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重生之将军送上门 作者:萧莫人
正文 第2节
重生之将军送上门 作者:萧莫人
第2节
可他做不到,他甚至都无法安慰他。
穆枫肆意潇洒了一辈子,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会因为自己的“死”而感到烦躁。
“扣扣!”
敲门声响,穆枫蓦地回过神来。
白镜仍是一动不动地趴在桌子上,像是睡昏过去了,半天都没反应。
穆枫看着有点儿心疼,忍不住张嘴叫了叫他。
“白镜。”
白镜当然听不见,瘦削的身子仍旧沉重地趴伏在桌子上。
敲门声越来越响,穆枫忍不住又走近一步,蹲在他面前继续叫他,“白镜,有人敲门了,醒醒。”
白镜忽然稍稍动了动,穆枫心里一颤,赶忙垂下头在他耳边又叫了几声,可白镜又不理他,穆枫忽然觉得有些无助,他想伸手碰碰他,可只能徒劳地看着自己的手臂穿透过他的肩膀,他呆了好半天,失神似的喃喃问他,“白镜,你真的……完全听不到我,一点也看不到我么?”
对方仍是毫无回应,穆枫愣愣看着他,半晌沉默着直起身,不再说话了。
过了好半天白镜才被持续不断的敲门声惊醒,他茫然地朝着大门看过去,然后勉力站起来,脚步虚软地过去开门。起身的时候身体再次穿透过了站在一旁的穆枫,穆枫定定看着他的背影,而后默默跟在了他身后。
“怎么这么慢,以为你出门了呢。”袁宁走进屋,抬了抬手里的一大包东西,“有面有饭有馍有饺子,想吃啥随便~”
白镜愣了愣,“买这么多……我也吃不完啊。”
“不还有我嘛,”袁宁笑了笑,把东西拎进屋放在桌子上,“你先吃饭,吃完跟你说点事。”
“先说吧,我也没什么胃口……”
袁宁却是递给他一双筷子,点了点那包吃的,“再怎么样都得吃饭,不吃饭哪有力气查案?快吃吧。”
白镜拗不过他,只得坐过去随便拿过一个盒子慢吞吞吃起来。
袁宁坐在一边看着他吃,穆枫站在一边看着袁宁看着他吃,心里忽然就有些不爽了。
这臭小子,干嘛对白镜这么上心,难道有什么龌龊企图?
真是反了他了,敢觊觎我穆枫的人,活腻了是吧?
嗯……虽然我现在好像没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妈的,吃饭就吃饭,用你夹菜吗?他又不是没长手!
我擦,混蛋,给我离他远点儿!
总之白镜吃了十分钟,穆枫在一边碎碎念了十分钟,而袁宁却是变本加厉,体贴地给白镜递上纸巾,还倒了杯水过去,穆枫觉得自己像是活生生吞了只苍蝇,恨不得跳起来揍他一拳。
白镜完成任务一样总算吃完了饭,抬头看着袁宁催促,“好了,说正事吧,你要和我说什么?”
“当然是案子的事儿啊,”袁宁从包里拿出两样东西,一个白色的盒子,一个u盘,然后把后者丢给白镜,“我跟几个朋友查了半个月,总算有点眉目了。”
白镜拎起那个u盘看了看,“这是什么?”
“录音,”袁宁也不废话,打开笔记本电脑把u盘又拿过来插上去,“上次和你说过吧,在穆枫尸体附近发现了他的手机。”
“……嗯。”
“穆枫临死前用手机开了录音功能,录下了几个人的对话,这些人应该就是凶手了。”袁宁感觉到身边人猛然僵硬的气息,下意识放缓了声音说道,“还好他之前把手机调成了震动,否则你那么多通电话打过去,早被他们发现了。”说着,他调出录音,顿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做好心理准备。”
穆枫心情有点复杂,再一次听到自己濒死的声音可不是什么好的体验,当时他开启录音就是想给袁宁留下些线索,却没想到现在的听众里竟还会有个白镜,他有点不忍心看那人的表情,尤其是在听到自己的惨叫声时,男人浑身止不住颤抖的样子,让一贯没心没肺的穆枫都感到隐隐心痛起来。
整个死亡过程的声音凄惨可怖,最后是几个人铲土的声音和零星的对话。
“差不多得了,这地儿荒郊野岭的,随便埋了看不出来。”
“这死胖子长这么胖干嘛,浪费老子时间,坑挖小了都埋不住他。”
穆枫心里忍不住骂了去卧槽,这是他死后的对话了,他也算是第一次听到。
“你们……完事儿了吗?”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插入进来。
穆枫在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不可置信地猛地怔住了。
“哦,快完了!”
“完了完了,最后一下子!得嘞!”
一个脚步声逐渐走近,似乎是在土坑上踩了踩,确定厚实了才又走开。
“行吧,就这样吧。”那声音顿了顿,又说,“钱已经给你们打过去了,签证也办好了,以后……”
“放心吧,绝对走得干干净净,没人找得着我们!”
“嗯……”
之后的交谈声渐渐减弱,几个人走远了,余下的便只有手机的震动声和几只狗叫声。袁宁按下暂停键,回头看着面色惨白的白镜,小心措辞道,“这半个月我和朋友都在调查这几个声音,虽然很遗憾只查出来其中一个的确切身份,但是……也足够了。”
“是谁……”白镜喃喃说了一句,而后蓦地抬起头,带着血丝的漆黑眸子死死瞪着袁宁,“到底是谁!”
