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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黑篮]红花为君染 作者:小淡Tetsuya

    正文 第13节

    [黑篮]红花为君染 作者:小淡Tetsuya

    第13节

    转瞬之间,赤司睿智的脑中飞快地闪过几道算式:

    寻常人的头发大概在十万左右;

    黑子刚刚弄断的一撮,约有一百根;

    换言之,以黑子那粗圌鲁的梳头方式,只需要一千次,约三年的时间,那么漂亮的一头长发可能就所剩无几了!

    不行!想到事态的严重性,赤司果断从黑子手里夺回木梳,“以后不许你自己梳头发,必须由我来!”

    “请允许我郑重地拒绝!”

    两人争一把梳子,一个追,一个躲,一来二去,双双滚到床圌上。

    这时,门外传来实渕焦急的劝阻声,“青峰大人,现在不能进屋……”

    “哎,别那么死板,我有要紧事和你家主圌子讲,就通融一下嘛。”

    青峰何等身手,轻易甩开了实渕的缠制,拉开门扉,“赤司,起来没?”

    他说着,大大咧咧地跨步进屋,见桌前没人,便走到床前,这一看,就呆住了。

    只见赤司将黑子压在床榻上,捏着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握紧他两只纤细的手腕,制止他的反圌抗;黑子长发散乱,一脸不情愿,不知是错觉与否,青峰总觉得那水色的眸子泛着点雾气。

    看看窗外,日照正盛。

    这难不成,是传说中的,呃,光圌天圌化圌日下,逼良为娼?

    青峰近来看了不少在民间流行的一种叫“”的读本,多用白话文书写,其中,经常出现一种桥段:恶圌贯圌满圌盈的城主逼圌迫民女就范,正巧侠士路过,执刀仗义,英雄救美。

    回想起书中的章节,青峰燃起一腔热血,一脸浩然正气地走上前,正欲开口说“住手”,冷不丁的,赤司冷得掉冰渣的眼刀扫过来,青峰浑身一抖,可耻地遁了。

    嘤嘤,不是吾辈太弱小,都怪敌人太可怕……

    趁着青峰打岔的功夫,黑子飞快地扯好弄乱的衣服,说了句“二位大人,属下告退”就跳下床。从赤司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泛红的耳朵,雪白小巧的耳廓染上一层绯红,看起来格外诱人,赤司很想咬一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住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是别把人逼得太紧了。

    黑子的背影消失后,赤司眼底的温柔褪去,恢复了平日冷峻的模样。青峰瞅瞅他的脸色,纠结地想,坏了赤司的“好事”,如何才能保住小命?

    他低着头,讨好地笑笑,“不好意思啊赤司,我不知道你和阿哲正在干那个,你看,这大白天的,一般人都不会往那方面想……”

    赤司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我正打算追求他,你把嘴管严实了,别把人吓跑了。”

    见赤司并未生气,青峰也放下心来,调侃道,“啊,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你老是半夜三更传召阿哲。原来,不仅仅是疗伤治病啊。”

    赤司微微皱眉,纠正道,“你想岔了,昨晚只是个意外。平时我们睡一起,都是什么也不做的。”

    什、么、也、不、做!

    青峰脑中仿佛有雷劈过,难以置信地问,“喂喂赤司,喜欢他吧?光着身圌子睡一张床,居然盖着被子纯睡觉?”忍不住凑近些,压低声音,“赤司,难道说你那里不行……”

    话音未落,青峰就觉得刀光一闪,紧接着,一柄锋利的太刀插到他双圌腿圌间,紧圌贴着他的小兄弟!

    “哎,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青峰高举双手,一张黑脸皱得堪比苦瓜。

    赤司手腕一翻,太刀回归刀鞘。青峰吞了口唾沫,只觉后背全是冷汗,幸好赤司刀法精湛,控圌制精准,万一圌手抖,那刀再往前一公分,他的小兄弟恐怕就要夭折了!

