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但为君顾 作者:生花梦
正文 第5节
但为君顾 作者:生花梦
第5节
陈慕之侧头看他,君顾觉得有些慌乱,捧着杯子一股脑也将酒全灌了下去,可是这也没能让他冷静下来,心跳声大的犹自惊人。
陈慕之何尝不是。
陈慕之按捺住身体里马上就要突破皮肤钻出来的邪恶因子,深呼吸好几次,才拿着筷子佯装镇定给君顾夹菜。
好在这家火锅里底料着实不错,两人没吃两口就眼睛亮晶晶地互相对望,陈慕之指着锅里啧啧称赞:“不错!这个味道真不错!”
吃完了热气腾腾的火锅和一盘三鲜馅的饺子,两个人都觉得满足地不行,喝了半瓶酒,浑身也都暖洋洋的。
把碗筷炊具都堆到了厨房,陈慕之想把君顾从厨房拉出来,叫客房服务来收拾,怎料君顾不习惯这种资本主义使唤人的方式,非要自己来,陈慕之无奈,也得陪着他一起洗锅洗盘子。
☆、伪·蜜月之山不过来,我就过去
吃完饭陈慕之打开电视,都是春节晚会,也没什么意思,看春晚还不如盯着君顾看呢。君顾看他兴趣缺缺地样子,和他说:“要不然洗澡睡吧,今天就不要熬夜了,明天崔先生一大早还要来呢。”
陈慕之洗完澡以后躺在床上,手机就一直不停地响,全是拜年的短信,几乎全都是连联系人都没存的陌生号码,应该都是曾经的病人或者病人家属。
见君顾洗完澡进了门,陈慕之啪地放下手机,朝君顾招手,示意他过来睡。
床实在是太大了,至少有25米宽,君顾又睡到了床边,陈慕之气得直瞪眼,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地方,粗声粗气道:“过来!”
君顾自然背对着他装睡着,把他视若无睹。
陈慕之暗自生了一会儿闷气,哼了一声。
君顾正松了口气以为陈慕之要老实睡了,怎知突然被人从背后抱住,陈慕之身上的热度传到他身上,君顾一下子又僵硬了,陈慕之还不满足,搂着君顾的腰又把他的手也握住了,在他耳边孩子气地说:“山不过来,我就过去,这个故事你不清楚?”
君顾挣扎了一下,小声道:“慕之,你别这样……”
陈慕之任性道:“我就这样!”陈慕之搂着君顾单薄却柔韧的身体,在他耳边呵气:“君顾,难道这样不好么?我不够好么?”
“和我在一起吧。每年都在一起,每个春节都一起过。”
“我会陪你买年货、贴春联、一起做年夜饭、一起给棉花洗澡,然后带着棉花出门放烟花,回来就躺在被窝里,我就这样抱着你,你就再也不会冷了,这样不好吗?”
君顾听着,背对着陈慕之,他的身体火热,连同那些炽热的话语一起,像是要灼伤君顾一样,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这火热的温度烧化了,直到眼泪都流了下来。
天知道,他一生所求的,不过是陈慕之口中那举重若轻的几句话。
可是他害怕,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陈慕之更加抱紧了他,在他耳边劝道:“你有什么难事,都交给我,有什么悲喜,都交给我。君顾,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的,你别对我太残忍。”
君顾的身体抖得更厉害,眼泪都打湿了枕头,他声音略有点嘶哑地回应道:“慕之,我根本不值得你这样,你,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陈慕之将君顾整个人掰过来,凑上去,温柔细致地吻掉他滴落的泪水,柔软的薄唇停留在他紧闭的湿润的眼睛上,辗转片刻,他抱紧了君顾,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后背,这一刻陈慕之才体会到,原来真的会有这么一个人,你疼他疼到恨不得把他揉到身体里一样。
陈慕之认真地开口:“君顾,我陈慕之虽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大人物,但是活到这么大,我从未负过谁,更未骗过谁。除非你对我无情,除非你要的幸福我不能给,否则我定是死不回头的。”
陈慕之没有正正经经谈过几场恋爱,上学时候有过几段关系,但大都因为温祺的影子始终存在,他根本无法全心全意投入恋爱,更是觉得牵扯下去有负对方,最后都是点到为止,好聚好散了。
每一次分手时,温祺还毫无自觉地教育他恋爱中的人不能那么冷漠、自负、不浪漫,但其实是因为他花了太多的心思在温祺身上。
想他当初对温祺好时,就一门心思对他好,可是凡事终归不可强求,他表白也表了,闹也闹了,他做尽了所有的事,温祺还是不能接受一个男人,他知道温祺当他是最好的兄弟但他陈慕之要的不是兄弟!
他和温祺决裂时很气愤,怒气冲天,周围的人几天不敢同他说话。但是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伤心,更是一滴泪都没流过,所以这更让他愤怒,难道那么多年以来,他对温祺根本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情深意重”?
他就钻在这样的死胡同里,不停质疑,愤怒,愤怒,质疑……
其实他不是生温祺的气,只是气自己,十八岁时不会爱人也就罢了,竟然到了二十三岁,还是不会爱人。
陈慕之是一个很纯粹的人,纯粹的浪漫主义。他的出身和能力注定了他这一辈子都不是在市侩俗世里跌打滚爬的人,他向来说风就是雨,想买跑车,就用了一年的薪水去买,想回国,就辞了年薪百万的工作不顾院方挽留孤身一人奔赴中国,想爱一个人,就大胆去爱。
人世短短数十年,想做什么,就要快刀斩乱麻,该出手时就出手,反正他是陈慕之,他有资本。
虽然他至今还是不太懂爱情,也没人教他,更不清楚他和君顾会走到哪里。
但是此时此刻,紧紧抱着怀里这个人,酒店客厅里残余着年夜饭的香味,两个人的衣服交缠着堆在沙发上,b市还有一间等着他们俩个回去的别墅和一条抱着君顾拖鞋啃的傻狗,他真是觉得,这一辈子,最好不过如此。
陈慕之想过,若是他始终不懂真正的爱情,他就会四处漂泊,四处寻找,以前在美国,现在在中国,要是找不到,或许再过两年,他会去欧洲,去澳大利亚,甚至去非洲和中东,顺便看看他的父母在那种地方做些什么。
