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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但为君顾 作者:生花梦

    正文 第14节

    但为君顾 作者:生花梦

    第14节

    陈慕之想了想,这样的说法听着倒是诱人,连他心中都不禁有点蠢蠢欲动。这就像是一只小箭戳中了他的心窝一样,他正为事业、亲人和爱情烦恼,如果君顾能够答应他,似乎所有一切都顺理成章没了问题。

    但他心里没有底,他斟酌着和父母说:“这个,也不是我说了算。我要回去和他商量商量……要看他怎么想……”

    陈母立刻瞪起了眼睛,大惊小怪道:“慕之!我不会一直看错了你吧,你到底是在上面还是下……咳咳。”

    陈母看了看脸色尴尬的陈父,放低声音道:“你这,怎么一副小媳妇的样子……什么都得听别人的?我真是养得好白菜让猪拱了……你说,要是他不答应,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回来了?”

    陈慕之揉了揉额头,敷衍道:“那不至于……妈你别那么激动嘛。”

    陈母泄了气,一屁股坐在床上,脸憋得有点难看,半天才挤出一句:“慕之,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感情上太当真了,你别让人拿捏得太狠了。”

    陈母小声嘀咕道:“你以前喜欢那个姓温的同学,闹得风风雨雨,但是那时候你多有架势多霸气啊,说一不二的,那小子多听你话啊。最后让那小子摆了一道,砸他婚礼时多有魄力啊……”

    陈父没好气道:“这都什么啊,你就不正经教育孩子。”

    陈母哼了一声,继续恨铁不成钢道:“你从小多骄傲一个孩子啊,四五岁的时候就跟小孔雀似的。慕之,你谈恋爱我从来没管过你,我就是不希望你为了这种事情,把自己摆低了。”

    “妈,你都说什么啊。我哪里就把自己摆低了。我喜欢他……自然要尊重他的意思。”

    陈母撇嘴道:“你为了他,家也不回了,事业也不要了,我刚在美国给你捐了个实验室呢……你连看都没去看一眼,你这不叫魔怔吗?”

    陈慕之叹气,赶紧安抚他妈道:“我也没说不要你们啊……这是哪和哪啊,我都说了,我们回去会好好商量的。”

    陈母叹了口气,沉默着捏了捏陈慕之的手,有点失落地说:“虽然一直以来我们没能陪在你身边,但是从小是真的舍不得你受一点苦。”

    “慕之,你得记着,好的爱情可以让一个人变得更好。爱你的人才会维护你的尊严和骄傲。”

    “如果爱情是建立在单方面的折损和牺牲上,那实在太卑微,太不值得了。我的儿子这么好……”

    陈慕之理解他母亲的心思,搂着她的肩膀,笑着道:“妈,瞧你说的,你误会了。其实……其实他也是很好的人,特别温柔,善良,稳重,还有文化,有书卷气,你要是见了他,也会喜欢他的。”

    陈母撇嘴道:“我不管他别的好不好,对我儿子好才是真的好。”

    陈慕之哄小孩一样哄他妈开心,他爸坐在旁边,脊背挺得很直,脸色有一点严肃。

    他爸突然声音低哑地开口道:“慕之,如果你已经做好了为他牺牲你的理想、你的亲人的准备,将心比心,我希望他也肯为你做出一点牺牲,成全你的骄傲。”

    陈慕之很晚的时候独自一人躺在床上,他盯着天花板苦笑。

    他知道事情并不像说得那么轻巧,就像他父母认为,君顾如果也有一些喜欢他,就会答应陪他来美国。

    他父母走南闯北这么些年,见多了天灾人祸悲欢离合,想事情往往都是简单透彻,没有常人那么多的困扰和顾虑。

    君顾可能不会的。

    陈慕之到现在也不敢说他很了解君顾,君顾心里想的事情很多,他不能全猜透。

    道理陈慕之都懂,他也能看得开。

    但是心里还是会有隐隐的期待。

    如果……君顾是愿意陪他远赴重洋的,愿意成全他,愿意喜欢他一些。

    那他真的是太开心了,只要君顾有那样一份心,一句承诺,他什么都愿意。

    陈慕之有些想君顾了,他给君顾打越洋电话。临走的时候,陈慕之特地给君顾买了手机换了卡,卡里只存他一个人的名字。

    ☆、旧事重提

    其实陈慕之走了没几天,君顾就又见到了唐鉴。

    唐鉴这次来的时候不像上次一样情绪激动,倒显得气定神闲,甚至还提了果篮和糕点,看上去就像是来探望朋友一样。

    君顾皱眉看他,他就施施然笑道:“哥,我去城南老张家帮你买了手工糕点……还记得以前过年的时候你总是买一点,我知道你喜欢吃,可是你每次都舍不得吃,都留给我。”

    君顾不说话,唐鉴就把东西放下,拽着君顾的胳膊看着他眼睛说:“哥,你不在的那段日子,我每天一闭眼,梦里都是你。你在的时候不觉得,你走了我才发现,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比你对我好。”

    君顾躲开他道:“都过去了,别说了。这些东西我也不需要,你还是走吧。”

    唐鉴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随后偏着头道:“君顾啊,你是真心,想把我们那二十几年,全都抹煞掉吗?”