    闹腾了半天,青峰终于想起来意。

    他堂堂桐皇城主,一大堆文件等着签字,大老远跑来巽月湾,定不是来玩的。

    青峰敛起笑容,从怀里取出一封密信,“五月寄来的最新情报。”

    桃井五月,是青峰的青梅竹马,有着倾城之貌,同时,也是专圌业的情报探子。桃井家的生意以酒楼、茶馆、花街为主,获取情报的速度首屈一指。赤司领圌导的革新派之所以能顺利扩张,桃井家功不可没。

    赤司拆开信,只看了个开头,便冷笑一声,“这事没得谈。”说罢,将信纸放到蜡烛上,烧成了灰烬。

    密信上说,皇室打算请求联姻,想将长公主嫁与赤司。

    可以说是变相的示弱求和。

    青峰猜到他会拒绝,但没想到他会这般干脆,“你确定?拒绝联姻,可是当面打皇室的耳光,他们势必会跟咱们撕圌破脸,血战到底。”

    “呵,你以为一场联姻,就真能消除芥蒂,其乐融融?不过是拖延时间,温水煮青蛙,消磨我们的势力罢了。”

    “那倒也是。”青峰点点头。拼杀了那么多次,彼此早就是你死我亡的关系了,他们这边刚占上风,对方就跑来委曲求全,的确不值得信任。

    不过,想到某一点,青峰颇为惋惜道,“据说,长公主是个大美圌人呢。”

    “美也好,丑也罢,于我都没什么关系。我想同度一生的,只有一人。”赤司的目光落到桌上浅蓝色的琉璃杯,神情变柔,“王座,我自己会用实力去抢,等坐上那个位置,我要风风光光地,和他成亲。”

    哎哟,瞧瞧这眼神,温柔得都能滴圌出圌水来了。

    青峰心里啧啧叹道,作为苦逼的单身狗,感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伤害。

    羡慕之余,他也为赤司高兴。

    认识赤司这么多年,他就是个工作狂。哪怕一众武将一起去青楼喝花酒,他都带着文件批阅,对四周活色生香的美圌女们看都不看一眼,简直是“注定孤独一生”的写照。

    现在,这个脑子里只有工作的榆木终于开窍了,可喜可贺啊!

    青峰告退后,哼着小曲盘算着,成亲大典上送什么贺礼呢?粗神圌经的他,完全不觉得赤司和黑子两个男人成亲有什么问题。

    他在那边思忖贺礼的事,这边,赤司正在考虑追求媳妇的方案。

    赤司征十郎今年才满二十,前十八年,这具身圌体是由另一个人格来操控。尽管现在这个用“僕”自称的赤司头脑很好,在极短时间内获取了大量知识,可有一点,再聪明也没办法。

    那就是,恋爱经验。

    在战场上,他叱咤风云,可在恋爱上,他的经验完全为零。

    如何让哲也心甘情愿成为自己的媳妇呢?

    连着几天,他都在思考这个问题,白天想,夜晚想,吃饭的时候想,走路的时候也想。

    这天夜里,实渕进来送信,看到年轻的主君站在窗前,认真思考着什么,神情严肃,眉宇蹙起,眸光深邃。

    这么晚了,大人还在考虑国圌家大事啊,实渕肃然起敬,轻轻将信件放到桌上,正欲离开,赤司忽然发话,“玲央,我问你一件事,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大人请问。”

    “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实渕原以为要说正事,不料赤司却抛出这么个问题,愣了会儿,才赶紧回答,“有。”

    异色的眸子望过来,“当时你是怎么追求的?”

    “呃,很普通啦,”实渕斟酌了一下,回忆道,“比如送花啦,请她吃饭啦,啊对了,吃饭的时候我会给她夹爱吃的菜,天凉了给她披衣服,还有送小礼物之类的……”

    赤司点点头,提笔将他说的这些全部写了下来,凝神思索着,末了,在几处涂改一番。他的神情很郑重,不知情的,大概还以为他在进行战略部署。

    那些纸上,分别写着“追求哲也之备选方案一”“追求哲也之备选方案二”“追求哲也之备选方案三”。终于,他放下笔,望着手里的成果,勾起了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嗯,完美。

    ※

    巽月湾的事情彻底告一段落,赤司,黑子,实渕,三人一道,回到了暌违多日的洛山。一进城,还没歇口气,绿间就风风火火地赶来了,“赤司!我要申请沐休!”

