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重生]第一忠犬 作者:雅客六星
正文 第14节
[重生]第一忠犬 作者:雅客六星
第14节
玄七抓住机会给阿朗使了个眼色。
“沈门主且慢,我的属下有话说。”玄七对众人道:“这是我当年无意间救下的一个人,他自称是萧门的旧人,大家且听听他怎么说。”
谢轻平已经按捺不住将上半身挺得笔直,在场没有人注意到他,自然没人发现他难看的脸色。
阿朗从玄七身后站出来,一脸正气,一点也不像两次误入歧途的资深混混。
“我能证明此人狼子野心,他当年就是与谢门主产生分歧,谢门主念在旧情,才为他背的黑锅。”
徐老捻捻胡须:“小兄弟,你说这话要有证据啊。”
阿朗沉声道:“没有证据,证据都被销毁了,是谢门主令人销毁的。”阿朗指着沈戚,“谢门主如此为那人着想,最后还是落了个被灭口的下场。今日我不为谢门主洗冤,只为把实情公布于众。”
沈戚冷笑:“那你倒是给我一桩桩一件件的数清楚。”
“当年诛杀无量山、天地盟根本就是为了报你们沈家的私仇,之所以不敢摊开来报仇是因为你们沈家也不是什么好货。为了向朝廷争抢天九散的专供权,自相残杀,沈家不过是落败者罢了。然后你气不过,利用萧门报仇,这个黑锅谢门主替你背了。”
“还有,当年你强抢海运的独线,逼得已故邹掌门将百年基业拱手送你,他自悬于房梁之上。”阿朗扫一眼众人,“诸位前辈有没有想起数月前的邱家,邱老爷子是怎么死的?!”
“接着说。”沈戚不为所动地看着他,冰冷的面容上没有任何情绪。
“谢掌门升任前一年就为你找来了龙髓丹,护住你的心脉。假装废了你的修为,其实是想警告你,让你收了心。可是你不听,逃了之后还连同铭盟来逼迫他,如果不是你之前使计与无量山分了一半的专供权,萧门与无量山何至于反目为仇。可怜无量山成了第一个被灭的牺牲品。”
再坐皆哗,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了。对一下时间,当时的沈戚的确接了门主之位,事情都是在那段时间开始的。
“包藏祸心呐,老爷子才死,他就打的这般主意。”
“当初沈家灭门,唯独他被保了下来,一定还与谁有勾结。”
“原来大魔头谢轻平被人当了挡箭牌,活该。”
……
沈戚不置一词地坐在首座,面沉如水。
徐老只为解药而来,压根不想参和到这桩乱七八糟的事情里。他叹口气道:“陈年旧事,无凭无据,沈门主将解药交出来,我们今日就当没听过这些。”
“我没有解药。”沈戚直白地说,“刚才他说的‘事实’都绕开了天九散的来源,我现在告诉你们,天九散、六合散、三清丹其实都是一种东西,全来自于一个人。我萧门不过是为他出了几年货而已,要解药,你们该找下座的李公子。”
他轻蔑地看了玄七一眼:“无量山李掌门的小公子,李厚生。”
玄七终于坐不住了,摘下面具站起来:“沈戚,我已经为你背过一次黑锅,不会再为你背第二次了。大家看清楚我是谁。”
他顶着谢轻平的脸指责道:“要不是我侥幸未死,怎么还有机会回来破坏你的计划。心不要太大,中原武林你吞并不了。”
“找死!”一声怒喝从沈戚身旁传出,谁也没想到一个男宠也敢站出来说话。谢轻平不顾沈戚警告的眼神站了出来。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水平再出来装蒜。”谢轻平走到阿朗面前,怒火几乎从眼中喷涌而出,“你还记得谢轻平教过你什么?”