但是此时此刻,他竟想停下来了,就停在这片他向往过、挚爱过的土地上,抱着怀里的这个人,只要这个人愿意,他就不再漂泊。
新年的钟声就快敲响了,酒店落地窗外是s市繁华升平的夜晚,霓虹璀璨高楼林立,这样一个夜里,多少悲欢歌哭在不知名的地方静静流淌,或许对面高楼之下不知名的弄堂里有合家团聚时的笑语欢言,有炮竹的炸裂声,有走街串巷的小孩子们的打闹声,可是他们这里宁静地只能听见压抑的呼吸声。
君顾情绪有些不稳定,陈慕之感到了怀里这具身躯强烈的颤抖和压抑着的哽咽,陈慕之只能更紧地抱着他,亲吻他的发顶和额头,渐渐地,就连他自己也感到紧张,怀里这个人,在经历了岁月漫长的无情对待之后,浑身上下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几,所以他在害怕。
陈慕之潇洒恣意,在这偌大天地随心所欲,任意去留,他们这种人无论事业还是爱情,都是有所保留的,即使有天恩断义绝一场空,也能做到不伤根本,抖擞精神照样神采奕奕毫发无损,而逝去的爱情也不过只是偶尔伤春悲秋时拿来翻看的消遣。
但是君顾不一样,这个死心眼的人,他学不会保留,他认准一个人真的是心无旁骛,全心全意地给出一切,但凡有一天穷途末路,遭人背弃,就是锥心之痛,是会要命的。
他什么都没有,所有那么迫切认真地想要抓住一只手、留住一个人,但是很可惜,这世界上很少有人像他一样认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有人想吃肉了?……放心,陈医生更想23333笑cry。。。。耐心等待。。。会有的。。
☆、伪·蜜月
早上起床的时候,陈慕之觉得被子外寒气逼人,一股子阴冷。昨天晚上怕空调热风吹多了上火,风力调的很小,一大早起来就完全抵挡不住被子外的寒冷湿气。
陈慕之将君顾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塞回去,再将他整个人抱住,君顾眉头紧皱着,睡得不是很安稳,依稀可见昨天哭红的眼角,这样一幅神态太清早就勾得陈慕之心猿意马,偷偷地抱紧君顾在泛红的眼角处亲了一口。
昨天两个人不知道是何时才满怀心事的睡过去的,清晨阳光照射进来,君顾也迷迷糊糊醒过来,觉得身前很暖和,被人紧紧包围着,睁开眼看见陈慕之带着笑意的脸,突然觉得很安心。
崔亦棠实在是守时,两人刚洗漱收拾好出门的时候,崔亦棠打电话过来,说他等在酒店门口。
崔亦棠开着车带他们到一条老街上吃了早茶,东西偏甜,尤其是腊肉叉烧和榴莲酥雪山顶一类的点心,陈慕之吃了一些,觉得胃都甜的难受,就草草放了筷子。
崔亦棠了然地笑:“不喜欢?这是s市粤式早茶做的最好的一家,就是尝个新鲜,不喜欢就别吃了。”
陈慕之看着君顾夹起一个小枕头一样金黄的榴莲酥,皱着眉头咬了一口,慢慢咀嚼了两下,神情突然舒展开了,好像有些开心的样子,陈慕之自然也笑了一下,真想抚胸顿足说一句:你开心就好!
陈慕之扭头别有深意对着崔亦棠笑道:“我怎么不喜欢!喜欢!”
崔亦棠是专攻颅神经的专家,副业是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心思细致,头脑清明,虽然平时人显得有点冷,也不太爱热闹,但是崔亦棠真心和人相处起来,其实是很贴心一个人。
崔亦棠眼光在君顾和陈慕之之间滑过,看着陈慕之兴致勃勃给君顾夹蛋黄包盛海鲜粥,摇头笑了。
三人吃过早饭,崔亦棠带着两人大致逛了s市为数不多的几个历史古迹,多是寺庙和园林建筑,之后又车览了几条跨江大桥,感受了江面开阔精致,然后又拐进几条繁华的商业街,大致逛了一下,这一圈下来天都渐渐黑了,冬天昼短,入夜之后崔亦棠开车到了一条小弄堂里,左拐右拐在一个不起眼地地方停了车。
崔亦棠示意二人下车,边进了那扇狭窄破败的门边解释道:“这家店是s市有名的私房菜馆,只接受会员预定,地方虽偏,但是菜色精致,你们可别误会我要卖了你们。”
这顿饭可是真的体现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食材新鲜,做工精湛,无论是鲍参翅肚还是豆腐白菜,都做得精致而鲜美,而且每道菜的份量很小,大约四人一人两口就解决了,颇有回味无穷之感,四个人要了八个招牌菜,四份鱼唇捞饭四份椰汁雪蛤官燕捞,最后也都差不多解决掉了。
崔亦棠问两人:“味道还行吗?看你们今天逛得也不是很尽兴,那可要吃尽兴了啊。”
君顾连忙道谢:“今天无论是玩还是吃都很好,真是太麻烦崔先生了!”
崔亦棠笑道:“还不是因为慕之挑剔,我也难做啊。”
陈慕之挑眉:“我哪挑了?”
崔亦棠晃着杯底的红酒,悠悠道:“你还不挑?当初上学的时候,一起吃饭最难伺候的总是你,看见西餐就皱眉,害得那家法国料理的主厨追着你问到底哪不好。出去旅行也是,一路坐车里睡觉,连自己去了哪都不知道。”
陈慕之不服气地辩白道:“那你怎么不说,我还番茄鸡蛋面一吃吃了一个月,好几次出去玩不还是我开车载你们帮着拿行李,野营露宿的时候帮着点篝火搭帐篷!”
崔亦棠瞥他一眼,细长的双眼在镜片后面眯起来,不屑道:“那因为面是温祺煮的,野营是温祺组织的。”
陈慕之被他呛得差点一口酒喷了出来,清了清嗓子,看着君顾目光在两人之间穿梭,有点疑惑,又渐渐深沉,陈慕之脑中的弦绷紧了,立马没好气道:“哪跟哪啊,我其实真不挑,你问君顾,他做的菜,我吃着觉得比这私房菜都香!”
君顾被点名,有些不好意思地叹气道:“你别瞎说,我做的也不好,哪能跟这里的相比啊,你要是吃上一个月,估计也就该腻了。”
陈慕之表示不服:“哼,我鸡蛋西红柿面一吃还能吃一个月呢,你做的饭,我吃一辈子都不为过吧。”
君顾听到这,筷子都有点拿不稳了,脸一阵红一阵白。
崔亦棠哭笑不得地瞪陈慕之道:“陈慕之,你够了,含蓄点。”
晚上快睡觉之前君顾洗完澡坐在床边擦头发,手机就响了起来,有新的短信提醒。君顾拿起手机来看,是唐鉴发来的:
“哥,新年快乐,今天是大年初一了,我不在家,你照顾好自己。”
君顾犹豫了一下,正准备回复唐鉴,就见又跳出了一条新信息。
“……哥,昨天年夜饭上,刘卉他哥不知怎么就谈起了我买那套旧房子的事情,我告诉他们房子暂时租住给你了,刘卉非要过完年去房子那看一下,顺便拜访你,你介意吗?”