    他早就心力交瘁了,这么长时间,都是他一人在处理成堆的政务,累得吐血,最忙的时候一天睡不到两个时辰,连饭都是边开圌会边吃。现在,他终于熬出头,可以休息了!

    赤司望着那一摞堆成小山、足有半尺高的文书,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不得不将追求心上人的计划暂时延后,先奋战完工作再说。囤积粮草,清点税收,为几个修路灌渠的大项目调配银钱……等他打点好一切,已经是十二月。想到明天就能开始实施他的追求大业,异色的眸子就神采飞扬。

    第一个实施的方案是送花。

    一早,他带着一株精挑细选的盆景,来到药房。

    “哲也,给你。”那是一株非常罕见的雪莲花,花瓣莹白如玉,散发着淡淡的幽香,皎洁出尘,美丽得不可方物。

    黑子正在拾捡药材,接过花束,浅浅一笑,“谢谢您,征十郎大人。”白色的花瓣映着他清澈的笑颜,素雅美好,令人不由自主地想到先朝名画家笔下的山水画。

    转眼就到了午饭时间,黑子前来找他,手里端着一个小盅。“征十郎大人,我为您做了道菜,可否赏光?”

    任何男人对心上人的料理都无法抗拒,赤司也不例外。他甚至下定决心,不管哲也做的是什么,哪怕是万圌恶的裙带菜,他也要吃得一点儿不剩!

    揭开盖子,原来是一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羹。

    吃了一口,入口香糯,还有一种莲子特有的甘甜。赤司细嚼慢咽,想到这是哲也专门为他做的,就觉得每一口都是享受。

    “征十郎大人,味道如何?”

    “很不错。”

    得到肯定答圌案,黑子长舒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太好了,总算不辱使命。难得大人给我那么名贵的雪莲当食材,如果被我做毁了,就浪费了。”

    赤司脸上的笑容一僵,“雪莲?食材?”

    黑子眨眨眼,“您先前送我雪莲,不是让我拿来烹饪或者入药么?”

    不是!当然不是!

    那是我精心挑选,特意快马加鞭运输,拿来刷好感度的!

    赤司郁卒得不行,可对上那双水盈盈的蓝眼睛,又说不出责备的话,只得僵硬地点头,“嗯,你做得很好。”

    ……方案一,失败。

    赤司总结失败的教训,很快开始另一个计划:夹菜。

    收到征十郎大人设宴的邀请,黑子没多想,换上一套得体的衣服便去了。到那里,才知道赤司只宴请了他一个人。黑子落座后,下意识绞紧了手指。偌大的厅,空荡荡的,只有他和他两个人,总觉得有些不安。

    侍女们鱼贯而入,将精美的菜肴端上桌,摆了满满一桌子,山珍海味俱全。

    开饭后,赤司的视线几乎没有离开过黑子。

    他牢记着实渕说的“请心上人吃饭,给她夹喜欢的菜”,坚决执行到底。

    看哲也夹了一小块鱼肉,马上把一整条鱼夹过来,放到他盘中。

    看哲也夹了一小根青菜,马上把一整盘都拿过来,放到他盘中。

    看哲也夹了一小个寿司,马上把所有寿司都搬来,放到他盘中。

    ……

    很快,他盘里的食物就堆得跟山一般高了。

    黑子一阵眩晕,这些都要吃完?他没有那么大的食量啊!

    他也看出了规律,只要他动过筷子,那盘菜就归他了。为了不让盘里的“山”继续变大,他不敢再碰任何菜,埋头一边流泪一边吃。

    赤司在一旁等着表现男友力的机会,等了许久,黑子都不再夹菜,不禁问道,“哲也,其他菜都不合你胃口?”

    “啊?没有,看起来都很有食欲。”

    “喜欢哪样?我拿给你。”

    黑子被他热切的视线盯着,随手指了几样。赤司看了,二话不说,都端过来,摆在他面前。

    “不着急,慢慢吃,都是你的。”语气中透着不易觉察的宠溺。

    盘里的小山又扩大了一圈,黑子已经快哭了,再听他这么一说,误解为“不吃完不许走”,小圌脸刷地白了!扑通一声,他跪在地上,“征十郎大人,如果是我做了什么错事,请您告诉我吧!”

    他宁可被抽几鞭圌子,也不想吃到吐!