“……”阿朗怔怔地看着他,像上回一样,没由来地在他面前胆怯了。
“无论何时,都不能出卖自己的兄弟。沈戚是萧门的门主,只要你还是萧门的人就不能背叛他。”
阿朗咬牙道:“我不承认他是门主。”
“沈戚升任门主那天你是不是跪在谢轻平身后,你是不是答应过他要以性命守护门主?”谢轻平记忆中那个腼腆的男孩,总是唯命是从,真的很乖很听话。
“四年前是不是谢轻平带着你去邹掌门那接手的海线?谢轻平对邹掌门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阿朗震惊地看着他,膝盖莫名发软。
“他说,这条线就是催命符,萧门不来拿无量山也会来抢,要截住六合散的命脉只能从海运下手。邹掌门明明死于自裁,是他自知罪孽深重,想在东窗事发前保家人一命。”
“至于屠山,谢轻平有没有告诉你,他们不死,财路不通?”谢轻平瞥了眼玄七,轻笑一声道:“谢轻平在位三年,杀掉了竞争对手,假死之后成了天九散唯一的皇商,如今以三清丹重新进军中原,大肆敛财。现在要把萧门作为最后的阻碍除掉了,阿朗……”
谢轻平唤他的声音很轻,就像阿朗每次执勤时打瞌睡,他总会被一个温柔的声音唤醒。几年来多少次入梦,都让他泪流满面。
仅仅一声轻唤,阿朗的眼泪差点又要落下。
“我该怎么说你,你不适合尔虞我诈的江湖生涯,去一个小镇,娶一位温柔贤惠的姑娘,平静的过完一生不好吗?为什么非得逼自己过刀锋舔血的日子?”
“因为我只想守在离门主最近的地方…”阿朗无知无觉的把当年的对话重复了一遍,他狠厉的目光又恢复成了少年人的清澈,看向谢轻平时整个人都不同了。
也许是因为激动,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润。依恋之情破土而出向着朝思暮想的人身上开花结果,都到了这个份上,他还猜不出就是傻子了。
“对不起,门主…”
在场的人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一个男宠出来说了几句话就让这位至关重要的整人转了风向。
玄七一把抓住阿朗的胳膊,质问道:“你怎么了?”
阿朗甩开他:“滚,别碰我。”
他征求似的看着谢轻平,后者对他赞许的点点头。
“谢轻平,我再不会助纣为虐了,我永远忠于沈门主。刚才的话都是他教我说的,沈门主没有参与过任何有关六合散的事,同时我手上还有谢轻平作为玄七大量出售三清丹的证据。”
“你——”玄七恨不能当场将阿朗大卸八块,他怎么也想不到阿朗临场反水的原因。
沈戚已经猜到了,这让他非常生气,非常嫉妒。主要是气阿朗从几句话中就认出了谢轻平,相比自己…怎能让人不生气。
他把气都撒在了玄七身上:“玄七,要证据我也有,你和卢川的交易我已经吩咐段佐查清楚了。你们通过萧门航运进出的每一笔账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段佐马上就把账目送上来。下面…我们来说说沈家的私事,我父母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玄七扫了一眼卢川,他的脸已经白成纸了,身后站的都是萧门的人,他根本跑不掉。而自己请来的徐老,在这场乱战中显然也明白过来,自己受了别人的利用。看他的眼神也满是恨意。
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大势已去,在不能把大掌柜捅出来的前提下,玄七翻不了身了。若要他以谢轻平的身份死去,在那之前他必须要拉个垫背的。
鸢尾已经混入了人群中,按照约定的暗号…
“沈戚,你亲自下地狱去问你父母吧。”
玄七从袖子中抽出利刃,寒光尚来不及射出,一道红色的身影飞向沈戚,毒针暴雨般的扑面而来。
沈戚是什么人,临场反应不快早就死了无数遍了。躲开了攻击就和鸢尾纠缠了起来,鸢尾连谢轻平都打不过,更别说强到不寻常的沈戚。
可就在众人都把目光放在沈戚身上时,玄七猛地扑倒距离最近的谢轻平身上。谢轻平身体里依旧有残留的药性,反应过来时还是迟了,手臂被锋利的匕首划了一道三寸有余的血口。
阿朗迅速把人踢开,这一脚太重,玄七当场就吐了血。
“哈哈哈哈…沈戚,我要让你再尝一次痛失所爱的滋味,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设置时间了,嘿嘿嘿!
☆、相认
沈戚顾余光瞥见谢轻平受了伤,大骇之下一掌将鸢尾击毙,抽身过来查看他的伤势。
伤口不深,只是流了点血而已,要不是玄七喊出那样一句话,所有人都不会放在心上。
今日的闹剧就这样散了,不愿离开的人就先安置下来,反正玄七已经被押住,严加看管起来。
谢轻平被沈戚急吼吼地带回了房,什么灵丹妙药都给翻了出来,可谢轻平偏偏跟什么事也没有一样,脉象正常,神智也正常。
他缓解气氛玩笑道:“玄七八成太着急,拔错了刀。”
“闭嘴。”沈戚又气又急,与前几日的淡定相比仿佛不是一个人,“你站出来做什么,我说要你帮忙了吗?你怎么总是自作主张?”