君顾手指僵在屏幕上,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正在发呆,身后突然蹭上来一个人,拿过他手里的毛巾,一边帮他擦着头发,一边埋怨:“发什么呆啊,擦完了拿吹风机吹干,头发湿着睡不好。”
君顾赶紧把手机扔到了床头柜上,回头看陈慕之,陈慕之已经拿了电吹风要帮他吹头发,陈慕之修长的手指贴着他的发顶,君顾觉得身上心里都痒痒的。
君顾偏头的时候,陈慕之也恰好凑过来,一瞬之间对方的呼吸就拂在自己脸上,陈慕之笑了,一边拨弄着君顾的头发吹干,一边将下巴放在君顾肩膀上磨蹭。
君顾脊背都僵硬了起来,拳头攥的紧紧的,陈慕之温热的胸膛靠着他,身上清新的气味萦绕在周围,他越习惯越沉溺于陈慕之的温柔和蛊惑里,就越觉得像是被捕获的猎物一样无法脱身,根本无力挣扎,可是越是如此,他也越感到一种恐慌和罪恶,好像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柔,根本不该属于他。
他觉得他快窒息了,君顾闭着眼睛,突然想到,他孤绝寂寞了二十多年,环顾四周尽是冷漠与敷衍,可是如果,如果他一开始,遇到的人是陈慕之,那该多好。
陈慕之像是黑暗里升起来的一颗启明星,亮的不真实,近乎稍纵即逝,陈慕之对他的每一点好,都让他感到了无以为报地愧疚,他实在是没办法,他根本和陈慕之不是同样的人,秦沐川也好,崔亦棠也好,还有崔亦棠口中一个莫名其妙的温祺也好,他实在不应该和自己纠缠不清,这对他并无半点好处。
君顾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想,陈慕之还是不怎么成熟,他吃惯了山珍海味,突然对粗茶淡饭感兴趣了,但是任谁都不会对粗茶淡饭有一辈子的兴趣,等到他得偿所愿,他才会发现,想象和实物根本不符,他是鬼迷心窍上当受骗了。
而君顾只要想到陈慕之有一天会对他变得冷淡、鄙弃、不屑,那感觉,简直和锥心刺骨没什么区别了。虽然他遭受过太多的得冷眼和鄙夷,甚至一度承受唐鉴的欺骗和敷衍,可是,如果是陈慕之,就不行。
陈慕之不行。
他连想都不敢想,有一天陈慕之也会对他弃如敝履,那该怎么办。
他也不知道这莫名其妙的感情究竟是为什么,但是,真的只有陈慕之,来自于陈慕之的嫌恶和冷漠,他想想都觉得无力承受。
陈慕之吹完了头发,看着君顾僵硬地坐着,陈慕之干脆大手一揽,把人拦腰搂着移到了床里,揉了揉君顾刚吹过以后柔软蓬松的头发,陈慕之嘴角上翘,左边露出一个漂亮的梨涡,他眯眼看着君顾道:“快睡吧,今天在外边玩了一整天,也累了,明天多睡一会儿,亦棠说下午再来接我们。”
君顾看看陈慕之,眨了下眼睛,低声道:“嗯,你也快睡吧。”
☆、今生要等的人
第二天两人都将近中午才醒,前天买的肉和菜还剩下一些,君顾又做了一顿饭,两个人吃过收拾完以后,已经两点多,崔亦棠刚好到了。
崔亦棠带他们租了一艘画舫顺江而下,画舫空间很大,三人绰绰有余,船头船尾各有一个船夫,画舫两边的帘子卷起来,虽然呼呼往里灌风,但是空气清新,江面景色开阔,让人心旷神怡。
船家预备了烫的温热的酒,五点多还在沿岸停了一会儿为他们预备了晚饭端了进来,菜式精致餐具古雅,船头的小音箱回放着一首旋律悠扬柔情婉转的歌,顺流而下,左右回顾,夕阳西下,天际余晖绚烂,桨板之下水声凌凌,潮平两岸阔,颇有秋水长天,煮酒烹鲜,滔滔长江载歌行的意境。
崔亦棠边给两人斟酒边说:“现在是冬天,江山景色再好也冷的慌,多喝点酒暖暖身子。”
画舫顶子两米有余,站起来欣赏江景视野更佳,三人吃过饭后,崔亦棠站起身来摆弄一架相机,陈慕之见了笑道:“现在还有功夫玩这个?上学的时候扛着leica满世界跑,我免费当你多年模特,你手里到底有我多少照片?”
崔亦棠调好相机,坐在画舫栏杆边拍了一张试手,回头看陈慕之的时候笑道:“多着呢,洗出来可以挂满五面墙了。就等你哪天一举成名,好拿出来拍卖。”
崔亦棠拍了一会儿,拿着相机去了船头,君顾坐在窗边打量着江面景色,这倒不同于江南古朴小镇,越入夜感觉便越鲜明,两岸高楼大厦灯火辉煌,因为距离远,皆像是游离的火光和斑点,眼前如同点燃了一片富丽堂皇的长明灯。
陈慕之靠在画舫预备的软座里,闭着眼睛呼吸江面清新的空气,君顾转头,只见陈慕之眉目清俊唇带笑意,好似真的从古画里拓下来一般英气潇洒。君顾小声问:“在干什么?”
陈慕之睁开眼,指了指那个小音箱道:“在听歌。”
君顾也仔细听了起来,那悠扬而婉转的腔调在入夜时分唱着:
“雨落小镇窗棂听风声
檐下的灯摇晃着在问
村外牌坊是谁的轮回声
是谁用情如此的认真
夜已深沉 渡船头水深
拱桥月下倒映你的人
你在异乡如风筝我系紧了绳
牵挂我们牵挂红尘
谁在等门
等谁进门”
夜深人静,身临其境,歌声不免有一种感染力,好像他们这样坐在船舶之上的游子,路过明月,路过拱桥,路过凌凌水波,虽然孤独,但是远方却真的像是有一个在等待他们归来的爱人,凭栏而望,望穿秋水。
歌声唱到“谁在等门,等谁进门”一句,陈慕之突然偏头,搂着君顾的后脑,四目相对,陈慕之笑叹道:“我也在等啊。”
君顾愣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脸红的低下了头,都不敢再看陈慕之的眼睛,陈慕之抬了他的下巴,不容拒绝地看着他,口吻微妙,俯身贴着他耳朵道:“我在等你进我陈家的门呢。”
歌恰好唱到结尾,最后一句:“我语带单纯,你微笑着默认,说我是你今生要等的人。”尾音悠扬,回味悠长,这一句好像在画舫内不停徘徊,激荡,久久不能散去。
君顾心中一抖,陈慕之的脸近在咫尺,温热的气息拂在他脸上,他感觉整个身子都软了。
就在两人的脸都快近到蹭上的时候,突然“咔嚓”一声!陈慕之愣了一下,僵硬地回过头,看清以后几乎是恶狠狠磨着牙看着举着相机的崔亦棠,头顶都要气到冒烟,这是什么仇这么怨!坏人好事真是天打雷劈!
崔亦棠无所谓地笑了一下,靠在画舫里一根木桩上,摆弄着手中的相机,对着陈慕之摇了一下头,点头道:“你可以看看,效果不错。”
陈慕之恼羞成怒,悲愤道:“我说你一表人才的能不能别做这种偷拍的勾当,敢不敢正直一点?”