    这下轮到赤司变脸了。

    精明睿智的头脑难得当机,好一会儿,他悲哀地发现,事情,似乎,又搞砸了。

    不得不说,他做任何事都异常认真,连献殷勤,努力程度也超出凡人许多。

    于是乎,稍微有点用圌力过猛了。

    ……方案二,再度失败。

    赤司痛圌定圌思圌痛,调整策略,实施新方案前,先模拟了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为了不引发误解,甚至在纸上模拟对白,逐字逐句推敲考量,为的就是万无一失。“送花”是浪漫路线,“夹菜”是居家路线,这次的方案三——“披衣服”,就是温柔体贴路线。

    如果你以为只是“脱圌下自己的外套,盖到心上人肩上”这么简单,那就大错特错了。

    看似简单的一件事,其实暗藏玄机!脱外套的动作要风圌流倜傥,盖衣服的姿圌势要温柔缱绻,再配上一句简短又暗含深情的“别着凉了”,才能达到完美的追求效果!

    尤其现在是十二月,大冬天的,一不小心就会受凉,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连着几天,赤司除了处理政务,其他时间都不厌其烦地对着镜子一遍遍演练。

    终于,他觉得每个细节尽在掌控,才去找自家心上人。

    黑子正在前厅给人看病。

    今天起风了,格外冷。他穿了一件棉制长衫,内里衬了一层柔圌软的白色兔毛,很厚实。小狗二号趴在主人肩上,舒服地打着呼噜,温暖的肚皮紧圌贴着黑子,热圌乎圌乎的,他的前额隐约沁出了薄汗。

    赤司,“……”

    这架势,完全轮不到他去给他披衣服了,因为他一点儿都不冷!

    连着守了好几天,对方无一例外,穿得很保暖,外加一个二号,时刻粘着他,无异于天然暖炉。

    可怜的方案三,“尚未出师身先死”,连施展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宣告失败。

    ※

    半夜,赤司辗转反侧。

    近来遭遇的失败,比“出生”以来累计还要多,高傲的年轻帝王难得有些沮丧。睡不着,索性爬起来,在走廊上发呆。

    “征十郎大人?”黑子迎面走来,手里提着一盏小灯,“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赤司不置可否,反问道,“哲也你呢?”

    “我今天值夜,有点困,出来走走。”黑子来到赤司身边,无意中碰到他的手背,被那冰凉的触感吓了一跳。

    “好冰!真是的,到底在这儿站了多久啊?”黑子一边说,一边忙不迭地解圌开外衣,披在赤司身上。而后,又握住赤司的手,放到胸前,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

    赤司任由他动作,余光看到走廊外,有星星点点的雪花飘落——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属于哲也的气息温柔地包围着他,稍一低头,就能看到那人清秀的面庞。

    只要有你在,再冷的冬日,也温暖如春。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妹子们快来吃糖~w

    最喜欢看仆司犯蠢了233?

    ☆、僕?俺?

    ?  章29

    拂晓时分,武将的作息习惯令实渕准时睁眼。

    起床,洗漱,穿衣后,他坐在桌前,认认真真地梳头,末了,对着镜子,将过长的刘海末梢稍微修整一下,才露圌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尽管叶山和根武谷嘲笑过无数次,说他臭美,他一律都当做耳边风。

    正为美的事业忙碌着,敲门声传来。

    “实渕君,赤司大人传你过去。”

    近来,实渕地位水涨船高,已然成为了最受信任的近卫官。

    要说他是如何深受主上信赖的……主要还是因为黑子。

    因缘际会下,他和黑子的关系非常亲圌密。赤司一门心思追求心上人,又因着恋爱经验为零,便时常喊实渕过去,充当恋爱顾问。

    这些细节,聪明如实渕,自然是不会说的。他在一众近卫官们羡慕的目光下,往书房走去。

    一进门,就看到偌大的红木桌上,摆满了各地进献上来的贡品,金银珠宝翡翠玛瑙奇花异石,花式繁多,令人眼花缭乱。

    要说它们有什么共同点,大概就一个字:贵。

    “来了啊,玲央。”赤司招招手,示意实渕过去,“我正在挑给哲也的定亲信物,你来给我参考参考。”