“我们能查出来他,是因为他的声音资料实在太好找了,电视剧,电影,综艺节目,还有很多……刚开始我真是不敢相信,只好委托了几位专业的朋友鉴定他的声波频率,可是……录音最后出现的那个声音,竟然真的和那个人完全吻合……”
袁宁顿了一下,终于冷冷吐出三个字来,“是韩清。”
第5章 复仇
“……韩清?”白镜不确定地重复,“怎么可能,他……”
袁宁没有回话,只把进度条又往前拉回去一些,将那个最后出现的声音重新放大了播放,白镜怔了好一会儿,手指开始细微地颤抖,指甲惨白一片。
“我也不敢相信竟然是他,毕竟穆枫对他真的不错,”袁宁扶了扶眼镜,不忍心再看白镜的表情,“可证据确凿,我不得不信。”
“不,不对……”白镜忽然握紧拳头,努力抑制指尖的颤抖,“韩清没理由这么做,他是恨穆总,但还不至于……”
“我也这么觉得,单只靠他一个人,这么天衣无缝地调包穆枫的尸体,还请来这么多杀手,他做不到,背后一定有人,”袁宁从公文包里又拿出一份合同递给白镜,“这是韩清的签约合同,这个月末就要到期了,我想看看他解约后去哪家公司,调查那家公司的老板或许会有些线索。”
白镜伸手接过来,手指用力按住合同的纸张,他咬着牙一页页翻过,最后把东西放到桌上深深吸了口气,“如果真的是他,我不会放过他!”
“你打算怎么办?如果找到凶手的话。”
“让那个人身败名裂、生不如死,”白镜一字字咬着牙清晰吐出,侧头死死盯着电脑屏幕,“如果法律拿他没办法,我会亲手宰了他!”
“你……”袁宁被他吓住,过了半天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苦笑道,“我怎么说也是个律师,你对着我说这种话,好歹委婉点儿啊……”
白镜暗暗吸了口气,定了定神沉声问他,“接下来怎么做?”
袁宁赶紧转移话题,“反正公司现在是你的了,你就盯着点韩清,有任何异状告诉我就行。”
“嗯。”白镜点点头。
袁宁看着那双点漆一般的眸子看得毛骨悚然,头一回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杀气”,他咽了口唾沫,讪笑着指了指桌上的另一个白色盒子,“哪,那个是你要的,做好了。”
白镜伸手拿过来,打开看了看,眼中恍惚了一瞬,冰冻的神色渐渐消散,“谢谢,辛苦你了。”
男人周身的煞气尽消,反倒升出一股温柔的味道,袁宁总算放下心来,又和他说了一些别的嘱托便离开了。
等袁宁走了,白镜站在门后沉默了很久,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手,把手心里的白色盒子打开,然后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只式样独特的暗红色宝石戒指,色泽醇厚明亮,却像是隐约有股灰败的死气环绕其中,而那个盒子内衬的正上方,安安静静地刻着两个字——穆枫。
穆枫愣了一下,没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白镜盯着那个戒指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伸手缓慢地把它戴在指间。他看着那暗红宝石在阳光下流动的光晕,半晌忽然抬起手,轻轻吻了一吻,而后喃喃叫了一声,“枫。”
穆枫蓦然反应过来,难以置信。
莫非……这是自己的骨灰戒指?
的确,那个冒充自己的尸体占据了自己的墓碑,自己真正的尸身只能悄悄火化,穆枫以为白镜他们会找个隐秘的地方藏好自己的骨灰,却万万没想到这男人将自己藏进了这方寸的宝石里,藏进了他的手指间。
“枫,”白镜笑了笑,很浅淡的笑容,在他亲吻宝石的唇间倾泻而出,“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的。”
男人说着,缓步踱到窗边,抬手拉开窗帘看向窗外温柔的日光,“你知道的,复仇这种事,我最擅长了,不是么?”白镜迎着阳光慢慢闭上眼睛,“快了,等一切结束,我就去陪你。这一次,我一定会陪你的。”
穆枫听得心惊胆战,陪我?什么陪我?他什么意思?
白镜伸手看着阳光下闪耀的亮丽宝石,半晌慢慢收了笑,转身一步步走上楼去。男人的步子又稳又沉,穆枫呆愣楞跟着他,似乎隐约听到他在哼一首很陌生的歌,激昂而又悲凉的曲调,在那人断续的哼声里流泻出来。
“六月栖栖,戎车既饬。四牡骙骙,载是常服。玁狁孔炽,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国。
比物四骊,闲之维则。维此六月,既成我服。我服既成,于三十里。王于出征,以佐天子。”
(注释)
“天子,天子……”白镜反复哼着那两个字,最后轻轻转了转指间的宝石,低头微微笑道,“你看,又剩我一个人了……不得好死,不得好活,呵呵……”
男人的笑容虚弱而又空茫,他静静看着指间的那点暗红,忽然笑着问了一句穆枫听不懂话。
他说,“陛下,这样……您满意了吗?”
