咱自己的东西的时候来,你当真以为是巧合?”
“咦咦咦咦?一叶知秋是将军的?浮生阁这些年又闹大了些啊!”嘴里虽然惊讶着,身手却是灵活的躲过了对方的攻击,“难怪这么多年了,菀秀你还没人要!也就是我还能勉勉强强的看得上你,把你捡回家了!”
“夜无风,有本事你对着殿下再说一遍!”菀秀直接炸毛,将手里的茶壶一转对李桥伸过来的空杯子视而不见,“可不给你喝,难得将军这有苦茶之外的东西,浪费给你们牛饮多可惜!一群莽夫!!”
“饮茶如饮水,饮水如牛!”景涵觉得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己的亲信在底下打打闹闹,“怎么,可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看着坐在右侧一直没有说话的叶枫,“瞧着你之前就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说来听听?”
“总觉得,这江左梅郎谋划不小!”叶枫摇了摇头,却又说不出来个一二三,“属下觉得,还是叫阿莎她们好好的探究一番比较好!左右还是小心为上,毕竟睹其真容的人世上只有寥寥几个,若是敌非友确实需要防一防了!”
“说起来挺想见见的,这个一直排在公子榜榜首,还是第二帮派的帮主!不过要我说,肯定没有将军这么温文尔雅文采非凡上天入地无所不能……”银甲小将被压爬在了地上,仰着头看着自家将军,一连串成语接连而出越来越扯。
“得了吧,那是你没见过将军一人一马一枪挑翻了整个敌营的事儿!”压着他的男子嗤笑一声,“不过是个病秧子,据说身体还各种毛病受不了风寒之类的!年前江左盟还从咱们这儿弄走了不少狼皮子呢!”
“说起来狼皮子,殿下也要启程了吧?”李怀将自己从一众小将中扒拉出来看着景涵,“夜秦那边儿的降书送进京,正巧又要赶上陛下的寿诞。往年殿下镇守边疆也就算了,但是今年恐怕是需要回去了!”
“恩,再过上后日就出发!大部队可以慢慢走,我和随云带着小部队先走一步!”景涵看着布阵图眯了一下眼睛,“把小棕也一并带回去,他年纪也不小了!萧选总是想见见他,那就让他见好了!”
“这样没问题么?”菀秀毕竟是女孩子,比较细心,“万一看出来了?”
“看不出来!”景涵笑的意味深长,“你以为有那么容易?且不说这都十二年了他还能不能记住祁王那张脸,这些年小棕可是边疆长起来的孩子!和金陵那种繁华虚妄不一样,是草原上的一匹狼崽子呢!”
他天策府的狼崽子,无论境地如何凄惨,也能咬下敌人一块儿肉啊!更何况,还是他这匹曾经大唐天策府里,最狡猾的狼亲自,为了萧选培育出来的狼崽子呢!
安家的仇他会报,安家军这么多年的隐忍无奈他会报,母妃的无奈他也会报!
萧选要做的,不过是坐在那里好好地等着他养出来的狼崽子,咬死他而已。
这边儿景涵一行人正在议论着梅长苏,却没想到梅长苏那边儿也正在议论着他。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跟你们说正经的,”言豫津拖过一张凳子在桌旁坐下,捞起一杯茶一饮而尽满脸尽是兴奋之情,“你们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回来的有多及时吧?你们可是赶上了一场大热闹!”
听他这样说,梅长苏倒还罢了,萧景睿和谢弼却一齐睁圆眼睛,露出了好奇的表情。因为他们二人非常了解言豫津,知道这位国舅公子是全京城最爱看热闹的一个人,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他的影子,看的热闹多了标准自然也会水涨船高,所以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大”热闹,就一定不会小到哪儿去。
“别吊胃口了,快说,有什么热闹看?朝廷要加恩科点武魁了吗?”谢弼催问道。
“大概,是大渝使团联姻之事吧!”梅长苏笑了起来,“算算时日,北燕的使团该到了!”
言豫津稍感受挫,但很快又振作起精神:“苏兄猜得没错,北燕的使团规模也不小,双方在金陵城已经明争暗斗了好几天了,皇上决断不下,或者他根本就不想决断,所以颁下圣旨,半月后在朱雀门外,来一个公平的比试!”
“有些意思了,”萧景睿挑起双眉,“大渝使团里至少有一个金雕柴明,北燕那边虽然不知拓跋昊来了没有,但也绝不会差到哪里去。这双方比拼,的确值得一看。”
“哪里只是双方比拼,东道主当然也要参加啦。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难道就不许我们大梁的勇士去争争这个机会?”言豫津满脸的兴奋,“你们以为跟以前一样,如果皇上同意了,就在公主郡主中挑一个适龄的嫁过去,对方也不在乎到底是谁,反正娶的是大梁宗室贵女的身份?那可是霓凰郡主啊!”
萧景睿与谢弼一齐跳了起来,失声道:“什么?!大渝和北燕提的这是什么狗屁要求?皇上早该一开始就拒绝了才对,还搞什么公开比试?!大臣们没有谏阻么?霓凰郡主怎么可能嫁出去?”
“所以啊,这次可是回来了一个大头!”这次言豫津是整个人都得意了起来,“猜猜看?”
“应该不会是秦王殿下吧?”谢弼愣了一下,“可是咱大梁年前不是还和北狄夜秦打的不可开交么?怎么这就突然回来了?更何况,执掌南境十万边防铁骑的霓凰郡主一走,能够威慑边疆的可就只剩下这位将军了!”
“所以想不到吧,这次人家可是带着夜秦的降书来的!”言豫津带着几分洋洋得意,
“什么?”这次就连梅长苏都没坐住,不可置信的看着言豫津,“你哪里来的消息?”
“这种消息还用来?”言豫津一个鄙视的眼神扫了过去,“将军府前些日子就开始打扫了,表兄又快马加鞭写了信给父亲,难得见到父亲喜露于色我当然要打听一下啊!然后就听到这个令我吃惊的消息了!”耸了耸手,“不过不愧是咱大梁的战神,瞧瞧这速度不过半年就来了降书,你说他怎么不直接把夜秦打下来算了!”