    他指了指手边的几样东西,“这组纯金的小兔子不错,哲也是属兔的,正好配属相,缺点是金子俗气了些;那边的紫水晶吊坠倒是雅致,可又显得小气廉价……”

    他说得滔滔不绝,可实渕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打从听到“定亲信物”四个字,他的大脑就处于当机状态。

    这段日子,赤司大人一直在对小哲示好,比之从前,要进步多了。

    比如他会安排厨娘烹饪小哲喜欢吃的菜,饭菜少而精;比如他会不时派人出城去买香草糕给小哲吃,投其所好……实渕欣喜于他的改变,至少,他渐渐懂得了如何去爱一个人。

    如果说他和黑子相恋已久,一颦一笑皆默契十足,那么,要结为连理,也未尝不可。

    只是现在,似乎还没到火候?

    这个时候求亲,不会有问题吗?

    实渕不禁担忧,“冒昧问一下,赤司大人,您有表白心迹么?”

    他心想,如果告白过,小哲也很高兴地接受了,求亲应该也有个六成把握。

    然而,赤司淡定地摇摇头,“没有,表白心迹和求亲,我打算两件事一并做了。”

    实渕,“……”

    大人,您可知正常顺序是:告白,恋爱,求亲?

    跳过前两步直接到最后,这样真的好吗?

    赤司全然不知自家部下纠结的心理活动,一门心思分析各个宝物的优劣。

    他拿起一串玉饰,那玉的成色极好,碧玉剔透,对着光看,竟一丝瑕疵都没有。更难能可贵的是,玉饰构造精巧,由十个部件组合,没有丝线,全凭凸起和凹槽相嵌,环环相扣,不由令人感叹工匠的心窍玲珑心。

    众宝物中,赤司其实第一眼,就是中意它的。

    极品宝玉既不掉价,又雅致好看。黑子是个有自己尊严和事业的男人,送珠宝过于女气。玉自古以来都是配谦谦君子的,再合适不过。

    只可惜,黑子已经有一块随身不离的璞玉了,他再送,未免重复。

    黑子非常珍惜那璞玉,赤司不止一次看到他坐在走廊的长凳上,宝贝地抚圌摸它。

    因此,赤司不得不忍痛割爱,将那串精巧玉饰排除在备选方案之外,“实渕,哲也有跟你提过那璞玉的来历么?”

    究竟是谁,害他挑定亲信物都不能选玉!

    干扰他情路的家伙,不管是谁都得死!

    实渕仔细回想了一下,过了太久,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属下和叶山、根武谷第一次见到小哲的时候,他手里就紧紧攥着那玉。我记得有一次聊到过,他说是一个重要的人送他的。”

    重要的人……

    赤司咀嚼着这几个字,“是他的父母吗?”

    “应该不是,我猜是在诚凛村的时候,感情很好的人相赠的。”

    “可是看那玉的成色,不像是乡野之人能得到的东西。”

    “这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前些年大局动圌荡,战乱不断,有不少好东西流落到民间。”

    赤司沉吟半晌,“也有道理。”

    老实说,他对那玉也不过匆匆一瞥,只知道成色不错,细节什么的都不清楚。

    不知怎的,此刻,他竟对那个不知姓名的赠玉之人,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嫉妒——以哲也对璞玉的珍惜程度,那人在他心中的分量不轻。

    吃了半天飞醋,,回归主题,他继续在宝物中大海捞针,时不时问下实渕的意见。

    花了一个多时辰,才选出满意的——一支发簪和一枚扳指,两件成套,都是金镶碧血石,温润细腻的碧血石在金色的底衬下,显得内敛典雅。

    想象一下将发簪挽进黑子长发中,他回眸微笑的模样,赤司就充满了期待。

    ※

    转眼就到了年末。

    今年除了巽月湾的瘟圌疫外,没什么大规模的灾害,算得上风调雨顺。

    老天爷开眼,庄稼收成好,国库充盈,赤司大方地给部下们人手一个大红包。

    在后世,这并不稀罕,有个专用名词,叫做“年终奖”。但放到现在,赤司的做法非常罕有,一时间,大大小小的官圌员无不感恩戴德。武将们发誓,明年的战斗要更抛头颅洒热血,文官们发誓,明年的工作要更兢兢业业殚精竭虑。