崔亦棠摊手道:“我这不叫偷拍,我是比较善于捕捉生活中美的事物。”
在陈慕之还想气急败坏谴责他之前,崔亦棠坦荡荡地摇头笑道:“行了,这是夸你呢。”
陈慕之还能泰然自若地和崔亦棠逗嘴,君顾已经尴尬地不能自己,陈慕之搂着君顾的肩膀,君顾一转身挣脱了,磕磕巴巴道:“你、你们先聊,我去船头看看……”
出了船舱,君顾才有种能透过气来的感觉。刚刚陈慕之凑过来那一瞬间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像是心跳都停止了一样,现在反映过来,却是心跳快的有种要跃出胸膛的样子了。君顾吹了许久的两凉风,才平复下了自己的情绪。
船也返回码头了,陈慕之和崔亦棠从船舱出来,天气有些冷,崔亦棠去停车场取车,陈慕之趁机从君顾后面窜上去,从后抱住君顾,握着他的手呵气取暖,君顾对于陈慕之这样黏黏糊糊小孩儿一样的举动真是头疼不已,可是挣扎半天都没挣脱,只好随他去了,还好码头上人少,天也黑,不然被人看到该有多尴尬。
。”
☆、s市的幸福森活
在s市玩了几天,越到后面陈慕之越发犯懒,加上年假结束后不少上班族恢复工作,整座城市都萦绕了一种忙碌繁乱的气氛,后面的行程就拉得很松散,陈慕之懒得出去奔波,天天拉着君顾赖在酒店泡温泉看表演,完全没有旅行的压力和忙乱,休闲得彻头彻尾。
最后连崔亦棠都开始上班,陈慕之还赖在s市,大有把自己b市的医院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的样子。说实话,陈慕之还真挺想什么都不管了,就这么绑了君顾找个陌生又安逸的城市过小日子去,纵然陈慕之也有过恃才傲物拯救苍生的雄心壮志,可是人就是这么不理智的生物,一到了为情所困的时候心窄地都放不进别的了。
君顾也很无奈,在s市呆了快半个月了,他从没外出过这么久,心里总有点不踏实。而且前几天唐鉴给他打电话,他没接,唐鉴就发了短信,说是已经带了刘卉去过君顾暂住的地方,没有见到君顾人,还以为是君顾为了避嫌暂时搬出去了,特意告诉君顾刘卉已经走了,让他可以搬回来了。
这几天和陈慕之在一起的日子,他整个人就像是飘着的,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经常觉得自己会忘了过去和未来,现在这样安逸幸福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可是回过神来也会明白,尤其是看到唐鉴发来的短信,又在现实里清醒过来,他知道,这世上不可能有人永远过着这样的日子,他和陈慕之总有一天回去,各自面对自己的人生,在s市的一切,过去了,也就像场迷离的美梦吧,三五不时翻出来看看,就够了。
崔亦棠工作的医院院方慕名陈慕之已久,通过崔亦棠约见了陈慕之,在星级酒店胡吃海喝大摆了一通宴席来显示医院的气派,然后又死活拽着陈慕之参观医院建设,大有将挖陆宸墙角进行到底不死不休不依不挠的勇气。
好不容易客套了半天从院方包围圈里突袭出来,陈慕之一般劫后余生一样靠着君顾大喘气,一边抬眼对崔亦棠道:“你小子学坏了啊,太阴险了,谁让你跟吴德明说我来了?这家伙想挖我多时了,前两月还一天三封邮件,去过b市一趟被我拒了,这回见着活的了更是丧心病狂啊,真招架不住。”
崔亦棠温文俊逸的脸上浮现出了精明的笑容,扶了扶眼镜道:“爱才之心,人皆有之嘛。再者说了,这家医院成了于民国初年,到如今积累的声誉和名望在业内首屈一指,最核心的科室又是你最有建树的心脑血管外科,吴院长拜读过多次你发表在国际期刊上的论文,佩服的双眼放光,想挖你的心思如狼似虎。除了不能把院长位置让给你,条件你随意开。”
陈慕之直起身子,摇头道:“说实话,吴院长的心意我领了,你帮我和他说,这事……算了吧。”
崔亦棠摇头,叹道:“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你的才能,就算是吴院长也只知一星半点,而你跟的那个陆宸,他是个商人,他搞房地产搞餐饮娱乐,他对医学一无所知,对你的医院的建树和发展也毫不在意,你却死心塌地为他卖命,你这是在埋没自己。”
陈慕之摊手苦笑道:“你以为我还在乎这些?要是真在乎这些,我根本不会回中国。”
崔亦棠看他的目光有些失望,他叹气道:“你知道吗?去年harvard校友会,你又没有回去,drkielnd很失落,他说你还是个孩子,现在是离家出走,等你想明白了,你会知道哪里最适合你,你会回去。”
陈慕之低了头,谢朗(kielnd)博士说的确实也有些道理,kielnd是他读硕博时候的导师,美国医学界巨擘,这些年他们偶有联系,谢朗一直在试图劝服他回美国,为此谢朗承担了国际上几个重大项目,都是陈慕之最感兴趣和擅长的领域,然后谢朗博士再信誓旦旦又贱兮兮地同他说:“回美国,我们师徒并肩作战,不回,你在中国永远得不到这样的机会,永远不能在你最爱的领域里挑起大梁。”
陈慕之叹了口气,又摆了摆手道:“这种事,难说得很,总之我觉得现在也挺好的,没什么想试图改变的,以后的事,以后说吧。”
崔亦棠像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瞪了陈慕之一眼,也不想再多说,挥手道:“上车。”
崔亦棠开车载着陈慕之和君顾去自己的公寓做客,崔亦棠的房子在距离他工作医院不远处的一个繁华而整洁的商圈,绿化带做的很不错。
崔亦棠住十二楼,一个人住一间90㎡的两居室,宽敞明亮,落地窗十分漂亮,屋子装修得简约典雅,家具是地中海风情,楼层采光很好,和煦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和漂浮的纱帘斜射进来,给略显静谧端庄的屋子添上了几分柔软温馨。
唯一显得突兀的就是,在黑白蓝色调为主的屋子正中的茶几上,玻璃瓶里插着一大束碗口大的玫瑰,颜色绚丽,娇艳欲滴,崔亦棠一进门,万年不变的云淡风轻的一张脸,就黑得彻彻底底,然后冲过去咬牙切齿地将那一束花从花瓶里拽出来,刚要扔到垃圾桶里,又犹豫了一下,咬牙把花扔在了茶几下面,抬起一张神色不善的脸看着呆愣的君顾和陈慕之,干脆道:“坐!”
陈慕之最先反应过来,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注意到玻璃瓶下面压了一张纸条,拿起来刚看见“棠棠”两个字,就被崔亦棠一把夺了过去,陈慕之拍着大腿笑道:“棠棠,棠棠,我屮艸芔茻!肉麻成这个鸟德行,亦棠你这独身主义者也要被拿下了?!”
崔亦棠黑了脸,把那张纸揉了踹裤兜里,没好气地对陈慕之道:“你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这时坐在一边的君顾突然“嗯?”了一声,从沙发的坐垫下抽出一条领带,茫然看向崔亦棠,崔亦棠脸登时又变了颜色,一把拽过领带,佯装镇定道:“不小心……”
话还没说完,挪了个地方坐的君顾又从坐垫下抽出了一件黑色劲装背心,崔亦棠这下子大有连气都喘不过来的样子,默默夺过了背心,狠狠地咬牙。
陈慕之坐在一边看好戏,看着君顾又皱了下眉头,好像屁股下还坐了什么东西一样,陈慕之立马出言制止道:“君顾!别拽了,再拽出什么我们不该看的东西,亦棠要切腹自尽了!”