谢轻平被吼得向后缩了缩,碍于身旁还站着阿朗,他要努力维持面子不掉。
“你冷静点,我哪知道你早有准备。”他瞪了阿朗一眼,“就这小子出来捣乱,逼我出来的。”
阿朗惭愧的低下了头,他年纪最小,不过才二十出头。谢轻平于他是如父如兄一般的存在,无论谢轻平变成什么模样都积威犹在。
沈戚这才想起还有他这么一号人,嫉妒之心又起:“念你一直跟在轻平身边,忠心耿耿,今日之事就算了,等下跟我好好交代你们那个组织的事。”
阿朗偷偷看了谢轻平一眼,有好多话想说。
沈戚被那小眼神弄的更烦躁了,他自己都还没把人认回来呢。虽然他对那三年发生的事非常好奇,但他更愿意让谢轻平亲口告诉自己。
可惜阿朗这个没有眼色的,蓦地对着谢轻平跪了下来,饱含热泪道:“门主,都怪属下没听您的吩咐,又让您涉险了。”
谢轻平对孩子就是容易心软,刚抬手准备把他扶起来,沈戚就伸手拦了。
“这事他是干得挺蠢,让他跪一阵吧。”沈戚居高临下地看着阿朗,不怒自威已经融进了骨头里,一时连谢轻平也不敢替他说话。
阿朗手撑着地,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告诉我三清丹的解药在哪。”沈戚说。
阿朗抬头看了眼沈戚,继而又转向谢轻平:“我们都没有解药,解药在玉城主手里。”
其实谢轻平心里早就有谱了,但是被阿朗这番直白的说出来他的心还是不可控地缩紧了一下。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他有些不敢听下去。
沈戚也不意外,他握住谢轻平的手腕以示安抚:“好了,其它的我待会儿再问你,让我和轻平说会儿话。”
阿朗恋恋不舍地看着谢轻平,支吾了好久才斗胆问出来:“属下问完最后一个问题就出去。”
谢轻平点点头。
“其实从上次见到门主我心里就有感觉了,不知门主与沈——是什么时候相认的?”
沈戚:“……”
“……”谢轻平拿这熊孩子已经没办法了,当年就喜欢拿自己和沈戚比较,如今连这事也要比,真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戚看阿朗的眼神就像在看刚才的玄七,谢轻平怕他发火,赶忙帮着把人打发走:“我一回来就找上他了,今后再跟你细说,你出去找段佐吧,还有好多事你去帮帮他。”
为了弥补这孩子的遗憾谢轻平又补充了一句:“我…回来的事只有你们知道,切记保密。”
阿朗这才容光焕发的用力点头,了无遗憾地退了出去。
待阿朗出去,房间里顿时静了下来。沈戚的呼吸有些沉,一声声的传入谢轻平耳朵里让他不由心跳加速。
他也早就知道了吧?谢轻平想。
结合日前的种种,沈戚时不时的话里有话,估计他早就猜到□□分了,就等着自己坦白。如果不是玄七从中搅和——谢轻平想到被鸡毛掸子抽的那日,沈戚一定是被自己憋疯了。
都到这份上了,怎么躲?
死到临头谢轻平还在想着躲,这边的沈戚已然沉不住气了。
“谢轻平,阿初——”沈戚一挥手就掀翻了一张椅子,可怜的椅子代人受过,碎成了八瓣儿。
谢轻平被他突然红成兔子的眼睛吓了一跳,这下好,面对面的也打他不晕。
“你先缓缓,我这有药,你吃两粒冷静一下我们再好好说话。”
忙不迭的去找药,沈戚在他身后看着,奋力压制着上前把人撕碎的欲望。要不是此时的谢轻平身体经不起,他的最后一点理智早就泯灭在暴虐的情绪里了。
谢轻平怕他不肯吃,还放下身段‘戚戚、戚戚’的哄了好几声。看着他眼里的红痕渐渐消退,谢轻平总算松了口气。
“别老发火,伤身不说还怪吓人的。”谢轻平脑子里也是乱哄哄的,想坦白也不知从何说起,于是自暴自弃道:“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沈戚猛然抬起头盯着他眼睛看:“你难道就没有话跟我说?”
谢轻平此时觉得身心都很累,赶鸭子上架走到这一步,无论哪种结果都是他不愿意面对的。他苦笑道:“若非如此相见,我想说的何止千言万语。”
若那三年不存在,我们还会好好的,做无话不说的朋友,做隔层纱的恋人。可惜回不去了,往事不堪回首,自己还能说什么?