    医师们也人人有红包,都喜气洋洋的。

    红包里的份额基本等同于那人三个月的俸禄,相当可观。

    黑子走了一路,碰到的同圌僚,无不捧着红包笑得跟朵花儿一样。

    “黑子大人,来年也请多多指教!”医师们见了他,纷纷敛起笑,恭敬地行礼。

    自巽月湾事圌件后,黑子名声大噪,医师长位置更加稳若磐石。人们提到他,无不衷心钦佩。毕竟,以一己之力搏瘟圌疫之灾,这等勇气和能力,不是一般人有的。

    “请多指教。”黑子欠身回礼,不论过去还是未来,他永远是谦逊的。

    告别了同圌僚,他来到后院的林子里,四周空无一人,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

    人人都有红包,除了他……

    倒不是缺圌钱,医师长俸禄很高,加上偶尔受邀问诊,诊金也很可观。只是,看着大家都有,他也会下意识期待。结果等啊等啊,到最后都是一场空,心里难免失落。

    树林里有一株参天古木,黑子只要沮丧了,就会蹲在树根边。

    今天,他也来到老地方,纤长白圌皙的手指在树皮上描摩一个又一个圈。

    赤司一早悄悄跟在他身后,看到他“蹲树角画圈圈”的小动作,眼底浮现一抹笑意,走近了些,轻咳一声。

    黑子没想到居然有人,唬了一跳。

    难不成自己幼稚的小动作,都被这人看到了?他赶紧站好,行了一礼,“征十郎大人。”

    赤司说了句“跟我来”,拉过他的手,牵着他往外走,“哲也的‘红包’是特别的哦。”

    他们走出城主府,穿过笔直宽阔的街道,走过一家家豪华的酒楼,最后,来到一个小吃街上。

    各式各样的小摊,有卖章鱼烧的,卖烤串的,卖甜酒的……因是冬天,小摊都点了火,身处其中,很容易被泛着食物香味儿的温暖气流所包裹,暖融融的。

    和外面的豪华酒楼相比,小吃街格调低很多,黑子却觉得异常亲切。

    他俩都是一身便服,赤司牵着黑子,美其名曰“免得走丢”。黑子一开始担心两个大男人牵手引人注意,结果人们看到他俩,顶多感慨下“这对兄弟长得真俊,感情真好”,压根没往“断袖”上想,便安下心来,回握住赤司的手。

    他俩缓步在小吃街上穿行,黑子只要看摊位有人排队,就跑过去买上一份。

    “会排队,说明东西好吃。”他言之凿凿。

    赤司看着那可怕的人潮,担心黑子的小身板能不能挤进去。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黑子的低存在感发挥了极大优势,不论摊位前有多少人,他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去。

    抢食物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很快,黑子就热得出汗了,脸颊红扑扑的。他手里抱着一堆古灵精怪的小食,像极了为过冬囤积坚果的小松鼠。

    赤司看得好笑,“买这么多,吃得完么?”这人的食量可不大。

    “没关系,零食是另一个胃。”黑子欣赏自己的战利品,决定从章鱼烧开始吃起。刚咬一口,浓郁的酱汁在嘴里扩散开来,鲜圌嫩的章鱼肉极有嚼劲,黑子眼睛一亮,好吃!

    “这么喜欢?”难得见他水色的眸子这么明亮,赤司忍不住起了好奇心,“我尝尝。”

    黑子打开装章鱼烧的盒子,要拿一串新的给他,赤司却弯下腰,就着他的手咬下一颗,细细咀嚼起来。

    他咬的不是别的,正是黑子刚尝了一口的那颗丸子。

    “啊,那个是我吃过的……”

    “哲也的话,完全没关系。”赤司轻飘飘撂下这句话,牵着黑子的手继续逛。

    两人神色如常,似乎没把那个丸子放在心上,其实,他俩都远不如表面那么淡定,从吃余下章鱼烧,两人的反应一窥便知。赤司吃得很慢,很享受,似在回味方才间接的接圌吻。黑子的脸颊稍稍发圌热,一口一个吃得飞快,都没怎么嚼。