    唐鉴自顾自地在店里的沙发上坐下,从手里抱里取出些小玩意,大多是以前留在那个旧屋里,他们曾经逛街逛庙会出去玩的时候买的一些小工艺品。

    那时候没什么钱,买的东西也大多粗制滥造,有的早就褪色了,可是君顾还是好好收着,不过现在已到了唐鉴手里。

    唐鉴一个个抚摸着那些小玩意,目光留恋,带着难得的笑意把它们的来历一一细数。

    君顾有些诧异,不免抬眼看他,他没想到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唐鉴这样薄情寡义,竟然还都能记得清。

    唐鉴笑着,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平和:“哥,我经常在想啊。那么久以来,你一直放不开我吧。我对你不好,不理你的哀求结婚生子,曾经用了你很多钱,却也没回报给你什么,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凶你,喝醉了又会强迫你……”

    唐鉴喘了口气,眯着眼道:“可你还是对我好,任我为所欲为。”

    “然后我已经被你惯成了那个样子,总以为这辈子你都不会离开我。你却突然地,就放弃我了,再没有忍耐,不留余地。我都不知道,你是这么干脆利落的人。”

    唐鉴眼眶湿了,他手掌抵着额头,扯起笑容说:“我这半生,虚与委蛇,对有一点利益的人,都假好过。唯独对你,我是真坏。”

    “……可是,如果你还能记着我的一点点的好,我只想告诉你,那都是真的。”

    “只是对你,没有别人了。”

    君顾觉得胸闷,鼻腔也堵了起来。他痛恨因为唐鉴的一席话就重回往日记忆的自己,但却挣脱不开。

    这二十年太过漫长,牵一发而动全身,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他只是为自己感到悲哀。而后浑身发疼。

    唐鉴用手碰他湿润的眼眶,君顾侧身躲开了,唐鉴尴尬地没有再动。

    唐鉴叹了口气,吸了吸鼻子道:“我以前总不知足,我总觉得你……就是把我当弟弟,可我想要的,不全是那样的……可是你走了,我才发现,只要你肯爱我,肯对我好,到底是什么感情,也不重要。哪怕……你不肯爱我了,也不重要。”

    “我就是想看看你,想和你说说话。好让我知道,这二十年,真的是有一个人,完全属于过我的。”

    “那时候陈慕之骗我,我还真的以为你……”唐鉴说到这里,英挺的眉头拧起来,眼眶湿润,眼神恍惚。

    他摇着头道:“我太怕了。那个时候我就想,只要你活着就好,只要能让我看看你,和你说说话就好。”

    唐鉴太奇怪了,君顾抬眼看他,想要看出些什么,却一无所获。

    他不知道唐鉴是动了什么心思,但是无论如何,他自己不能再动任何心思。

    君顾低头道:“唐鉴,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挺好的。我,可以说我从来没过得这么好,这么像个人样。”君顾手掌交握,用力攥紧了,他嘴唇有些苍白:“以前是我太贱了,不见棺材不落泪,我希望那些事,就不要再提了。”

    唐鉴脸上蓦地苍白,他紧盯着君顾,哑着嗓子问:“你是不是后悔了?你是不是……后悔遇到我,后悔对我好?”

    君顾望着窗外,眼神凝滞,他张了张嘴,摇头道:“我只是后悔,我辜负了我自己。”

    唐鉴笑容惨淡,点了点头,他手指抚摸过桌上的小玩意,笑着说:“我也知道你会后悔。我当初对你实在太坏,你也是因为我,才落到那么惨,我却还是不关心你。”

    “你也是真傻。世界上怎么有你那么傻的人呢?一头热地对别人好,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现在陈慕之是对你很好吗?听说他收买人心,倒是很有一番手段。”

    君顾看着手腕上陈慕之给自己戴的那串手珠,心里的阴冷骤然冲散了一些,他觉得背上轻松了一些,嘴边就露出了一点笑,认真道:“他是个很真诚的人,他很好,他身边的人都喜欢他。”

    唐鉴像是吞了一口恶气,梗塞于胸中,他短促的笑了一声道:“那又怎样?呵,本来么,我们从小没爹没娘,可是人家天生就含着金勺。陈慕之……他和我们的差距太大了,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就算硬生生挤进去彼此的世界,都是格格不入。”

    唐鉴看着君顾眼神闪烁了一下,他心中更是有了个大概,握了握手掌,他拿起桌上一个点头木偶,塞在君顾手里,柔声道:“哥,无论怎样,过去的事我忘不掉,你也不能忘掉。以后,我会一直等你的。你等了我那么多年,现在换我来等。”

    君顾低垂着视线,摇头道:“唐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们算了吧。”

    唐鉴愣了一下,旋即一把握住君顾的手,身子前倾,他凑极进,另一只手留恋地碰了碰君顾的脸颊,君顾皱眉躲开,正要开口,突然楼上的棉花蹬蹬蹬跑了下来。

    棉花神色不善地冲着唐鉴直叫,可是苦于它是一只看起来就过分纯良的萨摩耶,怎么磨牙咧嘴都凶恶不起来。

    棉花蹭地冲了上去,扑开唐鉴,戒备地蹲在君顾脚边,冲着唐鉴又叫了两声。

    唐鉴颇有趣味地打量着棉花,突然短促地笑了一声道:“真是物似主人型。”

    君顾正在安抚棉花,听到唐鉴这么说,就皱了眉头道:“你出去,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了。”

    唐鉴也不过分纠缠,他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狗毛,捏了捏西装袖口,一派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样子,而后微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君顾和棉花,挑眉道:“好,我走。哥,有空再来看你。”