君顾不好意思地站起来,走到陈慕之身旁,陈慕之笑着一把将人拉过来,和自己一起挤在单人沙发上,看着崔亦棠神情狰狞地一把掀开沙发坐垫,把里面还残余的几件不知道谁的贴身里衣都捞起来,没好气地抱着一脱衣服扔到了卫生间洗衣机。
出来的时候,崔亦棠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整了整衣领神色如常道:“我去做饭,你们多等一下。”
不明就里的君顾看着崔亦棠消失了厨房门后的背影,皱了皱眉想要起身坐到另一个沙发去,陈慕之一把将他拽下来,君顾躲闪不及直接坐到陈慕之腿上,陈慕之得意的将人楼在腿上,凑近了君顾道:“干嘛?想跑?”
☆、墙角松松土→_→
不明就里的君顾看着崔亦棠消失了厨房门后的背影,皱了皱眉想要起身坐到另一个沙发去,陈慕之一把将他拽下来,君顾躲闪不及直接坐到陈慕之腿上,陈慕之得意的将人楼在腿上,凑近了君顾道:“干嘛?想跑?”
君顾尴尬地在陈慕之怀里挣扎了两下,陈慕之让他扭得倒吸一口凉气,身上该起的不该起的都立起来的,陈慕之悲痛的眯了眼睛,一脸欲求不满。君顾也好像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了,也不僵着身子不敢再乱动,红着脸转移话题道:“刚……刚才听你们聊天,你以后会回到美国去吗?”
陈慕之搂着君顾的腰,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美妙的触感,把鼻子凑在君顾颈窝,狠狠地嗅着,这种给看给摸不给吃的状况简直要逼出他两口心头血,陈慕之捏了君顾一下,话里有话道:“你要我,我就不走。你不要我,我就回去!”
君顾被他这么不正经的样子弄得连连叹气,推了好几下都没把陈慕之推开,君顾也拿出一个长辈的架势来,严肃地盯着陈慕之道:“那你回去把。”
陈慕之犹如遭受晴天霹雳!整个人惊了一下,直起背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君顾,他原以为他和君顾早就水到渠成,要是没有唐鉴那个魂淡挡着两人早就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永远不分离了,可是,可是,君顾怎么就能对他这么无情,难道一直以来是他自作多情?!
“你……你……”陈慕之气得胸闷气短,委屈道:“你就这么对我,我,我真回美国了我就再也不回来!”
君顾看着陈慕之一脸失魂落魄满心愤恨不满的样子,突然伸出手揉了揉陈慕之的头发,第一次主动贴近了陈慕之,将头枕在他肩膀上,带着一点温柔的笑意,说道:“骗你的。怎么舍得你走。不过假使有一天你要走,我也拦不住你。”
陈慕之太享受君顾这种突如其来的温情和亲近了,高兴得分不清北之际又觉得君顾话里有话,疑惑地看着君顾。
君顾无奈苦笑道:“你看,你说来就来,让我完全没有招架之力,或许到了哪一天,你说走就走,我又能如何呢?”
君顾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看着窗外,脸上甚至带了一点笑,像是漫不经心地胡言乱语,但是那样的神情和口吻却让陈慕之心一下子揪了起来,陈慕之没有说话,紧抿着唇将君顾抱紧了。
此时此刻陈慕之也不知道将来他会去往哪里,会不会不告而别,会不会说走就走,就像当初对待温祺一样。他陈慕之用情时全心全意,但无情时也手起刀落,干脆利落。但他知道的是,他不会对君顾这样,他要保护怀里的人,要永远站在他身边,他在不经意之间喜欢这个人喜欢到了心都软了,像是一池搅乱的春水,沉浸其中不能自拔,连骨头都酥了。
中午三人吃了一顿饭,崔亦棠的厨艺还是很不错的,菜式做的很精致,好像做手术一样,配料食材都是细致入微的搭配称量,不禁让陈慕之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职业病!
刚吃过饭,陈慕之和君顾想帮着收拾桌子洗锅刷碗,陈慕之的电话突然响了,陈慕之接起电话来,刚听见一句话,就惊喜地说道:“dr kielnd!long ti no see!”
崔亦棠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意外地看着陈慕之,陈慕之对着二人比划了一下,就去阳台接电话了,崔亦棠继续和君顾收拾碗筷。
陈慕之接完电话挺开心地走过来和崔亦棠说:“谢朗博士来s市学术访问来了,他以为我在b市,想要飞去看我,这回可凑巧了,免得他白跑一趟。他现在住在希尔顿,我这就过去拜访他。”
陈慕之对君顾说:“君顾,你是和我去拜访我的导师,还是和亦棠留在这儿等我晚上来接你?”
君顾正帮着崔亦棠洗碗,抬头道:“不用担心我,我就不去了,你先忙吧,要是太晚就不用过来了,我自己回酒店就好。”
崔亦棠给洗碗池里放了热水,说道:“没关系,太晚你就住我这里就好了。”
陈慕之危机感顿时从背后噌噌冒出来,崔亦棠这种难以捉摸心思九拐十八弯的家伙难保不会撬他墙角,陈慕之立刻瞪眼道:“等着我来接你!”
崔亦棠和君顾洗了碗收拾了餐桌,崔亦棠带着君顾参观了一下自己的房间,又给君顾榨了果汁,君顾注意到崔亦棠的屋子里有很多油画和摄影作品,不免多打量了几眼。
崔亦棠看他感兴趣,站到他身旁介绍道:“有一些是我自己的,有一些是拍卖会上买来的。”
君顾打量那些作品许久,也感叹道:“崔先生很厉害啊,你的作品都很有意境,给人感觉很空灵,比起拍卖来的名家作品来,不遑多让。”
崔亦棠虽然脸上不动声色,心里还是挺受用的,留意到君顾头发上有不知哪里飘来的杨絮,伸手轻轻弄了下来,君顾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答道:“谢谢。”
崔亦棠倒是有点好奇了,不自觉看着还算神态自若的君顾笑了起来。陈慕之那家伙但凡对君顾做出一点亲近的小动作,君顾脸要红上好半天,话都紧张地说不利索,他崔亦棠又没比陈慕之差到哪里,君顾怎么就能这么不动声色呢?
☆、心机棠→_→
崔亦棠转移话题道:“听慕之说你的书法很好,颇有王右军和柳公遗风。”
君顾摆手苦笑道:“他就会给我扣高帽子,我只是略会一点皮毛,不要说右军遗风,连他的一个字都临摹不好。”
崔亦棠挑眉,拉了君顾进了书房,指着桌上的笔墨纸砚道:“我对书法也很感兴趣,你要是不介意,随意留几个字给我可好?就当是纪念。”
“这……”君顾大感意外,这半个月他和崔亦棠虽然算是有了些交情,但是大多时候不冷不热,一下子还真觉得崔亦棠有些捉摸不透。
君顾也不推拒,略微想了想提笔写了几行字,下笔不疾不徐,气定神闲,圆笔藏锋,顿挫起伏不显突兀,用墨清和,只是中间停顿了几下,可以看见君顾皱了眉头,笔锋也停滞了两次。
写完之后,君顾叹气道:“到底学艺不精,现在更是有些生疏,写不好了。”
崔亦棠凑过去看,短短二十四字,一眼望去起收之间从容不迫。
“羲之顿首:快雪时晴,佳。想安善。未果为结,力不次。王羲之顿首。”
崔亦棠意外道:“快雪时晴帖,竟让你学了七八成的功力!”