    小吃街不长,就算他们边吃边走,走得极慢,大半个时辰也逛完了。

    “觉得这里怎样?”赤司问。

    “非常喜欢!小时候,和前辈们去白云镇玩,最喜欢跟在他们后面吃小食。这儿和那时的小吃街几乎一模一样。”黑子难得灿烂地笑着,灯光映在他眸中,明亮非凡。

    “喜欢就好。”赤司柔声道。

    他从实渕那里听来小吃街的事,知道这是黑子童年的美好回忆,便下定决心还原出来。

    整条街,是他专门按照白云镇那边的格局,开辟一块地来建的。像洛山这样人口密集的古城,想找出足够面积的地皮并不容易,为了建它,有好些反圌对的声音,最后都被赤司力排众议给压下来了。

    望着心上人欢喜的表情,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由于一路吃了不少东西,他俩都很饱,边走边消食。城里有一条主要的河流,叫做洛河,清澈的水流贯穿城南城北。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洛河边。

    拱桥流水,碧波荡漾,银月高悬,倒映于水。

    如此美景,求亲再合适不过了。

    赤司脚步一顿,下意识去摸怀里的小方盒。

    只要他说出那句话,哲也点头了的话,从今往后,他就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距离幸福只有一步之遥——赤司再怎么少年老成,也只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所有神圌经都绷紧了,连手心都隐隐沁出了汗。

    这时,黑子看到河边有个卖竹箫的小摊,走过去,熟门熟路地拿起一支,握姿很优雅。

    “哲也擅长吹圌箫?怎么没见你吹过?”

    “并非出于雅兴。当初学箫,是因为箫声在控圌制毒虫毒蛇、以及在某些病症上有用。”

    摊主见他俩衣着华贵,赤司的气度更是掩都掩不住,认定是贵客,赶紧把压箱底的好东西拿出来给他们看,口若悬河地介绍。

    陆续有几个行人也凑过来围观,在他们之中,有一抹不起眼的瘦小身影。

    那人一身不起眼的墨色衣服,贼兮兮的眼睛灵活地打转儿——他是个小偷,年纪小,同行都叫他偷儿。今天这种热闹场合,是小偷们的盛宴。他们贪婪地盯着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圌女,对精致的饰品们垂涎三尺。

    偷儿今天运气不错,接连得手了五次,眼看时辰不早了,想最后捞一笔,收工回家。就在这时,赤黑二人进入了他的视线。偷儿年纪小,可干这行已经三年了,眼光特别毒圌辣,一看就知道是大富大贵的,悄悄跟在他们后面,见机行圌事。一路上,他几次想出手,无奈那个赤发男人太敏锐了,只稍微靠近,对方就似有觉察地看过来,吓得他赶紧缩回去。

    万一被发现,他十条小命都不够赔的!

    这会儿,趁着赤司买下竹箫,注意力转移,他像只黄鼠狼灵活窜了出来,剪下黑子腰间系玉佩的绳子,悄无声息地拿着璞玉离开了,整套圌动作都是电光石火间发生的。

    得手啦,收工回家!

    偷儿走在拱桥上,将那块璞玉握在手里,想到可以换多少顿好吃的,一蹦三尺高。满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不料身后忽然伸出一只大手,拎住他的衣领,“小圌鬼,还出来。”

    他回头一看,险些吓哭!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正围着他,再往后,是缓步走来的赤黑二人。

    那三人正是实渕、叶山和根武谷。赤司带黑子微服出来,他们几个近卫官隐匿在旁边,随时待命。有人动黑子的玉佩,他们立刻追上来。

    偷儿吓蒙了,根武谷一人的拳头,就可以把他打成肉饼!

    忆起过去偷东西被抓后挨的痛揍,他吓得浑身哆嗦,手一抖,璞玉便脱手出去——只听扑通一声,玉佩掉进了洛河中,隐没不见。

    黑子忍不住叫道,“不!”

    璞玉牵动着他的视线,见玉落水,他想也不想,冲到桥边就要跳下去找!