穆枫呆了一呆,明明是听不懂的话,却不知道为什么,胸口竟忽然划过一阵清晰的疼。
白镜像是累了,走到卧室躺下来,然后脱下戒指握在了手心里。他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眼角忽然突兀地划下一行泪来,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慢慢闭上眼,任那些泪水再无阻碍地一行行流下。
穆枫看了他很久,忽然走到他床边跟着他躺了下来。他伸出手臂横在他的胸膛上,然后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了抚他的眼角。
虽然再抱不到他,再无法帮他拭泪,但至少一个拥抱的姿势,是他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
一切如同袁宁所料,韩清到了月底果然没再续约,白镜做了一番挽留的样子给他看,之后便依依不舍似的放走了这棵摇钱树,而韩清又足足休假了一整个月才爆出了与“华烁”签约的消息,对方的大老板亲自在大门口迎接大影帝韩清的保姆车,阵仗排场十足的奢华张扬。娱乐圈再次动荡起来,先是天娱老总意外身亡,接着又是一个过气明星接掌其亿万资产,如今天娱一哥韩清又跳到了竞争对手“华烁”的旗下,一连串的负面新闻导致圈里的大小明星和媒体记者纷纷对天娱不抱希望,尽管过去在穆枫的领导下,天娱的确缔造了无数辉煌荣耀,可如今今非昔比,众人反倒是对“华烁”有了更多的期待。
此刻白镜坐在袁宁的办公室里,手里拿着报纸一页页翻完了所有相关的报道,最后平静地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如意算盘成功了,真是该恭喜他,”白镜低低说着放下茶杯,手指转了转指间的戒指,“可以确定了吧,是秦非做的。”
秦非,“华烁”的执行董事,穆枫一辈子的竞争对手,两人表面维持着君子之交,背地里却是处处针锋相对,秦非和穆枫一样是黑道出身,手底下的生意和几个重量级明星都不怎么干净,那人在圈子里的地位同样十分牢固,被人尊称一声“秦佬”,最喜欢玩弄胁迫刚出道的小明星,男女不忌。说起来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穆枫自认自己也没比他强哪儿去,嫌弃他等于也嫌弃自己,所以也从来没把那个人渣归为“穷凶极恶”的类别。
所以说,最后的幕后主使竟是这个秦非,穆枫不觉得难以置信,但实在还是有些意外的。
混蛋王八羔子,难为老子以前给你送过那么多美人陪你玩儿,竟然为了赶超天娱对我下杀手,真他妈丧尽天良的老畜生!
穆枫愤愤不平地骂完,猛然又想起一个事儿来。
等等……白镜……
对了,白镜……好像也被自己送过去过……对,就是那天晚上,他差点自杀死掉了……
穆枫心里猛地一缩,接着又是一疼,有点儿心虚地看向白镜,可男人只是静静坐着,面容平静毫无波澜。
袁宁走过来坐在他对面,点点头回答,“有秦非这个线索就好查多了,录音里的另一个声音也确定了,是秦非的一个保镖,还好有过一些访谈可以查,”说着他把一叠资料递过去,“查出来这个保镖现在在美国了,彻底和华烁断绝了联系,和录音里说的‘签证’、‘离开’这些也对得上。”
白镜拿过那些报告看完,又摆弄了下电脑比对了一些录音资料,最后重又看向袁宁,“这些证据足够起诉他么?”
“够是够,但是不保险,毕竟死无对证。秦非可以把责任全都推给他们,说自己不知情都是手下人干的,”袁宁想了想,又说,“必须找到是秦非指使他们的一手证据,否则被他抵赖掉的可能性很大。”
“明白了。”白镜点点头,站起身。
“你去哪儿?”
“找证据,”白镜低头看他,微微一笑,“或者说,让人把证据送过来。”
“让人送过来?什么意思?”
白镜看向资料最上页的照片,是韩清的录音吻合的证明,他指了指那张白纸黑字,说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利用他?”袁宁明白过来,只是有些担心,“要不我陪你去?”
“不用,”白镜转过身,走到门前时回头看他,“我在明,你在暗,不要暴露你自己,我一个人足够了。”说罢便利落地开门走了。
袁宁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半晌,终归是叹了声气,继续研究那堆资料去了。
【注释:出自《诗经》中的《小雅·六月》】
第6章 胁迫
韩清此刻正在片场化妆,听到助理说天娱的老板找他,身子第一反应便僵硬了,等回过神才想起来穆枫早已死了,自己总算摆脱了那个人,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随他摆弄的小明星了。韩清深吸了口气,等镇定下来便摆了摆手不耐烦道,“告诉白总我在拍戏,没时间。”
助理立刻领命颠颠跑走,没一会儿便又折回来,手里拎了一个盒子,“韩哥,白总说让你打开这个看看,呃,说你也许会改变主意……”
韩清皱了皱眉,打开盒子一看是个p3,上面还附了一张字条——“友情提示:自己一个人听比较好。”韩清嗤笑一声,随手拿了个耳机塞进去便扣在了耳朵上,可下一秒,男人脸色骤变,一张脸瞬间惨白。助理在一边看得吓了一跳,忙过来叫他,“韩哥,怎么了?”
韩清立刻调整好表情,神色复杂地问他,“白总送来的?”
“是的……”
韩清暗自咬了咬牙,摆手让化妆师停下,拿起p3站起身来,“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小李你去和导演说,等我半小时。”说罢也没等助理回复就匆匆走了。
此时的白镜在车里安然地坐着,戴着黑色的墨镜闭目养神。车窗被人敲了敲,白镜睁眼扫过去,嘴角轻轻一勾,点头示意司机把车窗摇下来。
窗外是韩清发白的脸色,白镜看得心情舒畅,慢悠悠说道,“韩大影帝不是忙得很么,这会儿有时间了?”
韩清攥了攥拳头,欲言又止地看向前方的司机。白镜了然地笑笑,抬手摘下墨镜,那双悠长如墨的眸子看着韩清,微微眯起一个戏弄的弧度,“赏个脸,去对面的茶餐厅如何?”
两人此刻面对面坐在茶餐厅的一个包厢里,一个紧张地绷着脸,另一个舒舒服服地靠坐在沙发上,不紧不慢地唠着家长里短,什么公司离开他之后业绩不太好了啊,很想念他啊这些没营养的话题,韩清终于忍无可忍,压着怒气低喊了一声,“够了白镜,你到底想怎么样!”