君顾摆手道:“远远不行,“安”字用墨过重,下笔力度太大,“为“字又不够大气从容。”君顾苦笑道:“我临摹快雪时晴帖不下百余次,也偶尔只有一两次还算过得去。”
崔亦棠摇头笑道:“你这过得去的标准,难道是要以假乱真?”
崔亦棠走过去,摩挲那幅字的空白处,感叹了许久。
君顾一向不好意思承人夸奖赞赏,遍转移视线打量书房,发现书架旁边有一大块软木板,上面贴满了照片,君顾好奇地过去看,竟然在其中找到了许多陈慕之的照片。
陈慕之不到二十岁的时候,虽不及现在成熟,但英俊阳光依旧,他比同学小四五岁,但是身高也不显得很劣势,而且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自信到了自负的张扬和骄傲,眉宇之间尽是年轻人独有的张狂魅力。
君顾摸了一下照片上男孩神采奕奕的脸,笑道:“原来慕之以前是这个样子。”
崔亦棠也把视线转移过去,略微思忖了一下,笑道:“是啊,这家伙上学的时候,骄傲的像只孔雀。”
君顾注意到陈慕之大半的照片都是和另一人神色内敛气质沉稳的男生的照片,犹豫许久问道:“这个,是你们说的那个温祺把?”
崔亦棠愣了一下,犹疑地答道:“呃,是……是我们的大学同学。”
君顾了然于心,也不多加追问,不过目光打量过崔亦棠的电脑时,明显愣了一下,崔亦棠电脑待机,君顾不小心碰了一下键盘就看见崔亦棠打开的图片处理器,里面大多是崔亦棠前几天带他们四处游玩拍的照,但最显眼的一张,是陈慕之在画舫上勾着他的下巴要吻他,陈慕之目光里柔情无限,好像能蛊惑人心一样,侧脸英俊的让人感叹,背景布置讲究陈设精美,以红金二色为主,雕龙画凤的柱子和柜匣,菱格窗框上悬挂着胡琴和玉笛,两人靠着船舷,从打开的帘子里可以看见滔滔江水和远处模糊的江景。
君顾远远没有想到,这张照片能够好看成这样,不知道崔亦棠有没有处理,就连他一向觉得自己那再平凡不过的脸,在照片里却也显得那样生动美丽,君顾都有点懵了。
崔亦棠看见他的目光,了然道:“最近我会加快把照片冲洗出来,等你们走的时候,送给你们。”
君顾被看穿心思,难为情极了,支支吾吾半天想拒绝,最后还是抬眼看了看那张照片,实在不舍得推拒,认命地道:“……谢谢崔医生。”
陈慕之和谢朗博士见过面以后,回到了崔亦棠公寓接君顾,君顾和崔亦棠正在吃饭,陈慕之一瞟,桌子上的菜绝壁是出自君顾的手艺,陈慕之顿时各种不服,心里打翻了好几坛子老陈醋,二话不说坐在一旁就开始抢东西吃。
崔亦棠苦笑道:“博士没请你吃大餐吗?干嘛这么像饿死鬼投胎?”
“吃了。”陈慕之边咀嚼东西边含混地说:“不如我君顾做的好吃。”
君顾和崔亦棠看着陈慕之风卷残云,君顾一阵无奈,这家伙,还真不懂的和朋友客气,崔亦棠还没怎么吃呢。于是君顾只好给崔亦棠夹了些菜,陈慕之一看见,立刻瞪大了眼,委屈兮兮地停了筷子,拨弄着碗里的饭。
崔亦棠心里和明镜一样,一边暗笑着陈慕之太过入戏,一边心情愉快地夹了菜递到君顾碗里,柔声道:“你别只顾着别人,看你瘦的。”
我屮艸芔茻!!!陈慕之顿时目瞪口呆,酸溜溜地说:“我就走了一个下午,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崔亦棠狭长的眼睛在镜片后眯了一下,露出一点难以捉摸的笑,意味深长道:“下午和君顾聊天,觉得君顾实在是很有修养很有见解的人,颇有相见恨晚之感。哦,对了,君顾的字的确有王右军之风,他写了一副快雪时晴帖送我,笔法圆劲有力,不露锋芒,很是难得。”
陈慕之不知道崔亦棠这个腹黑的混蛋是不是专门给他添堵,但是他成功地被气到胸闷气短,直到晚上离开之前,看着崔亦棠还是一副酸溜溜的表情。
☆、喜大普奔的一天(粗长!!)
眼瞅着都快进入三月中旬了,元宵节都过完了,陈慕之觉得再不回去被他扔下的医院可能都要长草了,这几天邮箱里被副院长各科室主任地毯式轰炸,他悲痛地觉得,人生如此艰难,他和君顾过着与世无争的神仙眷侣的美梦又要破碎了。
陈慕之开了酒店提供的车带着君顾去江边兜风,叹道:“可能近几天就要飞回b市了,你还有什么想买的,或者想看的景点吗?“
君顾摇头道:“没什么了。”看见陈慕之一脸的失意,君顾安慰道:“该回去工作了,哪有人放你这么长的年假啊。回去以后,我也要出去找份工作。日子总是要过的,总不能一辈子就这么吃啊玩啊,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陈慕之在路边停了车,和君顾两人下车到了江边,这个时节江边还是颇为寒冷,不过今天风倒是不算很大,陈慕之深吸了一口气,叹道:“为什么人们总要活得那么身不由己呢?”
君顾也将手撑在江边低矮的栏杆上,笑说道:“要是人人都活得随心所欲,世界不是乱了套?所有人都想享受,没有人想工作,那还了得?”君顾顿了一下,看向辽远的江面,继续道:“这世上能够心想事成的人几乎没有,但是求而不得的人就太多了,得不到才是常态,想通了,也就觉得很多事不是那么难接受了,都是自然而然的。”
陈慕之从君顾身后搂着他,下巴蹭着他的发顶,在他耳边柔声道:“那也有人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那也不是我。”
陈慕之将君顾身子掰过来,看着他的眼睛道:“只要你愿意,就可以的。我说过我可以等,但你总不会想让我等一辈子吧?”
君顾不敢直视他的目光,陈慕之发现君顾的身体有些发抖,他将人抱得更紧,苦恼地说道:“到底为什么呢?我就这么不可信任,不可托付吗?”
君顾看着陈慕之年轻英挺的脸,他身上的气味总是那么好闻那么蛊惑人心,他温柔又善解人意,浪漫又多情,可是陈慕之若是对一个人无情起来,又会怎样?