一旁三个小辈在那里谈的津津有味,梅长苏心里却是波澜起伏。感受到苏哥哥的情绪,飞流奇怪的探头过去不明白为什么自家苏哥哥不开心了。
看着飞流天真的面容,梅长苏心里却是有些难以言表。他曾经以梅长苏的身份和那人见过一面,却发现早已物是人非。除了这些年他疯了一般将那人在心中勾勒出了一个形象,每每在噩梦的夜晚,无数次幻想着他入睡……
如今他早已分不清,萧景涵于他到底是童年的玩伴,青年的执着,还是后来幻想的爱人了。
再见(3)
言家和谢家的棚子并不在一处,但由于宁国侯和莅阳公主都随驾在迎凤楼上,所以言豫津直接就坐了过来,说是跟大家挤在一起热闹。飞流今天并没有忽隐忽现的,而是一直都紧紧挨在梅长苏身边,盯住每一个有意无意靠近过来的人,冷洌的气质连旁边的三个贵公子都觉得有些心头发寒,好在后来被点心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才好了些。
拜飞流和蒙大头领交手一事所赐,至少大人物大多都已听说了关于一个少年护卫的惊人之举,所以一路上好奇探究的目光一直没有停过,只是碍于身份,或者是自重矜持,所以目前还没有人敢过来直接打扰他。
梅长苏从从锦棚向上望去,只见迎凤楼栏杆内宫扇华盖,珠冠锦袍。除了能从位置上判断出皇帝一定是坐在正楼以外,基本上分辩不出任何一个人的脸。不过他自然也是清楚,对于那些楼上人而言,居高临下俯视四方,视野之内的一切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何曾几时,林家小殊也是能够在那里转一转的人……
梅长苏身为一帮的宗主,对于各门各派的武功却是见识广博,如数家珍,非常人所及。更不要说他曾经作为林殊的时候,是出了名的少年将军,伸手放在金陵里也是能够排的上号的。所以同棚的三个年轻人时时询问,他也耐心地一一解答。
这边儿比试着正热闹,忽然听见场外马鞭向响起,众人不由一愣抬头去看,就瞧见一个身穿常服的青年大步走入了应凤楼平台前,一头青丝在身后懒散的用一根丝带束起,顺势而下覆盖在血染一般的火红披风上。
看着和那人一同上台情感,跟在后面的两名小将。梅长苏从底下看只能够看见他们的背影,却能够感受到他们跟着头领的动作整齐划一气势十足。心底不是不羡慕,也不是不嫉妒,但是更多的是失落和沮丧。
梅长苏的心情有些复杂,当初萧景涵在赤焰军和祁王谋逆案后,没有替他们说话,反而异军突起成为了大梁掌握兵权的五位将军之一。如此明显的借机上位若是他看不出来,也就愧对了这些年黎老先生的教诲。
不是不怨恨,只是撇开他林家的身世来说,若真的单纯只是梅长苏,他会为这个人的手段而感到敬佩。时机能够抓的这般好,的确是他意料之外的。虽然一直知道萧景涵聪明,却没想到手段还如此了得。
失落之后还有不满和困惑。他一直知道萧景涵对萧选有着不满,这种不满甚至在安妃离世之后变成了一种仇恨的心态,可是五年前再见的时候,萧景涵一身黑衣坐在湖边时,眼里只有深深埋藏的不屑和嘲讽。
他以为,他的小呆对他也是有意思的。不然为何派人去梅岭搜寻生还者,将他们带至北疆,暗地里安抚那些林家军士兵的亲属。不然为何在知道他的死讯之后,将小白和阿白两只小狐狸,祭在了梅岭?
可是他似乎又从来没有爱慕过他,战神的名号固然是响亮,可是这人身边的男男女女更是数不胜数。这些年蔺晨因为他的关系没少盯着这人,他清楚地知道这人基本上就是来着不拒,还有了自己的孩子,似乎当年那场交情不过是他一人的梦。
若是他真的在意自己,为何这些年不探究祁王谋逆和林家军叛党背后的秘密。若是他不在意,又为何对几番因为祁王和林家军逆许萧选的靖王萧景琰照顾有加。
萧景涵,萧景涵,为何不过一个名字,不过一个背影,你就能动摇我的心呢?
虽然对于梁帝来说,这个孩子是自己没有抱过,也没能亲眼见证他长大的,后来更是过继了出去。可是毕竟是心底白莲花般存在女人的儿子,也是最喜欢女儿的血脉哥哥,爱屋及乌之下本身就是喜爱。而且或许是愧疚或许是补偿,他对自己这个能打仗打胜仗,并且忠心耿耿的儿子,总是不自觉地想要弥补些什么。
在自己身旁赐座,对于一直跟在自己儿子身边的小将有些印象。毕竟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哪些人能用还是清楚的。更何况这些年大梁战神的名号已经传出,一个没有权利继承皇位却能力出众,能文能武还仰慕自己父亲的孩子,几乎是填满了梁帝所有的幻想。
此番景涵是甩下了大部队先一步回京的,一方面是因为景婉私信说皇帝在考虑她的婚事让她有些慌张,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菀温和将军府老管家的暗信。一封是说誉王和太子似乎在打景婉的主意,另一封则是说江左梅郎的宗主秘密入住宁国侯府。
这些年浮生阁和琅琊阁相安无事,不过秦王的天策府和梅宗主的江左盟之间摩擦可不小。毕竟一个是官府机构一个是江湖门派,天策府觉得江左盟没有规矩,江左盟又觉得天策府行事死板,中间冲突不小。
虽然景涵和梅长苏都没把这点儿小事儿放在心上就是。但是此次江左梅郎入住金陵,景涵难免是多提了一份防备的心。他可不是江湖上说什么信什么的单纯汉子,梅长苏这个人他虽然没见过面,却也知道对方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他为什么知道?你觉得一个只会打架的汉子,能写出俯首江左有梅郎这样的句子?