方才对阿朗的那一点妒忌之心皆已消失殆尽,沈戚看见谢轻平的愁眉不展,心狠狠地疼了一下。自己又在逼他了,又让他为难了。
沈戚也有千言万语,不过他不打算说了。三年又三年,怎么折腾才是头。
“轻平,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只要你老实回答,其他的…你不想说就算了。”沈戚认真地看着他,目光深沉仔细的描绘他的容颜,心里浮现的是另一张脸。
谢轻平怔住,沈戚忽如而来的温柔杀了他个措手不及:“啊?好,你问吧。”
“谢轻平,你愿不愿意用接下来的时间跟我好好过日子?”
就问这个?谢轻平一时有点懵——‘好好过日子’,多么朴实无华的愿望。谢轻平下意识就想点头,突然又想起此时自己不再是沈戚的小男宠了,是不是该有些长辈的矜持?
都已经坦诚相见这么多次了,还矫情的问那么多干什么。谢轻平悄悄地红了脸,想了想,长辈就该有长辈的担当。有些事做都做了,就该由自己捅破最后的那层蝉翼。
谢轻平清了清嗓子,对着沈戚招招手,轻声道:“过来,戚戚。”
沈戚呐呐地走过去,在他面前一尺处站定。
“哎!”谢轻平伸出手勾住沈戚的脖子,轻轻的抱住了他。
“是我不好,这么多年让你受委屈了。”
“少废话,快回答我的问题。”沈戚把头埋在他颈间,漠然道。
“……”谢轻平收紧手臂,“这孩子…哎,我答应你。好好过日子,此生不离不弃。”
“可我不相信你了怎么办?”沈戚猛然拉开了与谢轻平的距离,双手箍着他的肩膀,用力之大像是要把人捏碎。
谢轻平没想到自己一番真情流露换来的却是这样的回答,他生气道:“那你还想怎么样?用铁链把我锁起来?”
沈戚因为太激动,身体在微微颤抖。谢轻平怕把人惹急了,又赶紧安慰:“别激动,我答应你。我用性命担保,绝不会离开你,再也不会了,再也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了。”
“轻平…”沈戚紧紧的把人勒进怀里,情绪到了爆发的零界点,他忍住了。被自己亲手杀死掉入悬崖的人又回来了,还有什么恨和怨放不下。失而复得有多难?重新来过又有多难?
此心如旧就够了!
两人相顾无言地拥抱了许久,时间像指尖流逝的细沙,让人忍不住想挽留。谢轻平也很留恋这一刻的美好,可他的身体撑不住了,疲惫使他连眼皮也无法开全,整个人靠着沈戚昏昏欲睡。
“戚戚,把我放开。”谢轻平上头在打瞌睡,下头站久了腿软,现在只想到床上躺着去。
沈戚也察觉到了他身体无力,听话地放开了他,还贴心的把他扶到床上躺好。
“你先休息一会儿吧,睡一觉起来药效就该完全过去了。”他说的十分坦然,一点也不像干坏事的人。
谢轻平已经懒得追究了,闭上眼睛的瞬间就堕入了黑暗。
沈戚真想脱了衣服上去与他一起睡,可外面还有一堆事等着自己去处理。就这么恋恋不舍地看了又看,沈戚俯身在谢轻平眉间亲吻了一下,干脆利落地起身离去。
来日方长,人已经是自己的了,不必急于一时。
在沈戚离开不久,谢轻平难耐地皱起了眉头。困在梦中无法苏醒,如同置身冰窖的寒冷让他十分难受。寒意在蔓延,一寸寸侵袭着他的身体。而身体的主人,只能沉溺于梦中怎么也醒不过来。
☆、衷肠
一门之隔的屋内和屋外简直就是两个世界,沈戚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是个懒惰的人。他要的人已经在自己床上了,世间其它的事又与他何干?
一群武林败类在等着拿解药,还逼上门来找自己,沈戚恨不能添砖加瓦让他们死得彻底些。
他特意绕了远路,避开那些在大堂等消息的人。关押玄七的地方与平日谢轻平蹲号的地方不同,那里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地牢,不见天日,连只耗子都进不去。整个萧门只有一间,专为十恶不赦之徒准备。
沈戚先站在门口听了一阵,段佐和阿朗不对付,两个人做事也没默契,反而让玄七看了笑话。
门被无声的推开了,玄七抬头看了一眼,露出嘲讽的微笑。
“沈门主怎么才来?”