白镜呵地一笑,满脸温和无害的微笑,“不就是故人相见太思念你了么,韩大影帝这是怎么了,变得这么急躁。”
韩清深深吸了口气,对方越是这样和颜悦色,他心里就越是慌乱不堪,他控制住音量,带着点祈求催促,“白镜,你要干什么直说吧。”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白镜慢慢敛了笑,幽深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就这么点本事,还敢谋杀天娱的老总?”
“我没有杀他!”韩清大喊一声,面色苍白,“我只是……只是被人胁迫……”
“胁迫?”白镜冷笑一声,“你要是真不愿意,凭你现在的地位还会被人随意摆弄?更何况穆总一直都罩着你……”
“罩着我?!”韩清蓦然低吼,声音都颤抖起来,“我只想好好演戏,为什么他一定要用那些事强迫我?!我凭实力也可以得到现在的地位!没有他我的生活不会变得乱七八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身体只能、只能对男人有反应……他从我十八岁开始就威胁我,这叫罩着我?这叫对我好?!”
“你可以拒绝,他没有使强,也没有逼迫你。”
“拒绝?”韩清忽然笑了,笑容却分外扭曲,“我拒绝了,那些角色永远都不会属于我,我永远只能在二三线飘荡,只能跑龙套……”
“所以你有什么委屈的?龙套也是要有人跑的,圈子里也不是没有人跑了几十年的龙套还在坚持,也不是没有到了四五十岁才开始成名的,你想演戏,又想要好角色,又想早点成功,不做点牺牲怎么可能?”白镜淡淡说着,语气蓦然一沉,“至少穆总给了你他能给的所有东西,你就算再恨他,怎么可以亲手杀死他!”
“我没想杀他,没有!”韩清慢慢颤抖起来,梗着声音低声喃喃,“他刚开始只说会让穆枫离开这个圈子,不会让他再来找我,他没说要杀他……”
“他?谁?”
韩清猛然一僵,望着白镜的瞳孔剧烈颤抖着。
白镜眯眼看着他,嘲弄地勾了下嘴角,“秦非?”
“你?!”韩清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的,就不用你操心了,”白镜慢慢站起身,伸手从他手中拿过p3,掂在手里笑道,“录音的备份可不止这一份,你猜,我如果把它公之于众,会有什么后果?”
韩清全身一震,下意识求他,“别……”
“我来给你预演一下,”白镜拿着p3,悠然地靠坐在桌沿上,“首先你一定会身败名裂,相信我,我会倾尽天娱的财力人力来证明这录音是真的,你的声音也是真的,”韩清难以抑制地细细颤抖起来,白镜继续悠悠说道,“然后你会竭力证明你与此事无关,你是受人胁迫,逼不得已的时候会把秦非指证出来,可能还会把那些杀手的身份也公布出来。”
韩清忍不住抬手死死按住自己的胳膊,面色惨白地瞪着他。
“之后,你会有两个结局,第一,莫名其妙暴毙在自己的公寓里,或者片场,或者又是个车祸什么的,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结局只有一个字,死。”
韩清重重喘着气,眼睛渐渐发红。
“第二呢,可能你躲得好,不至于死那么快,但是秦非一定会说是你诬陷他,联合那些杀手说一切都是你指使的,毕竟就像你说的那样,你是有作案动机的。然后法院会‘公正审判’,你就要做好牢底坐穿的准备,或许哪天还是会死在监狱里,死前么,也许还会再受点教育……”
“够了!!”韩清血红着眼睛打断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没什么,我只是好心告诉你背叛秦非的下场而已,算来算去,怎么都是死于非命,”白镜摊开掌心里的p3,忽然笑道,“所以,如果我是你,一定不会走这么一条路。”
“你……你什么意思?”
白镜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弯下腰勾起他的下巴,笑道,“做回你的老本行,帮我个忙。”
“你干什么!”韩清甩开他的手,羞怒得脸色涨红。
白镜低低一笑,收回手再次俯视着他,“现在我手里没有实际的证据能证明是秦非指使你杀害穆总的,你要做的,就是潜伏在他身边拿到这个关键证据,视频也好,录音也好,指纹也好,都无所谓,只要你拿到证据,我保证不会连累你。”
“潜伏?”韩清嘴唇一颤,呼吸都急促起来,“你什么意思……”
“你怎么对穆总的,再怎么对秦非好了,”白镜抱起手臂似笑非笑地看他,“讨好人这一点,你不是最拿手的么?”
“白镜!你不要太过分!”
白镜对他的吼声充耳不闻,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想,你只是负责联络那些人,并且在那天晚上故意举办晚宴来邀请穆总参加,当然,你也灌了他不少酒,”见韩清瞳孔一颤,白镜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所以,人不是你杀的,前面那些争斗的声音里也没有你,只要我把后面有你的对话都剪掉,你就没有责任了,警方也查不到你,只要我不说。”
韩清震了一震,目光有些恍惚,“你会放过我?”