简直笑话!
被梁帝问东问西纠缠了好久,后来直接被拉到了书房谈话。等着三个人走在宫廷长廊上的时候,比武已经快结束了。景涵一直在思考之前梁帝给自己说的替霓凰择婿这件事,身后李桥和李怀闹得正开。
虽然是皇宫,可他们主子在就没什么。更何况,他们天策府的人怎么可能给吃亏。
“哈哈哈,那他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将军你怎么就不在现场啊,怎么说也要带着我们去涨涨气势吗!”大老远的,梅长苏就听见一阵狂笑声,“这t的也太逗了,也就在这儿还能看出戏,哎哟不行了让我笑会儿哈哈哈……”
“狗蛋,你要是再笑就去守门吧!”那人冷冰冰地声音一如他们几年前见面的时候那般。其实梅长苏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从小就是那么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似乎打从一开始对方的眼里就没有容下过除了战争之外的东西。
“将军,都说了别叫那个名字!”之前小将的声音有些委屈,“人家叫李桥好么!”
“别说了狗蛋,贱命好养!”第三个声音幸灾乐祸,“我想让将军叫我的小名儿,将军都不肯叫呢!”虽然有些幽怨的意味,但是口气里却满满的都是幸灾乐祸,“瞧瞧人家将军的小名儿多么……哎!”随着传来的是‘咚’的一声闷响。
“瞧瞧,巧儿你快别闹!”李桥的声音嘲讽似得传来,“将军怒了吧!”
“狗蛋,狗蛋二号!回去给本将军守大门一个月!”那人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却是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我堂堂天策可不能降了自家气场,记这么说定了,你们俩随便场上晃一晃取个第一第二给本将军玩玩吧!”
“别啊主子!秀秀会伤心的!”“主子我错了!”
梅长苏听着两个人完全没有之前气势的求饶,忽然就笑出了声。紧接着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飞流就已经和之前那个叫做李桥的人交上手了,而他的脖子上则是抵着另一人的刀。
“偷听可不是君子所为!”飞流看见自家苏哥哥被劫持了,手底下下手更加狠戾。只是李怀既然是景涵的护卫,又是战场上一刀一枪杀出来的,经验自然就比一直被保护的很好的飞流多,更何况李怀前身也是大家公子,见过不少功夫。
“飞流,不用打了!”梅长苏当然知道眼前这人的脾气,自己不示软对方是绝对不会退步的。更何况当他注意到了李桥长相的时候,忽然就想起这张脸自己从哪里见过了。当年在秦王下葬的时候,这人就跟在景涵身后。
“秦王殿下倒是好兴致,竟然还有空逛起了宫城。只是在下不过是巧遇,并无偷听之意!如有冒犯还请殿下海涵!”垂下眼睛行礼,梅长苏说话没什么声调的起伏,恭恭敬敬的仿佛第一次见到这人一般。
景涵莫名觉得这人有哪里不太对劲儿,可是又说不上来。所以只是仔细打量着梅长苏,似乎想要从梅长苏身上找到什么一般,然后轻声啧了一下:“本王的属下只不过是担心本王,所以唐突了先生!”
虽然这么说,景涵的语气里却没有丝毫道歉的意思。梅长苏听着却莫名想笑,小的时候这人也是这样,明明自己有错,却能够以一种‘本殿下怎么可能有错’‘错的一定是世界’理直气壮的样子,将自己护了一个滴水不漏。
明明就是在替自己的手下打圆场,这人却说得像是自己咄咄逼人追究他手下的责任:“本王的护卫唐突了先生,本王回去自然会责罚他们!只是你这小弟弟的身手,不是中原的功夫,倭国来的吧!”一边说,一边瞅了一眼飞流。
“坏人!”飞流武功虽然高,却不是李怀的对手。李怀的天赋本身就高,还年长了飞流十多岁。作为天策府除了都统之外伸手最好的人,李怀对这个在自己手下走了百招才败落的小家伙也挺感兴趣的。
“恩,本王没想过要当什么好人!”景涵也不介意,摆了摆手绕过梅长苏就走了。只留下梅长苏一个人若有所思的看着景涵离开的背影,然后提脚追了上去。
庭生和瑜棕(4)
只不过终究是不遂人意,如今梅长苏的身体又如何与当年林殊相比。前面三个人都是战场上的武将,行事干净利落不多时就消失在了一个拐角处,倒是梅长苏即便熟悉宫廷里的路,却因为这一个转角失去了那人的踪影。
一如五年前他和那些人纠缠完毕时,这人早就不见踪影。
梅长苏叹了口气,知道恐怕没上那么一两天是看不见这人了。当年还是林殊的时候,他就知道小涵不喜欢进宫,虽然对秦王府也没什么归属感,却总是在秦王府里宅着。如今将军府里还有演武场,他就更不可能出门了。
“不过一个转身,苏先生就不见了!不过苏先生感叹什么呢?”不久之前被人叫走的霓凰郡主又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盯着梅长苏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若是没看错的话,刚才苏先生,是在追秦王吧!”完全不介意被对方知晓她看见了什么。
“天策府都统,大梁镇北大将军,秦王殿下的威名在下早有耳闻,向往已久。难得能够在这皇宫大院里看见,自然是想要上前结交一番的!”梅长苏摇头笑了条,“只是看起来,秦王殿下似乎对苏某的感觉并不好!”
“他就那性子,你也不必多做计较。”霓凰大大方方的说,“苏先生若是有意,倒不如递上拜帖改日求见!只是可惜本郡主和秦王的关系着实不好,不然也能在秦王殿下面前美言几句,让苏先生见上一面了!”这么说着,霓凰的眼睛却紧紧地盯着梅长苏的脸,似乎想要从他平静而脸上发现什么。
“多谢郡主好意了!”梅长苏拱了拱手,躲开了霓凰的视线。他是听说霓凰和小涵的关系不复从前,可是想到曾经霓凰也是会趴在窗口,和自己一起看景涵认认真真的站在书桌前写字,他就会有些心痛。
就好像冬姐和景琰,何曾几时他们不是无话不说的好友么……
“无妨,倒是小津和秦王的关系不错,你若是真的想要见上秦王一面,有小津在其中穿插,到是会简单许多!”有些在意的事情,霓凰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的,“不然你的帖子,恐怕我们那位大将军,会直接扔掉的!”