    君顾看着唐鉴走远,跌坐在沙发上,他看了一眼茶几上摆放的那些小玩意,他拿出一个大袋子把那些东西都装进去,扔到了柜子角落。

    君顾觉得唐鉴带给他的那些沉重的东西像是长在肉里一样,看到他就会觉得难受,那种感觉挥之不去。

    这样的唐鉴很让他头疼,他们相识相伴二十年,他现在却有些不认识唐鉴了。

    他宁可他心安理得地做坏事,心平气和地承认自己是个真小人,也不想看到他惺惺作态装出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

    他听唐鉴谈起过往,那样云淡风轻略带怀念的口吻,他却不能泰然自若,他不得不承认,时至今日,只要想起两人那些往事,还是会难过,好像永不解脱。

    君顾失神地坐在沙发上,棉花舔着他的手,他低头看着棉花,又注意到陈慕之送他的手串,他真是觉得好想陈慕之。

    这些天一个人在店里,不论做什么,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陈慕之,这家小店里已经满满地充斥着他的身影和气息,无论哪里似乎都有两人的回忆。尤其是晚上一个人睡的时候,他总觉得像是缺了些什么,心慌意乱失眠了好几天。

    他明明早就告诉自己不要再依赖任何一个人,却还是不由自主。这几天他握着手机,却很少给陈慕之打电话。

    他也觉得自己很可笑,这样用尽了力气装作不那么想他、不那么依赖他。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君顾晚上洗漱过后刚躺着,手机就响了,陈慕之打电话的频率也不是很高,他走了半个多月,也就是每隔一天给自己打一个电话。

    “宝贝儿,快睡了吗?”陈慕之听起来心情挺好。

    “嗯。”君顾不自觉笑了一下道:“快睡了,你干什么呢?”

    “我刚起来跑完步回来,正在做苹果派。”

    “苹果派?”

    “呃……”陈慕之笑着解释道:“我爸妈这两天正在给福利院的小孩子送曲奇饼和苹果派,非让我也跟着帮忙。”

    陈慕之一边把托盘放进烤箱,一边夹着电话抱怨道:“哎,我爸妈真是闲得慌,就给自己找事,我说需要什么饼什么派就出去买就好了,我妈还非说我觉悟低。”

    陈慕之关上烤箱门,兴致勃勃道:“宝贝儿,等我回去给你做苹果派,烤蛋糕,我妈教了我,我真是有天赋啊,可好吃了!”

    君顾靠在床头,摸了摸旁边空着的枕头道:“嗯,什么时候回来?”

    “哎,本来打算昨天走的,可是我妈非要让我多留几天,有几个朋友也还没见,事儿也不少,估计还要再过两天……”

    “没事,你忙完了再说,时间也别弄太紧张……多陪陪父母。”

    陈慕之有点不满地撇嘴道:“啧,瞧你这话说的,好像一点也不稀罕我。”

    “……”君顾看着空出来的一半床摇头,苦笑道:“你在那里呆着不也挺开心吗?”

    “……我就是想你。”陈慕之犹豫半天低声道:“这里是挺好的,就是不能陪着你……”

    君顾愣了一下,他不知道是不是一定程度上,他的存在就是在扯陈慕之的后腿了。

    “又不是见不着了,你在那边就安心做事,忙完了就回来。”

    陈慕之低声试探道:“君顾,其实这边的环境挺不错的,以前觉得很适应,这次回来却觉得少了点什么,总是不舒服……我想你要是在这里,就好了。”

    君顾有些不太懂,今天陈慕之的话好像说来转去都围着一个模棱两可的话题,说想念他,但也不全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君顾不解地皱了眉道:“慕之,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陈慕之像是一下子被戳穿了心事,笑了两声应付过去,不着调地转移话题道:“咳,没事,就是你都不想我,我好难过。”

    君顾脸一红,听着陈慕之半真半假的话,叹气道:“你……谁说我……”

    陈慕之来了精神,正要开口问,就看见他妈趴在厨房门口神色暧昧一脸探究地看着他。

    陈慕之猛地往后一退,意外道:“妈,你啥时候回来的?!这是要吓死我啊?”

    “切。”陈母一脸不屑地撇嘴道:“看你那点出息,以前还觉得你是朵高岭之花呢,可给我高兴坏了。现在呢,你看看你打个电话那神情,啧……真肉麻。”

    陈慕之嫌弃又抱怨地看着陈母,看着他妈背影飘走,这才重新对君顾说:哎,刚才你说什么来着,都怪我妈给打断了……”

    君顾神情有点落寞又温柔,放低声音道:“我等你回来。”

    君顾的声音这样带着一点低哑地磁性,声线流畅地抚慰人的神经一样,陈慕之心里都跳了一下,沉默一会儿才道:“宝贝儿,我是真想你,想得心都疼了……”

    “我想吃你做的菜,想吻你,想抱着你睡觉……”

    君顾让陈慕之说得脸红了起来,不知怎么地就顺口说出一句:“那你还不回来?”

    这话脱口而出,君顾才觉得不对劲,像是抱怨撒娇一样,把前面的冷静大度都推翻了,君顾更是觉得羞惭。

    陈慕之却别提多开心了,他听出这话里隐隐抱怨的意味,哪怕就着一点甜头都让他乐不可支,陈慕之笑了一声道:“看来还是有人惦记我的。”

    君顾顾左右而言他道:“……棉花最近很想你的,最近总朝着你挂起来的衣服摇尾巴。”

    “哈。”陈慕之笑道:“棉花乖吗?没惹事吧?喂了这么久,也算是知道想我了。”

    “挺乖的,每天下午在门口溜几圈,天刚暗就跑回来了。”

    “那我就放心了……”陈慕之话音刚落,又斟酌着挺严肃地问道:“那,咳,唐鉴找你了吗?”