沈戚一只手背在身后,任衣摆抚过地面,就这么慢悠悠的走下台阶。
“门主。”段佐抱拳行了一礼,见身旁的阿朗无动于衷地站在那里,又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阿朗从前虽然叫过沈戚门主,但他心中始终只认谢轻平。为了不给谢轻平添麻烦,他还是很识大体的给沈戚行了礼。
“他嘴巴硬的很,什么都不肯说,我们能不能动刑?”段佐问。
沈戚走到玄七面前,与他对视。从那人的眼瞳中看见了自己清冷的面容。
“你知道我是如何认出你不是他的吗?”
玄七眯了眯眼:“狼王那次?”
“不。”沈戚轻轻抬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着这张脸,“我们相见的第二天你就露陷了,虽然你真的很像他,你所表现出来的恨意与我的想象完全符合,在那之前我几乎认定你了。”
玄七嗤笑了一声:“你知道我为了变成谢轻平吃了多少苦吗?玉谏把我泡在一种难闻的药水里,让我的骨头软成泥一样,他管这叫重塑身体,只有这样才能让一个人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为此我卧床了一年,那阵子我脆弱的还不如初生的幼儿,轻轻一碰就会骨折。有多疼,我就有多恨。”
沈戚放开了他,冷冰冰地说:“不愧是玉谏,当真是天衣无缝。他和阿朗给了你谢轻平的容貌和记忆,只可惜,你被造得再真,也只是别人眼中的他。”
“是吗?那你说说看我是哪里露了破绽?”
沈戚悠远的目光越过玄七的脸看到了当年的情景——断崖,他们挥剑决生死,即便在那种情况下,谢轻平的眼睛里也只有包容和无奈。
多亏了谢轻平的提醒,沈戚才没有被彻底蒙蔽。
他轻轻弯了弯嘴角,看得玄七怔了怔,只听他道:“轻平可以恨我、怨我,但他永远不会想我死。你那种随时想将我置于死地的仇恨,不会在他身上出现。”
“……”玄七竟然无言以对,他想起玉谏不止一次提醒自己,谢轻平待沈戚是不同的。开始他以为那只是龌龊的情爱,顺着这番理解,被爱人所杀应该会更恨之入骨才对。他不信,不信他认识的谢轻平会为了另一个人连性命也看不上了。
“沈戚,谢轻平已经死了,你怎么安慰自己都可以。”
沈戚不屑地看他一眼,转身对段佐道:“用刑吧,别弄死了就行。其他的别问了,就搞清楚刺那刀是怎么回事。”
“是。”
本来有满肚子疑惑,在看见玄七那张脸时他就感到身体里的狂躁又发作的迹象。在这样下去,他一定会失手杀了那人。暂时他还不能死,沈戚这样告诉自己。
“阿朗,跟我出来。”
铁门关上的时候,沈戚听见里头笑得癫狂的玄七。好像段佐已经开始用刑了,玄七嘶哑的嗓子笑的格外犀利。
“沈戚,你会回来求我的…你一定会回来求我的…”
厌恶地皱了皱眉,一道厚重的铁门隔绝了让人讨厌的声音。
阿朗在他身旁担忧地说:“我觉得肯定有问题,该让门——轻平哥再给大夫瞧瞧。”
沈戚深吸了口气,被他这么一说,好不容易隐藏的思念又被勾了出来,恨不能立刻回到谢轻平身旁,寸步不离地贴着他。
正事要紧…
“你快点把知道的都告诉我,关于轻平的所有,和这三年玉谏干了哪些好事,事无巨细全部说出来。”
前后五六年的事情,哪是三两句话说得清的。
沈戚走出地牢时,一轮明月已经挂上枝头。亮得太晃眼,沈戚忍不住驻足看了一瞬,此时他才想起,还有两日就是中秋了,他答应过张伯会带轻平会山庄去。
前因种种,阿朗把所知的都讲了,结合自己已知的,几乎可以还原当时谢轻平的所想。震撼之余沈戚更多的还是气愤——设这样一个死局,两败俱伤,他还以为是在对自己好。蠢货,蠢死了。
此时蠢货谢轻平已经用了晚饭,正隔窗看着高高挂起的月亮,他也想到了中秋回山庄的事。
这阵子过得稀里糊涂,差点就耽误了。希望沈戚能把那群讨厌的人给解决,好歹让人安宁的过了中秋再说。
沈戚进门时就看见独坐在月下的人,屋里没有点灯,银色的月光洒在那人白衣黑发上,飘渺的就像九天瑶池投射下来的幻影。
“你回来了?”谢轻平听见门口有动静,转过头见是沈戚,不自觉地泛起一个温柔的笑。
沈戚走向他,在他身旁单膝跪下:“黑灯瞎火的在想什么?”