梅长苏听着霓凰言语里几乎露骨的嘲讽,心里微微一酸。可是他有没有什么办法劝解自己曾经的两位好友,难道要让他说自己就是当年的林殊,自己没死?还是直接告诉霓凰,当年若不是我快上一拍,小涵的人也会帮你渡过难关?
他什么都不能说,也什么都没法说……
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不远的地方奴才的打骂声打断了:“又闯祸了是吧,看你这笨手笨脚的样子!今儿我非打死你不可!”那穿着太监服的男人抽动着手里的板子,狠狠地揍在了小童的身上,“我叫你闯祸,叫你闯祸!”
霓凰是女孩子,虽然这么多年戎守边疆,也不是没有杀过人,可是对于孩子本性里却是心软的。提步上前,那太监却发现了什么,从那小童的怀里抽出了什么东西,然后话锋一转:“好啊,你还敢偷书!”
霓凰停步,静默的看着后面发生的事情。那太监将手里的板子指着奴才,也不介意是不是戳到了小孩的脸:“一个掖幽庭出生的罪奴,竟然还想读书识字!我告诉你,别以为靖王喜欢你,就会护着你!”
梅长苏听完就有些忍耐不住了,本来一个掖幽庭出生的孩子还不会引起他的什么兴趣。听到他偷书的时候也不过是觉得这孩子挺好学的,真正令他在意的是太监的那句‘靖王喜欢你’。萧景琰是什么人他自然清楚,为什么会对一个孩子这么在意?
不过他还没走上前,就被身边蹿过的一阵风打断了,看着那人风风火火的从自己身旁过去,梅长苏莫名的有些伤感。曾经的伙伴,小涵待他如陌生人,豫津和景睿只把他当好友而并非兄长,霓凰对他满腹怀疑,景琰直接视他于无物。
虽然知道对方只是急迫的想要救下那个小男孩,还是有些伤感。
“住手!”萧景琰的声音传过,他人已经到了太监面前,“本王是哪个台面上的人,还不由你这个奴才来决定!”语气里的怒过已经难以掩盖。然后梅长苏就看见那个奴才跪在了萧景琰身前,中间还有闲心放下手中的木板。
想当初他们在宫里鸡飞狗跳的时候,哪个得罪了他们的奴才敢这么怠慢他们。早知道萧景琰这些年因为赤焰军和祁王的事情,不得萧选宠爱,却没想到竟然到了这般境界。到底还是性子直了些,没有小涵那般狡猾。只是这么想着,心里却格外酸涩。毕竟这么多年,也就只有萧景琰还是一成不变……
“奴才该死,启禀靖王殿下,这个小罪奴,平日里一向是偷懒顶嘴,而且还偷书!”太监微微抬着头看着萧景琰,完全没有遇见贵人时应有的恭敬。霓凰瞧见这么大胆的太监,这些年在边关早就是直言直语,当下就想上前抽上他两鞭子。只是毕竟不是自己主场,犹豫了一下向前一步,最终还是没有迈出去。
“这次奴才实在是没办法了,才责罚他的!靖王殿下,这个地方是越贵妃娘娘命奴才监管的!”说到这里,这名太监的言语里已经带了些得意,似乎是笃定靖王不敢拿他怎么样,“还请王爷看在娘娘的份儿上,大人大量……”
看到这里,霓凰已经完全忍不下去了。虐待孩子也就算了,可是这奴才连靖王也敢欺负她就不能忍了。这些年靖王的待遇她有所耳闻,毕竟靖王是这宫廷里最后的,还在坚信着祁王和林家绝不可能谋逆的人。
倒是梅长苏一直看着那小童,若有所思。萧景琰不可能对这么一个孩子突然关心起来,其中必然有什么蹊跷,只是掖幽庭这种地方,能和他挂上联系的就只有祁王了……当年他离开的时候祁王妃有孕,可是在听说祁王被禁足时不知怎么流产了,孩子没有保住。倒是后来听蔺晨说,当时还有一名侧妃有孕?
莫不是,祁王兄的孩子?
“越贵妃啊……”霓凰的鞭子还没甩出去,就被少年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恩,太子叔叔似乎是很厉害的样子呢!就是不知道比起我父王,谁更厉害!小姑姑你说呢?”侧头,只见另一边一个宫装女子和一个穿着世子服的少年站在那里,不知看了多久。
“还真不知道,不过王兄既然连夜秦的降书都能带回来,大概真的挺厉害的吧!”年轻女子声音清脆,“不若本宫去问问父皇?小棕你也去问问你父亲,看看咱大梁镇北大将军和太子的母妃,谁更厉害好了!”说到最后,意图在明显不过。
霓凰听到这里噗嗤一声就笑了,景婉还是一如既往的任性。人家小孩子好歹还知道收敛一下只是拿秦王和太子比,都是皇亲国戚没什么可说的。可她这闺蜜直接将一个后宫什么都不知道的女人,和赫赫威名的大将军比,完全没比性好么!