    君顾愣了一下,下意识摇头道:“没,没有……”

    陈慕之这才算是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嘀咕道:“算他有自知之明……”

    君顾捏了捏拳头,其实自从陈慕之走,唐鉴的确隔三差五来过几次。有时候神经质地拉着他说一下意味不明的话,有时候给他送点东西,有围巾、书、盆栽、点心、稀罕的水果,五花八门不算多值钱的小玩意,放了东西话也不多说转身就走也不容君顾拒绝。

    说实话,君顾觉得迷惑,但是唐鉴却表现得过于正常,好像两人已经是故交旧友一样,时而拜访一下,寒暄两句,和唐鉴相处不可能再像最先那么亲密,也不像后来那样痛苦。

    当然君顾并不觉得现在这种相处方式多好。只是见了唐鉴虽然还有些心结,却也并不像开始那么难受了,也渐渐觉得不那么有沉重感和压迫感。

    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和陈慕之解释,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太明白,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露珠要考试了,更新速度会比加慢。。。。。/(ㄒoㄒ)/~~希望你们能一如既往滴爱我~

    ☆、若越爱越被动

    三月底纽约天气不稳定,忽冷忽热,陈慕之身体挺好一个人,熬了一个通宵看了谢朗发给他的所有资料,结果第二天早上就给感冒了。

    陈慕之打电话给君顾的时候,君顾就听了出来,有点着急地埋怨他不懂得照顾自己,陈慕之心里还挺高兴,虽然身体不好,但是想要回国的心已经止都止不住了。

    陈父陈母都让他病好了再走,陈慕之觉得这么点小病也没必要拖下去了,软磨硬泡,又给他父母开了空头支票,说他以后会回来,这才让他父母松了口。陈慕之也没敢和谢朗告别,不然谢朗又该对着他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张口闭口就是“辜负自己,辜负理想”的那一套了。

    又一次离开美国,他的确遗憾又心虚,但是他真的是太想念君顾了,怀抱里空空的,感觉心都空了,他必须要回去了。

    陈慕之回去的时候b市刚好赶上了一场春雨,夜幕降临,天色刚黑,秦沐川得了信儿亲自跑来接机,陈慕之还特别感动,毕竟秦沐川也是大忙人,这么做朋友真是太够意思了。

    “不回自己家啊?你那别墅可要长草了吧?真不明白那小门面房有什么可呆的,你这体验生活还上瘾了?”

    陈慕之揉了揉鼻子,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有些头晕不舒服,他强撑着笑着呛秦沐川:“你这就俗气了,家里房屋千万所,睡觉也只需三尺宽,哪那么多穷讲究,你这也是跟你家那霸道总裁呆久了吧,看这又土又豪的。”

    秦沐川倒吸一口凉气,脸憋了通红,然后像一只泄气皮球一样长出一口气道:“那不是我家的!别闹!”

    “切。”陈慕之揉了揉额头,一脸地不信任。

    秦沐川从车载暖箱里拿出一瓶水给陈慕之道:“喝点水,看你脸白的,你就会逞能。”

    陈慕之喝了点水窝在车座上,雨下得有点大了,陈慕之穿着一件米白风衣,肤色近乎苍白,就显得眉毛睫毛更加的漆黑,头发又有点长了,夜色昏昧,把棱角分明的脸型都掩饰了,整个人比平时要温柔沉静多了,乍一看还特别有种美感。

    “哎。”秦沐川叹气道:“你看你不开眼的,前两天圈里还有人跟我打听你呢,你这条件要啥的没有。你还跟这儿贱兮兮地上赶着。”

    陈慕之苦笑:“你这又是哪跟哪啊?我们的事你也不是都不懂,怎么就不能安心祝福啊?”

    秦沐川斜眼瞅了陈慕之一眼,干巴巴道:“你走之前让我和沈皓帮着照看点君顾,我也是怕唐鉴来,就找了人在他店门口看着。”

    秦沐川摸了摸鼻子嘀咕道:“那姓唐的也真是个人物,三天两头儿地来,装得和没事儿人似的,还总提点礼物。你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吧,再说君顾都没赶人呢,我也犯不上跑上去狗拿耗子吧,可我听了这事儿,心里那个气。”

    陈慕之听了,倒是没多大反应,可明显整个脸都冷下来了,脸色更是有点灰白,自欺欺人一样和秦沐川说:“……他们,也不一定有什么事儿。”

    “切。”秦沐川一脸不屑:“姓唐的什么东西你不清楚?这两人上赶着犯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唐鉴不把君顾当个东西,那君顾不也跟他身边守了那么好些年?你倒是把人当个宝供着,捧着含着都不是的,可是你那待遇可不见得比唐鉴强一星半点儿。”

    秦沐川近乎是痛心疾首地劝道:“你能不能清醒点。你喜欢什么样儿的?我告诉你,你要是愿意,多纯多好的小伙子都愿意跟你屁股后头玩了命地跑。你这人,单身那两年我就知道,你丫是个感情洁癖,还外带完美主义,你这样的人,非要追君顾那种,这就是上赶着喝闹耗子药一样,迟早有一天把你心肝肺掏出来。”

    陈慕之脸色不太好,埋怨道:“你别这么说他,他是和唐鉴有那么一段,但也不能因为这样就说他不好了,他吃了很多苦,很多东西也是事与愿违……而且,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秦沐川脸一黑,没好气地拍着方向盘道:“说你不听,你以后可别哭给我看。你要是真想你们两人有个好,你就别让他再见唐鉴了,二十年不是开玩笑的,那是多闪瞎眼的白月光和多大片儿的朱砂痣啊,你可别自掘坟墓,你当初不也是撬了唐鉴墙角,小心到时候唐鉴倒给你扣了绿帽子,那可有你后悔的。”

    陈慕之不说话了,两人安静了一会儿,陈慕之装得和没事人一样不在意,手里的矿泉水瓶却被他无意识地捏扁了,半瓶水也跟着扭曲成奇怪的形状。

    突然地,陈慕之打开窗户,头一次不顾公序良俗“砰”地一声把水瓶砸中了路边的路灯,夜风夹杂着雨水灌进床里,陈慕之捂着发白的脸,低声说了句“操!”