“想张叔了,你什么时候抽得开身?”谢轻平回答。
沈戚握住他的手:“明日就带你回去,我们过了中秋再回来。”
谢轻平笑了:“那些人肯放过你?”
“关我什么事,他们该去找玉谏。”沈戚像儿时一般把脸埋在他腿上,好像从谢轻平承认开始他就退回到了好多好多年前,那份孩子般的依赖时不时就会冒出来。
谢轻平自然而然的轻轻抚摸着沈戚的头发,一下接一下,没再吭声。
“放心。”沈戚突然说道,“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谢轻平出神地看着窗外,目光流转,也不知在想什么。
“戚戚,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生死之交。若他做了得罪天下人的事,我能替他挡的也就挡了。我谢轻平没什么高道德,为兄弟和朋友是我的准则。但是,他想害你…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我就是偏心你。”谢轻平目光如皎月一般清冷,“再说我已经为他赔了条命了。”
沈戚动容地紧握他的手,许久才抬头起来:“有你这番话,让我立刻死去也无憾了。”
“瞎说。”谢轻平笑骂着拍了他一巴掌。
沈戚很久没像今晚这么开心了,他站起身把谢轻平抱在怀里:“轻平,我真的喜欢你,好喜欢你。喜欢到想把你吃下去,成为我的一部分,谁也偷不走。”
“……”这番露骨的表白没让谢轻平高兴多少,只让他觉得这孩子的性子太拧,再受刺激一定会出大事儿。
“戚戚,我不走,你别瞎担心。”谢轻平拍着他的背,娴熟地进入哄孩子模式。
“证明给我看。”
谢轻平不明所以:“怎么证明?”
紧接着他被一把抱起来,一阵风刮过谢轻平就被放进了床里。沈戚压在他身上,双眼里射出猎食的光。
“和我做最亲密的事,我要你哭,要你叫,要你一整晚都喊我的名字。”
连个‘不’字都来不及说谢轻平的衣裳就被拔了下来,上回留下的印记还深深浅浅的待在原处,这么多天也没见好多少。
沈戚忘情地吻着他,在褪尽最后一件衣服时,他哑着嗓子说:“这次我会控制的,保证不弄伤你。”
都到这一步了还会有回旋的余地吗?哪怕谢轻平心有余悸还没缓过来,也不忍心拒绝带着哀求之色的沈戚。谢轻平认命地闭上了眼,栽了就是栽了,他栽得心甘情愿。
第二天早晨醒来,谢轻平发觉自己被沈戚整个搂在怀中,还盖着厚厚的被子,更奇怪的事他还不觉得热。
沈戚早就醒了,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对。
“你昨晚一直喊冷,知道吗?”
谢轻平用手揉了揉隐隐发疼的额角,摇了摇头。他好像是做梦了,但醒来后却一点印象也没有。站在这个状态…估计不会是什么愉快的梦。
沈戚又把他浑身上下都摸了一边,谢轻平烦道:“你够了,昨天还没摸够吗?”
沈戚刚开始还是正儿八经的探查他的身体,被这么一说不小心红了耳朵。
谢轻平见状冷笑道:“呦,还装纯情,你那一屋子男宠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了。每睡一个你都脸红?”
大概是觉得自己终于有适合的身份了,谢轻平这桶陈年老醋酿了许久,该到了威力爆发的时候。
沈戚哪里还记得后宫的事,经这么一提醒,想起了罚谢轻平跪的那一晚——亏他能忍到现在!
他愉悦地挑起一边嘴角,笑的不怀好意:“原来你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介意了,轻平,坦白说出你是从什么时候也开始对我产生这份心思的?”
☆、中秋
谢轻平当然不会告诉他在很多年前自己就红鸾心动了,可惜年纪渐长,脸皮不见增厚,红彤彤的分外明显。
沈戚看得目不转睛,这样的反应比干巴巴的言语回答更到位。
“看什么看,我饿了,要吃饭。”此时能有条地缝谢轻平想也不想就钻进去,他推开沈戚,掀开被子就蹦下床。亵衣被睡的乱七八糟的,里面又黑又红的印子不小心露出来,谢轻平低下头看了一眼,飞快地合拢衣服欲盖弥彰地将它们藏起来。
药性全退的他又恢复了精神,抱起衣裳就闪进内间去了。
沈戚低头笑了一下,也起身穿衣洗漱。
沈戚并没有被刚才那一闹忘记谢轻平身体的奇怪之处,他找来段佐询问成果。
“玄七嘴巴硬得很,一口咬定刀上有毒,却不肯透露解药的事。”段佐跟玄七拉锯了一晚也很烦,他不能理解沈戚为什么要对一个男宠那么上心。
沈戚沉吟了一下:“问到玉谏的下落了吗?”