“前提是你把证据拿到手,否则,就去给穆总陪葬吧,”白镜说完不再看他,收起手里的东西转身走向大门,“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好了联系我,”说罢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韩清,微微笑道,“影帝大人,发挥你演技的时刻到了,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韩清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看着门后消失的身影,竟有种恐惧惊惶的感觉袭上来。那个畏缩,沉默,任人欺凌的男人,什么时候竟变成了这个样子?或者说,这个样子,才是真正的白镜吗?他挣扎着站起身,看着男人刚刚坐过的地方,过了好半天才勉强撑起身子,抖着脚步慢慢走出了包间。
穆枫蹲在床边看着月光下白镜熟睡的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黑软的头发。
他又瘦了,从那天去找韩清到现在又过了半年多的时间,这男人不要命似的日夜奔波,和韩清里应外合,不择手段地打击秦非的“华烁”,那个一向沉默的委曲求全的白镜像是不曾存在过,穆枫从没想过这人脱去伪装后的锋芒竟是如此尖锐又惊心动魄,白镜甚至比他穆枫还要强硬隐忍,还要心狠手辣,仿佛这世间除了替他穆枫复仇以外,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不再值得他留恋。这样的人,这样爱他到疯魔的人,他却让他孤独痛苦了二十年。穆枫想到很多年前那人在自己怀里低头微笑的模样,清浅悠远,像是一幅描绘了轻风扶柳的山水画。明明曾经是那么淡泊温润的人,如今却棱角分明,眼里全是极目的灰暗,再也看不到一点点的光亮。
如果再来一次,穆枫忽然想,如果重来一次……
“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穆枫低声说着,手指顺着他的轮廓滑下来,最后轻轻握住他戴着戒指的手,“白镜,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会好好疼你宠你,一辈子只对你一个人好,一定只对你一个人好,我向你发誓。”
白镜像是听到了似的,嘴角忽然弯了一下,嘴里喃喃说了几个字。
穆枫下意识低头凑过去,隐约听到那人带着微笑的呼唤声。
“陛下……”
穆枫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凑得更近了些,可对方却安静下来没再说什么。穆枫也没在意,只当他是说梦话,便又蹲坐在一边,看着白镜的睡颜看了整整一夜。
第7章 倾城劫
第二天白镜被助理的电话吵醒,迷迷糊糊地接起来,便听到对方激动的喊声,“白总,好消息!秦非被董事们踢出董事会了!”
整个天娱都知道新老板白镜接掌公司后和华烁斗得你死我活,几乎到了水火不相容的程度,天娱的员工和旗下明星只道是过于激进的商业竞争,也没联想太多,反正几次争斗下来都是己方大获全胜,名利双收,他们乐得高兴,便和新老板统一战线一致“抗敌”。总之天娱在白镜的领导下如虎添翼,口碑和业绩比起穆枫在的时候更上一层楼,如今斗了半年终于斗倒了对方的一把手,助理当然十分激动,“而且董事们同意了我们的合约!秦非走,华烁和天娱联合控股,董事会超半数投票通过了!”
小助理是真佩服白镜,这男人当演员的时候低调内敛,管起公司来却是锋芒毕露,每个决策既险又狠,却总能剑走偏锋大获成功,现在提起天娱很少人能再想到前董事长穆枫了,反倒是对这个新老大白镜记忆深刻。
白镜闻言立刻坐起身,那张半年多都不苟言笑的脸上总算溢出一丝浅笑来,“很好,备几份大礼好好谢谢刘董他们。”
“晓得!”助理高高兴兴地应下来办事去了。
白镜坐在床上呆了一会儿,起身走到堆着十多张秦非照片的桌子边儿,伸手把那些照片一张张拿起来,然后慢条斯理地撕成了一条条,转手丢尽了旁边的垃圾桶。
“铃铃铃。”
白镜瞥眼看了下手机,忽然冷冷一笑,心情愉悦地接起电话,“秦佬,别来无恙。”
“白镜你这个贱人!竟然联合刘亚男那帮人一起整我,你活得不耐烦了!”
白镜抬手把碎发别到耳后,走到窗边慢悠悠拉开窗帘,“秦佬别这么大火气,一大把年纪了,别不小心厥过去了。”
“臭婊子,你给我等着!想搞垮我?!找死吧你!”
“好啊,我等着,倒是秦佬您,可别让我太失望。”
那边忽然一声冷笑,听起来极其诡异,“看来你是真的忘了,当了几天老板就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了?我告诉你白镜,你就是个被穆枫玩儿剩下了丢给我的男妓而已,怎么,你是想报那天晚上的仇?哈!我真是后悔那天怎么没玩儿残你!”
白镜的脸色蓦然一白,握着电话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
“白镜你给我等着!我会让全中国的人都看看,什么狗屁白总,根本就是个撅着屁股求人干的的贱货、骚货!”
秦非没等白镜说什么便立刻挂了电话,事实上白镜就那么僵硬地站了好半天,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窗外刺眼的日光,过了很久才机械地、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抬手用力按了按手腕间深刻的刀疤。
穆枫从听到秦非说那些羞辱的话开始就恨不得冲到那个老混蛋面前狠揍他一顿,可后来白镜的表情让他感到害怕,男人像是虚空了似的,整个人都木愣了。他想到十多年前那个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少年,想到那人眼中绝望的死气,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慌,有种不安的预感蓦然袭上来。
白镜站在原地静默了很久,然后僵着脚步缓慢地走下楼,渐渐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像是想要找到什么支撑似的,最后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到了一楼的放映厅,他急切地在一大堆层层叠叠的影碟里翻出来一张老旧的碟片,然后又愣愣盯着那个封面看了很久,细瘦的手指颤抖着摸了摸上面的名字。
——《倾城劫》,那个曾经让少年白镜绝望的眼睛重新亮起来的电影,穆枫记得很清楚,白镜笑得最多的时候,便是在演这部戏的时候,那时候少年穿着戏服的模样他还记得异常深刻,明明探过那么多次的班,看过那么多定妆后漂亮的美人,唯有那个样子的白镜却给了他异常震撼的触动:俊逸漂亮的少年将军,脆弱又坚强的复杂眼睛,像是深泉一样吸引了他的全部心神。
他第一次见到那样子的白镜时,甚至情不自禁地走过去,像是被蛊惑了,下意识把那纤瘦的少年抱进了怀里。怀里的身体蓦然僵硬,而后细微地抖动,穆枫猛地回过神来,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松开手。
“穆总,我这个样子,你喜欢吗?”当时的白镜这么问他,满眼的期待。
自己回答了什么?穆枫记不起来了,他唯一清晰的便是那个装扮,明明蛊惑心神,却又让他隐隐厌恶。
穆枫看着白镜呆立的身影,隐约又想到电影里那个白衣飘然的少年和后来那个玄甲披肩的俊美将军。白靖衣,他还记得那人在戏里的名字,白靖衣,是和那身戏服一样让他很不舒服的名字。不过那个电影是他给白镜的道歉礼,不管他再怎么不喜欢,他还是一切顺着那人的意思,直到电影上映都满足了那人的所有要求。只是,影片下映后,他开始远离白镜,或者说,是刻意地远离那个让他觉得分外难受的模样。
穆枫茫然地回过神,看到白镜把影碟拿出来放进了播放器,之后仍是愣愣站着,眼睛看着电视荧屏,瞳孔却像是没有焦距似的空洞无神。
画面里渐渐映出一个帝王模样的男人,那人走近一个少年,低头看了看他,忽然勾起他的下巴笑道,“这次的贡品真不错,只不过,好像有点眼熟。”
少年愤恨地抬起脸,毫不客气地朝男人吐出一口唾沫,却被对方轻巧地避过。男人不怒反笑,将那少年抱起来锁在怀里,不怀好意地调笑道,“不小心让你逃了,可真是让朕好找,没想到倒是自投罗网,怎么,白将军也很想朕么?”