    陈慕之早在秦沐川说唐鉴三天两头去看君顾的时候,心情就已经十分不好了,他不想再秦沐川面前太失态,也就一直强撑着。

    他真没想到,君顾都会骗他。

    他td在美国心神不宁地想着君顾,扔了父母生着病就给跑回来了,闹得就像是个笑话!

    谢朗在美国拜托了他两次让他和温祺见见面谈谈项目的事,他都不去,前任这种事,本身就是断个干净利索最好,况且他和温祺的关系,和君顾唐鉴能一样吗?!

    秦沐川也有点替他难过,把窗户给他关上,腾出一只手捏了捏陈慕之肩膀,放软声音道:“慕之,你别这样。放着阳关道不走,你跟着蹚什么浑水。”

    陈慕之偏着头,看着窗外,低声道:“他答应我不再见唐鉴,和我打电话也说他没见过,连他都骗我,我到底是算个什么。”

    秦沐川说出这些话,也只是想让陈慕之看清事实,他没想到能这么伤陈慕之,秦沐川沉默地开着车,心里也很不舒服。

    “慕之……”秦沐川看着陈慕之脸色越来越差,趁着红灯伸手过去试了试陈慕之额头温度,担心道:“慕之,你好像发烧了,你也是,病没好利索着急回来干什么?b市这两天天气也不稳定,这又是风又是雨的!”

    秦沐川手忙脚乱在车里翻了翻,找到一片药道:“这是感冒药,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应该没过期,你吃点吧?”

    陈慕之摇头,声音闷闷的:“没事,沐川你安心开车吧。”

    两人一路无言,等到快到了君顾店里的时候,秦沐川在门口不远停了车,秦沐川赶紧说:“你坐着别动,我去后备箱拿行李。”

    陈慕之拉住他,摇头道:“没事,我自己拿吧,把我放下去你就回吧,也快九点了,真是谢谢你了。”

    秦沐川皱了眉头,脸色有点不好看地说:“过命的交情你和我谈谢字?”

    陈慕之抬头看着秦沐川笑了一下,秦沐川长得真好看,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一样,眉宇之间柔媚又不失英气,那双眼睛却透着一股的洒脱精明,难怪乎周围的人都说他妖孽。

    “哎。”陈慕之叹气,揉了揉秦沐川精心设计的头发,在秦沐川一脸的不满里说道:“让你费心了,在中国属你对我上心,说实话,你小子平时够贫的,但我能感觉出来你是真关心我。”

    陈慕之苦笑了一下,脸色不甚明朗:“哎,要是有的选,我也不想这么难,喜欢个人,弄得比抗癌还复杂。你以为我愿意中间夹个人?谁不想一见如故,两情相悦,情有独钟。可是我也是没办法,你嫌我不争气也好,可你说,我就是喜欢上了,我能怎么办?”

    秦沐川喉结动了一下,世上最无道理的就是爱情,他也懂得,可是看着陈慕之吃瘪,他心里也不平。

    他挫败地叹了口气,低声道:“……那两人我看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要我是君顾,不废了姓唐的也就算了,还能和他心平气和地聊天喝茶?”

    秦沐川烦躁地拨了拨头发道:“你自己看着办,反正这坑你都跳了,在哥们儿看来,你做的算得上是仁至义尽,圈里像你这么傻的有几个啊?你自己掂量吧,但丑话说在前头,那两人没事也就算了,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把这事当个屁放了,要是真敢给你找不痛快,我分分钟找人废了他俩!”

    陈慕之没好气地推了秦沐川一把,教训道:“整天想什么呢?文明法治社会还容不下你了怎么着?你可别动君顾,他怎么选是他的事儿,我们这事儿也没那么简单,你别瞎搀和。唐鉴也不是善茬,你也没必要为了我把自己给搭进去。“

    秦沐川垂头丧气地拨弄方向盘,小声道:“行行行,你真没救了,我管你死活!赶紧下车找你君顾去。”

    ☆、自取其辱

    秦沐川垂头丧气地拨弄方向盘,小声道:“行行行,你真没救了,我管你死活!赶紧下车找你君顾去。”

    秦沐川帮着陈慕之拿了行礼,陈慕之目送秦沐川走了,才拿钥匙开门,铁卷帘还没拉下来,就是玻璃内门里的布帘子已经拉住了,里边依稀透出灯光来,看来君顾还没睡。

    陈慕之生病,加上长途跋涉,心情也不太好,没什么精神,他怕君顾担心,推门之前脸上强装出一个笑意。

    门一推开,陈慕之脸上的笑意就凝结了,他觉得那昏黄的灯光却能够刺痛他的眼睛一样,他眼前都是眩晕的。

    西装革履的唐鉴背对着陈慕之,怀里紧紧抱着一个人,陈慕之虽然看不清,但也知道那是君顾。

    君顾听见动静,从唐鉴怀里挣扎出来,抬头望向陈慕之,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陈慕之笑了一下,嘴角有一个微妙的弧度。他想,君顾你也会心虚啊,我还以为你骗我骗得理直气壮。