段佐摇头:“玄七和那个叫阿朗的都不清楚,只知道他早前往西域那边去了,说是最近会回来。”
他顿了顿又道:“但是眼下的情形,估计全中原门派都要找他麻烦了,一定不会露面的。”
“不一定。”沈戚笃定地说:“把阿初中毒的事告诉玉城的人,他不会不管的。”
临走前沈戚交待道:“那个阿朗…你多担待点儿,做不对的地方你可以教训他,但不可以无缘无故的针对他,给他脸色看。”
段佐忍不住问:“他到底是你什么人啊?”
沈戚想了想:“勉强算是小舅子吧。”
段佐:“……”
出去应付了一圈,沈戚一回来就听见阿朗在对他的人表忠心。
“门主,阿朗还能跟在你身边吗?”
“不知道,你得问戚戚,我说的不算。还有别叫我门主了,我现在叫沈初。”
“……我叫不习惯。”
“那你就跟戚戚一起叫我轻平,不过不能在外人面前。”
“轻平?”
“嗯。”
“轻平!”
“哎!”
“轻平!!”
“……”
沈戚看不下去了,大步走进院子,强大的气场立刻就引起了两个人的注意。谢轻平放下茶杯站起来:“忙完了吗?可以按时出发吗?”
“嗯,他们有事会去山庄找我的。”沈戚看着阿朗,“你留下来帮段佐,将功补过。”
谢轻平摸摸阿朗的头,安慰道:“熟悉一下也好。你不愿意去过普通人的生活,那就只能留在萧门了,去帮帮忙,别丢我的脸。”
阿朗懂事地点点头,看着谢轻平这张比自己还嫩的脸他一时有些恍惚,不由生出一种‘我终于可以照顾门主’的错觉来。虽然昨天那个段佐很讨厌,但为了门主,忍一时又何妨。
“笑笑。”谢轻平拍拍他脸,“年纪不大苦瓜拉得挺好,萧门也不是什么苦大仇深的地方,你们一个个都爱板着张脸。”
阿朗用余光偷偷瞟了一眼沈戚,然后绽放出了个大大的笑脸。
“嗯,还是你乖。”谢轻平心满意足的点点头。
沈戚冷笑一声,拉着他的人走了。
这次回山庄还带上了靖祺和水牛,本以为人多更热闹,结果车厢里还是冷冷清清的。
“戚戚,你是回去过节的,不是上门讨债的。”谢轻平把自己挂在车窗上,半个脑袋露在外面,说出来的话轻飘飘的,一大半都被风吹走了。
沈戚捻住一缕他飘扬起来打在自己脸上的长发,略弯了弯嘴角:“我凶起来不是这样的。”
谢轻平想起他发狂的场面,不由担心起来:“你那动不动就狂躁的毛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靖祺原本在正襟危坐地打瞌睡,听到谢轻平的话悄悄竖起了耳朵。
“当年练功练岔了,不妨事,我控制得了。”沈戚把人拉回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除了为你的事,我还从来没在别的地方发作过。”
“还可以治好吗?”谢轻平已经猜到这都是自己害的,当初沈戚的功夫是他亲手废的,虽说可以恢复,但不到两年时间甚至比最初还强,不剑走偏锋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像是沈戚会干出来的。
沈戚不以为意地回道:“你不惹我就没事了,治不治无所谓。”
谢轻平:“……话虽如此,我还是不放心。”
沈戚在他发璇上亲了一口:“与其担心我,还不如多担心下自己。玄七说的毒…”
“他瞎说的你也信?”
沈戚抱紧他:“不知道,我总觉得不对。”
这两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亲密的姿势恨不能粘在一起。可怜的靖祺本来就没什么存在感,现在更加要把自己团成一团,缩在角落里当个摆设就好。
他奇怪的想:初哥哥和沈门主是兄弟吗?虽然他也见过别人家兄弟亲亲摸摸的,但好像相比起来少了些什么。…对哦,他们长得也不像啊!
小小少年是被当成丫头养大的,见识少,可以原谅。
一行人到了山庄,谢轻平东张西望了半天也没见到张伯,奇怪地问:“唉?张叔哪去了?”