“奴才参见婉公主,参见世子殿下!”这次奴才只真的跪了。要说起皇宫里目前谁惹不得的话,面前的婉公主是一个。虽然没有母妃,可是架不住人家有个能干的亲哥哥。虽然名义上过继了出去,可是如今将军府都还有给这位公主的房间,虽然将军府没什么人可是这位公主若是出去玩,也是要到将军府住上一两晚的。
你说流言蜚语?人家当皇帝的爹都同意了,其他人还能说什么!再者说,这位公主殿下可是脸上书房都能进的主,陛下一不高兴了找这位公主去哄哄,一准儿就好。虽然还没出嫁,可这风头也不必皇子弱。
旁边这位没见过,可是一说镇北大将军那谁不知道。最近皇宫里最大的头心情特别好,还不是因为这位大将军带回了夜秦的降书?看着这身年纪,还管那位叫父王,除了这次秦王的大儿子萧瑜棕还能有谁。
大梁不知是怎么回事,除了皇帝之外其他的皇亲国戚都子嗣不丰。秦王只有正妃名下养了是三个孩子。当然是不是真的由这位正妃所出,还是个令人值得思考的问题。不过人家秦王原意宠,其他人还能说什么。
比过大梁的战神虽然凶名赫赫,可是对于女孩子来说耐不住人家身世好还有张好面孔。平日里南征北战的,王府里的女人不知道有多自由。不要说正妃了,就连侧妃有时候的赏赐,都能喝宫里的娘娘媲美,想要攀龙附凤不知有多少。
“趁着本小王爷心情好~”萧瑜棕的面容虽然精致,却不是和秦王一般巧若天宫那般令人赏心悦目,只是带了种难以言喻的贵气和大气。抬了抬下吧,将秦王平日里看人的习惯学了个十成:“还有,再让本小王爷看见……”有意拖长了音,“滚吧!”
梅长苏看着瑜棕小小年纪就硬要雪那人说话做事,心里忽然松动了一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瑜棕的面容,总是感觉有那么几分熟悉的感觉。不过也就是在瑜棕不说话的时候,一说话就是痞子气十足,也不知道小涵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只是他没空处理这群人,只是疾步走到那个奴才身旁将人扶了起来,一边仔细打量着这孩子的面孔,一边试图从孩子嘴里套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那边儿,靖王和霓凰看着走过来的两个人,打了一声招呼。
“景婉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一个奴才,我倒是还能够处理!”萧景琰看着跌跌撞撞离开的奴才叹了口气。虽然景涵不如儿时亲近,不过景婉还是一如曾经,甚至悄无生气帮了他很多,他都知道。
霓凰虽然不满萧景涵,但是对于同为女子的景婉倒是没什么排斥的心理,拉着手很快就说起了悄悄话。萧景琰看着霓凰和景婉凑到了一起又开始叽叽喳喳,转头看着笔挺站在那里的少年,问了一句:“瑜棕怎么在这里?”
“父王带着副将离开了,我来找小姑姑玩!”瑜棕摸了摸鼻子,给了个灿烂的笑容。萧景琰也只不过是问一句过场,并没想真的怎么样。毕竟这些年他们一个独守北疆,另一个到处乱转,失去了了林殊这个纽带关系早不如前。
倒是瑜棕仔细打量着自己这个叔叔,心里的心思转了好几个圈儿。秀姨说,这人是他爹的忠实拥护者,虽然脑袋笨了点儿但是好在为人大气诚实。不过真是笨到家了好么,为了个死人做到这种地步,还是他父亲聪明。
哦,你说什么血海深仇?认真的说只是他爹自己想不开,怪谁?当年哪怕真的是附逆,以当今皇帝的脾性,他爹真的跪下来恳求两句,没有王爷的位子好歹还是个郡王。哪怕不恳求,也不住就这么受不住自杀以至于至今没法洗白啊!亲儿子断了筋骨还有血肉相连,梁帝最不济也就不过将他驱逐出京给个平民身份。
这世上挫折千千万,就这么点儿事儿就想不开,他那亲生爹的心理防线也是够脆弱的!他在边疆见过的人那么多,断胳膊断腿的还是轻的,半身不遂的都能够做起生意来,不过就是一个怀疑,至于么他!
萧瑜棕摆摆手,完全不觉得自己这么评价自己亲爹有什么不对。
不过说起亲爹……
将视线转到正在被梅长苏扶着的小孩,瑜棕心里忽然有些叹惋。若不是当年温姨果决的催产了祁王妃让自己提早了一个多月来到这个世上,恐怕这个倾尽了整个祁王后院保全的孩子,这个长在掖幽庭里诺诺弱弱的孩子,就是自己了吧。
只是没有如果,当年景婉姑姑派人到了他母亲身边,用死胎换回了自己。虽然此生他都不可能认下自己的亲生父母了,可是无论是秀姨,还是血脉上的王叔,对他都是真心实意的好。他也因此,见证了一个更加绚烂的世界。
多少还是感激的吧,能够让他不长在着四方天里……
瑜棕叹了口气看着自己这个血脉上的弟弟,同人不同命,大抵就是如此吧。
百里奇(5)
殿外金磬轻响,司礼官高呼道:“皇上驾到——”闻言殿内顿时一静,大家依礼站好,等那道黄袍身影在殿上正位落坐后,方随着众人一起行山呼之礼。大梁皇帝已过花甲之年,两鬓斑白,面有皱纹,但行动气势,仍是雄威尚在,没有半点龙钟老态。
这时禁军统领蒙挚出现在殿门口,他是驾前近臣,无须通报,径直就上得殿来,禀道:“回陛下,大渝北燕与夜秦三国使臣与十名入围胜者均已进宫,在殿外候旨。”正沉吟间,梁帝已下旨宣见。蒙挚领命回身,在眼神滑动的瞬间,他不为人察觉地向梅长苏轻轻点了一下头。
今日是武试的最后一天,自然是胜者在皇帝面前的比试。然而接下来,在北燕使臣冷冷的笑容中,大家北燕百里奇的伸手,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够敌对的。而对方的目的也不是抓住机会展示武技而已,他一连挑战了包括两名大渝人在内的七名对手,都是短短十几招就对敌,然互制胜。就连言豫津和萧景睿联手,都没能打得过对方。
梁帝闻言虽神色如常,但心里不免有些失望。百里奇今天如此逞能,身为大梁君主,他当然还是希望能有一个本国人挣回些颜面,可惜看这样子只怕难以如愿了。更何况对方还是在霓凰郡主择婿的比武上,他可不想把霓凰郡主嫁给敌国。
“涵儿,你瞧着这百里勇士如何?”转眼瞧见了不知什么时候落座场中的人,梁帝眼神一转心里忽然有了其他主意。他虽然对武功懂得不多,却知道自己这个过继出去的儿子身手不凡,就连他身旁的蒙挚都不是其对手。
“有点儿意思!”景涵的注意力一直在手中的茶盏上,他的功夫本就比在场所有人都高,今日进宫也不过是一时起兴罢了。所以当他入宫的时候这场比试已经开始了,他悄然落座基本上没有引起谁的注意力。
不过说基本上,是因为他在自己位子上坐下的时候,发现大殿中有几双眼睛悄无声息的看向了自己。身手不错但是一直和自己不对付的蒙挚,坐在他身侧的誉王,出乎意料的还有似乎一直在和霓凰郡主聊天的梅长苏?