“你放开我,畜生!我一定会杀了你!”
“哼,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不过,杀了朕之前,还是先成为朕的人吧,小美人儿~”
荧幕里的少年如同璞玉一样美得让人移不开眼,让人舍不得让他疼,舍不得让他难过。那男人也一样,甚至比每一个看着这荧幕的人都要珍惜他,爱护他,宠溺他。一年又一年过去,他逗他开心,任他打骂,把那些骂声顺耳略过,把他的踢打都锁在怀里。
那人说,“靖衣,你其实已经爱上我了,对不对?”
“你、你胡说!”少年惊惧地瞪着他,用力挣脱他的怀抱。
男人却仍是抱紧了他,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靖衣,你听着,我欠你的已经没法还给你了,但我能给你的,我都会毫无保留地给你。你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别恨我了,好不好?”
“……”
“在宫里闷坏了吧?”男人抱着他转了个圈,让他趴在自己身上,“你以前也是个将领,怎么样,想不想再亲自带兵?”
少年震惊地看着他,难以置信,“你……你要让我带兵?”
“我说了,我能给你的,都会给你,”男人抬头吻了下他温软的嘴唇,又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尖,“省得你在宫里呆烦了,我还挺喜欢你以前披盔戴甲的模样。”见少年惊得大大的眼睛,男人忍不住抬头又亲了他一下,笑道,“对了,我让兵甲库的人给你打了一把长枪,还给你抓了一匹烈马,明天都去试试吧。”
“……”少年愣愣看着他,过了很久忽然垂头挡住自己的脸,身子都微微抖起来。
“我……我不会感激你的,”虽然是这么说着,语气却有些控制不住地发颤,“沈漠风,我永远都不会爱上你,你不要再在我身上费神了。”
“哼,”男人哼笑一声,不甚在意地又把人抱下来,翻身压到他身上,低头咬他鼻尖,“就会嘴硬。”
“我没……唔,唔,你放……放开我……”
低低的抗拒声渐渐减弱,随着身上人起伏爱惜的动作逐渐变成急促的喘息,男人深深看了他一眼,低头吻着他的眉间柔声哄他,“乖,叫我名字听听。”
“不、不要……你住手……”
“叫我名字我就不折腾你,”男人坏笑着,逗弄着怀里情动战栗的身体,“否则你明日别想下榻了。”
“你……”少年羞怒地看着他,可黑润的眸子对上男人温柔的瞳孔时微微颤了颤,过了很久,似是不情愿地侧过头,低哑的嗓音微弱地低低叫了一声。
“风……”
男人眼神闪了闪,而后笑着抱住他,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哄道,“真乖~”
穆枫跟着白镜一起,站在大屏幕前静静看着那些陈旧的画面一一晃过,他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个男人眼里的深情,竟觉得胸腔处翻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真是奇怪,明明自己已经没有心脏了,竟还是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一跳一跳的,跳得他忽然间心如刀割。
直到最后电影播完,白镜都一动不动地站着,穆枫担心地走近了几步,忍不住伸手虚握住他冰凉的手指。过了很久,白镜慢慢抬起手上的戒指,看着那阳光下亮眼的红宝石,喃喃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还在恨我?”他呆了一呆,哑着声音又问了一句,“枫,你还恨我吗?”
恨?穆枫愣了愣。
为什么恨你?
穆枫没听明白,白镜却又接着说,“不过,无所谓了,都快结束了。”他伸出另一只手,慢慢包裹住戴着戒指的手指,“我欠你一辈子,你也欠我一辈子,我们扯平了。所以……你也不要再恨了,好么?”
穆枫茫然地听着,不知道怎么的,他明明听不懂,心里竟觉得分外难过。
他忽然隐约想起来,很久以前白镜似乎也问过他这样一个问题,那时候《倾城劫》快杀青了,最后的重头戏就是白镜扮演的复仇将军白靖衣举兵攻占皇都,亲手杀死了帝君沈漠风,那出戏拍完白镜很久都走不出来,整个人郁郁沉沉的,穆枫怕他又想不开自杀了,头一回起了好心去看他。那时候白镜在黑漆漆的屋子里看着穆枫的眼睛,轻声问他,“穆总,您觉得,沈漠风他……恨我吗?”