    赤司一把拉住他,“你疯了?知道现在是冬天吗?河水有多冷?”正值冬日,又是深夜,河岸两边的浅水都结了碎冰。

    “放开我!”黑子满心都是他的玉,声音都变了调。

    忆起那个有着红色双眸,会用“俺”自称的温柔的爱人,黑子眼圈一红。

    如今,这玉是他和自己仅剩的维系纽带,如果没了……

    黑子心头涌起一股惶恐,他有种预感,如果弄丢圌了玉,赤司君恐怕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赤司见他神色惊惶,以为他是心疼玉佩,柔声安慰道,“别难过了,不就是玉吗?十块、二十块,我都给你,成色都不逊于它。”

    黑子充耳不闻,只一心要去河里找玉。赤司的双臂太有力,他死命挣扎着,甚至不惜用牙齿咬。赤司被咬得生疼,也来了火气,不是生气他咬他,而是气他不爱惜自己的身圌体。

    大冬天往冰水里跳,简直是寻死!“那玉究竟哪里特别,值得你连命都不要?”

    “那是赤司君送我的!是我们的定亲信物!”黑子的声音因歇斯底里而变了调,趁着赤司闪神,一个用圌力甩开他,纵身从桥上跳了下去!

    赤司的眼睛倏地睁大,霎时间,他什么都听不到了,耳畔嗡嗡作响。

    赤司君……定亲信物……

    赤司君……定亲信物……

    赤司君……定亲信物……

    原来,那个璞玉的原主人是俺司。

    原来,哲也每每呢喃的“赤司君”是俺司。

    原来,他们二人在很早以前就……

    这一刻,他明白了在巽月湾,面对大妈们的做媒,哲也所说的“不愿娶妻生子”的真圌相。

    因为他已经成亲,有了想共度一生的深爱之人。

    黑子哲也愿意和赤司征十郎白头偕老,生死与共。

    ——只是这个“赤司征十郎”,并不是他。

    忽然有些不确定,哲也每每投圌注在他身上的视线,那份温柔与深情,到底是在看“僕”?还是在看这具躯壳里沉睡的“俺”?

    赤司脚下一个踉跄,微颤的手指扶住桥上的石扶手,才没有倒下去。

    不远处,新年的钟声敲响了,人群的喧嚣声、爆竹声此起彼伏。

    这是一年中,最欢乐、最喜庆、最美好的时刻。

    tbc

    作者滴废话:

    赫黑梗,终于写出来了!撒花!前面的15w字都是为了这个梗啊!(老泪纵横)

    大家可以猜猜看,最后和哲也在一起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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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赫黑梗,终于写出来了!撒花!前面的15w字都是为了这个梗啊!(老泪纵横)

    大家可以猜猜看,最后和哲也在一起的是谁?

    ps:《红花为君染》本子的准备也接近尾声,正在考虑定价和代圌理问题,入本的姑娘们请填写一下印调,地址:sojup/jq/6330196aspx?

    ☆、绝不放手

    ?  章30

    实渕几人匆匆赶来,却见赤司纵身一跃,也跳入了冰冷的洛河中。

    河水不算深,下潜一点便能触底。赤司搂住正在寻找玉佩的黑子,点了他的睡穴,将他从刺骨的河水里抱了出去。

    “玲央,你们照顾好哲也,别让他着凉了。”赤司嘴唇冻得发紫,表情却依旧镇定。语毕,他又回到寒冷刺骨的水中,反反复复地圌下潜,睁大眼睛寻找。

    终于,几块大石头的夹缝引起了他的注意。游过去一看,那玉不偏不倚,正卡在里面,得益于此,才没有被流水给冲走。

    赤司握紧了玉佩,浮出圌水面,一点点往岸边游去。

    上岸后,他浑身透湿,水珠沿着赤色的发圌丝往下滴,在河水的反光下,给人一种滴血的错觉。

    部下们担忧地望着他,赤司不语,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无碍。

    “大人……”实渕叹了口气,阻止了其他近卫的动作,“都不要靠近,远远地保持警戒吧。”

    传说,越是凶猛的野兽,越是习惯独自舔shi伤口。

    对人而言,也是一样的吧。

    赤司缓步往回走,不知不觉,来到了那个为了哄哲也开心而一圌手打造的小吃街。

    时辰早已过了饭点,大半摊位都收摊了,剩下空洞的架子在原地。不久前人头攒动的热闹景象,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仅余下冷火炊烟——恰如他此刻的心境。

    不过,并不是一个摊位都不剩的。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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