停止了把玩手里的茶盏,景涵将视线放在了百里奇的身上,眼睛里闪着一丝战意。这丝毫没有躲过梅长苏的注意,当下觉得事情大概会脱离他的预料了,毕竟他可没想到这个一向对酒宴没兴趣的人会出席。
实际上,景涵的出现出乎了除梁帝外在场所有人的预料。谁都知道大梁的秦王不喜欢这种杯酒交合的场所,也知道对方对于这种联姻性质的地方不喜,毕竟他有一个公主妹妹,是注定要嫁的功利的。所以当他们落座的时候,看见空着的位子也没有什么意外,反正当今陛下对这位容忍度不是一般的高。
却不知道景涵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梁帝的要求。虽然梁帝很想架空云南穆府的兵权,可是把这么一位将才嫁到其他国家也不是他的希望。到时候若是霓凰郡主赢不了,他还能借着萧景涵的手,打败敌国的人好有借口回拒联姻不是。
不过景涵对亲自出手没什么兴趣,尤其是他注意到这位百里奇的手段并非是他想象的那般完全是北燕的套路之后。开玩笑,他和北燕也算是老对手了,虽然最近因为夜秦的事离开了一两年,可是他夜无心可是四皇子府的人。
这个百里奇,恐怕不是一开始那个百里奇了。尤其是这个百里奇,其实还和他交过手,而此时竟然对他毫无反应。真是可惜了呢,不过就让他猜猜是谁好了,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布局啊,不愧是麒麟才子梅长苏呢!
心情颇好的勾了勾嘴角,垂下眼睛没有理会梁帝暗示他上前挫败对方的眼神。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没有什么反抗之力的小鬼头了,梁帝此时若真的想要夺权,也会发现北疆根本就离不开他。
梁帝瞧见萧景涵明摆着是一副不想管事的姿态,正心中郁闷之时,突然看见下方梅长苏不知在与郡主悄悄私语什么。这样也就算了,关键是霓凰听后一脸惊诧之色,不由问了一句:“霓凰,你与苏卿在说什么?”
霓凰郡主迟疑了一下,勉强笑道:“没什么,苏先生不过是稍稍评论了几句刚才的对战而已,确无他言。苏先生说百里勇士过刚易折,练武的路子错了,若被人寻出破绽,几个稚子便可击而倒之。”
听到这种评论,百里奇面上肌肉一跳,微带了些怒色。不过北燕使臣却把这番话当成是大梁人想找回点场面而已,当下傲然道:“这种话放在谁身上都可以,先生若是高人,不妨寻一寻他的破绽,再找几个稚子来击倒他多好啊。”
梅长苏似乎才发现自己的失礼,赶紧站起身朝着对方行礼道:“是我妄言了。两位放心,百里勇士能练到这样也不容易,我是不会随便毁人前程的。还望二位,切末放在心上!”虽然是在道歉,可那话听着比叫板还要扎心。
殿下听明白的人地笑了几声,上面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碍于面子自然不好开口。到是景涵很给面子的嗤笑了一声:“你若是有这般本事,不妨当着大家的面试一试。坐而言不如起而行,一试便知!”打断了要说话的北燕人。
北燕那边儿有景涵的暗探,打起仗来基本上就没有赢过。所以对着这个一直压了他们一头的人自然是敢怒不敢言。不过好在景涵说的也是他们想要做的,所以只是看着梅长苏,难得附和了一句:“殿下说得有理,不知这位有何高见?”
“哪有这么快的,”梅长苏仍是一脸温和的微笑,“就算能立即找来几个稚子,我至少还得教几天呢。好了,就算是我胡说吧,两位别在意……”
北燕使臣一听,这话怎么越听越说的跟真的一样,要就这样不理他了,倒象怕他似的,百里奇一拳一脚挣来的面子,如果被人在口舌上赚了回去,日后四皇子知道了只怕会说自己这个正使无能,怎么可以放着不驳回去,当下冷笑道:“先生要调教人,我们等着就是了。请陛下指个日子,保证随叫随到。”
梅长苏表情有些为难,喃喃道:“我在京城又不熟,哪里去找这些稚子……”
其实要找什么稚子,只要他说一声,在场每一个大梁人都能立刻帮他找到一大群,可是大家谁也拿不定他到底说的是真的还是只想气气百里奇而已,都没敢开口。
北燕使臣见他这样,越发肯定他是虚张声势,立即火上浇油道:“这有何难,听说贵国京城的武馆里有很多小学徒……”
“武馆里的孩子太强了,我怕百里勇士吃亏。再说找几个练过武的孩子来围攻,也不公平啊。”
见这人到如此地步了还要继续吹牛,北燕使臣气得一咬牙,道:“这有何妨,我们并无怨言。”
“不好,”梅长苏摇着头,“要找弱一点的……这宫里、还有各位的府上有没有比较弱的孩子?”
众人谨惧,未敢答言,怕不小心帮了倒忙。倒是霓凰郡主早就和梅长苏商量好了,当下就仿佛是才想起来一般,背着手看着坐在上面的梁帝:“宫里有啊,我看那掖幽庭里,不就是关着好些小孩子的么!”
“掖幽庭的罪奴啊,”梅长苏小声自语道,“倒是比找寻常人家的孩子合适些,不过陛下是否准许?”梅长苏说完,微微抬眼看着沉思的梁帝。
“不用掖幽庭,百里奇的武功的确有破绽!”发话的是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话的景涵,杀神一开口就连大渝和北燕两国的使者都安静了不少,“战场上都不显明的家伙,放在比试上就不过花架子而已!”