陈慕之不过是因着那一点盲目的迷恋和喜欢,年轻气盛不干言败,才会产生那种非他不可的错觉。而君顾,已经没什么资本和力气再投入一场无疾而终地感情里了。
他不得不承认和陈慕之在一起的几个月是他人生中少有的快乐明媚的日子,像是重活了一次一样,美得不现实。他并不是个贪心的人,绝不敢想永远活在这样的幸福之中,他是从黑暗和阴霾里走出来的,已经习惯了暗无天日的生活,并不太过奢求光明,尤其怕在他习惯光明之后,再被人推向深不见底的深渊。
君顾看着陈慕之的眼神温柔而宠溺,他看着陈慕之苦恼委屈的表情,帮他整了整衣领道:“慕之,你知道的,对于我这种人来说,在面临不切实际的幸福前,会变得十分胆怯。抓住幸福比忍耐痛苦,更需要勇气。”
陈慕之看着君顾,突然觉得迷茫,是了,君顾是那种死心眼的人,就像古代里满腹经纶却怀才不遇的穷酸书生,没什么地位却有一颗赤子之心,他并不太懂中庸之道,更不擅长给自己留条后路,他一旦决定去爱,便是心无旁骛直到遍体鳞伤。
可陈慕之不是这样的人。
他自己为对温祺的那场爱恋轰轰烈烈生的光荣死的伟大,可是多年之后无情到不愿再提及,当初掏心掏肺的人,说不见,就再也不见。而他陈慕之并未感觉到什么世界坍塌人生灰暗,照样过得自在潇洒。
陈慕之顿时心惊,原来他是这种人。
他是那种在爱情中即使败下阵来也能很快满血复活,不伤根本的人。
但是君顾不是。
陈慕之抱紧了君顾,既在劝服自己又在劝服君顾,执意道:“你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你要是不敢抓住我,但也不要拦着我抓住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为什么不肯试着接受,成全我,也成全你自己呢?”
陈慕之看着君顾无言摇头,顿时心头像是烧起了燎原大火,急得在原地饶了好几个圈,偏偏君顾火上浇油道:“慕之,和你相识这段日子,我真的很开心,我会记一辈子。但是,我们没有必要在泥足深陷了,回了b市以后,你好好找个和你相配的人,像秦沐川那样的……”
陈慕之弯下腰抱住君顾的大腿,一把将人抱起来,让他坐在江边的矮栏杆上,眯着眼咬牙道:“你今天要是不答应跟了我,我就把你丢进去喂鱼!”
君顾身子往后一仰就能掉进江里,无奈之下只得抓紧了陈慕之,紧张又无奈地说道:“你,你根本就不了解我,我和你想的……不一样。我说过,你会后悔的,你何必非要我们走到不堪的那一天呢,你,你是想让我死吗?与其等那一天,你不如真把我丢下去好了!”
君顾不知道陈慕之早就对他的唐鉴的关系了如指掌,以为总有一天陈慕之知道了会鄙弃他,陈慕之心头憋屈,可又不敢摊开了说。
陈慕之也意外于君顾这次态度这么强硬,立马服软放低声音搂住君顾苦笑道:“你就知道我拿你没辙,我哪儿舍得啊!”
陈慕之软磨硬泡都不成,心中沮丧极了,又害怕君顾当真回了b市不再理他,简直都想拐走了他得了。
陈慕之看着君顾有点紧张的神色,因为江边有些冷嘴唇冻得有点发白,身子在他怀着有些战栗,陈慕之一时破釜沉舟,扶着君顾后脑就吻了上去,不顾君顾挣扎,把人死死箍住,把那泛白的嘴唇舔咬了一遍又一遍,才捏着君顾下巴将舌头强硬地抵了进去,唇舌纠缠,气息交融,君顾惊得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口腔里尽是陈慕之的味道,舌头都被他吮得发麻了,只能无助地发出细微的鼻音。
陈慕之动作稍有缓和,但仍是搂紧了君顾不容拒绝地吻着他,陈慕之得偿所愿,看着君顾被他吻得脸红得喘不上气,身子也发软了,更是眼红的像是禽兽附身,君顾的味道实在太好了,对他来说有种又软又甜的吸引力,陈慕之连连不舍地□□他的唇瓣,看着那双唇变得又红又湿,君顾的眸子像是也有些湿润,陈慕之真是恨不得能一口把他吃了,吞到肚子里就是他的了,他也从此安心了,也不必有那么多百转千回的纠结了!
等他陈慕之稍微放开君顾,君顾大口揣着气,羞恼地说道:“你这人,你……”
陈慕之将他抱下栏杆,理直气壮道:“你想就这么不明不白把我抛弃了?没门!我这辈子都缠定你了!你看着办!”
君顾哭笑不得,陈慕之激烈地吻他的触感还停留在唇上,他的脚都有些站不稳,全靠陈慕之抱着他,他趴在陈慕之肩上,心跳如擂鼓,深呼了好几口气都不能平复,陈慕之掰开他的手,和他十指交扣,语重心长道:“不管你怎么口不对心,但是君顾,在我心里,你是我的,我是不会放手了。”
君顾靠着陈慕之的胸膛,江边的空气清新,像是把人胸中的浊气都洗涤一空。陈慕之此时在他耳边说道:“君顾,你知不知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你靠近我,我就喜不自胜,能开心好久,但凡你远离我,我会不能自控地发脾气,心里难过的不能自持。你知不知道,我长到这么大,从来都没有过这种心情,好像我的心就握在你手里一样,你摸一摸,它就舒服的不得了,你使劲一捏,它就疼,就要碎了。”
不经意之间,君顾没有说话,可是眼泪早就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寒风吹过,脸上生疼,陈慕之心疼地拿手帮他蹭去眼泪,又拿衣袖擦,吻着他湿润的睫毛道:“不哭了,乖。”
君顾玉带哽咽,摇头苦笑道:“你怎么总把我当小孩子一样。”
陈慕之搂着他,像是得到了新宝藏一样凑上去吻他,嘀咕道:“那是因为太喜欢你了。”
君顾心中笑他,陈慕之这样的男人,长得漂亮,做事做得漂亮,说话竟也这样漂亮。他喜欢你时,就要给你全世界,或许等他哪天该得到的都得到了,日渐无趣,转身离去,你的全世界就会塌了。而他不染片尘,依旧气度潇洒,英俊动人。
君顾抱紧了陈慕之,没有挣扎,也没有拒绝他的拥吻,君顾笑着想,不管以后会怎么样,他现在心甘情愿地沉溺在这里。
☆、==!能甜一会儿是一会儿……
陈慕之又在s市拖了两天,实在拖不过了,邮箱已经被催他回去的信息塞满,专家会诊和手术日程已经排到了一个月以后,他身为院长莫名其妙在假期之后旷工半月不见人影人间蒸发,弄得医院个个人心惶惶谣言四起,还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
院里联系不到他上报了集团,最后惊动了陆宸还专程打电话问了他的行踪,陈慕之这才百般无奈地觉得不回去是真的不成了。
陈慕之早上刚起床没多久,睡意未消地从身后抱着收拾行礼的君顾,嘟囔道:“这么早收拾什么啊,我们明天的飞机,还早着呢……”
君顾拖着这么大一个活人,动作有点不方便,无奈地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他道:“在这里呆了三个星期,你买了一堆东西,收拾起来可要费不少功夫的,明天再收都来不及了。赶早不赶晚。”
屋里暖风很足,君顾身上的睡衣也不厚,清瘦的身架穿起来显得宽松,收拾东西的时候一弯腰就露出白皙的脖颈,光是这一丁点福利就看得陈慕之心猿意马,陈慕之抱着君顾的腰,近乎压抑又难受地哼了两下。
“怎么了?”君顾回头关切地问他,君顾转身的时候,陈慕之鼻梁擦过君顾的锁骨,君顾身上总是那种若有若无地淡淡皂粉香,那温暖清瘦的身躯,柔和淡泊的眸子,清俊沉静的一张脸,偏偏如此温和柔软的一个人,对于陈慕之来说却像是有着不可抗拒地致命吸引力,简直是四两拨千斤。
他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在陈慕之的怀抱里,温和淡泊地眼神望着陈慕之,安静而平和,然而此刻的陈慕之心中并无半点平和,大江大海穿山越岭奔涌而过也不过如此,他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不可抑制地冲击力,想紧紧地箍住他,想将他绑在自己身上永远不松开,想把这个人拨皮拆骨狠狠吞进肚子里!