沈戚找来个下人询问,原来半个月前一场雨让张伯染上了风寒,到现在都还卧床不起。
谢轻平一听就慌了,火急火燎地往房里赶。才进院子他就闻到了一股冲人的药味,推开半掩的门,看见床上有一个侧躺着的身影。谢轻平瞬间就红了眼眶。
沈戚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走了进去。
“张伯,我们回来了。”
张伯大概也没睡着,单身的动作还算利落,他坐起身欣喜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沈戚:“不是说明天才来吗?也不早点通知我。”
沈戚在床边上坐下:“多亏我提前回来,不然都不知道你病了。”
张伯老脸笑成了一朵花:“不是什么大病,早就好了,只是变得贪睡一些而已。”
他往后望了望,高兴道:“阿初小兄弟也回了?太好了,我这就让厨房给你们准备晚膳去。”
“你别起了,我已经吩咐过厨房了。”谢轻平赶忙上来,想把张伯摁回去。
张伯执拗的一定要起身:“不行,我要去盯着,都是些老头子,搁了这就忘了那的,没人看着不行。”
“张叔!”谢轻平急着唤了他一声。
张伯脚步一顿,肩膀微微地颤抖了一下。他转过头时目光中有了不一样的神采:“哎,你别拦我了,让我做点事吧。”
谢轻平紧紧地握住拳头,不让自己哽咽出声,还是沈戚替他说的话:“张伯你去吧,我们在饭厅等你。”
“好,我去去就来。”张伯快步走了出去,半个月来第一次走这么快,无端的好像年轻了二十岁。
张伯走后,谢轻平渐渐缓和了情绪。
“张叔老了,刚才房里这么安静,我以为他…”
沈戚捏了捏他的肩膀,叹口气道:“张伯也七十有八了,这一天随时都可能会来。”
谢轻平苦笑了一下,在沈戚的手背上掐了一下:“你还真会安慰人。”
沈戚目光中有显而易见的忧虑:“我是怕到时太突然,你承受不了。”
“臭小子,把我当小孩儿呢!”谢轻平斜了他一眼,哼一声走了。
估计是张伯太高兴了,当晚的菜色看起来比过年还好。加上靖祺一起四个人围成一桌,算的上三代同堂、其乐融融。张伯兴致来了还喝了点小酒。
饭后,沈戚带着谢轻平去散步。
“你为什么要把好好的庄子改得机关重重的?”谢轻平看见周围隐藏在暗处的机括奇怪地问。
沈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自从你走以后,江湖上就有传闻说你藏了许多宝贝在此,引来了数不胜数的毛贼,张伯说最多一天能逮着两拨人。实在烦了,我就请人把山庄整个布置了一下,让来人有进无出。”
他讪笑了一下:“没想到还真的有宝贝,你的那张藏宝图我到现在还没空照着去找。”
“等用得着的时候再说,现在萧门一下多那么大一笔钱,容易招人注意。”谢轻平道。
“嗯。”
沈戚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握着他的手在桃树林里散步。
“当初刚意识到自己对你的感情时我还挺绝望的,想着这辈子你大概都不会回应我,没曾想…哪怕经历了那么多痛苦,我们竟还能携手走在一起。”
谢轻平停住脚步,微微仰头看他:“你当时为什么不说呢?”
沈戚苦笑道:“我怎么敢?你那时候还把我当儿子带的吧?”
谢轻平回忆沈戚初成少年时,有日梦遗不小心让自己撞见。谢轻平当时忍住了没笑话他,转头就让人给他送了两本春宫图,沈戚足足气了大半个月才理睬自己。
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用错了方法,俩人刚言归于好就带着人上了青楼,结果自己喝大了,搂着沈戚亲了两口。
不堪回首啊!谢轻平糟心的想,活该自己打一辈子光棍,连一个小孩儿的心思都猜不透。
沈戚抬手碰了碰谢轻平的脸,夕阳下的笑容很温暖。
“当时想,若能像儿子一样孝顺你也无所谓,反正你看起来是要孤独终老了的。不管是儿子还是情人,最终只要跟你在一起就行。”
谢轻平张了张嘴,好久才舒出口气:“不妨告诉你,或许我动心比你要早…”
“那天我看见一个少年在练剑,一片桃花瓣飘到他唇上。这个画面在我脑子里放了一天,然后我把他画了下来。”谢轻平平静坦然地笑道,“可惜我还没开窍,不然当时就收了你。”
☆、花好月圆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