大渝和北燕两国使臣面露怒色,却碍于对方一项的铁血政策不好多说什么。不过景涵说话也不单单是想要找场子而已,敲着不显山不露水,却会然露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果然有蒙挚的一份儿,景涵勾唇笑了笑。
“景涵,使臣面前不得无礼!”梁帝虽然是在责备,流露出的炫耀却是任是谁都能看出来的,而且他对本国这位第一高手在武学上的信任是毋庸置疑的,“你又不出手,还不让人家出手?百里勇士大概是有什么事情,才不上战场的吧!”
“恩,或许吧!那陛下倒不妨叫来几个孩子,试一试!”景涵不动声色的扫过了梅长苏,对方垂着眼睛似乎对自己没有任何一件。不过不知为什么,景涵一想到自己打断了对方的如意算盘,心情就特别好。
不过没必要和这人仇交,他想要做什么左右也碍不着自己。难得遇上一个智商上线的,还明显想要掺和进入夺嫡这件事情的,他可不能放过这次把水搅的更浑的机会:“陛下倒不妨准了。去掖幽庭挑几个孩子来让这位……苏先生?试一试。”景涵眯了眯眼睛,注意到自己喊他苏先生的时候,对方身子一挺。
有意思……
阴谋论
蒙挚坐在梅长苏的对面,对于刚才对方灌输给自己的说法还没缓过来:“你真的确定,庭生是祁王的孩子么?”当年也没听说祁王有那个嫔妾怀孕了啊。要是他真的知道,这些年怎么不会护着些呢。
“当年祁王府中的男丁俱死,女眷都被投入了掖幽庭。庭生的年纪对的上,靖王又对他如此的在意。我想,应该是可以确认的!”梅长苏给蒙挚倒上茶水,声音沉重。
“可是据我所知,掖幽庭里的女眷,但凡是有点儿名分的,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全部被逼死殆尽啊!一个遗孤想要劫后余生,恐怕没那么容易吧?”一边说,一边看着梅长苏,满脸都写着不敢相信。
“其中的细节,我也无法推测知晓。但是王妃嫂嫂,是聪慧忠烈之人。趁着当时情况混乱,拼死保住景禹哥哥的一点儿血脉也是有可能的!”虽然这么说,但是梅长苏的眼睛里却满满的都是坚信。
“只是可惜了,当年她怀着的那个孩子!若是生下来,恐怕也和庭生差不多大!那可是祁王的嫡长子啊!”蒙挚叹了口气,“那事儿发生的太不是时候了,若是再晚一点儿,我说什么,拼死也要把那孩子送走!”想起祁王妃早产的孩子,蒙挚有些愤恨。
“关于这件事,恐怕也不是这么简单的!”梅长苏摇了摇头,“王妃嫂嫂早产未免太过蹊跷,我虽不晓得其中细节,却也知道当时她身边那么多人,怎么就偏生让她提前得知了消息,竟比圣旨还要早上一分?”
“你什么意思?”蒙挚没明白梅长苏到底在说什么。
“没什么!”这件事和蒙挚说了也没什么益处,梅长苏便没有多言。
“好吧,这事儿我是不懂了。那么你这次来金陵到底为了什么?不会真的是辅佐……”
“为什么不呢?他对太子和誉王的恨跟我是一样深的,何况还有一个皇位在那儿等着呢。皇位的吸引力是巨大的,没有几个人能够抵抗得住,就连景琰也一样……”梅长苏拖长了声音,带着些许失落。
“这不可能!”蒙挚一掌击在桌面上,“他天性厌恶纷争,难道你天生就喜欢?靖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心,他难道就不知道心疼你吗?”
“蒙大哥,”梅长苏淡淡地一笑,“你忘了,景琰并不知道是我!我已经死了,我已经是他心上的一道伤疤。那个威胁和利诱他踏上夺嫡之路的,不过是个名叫苏哲的陌生人罢了,他有什么好心疼的?”
“啊,”蒙挚懊恼地叫了一声,“对,他不知道……可你今天不是已经跟他见过面了吗?你没告诉他?他也没能认出你?”
“为什么要告诉他呢?”梅长苏面色雪白,目光却十分冷静,“无论曾经是怎样一个天真无邪的朋友,从地狱归来的人都会变成恶鬼,不仅他认不出来,连我自己,都已经认不出我自己了。”
蒙挚紧紧握住双手,用力到指节开始发白,想以此来抵消胸口那撕裂般的感觉。还记得十八岁那年的他,分手时灿烂明亮的微笑,和苹果般红润健康的脸。十二年岁月如水而过,迅忽间恍然回首,竟已如前生。
“小殊……”握着掌中的手,细瘦而苍白,可以想象他挣扎活过来的过程,是怎样的艰难,怎样的痛苦。
“你答应我,永远不要告诉景琰,”梅长苏望着窗外,目光迷离而又苍茫,“那个和他一起长大,活泼又可爱的伙伴,和他身边这个阴险毒辣,做起事来不择手段的谋士,永远都不是同一个人。这样不是更好吗?”
梅长苏端起茶碗浅浅啜了一声,默然片刻,徐徐问道:“蒙大哥,既然你今天来了,我刚好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尽管问。”
“陛下到底对秦王,是怎么个印象?”梅长苏的眼神有些阴郁,“当年就觉得秦王不是什么简单地孩子,放着亲子的位置不要,过继给了自己的皇叔!竟然还有能力让陛下亲切的称呼他涵儿……”
“我也不知道,只是陛下称呼他为涵儿还是这几年的事情!”蒙挚想了想,“大约就是三四年前吧,陛下病重说只有北疆天山上的一株珍贵药草才能够医救。当时宫中并无这株药草,就快马加鞭的要求当地地方官去寻。然后没想到,不过一个月秦王就亲自赶了回来,将这药交给太医后就倒了下去,当时把人吓了一跳。”
“你也知道秦王那是什么身手,不过后来太医诊断是受了受寒和赶路匆忙所导致的。才知道这药是秦王亲自采摘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送回来的,然后他养了大约一日就匆匆赶回去了。当时陛下醒来后就特别感动,拉着景婉公主的手说了一句‘涵儿是好孩子!朕悔不当初啊!’”蒙挚仔细想了想。
“拉着景婉的手?”梅长苏眯起了眼睛,“景婉公主一直在旁边侍疾对吧?”