陈慕之意识到自己的状态,尤其是他抱着君顾已经□□,他怕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吓着君顾,松了手赶紧转身捂着胸口落荒而逃,一边沉痛地说:“我想静静!”
君顾一早上收拾出了两大箱子的行礼,一直忙到中午,陈慕之实在心疼,不舍得再让君顾做饭,叫了酒店送餐,两人匆匆吃过,陈慕之还想开车带着君顾去外边逛一圈,君顾苦笑不得地摆手道:“前几天你和我开车出去兜了五六次风,每次你都说可能是最后一次向s市的告别了,我想我们应该已经告别够了吧?”
陈慕之失落地望着君顾,打开的笔记本里又传来接受到新邮件的提醒声,陈慕之纠结地皱了眉,如临大敌地看着电脑道:“这是什么仇什么怨,不能让我再多好活两天吗!”
君顾把行礼差不多收拾好了,擦了擦额头上一层波汗,坐到陈慕之身旁,摇头笑道:“真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虽然你没说过,但我觉得,你应该是很优秀的医生吧。医生是很难做的一份职业,你不为赚钱,却还要吃这份苦,那想必是很喜欢这职业的,干嘛还不想去工作呢?”
陈慕之想了想,叹气道:“喜不喜欢的……现在也不大清楚了。当初小的时候,拜我父母观念所赐,就想什么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后来经历多了一些,发现凡事也都不是那么单纯的。不过上学做研究的时候,很享受那种能轻而易举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的快感,被嫉妒、被仰望、被惊羡,自己都有点认不清自己。”陈慕之想了想,靠着椅背摇头笑道:“不过后来见些世面,发现这世上,不论你多厉害,总有人凌驾在你上面,渐渐地就没那么目空一切,没那么不知天高地厚了。”
“哎。”陈慕之叹气道:“后来能做的都做了,有了名声,有了财富,有了成就,也救了很多人。但是……”陈慕之表情有一点苦恼:“你知道吗君顾,我现在就能想到我十年后是什么样子,功成名就,有了更多钱,救了更多人,发表更多文章,积攒更多声誉。或许我会在美国,或许会在中国,或许会在别的地方,但是那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
君顾皱了眉,有些呆地看着陈慕之,好半天之后竟然失声笑了一下。君顾像看一个小孩子一样看着陈慕之,无奈道:“慕之,不要过分追责人生了,也不要刨根究底地寻找什么意义。你这样的人生,难道还有什么不够吗?”
君顾叹了气,不再看陈慕之,起身收拾桌子上一些零碎的东西,半响回过头,看着愣在原地的陈慕之说道:“慕之,你要知道,这世上的大部分人都是没有时间去追问意义的,他们想要的只是好好活着,甚至仅仅是,不要太痛苦地活着。”
陈医生啪地一声合上了电脑,手撑着下巴望着君顾的背影,他眯起眼睛,不知不觉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其实很多道理,陈慕之都明白,只是一直没有一个这样的人,他嘴里的每一句话,不论是劝服还是说教,都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听从。
其实陈慕之一直以来是个很叛逆的人,尤其以在美国上学工作时为甚,严重到父母、导师、朋友甚至是温祺的话都听不进去,一意孤行自高自傲,但所幸上天眷顾,他并没有因此吃过什么大亏,反而一直任性地活着,倒也活得舒坦顺当。
在与温祺决裂,孤身一人回国后,陈慕之第一次把自己陷入一种完全陌生的孤绝环境,这明明是他的故乡,他明明是一个中国人,他曾经在短暂的旅行驻足和书本阅读中,那么喜欢这一个地方,却开始让他感到陌生了。
这里不再是一个可以恃才傲物的地方,他陈慕之的才华在这里也不再是无所不能的通行证。
这个地方很讲究迂回战术和人情关系,在美国呆久了的陈慕之刚回国办事的时候,因为过分的骄傲和耿直,连连碰壁,天子脚下的b市是一个神奇到就算你有过人的才华禀赋和不菲的财富也不可以随心所欲的地方。
陈慕之曾经愤怒,他一直以来的骄傲在这个地方受到了折辱,这让他难以理解。不过虽然比不得美国的风光无限,陈慕之积攒的名誉和财富也足够他在任何一个地方好好生活下去。
在中国的这几年,经历繁多,感受到了不同文化的冲撞,所幸陈慕之适应很快,他收敛锋芒,得过且过地做些事情,尽职尽责,却也再没了以前的那种热情和傲气,有时候陈慕之也会想,这到底是他成熟了,还是他已经丧失了某些东西。
但是陈慕之骨子里的偏执顽固是改变不了的,无论他人前的外表是怎样的,向来没人能撼动他的想法。
但是现在,陈慕之第一次觉得,就是有这么个人,不要说他总是温文理智的,哪怕他满口胡言乱语,陈慕之都觉得那是金科玉律。
败给君顾,完全盲目,几乎丧失原则,但他心悦诚服。
陈慕之摁了摁额头,暗叹自己没出息,他突然对着君顾笑说道:“君顾,我现在已经丧心病狂了。你说的话,我下意识觉得都是对的。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去杀人,否则我真的会二话不说提刀往外冲的。”
君顾抬头看他,有些惊讶,盯了他许久,才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因为一直在忙碌收拾东西,额发稍显凌乱地搭在额头,他一低头,半遮着的眼睛轻微眨动,君顾把塞满的皮箱合住,拍了一下,站起身来把挽起的袖子放下来,一边说道:“慕之,你从来都是这么会说话吗?”
陈慕之愣了一下,没有动作。
君顾看着陈慕之有些意外的表情,他看起来英挺俊逸的脸上露出一点迷茫的表情,显得很是年轻纯真,君顾笑道:“越看越觉得你孩子气。”
陈慕之出离愤怒,瞪眼站起,一米八几的个子直挺挺往那一戳,一把将君顾拉到自己怀里,举起来麻袋似的往肩膀上一扛,佯怒道:“孩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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