    陈慕之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理智都烧断线了一样,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岩浆一样在他五脏六腑滚动,他像是要被活生生烧出一个窟窿一样。

    陈慕之甩手,把手里拖着的行李箱拎起来,二话不说地甩到唐鉴身前,硕大沉重的行李箱几乎把地板都要砸穿一样,发出穿透耳膜的巨响,像是平地雷鸣一样,夜色都像被惊醒。

    陈慕之一脸冷漠,几乎是危险地看着唐鉴,嘴角紧抿,只有眼神里是难以言说的恨意。

    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恨谁。

    陈慕之只知道,尽管他强装冷漠,其实从他优雅尽失的那一刻,从他不冷静不理智的那一刻开始,他好像就已经输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要说唐鉴,对陈慕之的怨恨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两人几乎是顷刻间就打了起来,陈慕之这次也顾不得什么心机,也不想谈什么鬼风度,他实战经验不多,不怎么打架,但拿手术刀的,人在他眼里几乎能透视成骨头架和内脏器官,他只要出手,一次比一次狠准。

    唐鉴仗着力道和经验,一开始没少占便宜,拳脚砸在陈慕之身上听着都疼。君顾跑过来拦着,被他俩甩开很远。唐鉴用力把陈慕之抵在墙上,曲膝接连顶中陈慕之腹部,力道过大,陈慕之感觉气血上涌,可能是伤到了胃,疼得他身体抽搐了一下,喉咙一阵腥甜,嘴角都见了血沫。

    君顾看见血的时候瞳孔一缩,叫了一声:“慕之!”

    陈慕之本来眼神还没什么焦距,突然之间伸出手,把唐鉴砸向自己左脸的拳头挡住,手腕用力一番,就折了唐鉴的腕骨,趁着唐鉴失神叫了一声,陈慕之倾身向来一把卸了唐鉴的胳膊,一个过肩摔把人撂倒在地上,唐鉴胳膊软绵绵地在身侧垂着,大吼了一声:“陈慕之!王八蛋!”

    陈慕之蹲下身来,掐住唐鉴的脖子,他喉咙里有血沫,说话声音显得低沉模糊:“你信不信我卸了你全身的关节?”

    唐鉴不能再动,陈慕之胸腹也受了伤,君顾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赶紧跑过去,胸口喉咙像是被堵住一样,除了眼泪往出涌,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君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跪到两人身边,握着陈慕之的胳膊看了看他身上的伤,又转头看唐鉴,唐鉴眼睛都血红了,满头的汗,被卸掉胳膊和折了腕骨的疼痛难以言喻,唐鉴像是要把牙咬碎一样,恨恨地看着陈慕之。

    比起唐鉴,陈慕之的态度好像更冷静一点,他只是坐在地板上,眼神冷漠没有焦距。

    君顾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出涌,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不想他们把事情弄大,事到如今他只能先试着劝两个人里还算是比较冷静的陈慕之。

    君顾握住陈慕之的手,艰难地开口:“慕之……慕之,你冷静一点,别这样……你帮他把胳膊接回来吧……”

    陈慕之终于抬眼看他,但他看着君顾的眼神却开始变得前所未有的冷漠和排斥。

    君顾从来没被陈慕之这样看过,他像是突然被刺中了一样,心里生疼,浑身僵硬,连拉着陈慕之的手都握不住了。

    陈慕之吞了一口吐沫,把嘴里的血都咽了进去,他捂着胸口,挣脱君顾的手起身,他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唐鉴,突然狠狠踹了唐鉴一脚,唐鉴忍着痛拼着最后的力气抬腿反踹他,被他一脚踩住,唐鉴低低地叫了一声。

    君顾赶紧过来抱着陈慕之的腰,想要往后拽他,祈求道:“慕之,你别这样,不要再打了……”

    唐鉴咬牙道:“哥!你别求他!姓陈的!有本事你弄死我,今天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绝饶不了你!”

    陈慕之重重地掰开君顾的手,将他推开,不再理会叫嚣的唐鉴,只是看着君顾,神情冷漠,说出的话却略带讥笑:“你真好,算我看错了你。”

    “装什么善男信女,连我都骗,你到底把我陈慕之当什么?”

    陈慕之胸腹的伤火辣辣的疼,胸腔内也像是有什么在灼烧,他本身就生病,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回来,迎接他的就是这么场恶战,他真是自取其辱。

    陈慕之看着君顾苍白的神色,只是觉得失望,他短促地惨笑一声,心不在焉地擦着嘴角的血,说道:“我为了你开心,平时装得和一个傻逼一样,什么都不会和你计较的,你开心就好。”

    “我对你没什么要求,我甚至都没要求过你要多么爱我。”

    “不跟他见面,这很难吗?”

    “我委曲求全装得若无其事,整天无所事事围着你转,当个傻逼我也心甘情愿。但你……你也不能真当我是个傻逼吧?”

    陈慕之退了两步,捂着胸口喘了两口气,低声道:“你以前怀疑我的真心,总觉得是我玩你。你跳江,我跟着你跳,我死都让你知道我是认真的,后来为你做什么,也都是我上赶着犯贱,我心甘情愿。但你不能这么玩我吧?你不光玩了,你特么还连最基本的游戏规则都不懂!”