“对啊,当时陛下积劳成疾倒下的时候,景婉公主在殿外准备觐见。你知道的,景婉公主一直被陛下叫做开心果,所以能够出入尚书房的!”蒙挚完全不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劲,说的坦然无比。
“你还记得,秦王当日骑的是什么马么?”梅长苏总觉得其中有些不对劲。
“就是很普通的马啊,陛下听说他为了赶回京城连夜赶路累死了好几匹马,格外感动。还赐下了好几批贡马……你笑什么?”看着梅长苏的笑觉得有些奇怪。
“你自是不知道,秦王有一匹宝贝的紧的白马,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只知道秦王管那马叫随云,从未带到京城里来!”梅长苏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点儿什么不能说的秘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却知那匹马比汗血宝马都不弱上几分。秦王如果真的忧心皇帝,怎么回放着那匹日驰千里的不同,而用普通的马匹!”
蒙挚只觉得自己三观都要毁了:“你是说,当初就是秦王做的这事儿?”
“除了他,还能有谁!”林殊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果然小涵还是和当年一样聪明。那么这样,他身边那几个孩子就更有猜测的意思了。如果他真的想要和皇帝拉近关系,又为何不降三个孩子放在京城,而要带在自己身边呢?
“难道他也想要挣一挣这个位子?”蒙挚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那你的谋划怎么办?万一几日后在场上被他看出来了什么破绽,那你……”
“这个倒不用蒙大哥费心了,只能说我们的秦王殿下着实是威名远扬!”梅长苏一面笑道,一面第二次将手指放在嘴边呵气,“那日在比试之上,他总共开了两次口却都镇住了局面,可见威名之盛!”
“盖着毯子还冷么?”蒙挚握住他的手,只觉触手冰凉,忙摩挲着为他取暖,心中一阵疼痛,“还没到冬至日你就这样……以前你根本不怕冷的,我还曾经听到过靖王为这个开你的玩笑,说赤焰军的少帅就象个小火人,能够雪夜薄甲,单骑逐敌上百里,擒回营后丝毫不见瑟缩之态……可你现在,身子伤损得如此严重……”
“好啦,”梅长苏抽回双手,将毛毯拉高,口气十分的清淡,仿若刚刚出唇,就融化在了风中一般,“所以我才不喜欢常跟你见面的。我和过去早已不是同一个人,你总是这样比,不过徒增伤感而已。我现在不想有任何软弱的情绪,请你以后……能不说这些就不说吧……”
蒙挚凝视着他苍白如雪的面容,铁打的汉子竟眼眶发红,忍了又忍,方低声道:“你说的是,倒是我婆婆妈妈了,跟个娘儿们似的!”
“谁敢说我们大梁高手象个娘儿们?”梅长苏露出微笑,舒缓他的情绪,“不过象霓凰郡主那样的,虽是女子之身,又比哪个男人差么?继续说秦王吧,他恐怕今日在朝堂之上,就看出来我的打算是这几个孩子了!”
“什么?”蒙挚瞪大了眼睛。
“他当年能够抓住机会异军突起,自然就不是个笨的。你也不想想,这些年他虽然远离朝堂,可是他在朝中的名望却没有什么影响。皇帝身边有个景婉公主,朝堂上他那小舅舅安思书是工部尚书,虽然没什么威望却谁也没有得罪,逢年过节的你也不瞧瞧他府上到底有多少礼品。这些年且不说马上三宝,就但是对制度的改革,对学子的提拔,间接或者直接的影响不容小视!”
“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蒙挚脸上恍然。
“秦王在北疆掌控者兵权,安尚书在朝堂观察者朝廷风向,景婉公主能够在皇帝面前察言观色。若不是他们做的太过隐蔽,想必也不会有多少人能够发现。就好像连你,都快忘了安尚书和他的关系了不是?”梅长苏咬了咬头。
“的确,我都忘了他母亲是安尚书的亲妹妹了……”蒙挚恍然,“而且平日里安尚书也不怎么觐见陛下,为人处世也没什么过激之举。也没听说有什么人弹劾他,我还真忘了他还是朝中一品大员啊!”
“你看,这就是他的聪明之处!就好像当初传来了边疆获胜的快报举国欢庆,他就不声不响的拿了个文试第一。如今有多少人记得他不过双十,就进入了陛下视线之中,开始做官?就连后来守孝都没挡住他的升官。”梅长苏叹了口气,“若不是我查了他的档案,恐怕他连我都要骗过去了!”
“那这样,靖王岂不危险?”蒙挚瞪大眼睛忧心忡忡。
“那倒不一定!”梅长苏摇了摇头,“我看秦王未必是对大位感兴趣,倒像是另有打算!”一边说一边看着身旁点着的烛火,“若他真的对大位感兴趣,恐怕此时他就不是秦王,而是陛下的亲子了!这些年陛下对他的内疚不降反升,若他真的提出来,陛下说什么都会把他从新过继回去,到时候……”
梅长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敲门声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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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的比试景涵并不感兴趣,所以当瑜棕兴致冲冲的拉着他想要去凑热闹的时候,景涵一个敲了一下对方的脑门拒绝了:“凑什么热闹,若真想看高手比武,你怎么不在军中瞧瞧!那些可不是花架子!”
“哎哟哟爹你闹什么,这不是好奇那梅长苏能做到什么境界嘛!”瑜棕捂着脑门假装自己特别疼,“小林你还笑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好奇!”瞪着一旁比自己小了三岁的弟弟将对方也牵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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