穆枫只当他太入戏了,将那个“我”字自动翻译成了“白靖衣”,便回答道,“当然恨了,全心全意相信的爱人,宠了他一辈子,最后联合敌军背叛他,又亲手杀了他,怎么能不恨?”
白镜呆愣愣看他,喃喃问,“如果……如果您是沈漠风,您是不是很想杀了我?”
穆枫对他这个“我”字实在是有点儿别扭,不过看他精神恍惚也不忍心纠正,便继续说道,“不,我要让他活着。”
“……活着?”
“对,活着,生不如死的滋味才是最好的报复,”穆枫想着戏本里沈漠风最后说的那句诅咒,认真地回答,“他最后说,白靖衣你不得好死,其实更想说,你不得好活吧。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活着才能痛苦一辈子。”
“不得……好活?”白镜喃喃念着,忽然神经质似的低低笑起来,“呵,呵呵……原来,他是这个意思……原来是因为这样……”
“哎,你别这个样子,戏演完了就结束了,别太入戏了,”穆枫安抚地说着,很是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是白靖衣,不是你,你是白镜,知不知道?”
“白镜……对,白镜,我是白镜,不是白靖衣了……”他怔了好一会儿,空洞的瞳孔渐渐恢复了神采,他慢慢抬起头,目光描摹着穆枫的轮廓很久很久,最后终于慢慢笑了起来。
“穆总,我会一直跟着你的。”白镜轻声说着,抬手轻轻按住穆枫垂在身侧的手掌。
“这一辈子,我永远,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第8章 陛下
“铃铃铃!”
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穆枫的回忆,他惶惶然回过神,正看到白镜接听了手机,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急迫又尴尬的声音,“白、白总……不好了……”对面像是在想措辞,半天才断断续续地说道,“那个……您、您方便的话,随便打开一个门户网站,都……传遍了……”
是白镜的助理,对方磕磕巴巴的慌张模样让穆枫升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白镜却是沉默了一下,说了句知道了便挂了电话。男人并没有太过慌张,反倒像是早就料到了,静静看了手机屏幕一会儿,便把它随意放到了一边。
白镜似乎没有兴趣查看什么轰动的新闻,只慢慢走到厨房做了顿早餐,便坐到桌边安安静静地吃了起来。期间又响起无数个电话,白镜一概都没理,等吃完了又不声不响地收拾好碗筷,拿到厨房去洗干净摆好了。
穆枫总觉得有种不安在心里晃荡,白镜越是这样安静便越让他感到焦躁。他已经摸透了这人的脾气,如果是有对策的事他反而会绞尽脑汁去琢磨,反倒是这么平静无波的模样,让穆枫隐隐觉得发生了什么无法挽回的大事……
“扣扣扣!”敲门声急切地响起,白镜没打算管它,还在慢吞吞地收拾东西,门外的人显然没什么耐心,拍了一会儿便扯着嗓子喊起来,“白镜,开门!我是袁宁!”
白镜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终于还是过去把门打开,袁宁立刻冲进来,看到他完好无损地站着才长长吁了口气,“你怎么不接电话?我以为你出事了!”
“……”白镜沉默了一下,看着袁宁缓缓摇了摇头,“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袁宁担忧地看着他,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小心问道,“那些照片……你看到了?”
白镜垂下头,没说话。
袁宁咬了咬牙,犹豫道,“要不……我想想办法告他诽谤,就说那些照片是假的,是合成的……”
“不用,”白镜抬起头,面容分外平静,“本来就是事实,何必给你自己找麻烦。几张‘艳照’而已,我一个大男人,无所谓的。”
“可是那些照片实在是……”
“我想象得到,”白镜喃喃说着,仿佛虚空了似的,“那天秦非怎么对我的,我记得很清楚,整整一晚上不仅折磨我,还在不停地拍照片、录像,没完没了的……”
“白镜……”
白镜失了会儿神,望着前方呆了好半天,袁宁看到他垂在身侧紧握得颤抖的手,心里一疼,赶忙安慰道,“没关系,你相信我,我能找一些人做点儿手脚,反正秦非被华烁踢出去了,他打不起长久战的,我们和他耗时间,反告他诽谤……”
“……反告?”白镜喃喃了一句,茫然地抬头看着袁宁,然后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对,可以反告……”
“嗯,你相信我,我能做到,给我两个月时间……”
“不,”白镜缓缓摇了摇头,袁宁看到他的拳头握得更紧,抖得更厉害,声音却重又平静下来,“袁宁,我有个想法,想问你可不可行。”
“什么想法?”
“反告他强暴,反正也差不多,那天他给我下了不少药……”白镜慢慢说着,又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告、告他……强暴?”袁宁惊得瞪大眼睛,“你疯了?我是让你告他诽谤,说那些照片是假的!你告他强暴那不是坐实……”
“如果告成了,秦非就彻底完了,不是么?”白镜静静看着他,苍白的脸瘦得只剩下一对漆黑的眼睛,“我们做这么多,不就是等着这一天吗?”