    君顾只觉得眩晕,陈慕之一直以来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和他说,现在却几乎用憎恨地眼神盯着他。君顾一动也不能动,连呼一口气都会觉得心上生疼,他眼神涣散地看着陈慕之的方向。

    陈慕之觉得喉咙里是一阵令人作呕的腥甜,身上的伤倒是不觉得有多痛了,只是满身满心都是一种心灰意冷的疲倦,头晕得辨不清方向。

    陈慕之转过了身,微微弯着身子,捂着胸口,拉开了门。

    眼泪往外涌,眼前耳畔都是模糊的,他只看见陈慕之背影落寞又决绝,他想开口,他张开嘴却发只能发出无意义的音节,像是被卡住喉咙一样。

    唐鉴小声地叫他:“哥……”

    君顾木然地回头看他,唐鉴咬着牙忍着疼,满额头地汗,他用力咬了一下嘴唇,喘着气有点费力地说:“哥!让他走吧!以后我陪着你……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

    君顾猛地一下子站不稳,向前跌了一下伏在门框上干呕了起来,胃里一阵酸水翻滚,他痛苦地像是要把五脏六腑翻搅出来一样。

    每个人都觉得他忘不掉唐鉴,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他在这迷茫和怀疑之际,除了欺骗和伤害了陈慕之,别的一无所获。

    ☆、夜声

    君顾抖着手拿出手机拨了120,抖着声音报了地址,晚上救护车来得很快,但是唐鉴已经疼得昏过去了,关节脱臼倒不是多严重的伤,可是疼起来却着实难以忍耐。

    君顾没有跟着救护车走,他一个人蹲在昏黄的灯光下,留给他一室沉默和凌乱。

    他站起身来收拾那个被陈慕之砸坏的行李箱,陈慕之走的时候拿的东西不多,回来时候行李箱却装得很满。

    他把陈慕之的衣服都理出来叠好了,剩下的就是一点日常用品、一个笔记本电脑,还有一些包装很精美的礼物,和一盒已经凉掉软掉的曲奇饼和苹果派。

    君顾拿出一块软掉的苹果派咬了一口,他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眼泪滴下来,总是咸的。

    他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再也无法控制地哭出了声音。

    他这个人,许多年来来被一点点磨得软弱麻木,甚至悲伤和哭泣也都是沉默的,现如今,却在这种痛苦里泣不成声,这样的声音在夜里显得走投无路地凄惨,可他无法压抑。

    其实他活到这么久,陈慕之是对他最好的人,待他最用心的人。

    陈慕之的好他也不是不清楚,可总是不能恰如其分地回馈,甚至还让他失望伤心。

    深夜雨还没有停,君顾起床翻出了几颗胃药喝了,胃里疼得厉害,他裹紧了被子满头大汗地缩在床上。

    他已经打了好多遍陈慕之的电话,陈慕之都没有接。

    他后悔了,他应该第一时间跑出去追上陈慕之的,哪怕陈慕之不理解他、骂他,也比现在找不到他要好受得多。

    可能是他习惯了陈慕之一直以来总是温柔带笑地跟在他后面,他都没有自觉要追逐跟随在陈慕之身后。

    想想也是,陈慕之究竟是多么糊涂,才会喜欢上他这么糟糕的人。

    唐鉴一直以来对他纠缠不休,无外乎因为那些年他对唐鉴无所不包予取予求。

    可陈慕之呢?好像什么都没从他这里得到,反倒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

    君顾不知道陈慕之受的伤严不严重,外面还下着雨,他什么都没带就出去了,君顾快被愧疚和忧虑折磨疯了。

    陈慕之的电话不知道打了第几遍,终于接通了,君顾着急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慕……”

    那边的人几乎已经气急败坏地开口:“艹!你特么还敢打电话过来啊?”

    君顾呆住了,这不是陈慕之的声音,是秦沐川。

    秦沐川磨着牙说:“我告诉你姓君的,陈慕之着了你的道,眼瞎了,不舍得动你,宠着你疼着你。我可对你没什么顾忌!当年你跳江寻死闹得凶,我还挺愧疚的,最后想了想,你他妈的那是全因为我和慕之吗?你还不是自己作死!非要和那个姓唐的混那么些年!跟他混,你能有什么好下场,你他妈都是该的!”

    君顾脸色变得煞白,他知道秦沐川一直以来口直心快,并不是坏人,现如今也是因为太在乎陈慕之,关心则乱。

    君顾低声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慕之怎么样了?”

    秦沐川像是泄气皮球一样,咒骂了一声,不耐烦地说:“现在在医院呢,软组织挫伤,肋骨损伤,还胃出血,我艹你们祖宗了,好好的人……你们行行好放过陈慕之吧,你俩什么锅配什么盖,想怎么玩怎么玩,陈慕之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大亏!慕之本来还感冒发烧呢,长途跋涉回来你就给他看这个?!”

    君顾紧张地把手掌都抠出血了,他小心翼翼问:“他生病了?他现在伤得很严重是不是?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秦沐川直截了当道:“你别过来看他,这闹心呢不是。你到底是几个意思啊?你耍着慕之玩呢?”