“可是你……”
“我无所谓的,”白镜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笑来,“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是男人才更可怕啊……
袁宁心痛地看着他,试图再劝他改变主意,“我们可以再等等韩清,现在秦非刚被赶出华烁,一切对我们还是有利的……”
“就像你说的,一切对我们有利,那如果在这件事上我们自己作假,以后就给秦非落下把柄了,万一他以后借此翻身怎么办?日后说天娱落井下石颠倒黑白,我们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么?”白镜冷静地说着,最后平静地看向袁宁,“他想以此打击我,反倒是给了我一个机会让他彻底站不起来。”
袁宁没法反驳他的话,他说的都对,他做的每个决定都是对的,可永远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不疼,自己都替他疼。
袁宁挣扎了半晌,试图用最后一个理由反驳他,“就算按你说的,反告他……强暴,可我们又没有证据,他要是否认……”
“我有,我有证据,”白镜抬起手,露出手腕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当年在医院养伤的证明我全都有备份,还有当时在医院拍的伤口照片。还有这个,是那天晚上之后我自己割下去的,这些做证据足够了。”
男人说得实在是太平静,袁宁听得心里发颤,忍不住问,“你说的那些伤口,难道是……”
“那种事,伤口还能是哪里?”白镜垂下眸子,声音低下来,“有必要的话,伤口照片也可以公开,只要能扳倒秦非就可以。”
“……”袁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梗了好半天才痛心道,“你这样……就把自己全搭进去了……”
“没关系,”白镜慢慢抬起头,和往常一样露出一个面具一般的微笑,“我没事,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袁宁看了他好半天,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只得深深吸了口气,责备似的说道,“你这是……这是何必呢?”
白镜看着左手手指间的戒指,沉默不语。
“我真是……实在是不懂,”袁宁看得心疼,憋了很久的问题终于问出口,“白镜,你到底爱他什么?他几乎什么都没为你做过,他那么多情人,他……我是说,我实在是搞不明白……”
“韩清也问过我这个问题,”白镜忽然淡淡笑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不可理喻?爱一个看起来一无是处的人,爱得这么死心塌地。”
“你自己也知道啊……”
白镜笑着摇了摇头,“穆总要是知道你们都这么不看好他,肯定会很郁闷的。”
袁宁知道这人是不想说了,他沉默了好半天,终于忍不住愤懑地骂道,“穆枫要是还活着,我一定狠狠揍他一顿,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白镜看着袁宁半晌,真心实意地眯着眼笑了笑,“袁宁,谢谢你。”
袁宁心里一滞,终究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最后心疼地长叹了一声,“你……唉,真是傻透了。”
决定了怎么处理这次的“艳照”事件,后面的讨论就快了很多,袁宁仍是老大不情愿,反倒是当事人白镜在一旁宽慰了他好半天。等袁宁走后,白镜在寂静无声的大宅子里静静站了很久,然后走到餐桌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把手机拿了起来。
页面缓冲的时间像是刽子手手中的刀斧,等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呈现在眼前的时候,白镜感到全身像是忽然被人推入了冰窖里,冰冻彻骨,一股难以抑制的恶心感从胃部猛然袭上来,激得他险些站都站不稳。他忍着五脏六腑的剧痛,把那些照片一个个全部看完,最后实在是忍不住,猛地按住嘴巴跌跌撞撞地跑到洗手间,把着洗手台不停干呕起来。
那个屈辱的,恶心的,永生难忘的夜晚……
额头冷汗直流,胃部翻江倒海地疼痛,他闭眼都能看到那天晚上秦非恶心的嘴脸,还有自己身上不停添加的伤口,比起身体遭受的痛苦,他只感到心脏痛得像是要撕裂开来,那个曾经把他捧在手心里,心疼到骨子里,爱他宠他恨不得把拥有的全部都拿给他的男人,如今只是忘了,只是因为忘了,就把自己送给这样一个畜生肆意玩弄。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了那样的折磨,再睁眼时只觉得万念俱灰,自己坚持的,留恋的,想补偿的似乎都变得毫无意义。
那人不是他,那人只是穆枫,再不是那个让他爱恨纠缠了一辈子的人。
可为什么,明明知道,却终究还是放不下?明明知道早已物是人非,为什么还是舍不得离开他,舍不得离开那个折磨了他几十年的灵魂。如果这真的是报应,为什么现在,却还是自己一个人活着,活着怀念那个死了几千几百年的人,连一点念想和痴傻都无法留下?
那人对自己的恨,真的竟强烈到要活活再折磨死他一次,才能彻底结束吗?
“陛下……”白镜无助地喊着那个早已不存在的人,伪装太久的面具像是突然承受不住了似的,渐渐撕裂开来,“陛下,风,漠风……”
眼前模糊得什么都看不清了,脑子昏沉得再也无法思考,他感到身体不正常地忽冷忽热,最后无力地跌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他不想挣扎,也无法挣扎,他任自己胡乱躺着,最后一点点蜷起颤抖的身子,慢慢抱住自己的肩膀。
“风……”
自己其实一直,一直只有那个人而已,在自己漫长的生命里,只有那个人真心疼过自己,爱过自己,即便最后恨自己入骨,他还是无法忘记,无法放弃,还是幻想着那人能再爱上自己,再和以前一样疼爱自己,保护自己。那双眼睛,他还是想看到那双眼睛能温柔地看着自己,而不是那种让他的血液都冻结的刻骨恨意。
好疼……好难受……
漠风,我好难受,你不是最怕我难过的吗?可现在,你真的忍心再也不要我,再也不看我了吗?
漠风,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真的好想你……
“陛下……风……”
穆枫隐约感觉到白镜在叫自己,他从看到手机里那些照片时起整个人就蒙了,他以为那天晚上只是单纯地陪睡而已,他以为白镜只是性情刚硬受不得一点屈辱才会自尽,可他怎么也想象不到那人竟遭受了那么严重的折磨,每张照片都控诉着眼前这个人经受过的非人虐待,那一张张哭泣的、绝望的、惊恐的脸,忽然变成一把把锐利的尖刀,割得他全身都痛楚起来。
他一定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从他决定用天娱来对抗华烁的时候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名誉扫地,被人指指点点嘲讽讥笑,可他还是这么做了,他为了自己,真的是什么都不顾了……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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