    君顾很累,也没办法和秦沐川多解释,他诚恳地问:“秦先生……我真的很担心慕之,他在洪武医院吗?你让我去看他一眼就好,我……”

    秦沐川没好气地打断他的话:“行了行了,你这人也真是轴!慕之刚检查完,半昏半睡地躺着呢,一时半刻也醒不过来。你想过来我也没绑着你啊……”

    君顾赶紧从床上起身,电话还没挂,秦沐川就道:“……哎。那什么,今天也太晚了,你要不别来了,路上出点什么事,陈慕之非拆了我不可。”

    君顾挂了电话,草草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出了门,边走边拦车, 半个多小时才打上一辆出租,到了医院的时候已经快凌晨四点了,但是天还是一片漆黑。

    秦沐川见他来了,脸色阴晴不定,别扭地梗着脖子,和一只猫似的,不情不愿地说:“……妈的,老子守了他一晚上,结果叫得全是你的名儿。我真是哔了狗了……”

    君顾站在病房门口,透过门缝依稀地看着里面,本来就心急如焚,听秦沐川这么一说,有种眼泪都要掉下来的冲动。

    秦沐川扒了扒头发,挺不满地看着他道:“你也看见了,陈慕之一棵树上掉个死,你可别再折腾他了,他这样的男人,多少人后头追着呢,你就别作了,得了便宜还卖乖……好好珍惜着!”

    君顾被他说得脸有点红,揪着袖口低了头,淡淡地说:“秦先生你一晚上没睡,去休息吧,我来守着慕之吧。”

    秦沐川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道:“……行吧,反正那小子也只认你。”

    君顾推门进去的时候,秦沐川在背后又赶紧如梦初醒一样补上一句:“那什么!诶哟我去,真是拳头打棉花里了,我刚才电话里那脾气才发一半儿呢,让你一打岔我都忘了!”

    君顾无奈地转过头,苦笑道:“你是对我还有什么怨言吗?那你接着说吧。”

    秦沐川看君顾那样,多少脾气也发不出来了,只能撇嘴道:“行了,这次不跟你计较,但你和唐鉴两人要是哪天再把慕之摆一道儿,我一准一块儿收拾了你俩!”

    君顾习惯了,也就觉得秦沐川的话没那么有威胁性,反倒这个任性傲娇的脾气挺可爱的,有时候和江淮有点像,他反倒和秦沐川笑了笑,有点疲累地柔声感叹:“你对慕之真是好。”

    “切。”秦沐川撇嘴道:“这不是因为他倒霉催的,一个人在国内,亲人不在,爱人不爱,我这个朋友得替他撑腰啊。”

    秦沐川说完就披上了外套,掏了车钥匙就走,最后不情不愿招呼了一句:“那什么,那我先走了,有事儿打我电话。”

    君顾进了病房,陈慕之没有醒来,他脸色不是很好,有种病态的红晕,嘴唇倒是苍白的,陈慕之眉头紧紧拧着,嘴角也绷得很紧,像是很不舒服的样子。

    窗外依稀还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君顾把陈慕之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把被角捏紧,轻轻碰了碰他有些潮红发热的脸,一瞬间他的心都跟着抖了一下。

    君顾坐在床边仔细看着陈慕之,他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有见过他了,其实他又何尝不会想念。

    他也想抱一抱陈慕之,想每天一转头就能够看见陈慕之的声影,想两个人一起吃饭、睡觉、散步……

    如果不是今晚的意外,陈慕之千里迢迢生着病冒雨回来,只为着给他一个惊喜,他一定会十分地感动和开心,或许他们这时还相拥着睡在家里。

    可是现在却弄成这个样子,让陈慕之身心俱伤地躺在医院里,他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再面对陈慕之。

    他也有点痛恨自己,好像总是把事情搞砸,弄得亲者痛仇者快。

    君顾坐了很久,天色有点微凉了,模糊地白光透过窗帘照进来,他已经很很清楚地看清陈慕之的眉眼。

    君顾怕打扰了陈慕之,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他的被子上,垂着头低低说了一声:“对不起……”

    君顾一夜担惊受怕没有睡,到了天色快大亮的时候终于支撑不住,他也不敢往床边趴着,坐在椅子上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睁眼的时候头顶一片白花花的天花板,他想了几秒,立刻起了身,茫然地打量着周围。

    他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病房里很安静,窗帘还拉着,可是屋里除了他已经没有人了。

    ☆、梦醒时分

    君顾一夜担惊受怕没有睡,到了天色快大亮的时候终于支撑不住,他也不敢往床边趴着,坐在椅子上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睁眼的时候头顶一片白花花的天花板,他想了几秒,立刻起了身,茫然地打量着周围。

    他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病房里很安静,窗帘还拉着,可是屋里除了他已经没有人了。

    君顾赶紧从床上跳下来,起身太急,他晕了一下,等好了一点他才跑出去,问了很多的医生护士,大家都挺惊讶的,像不知道这件事一样,扭曲着脸说:“什么?!你说谁?陈慕之?院长不是回美国探亲了吗?!什么时候跑来住院了?”

    君顾一开始吓了一跳,看着好多人都茫然地一无所知的样子,让他以为他只是做了一场梦一样,陈慕之还呆在美国,还没有回来呢。

    他真希望这是场梦。

    不过后来沈皓跑来了,他在走廊拽着失神的君顾,拍着他肩膀道:“君顾啊,沐川今天公司有事走不开,让我来关照着小橙子,你别担心哦,沐川说他的伤不是很严重,好好休息一阵没什么事儿的。”

    君顾茫然抬头看他,摇头道:“慕之不在医院了,我不知道他去哪了。”

    “诶?!”沈皓呆了一下,挠头道:“这什么情况?!他也没联系我和沐川啊!等等……我再给沐川打个电话问问。”

    沈皓出去了一阵,才问清楚了,陈慕之的确没联系过秦沐川,秦沐川也让弄得气急败坏。昨天晚上陈慕之进医院没有挂号记录,秦沐川说陈慕之就找了值班的医生护士处理了一下伤情,用了楼上一间空闲的病房,没和别人交待,医院大部分人还不知道他回来了。

    秦沐川气得都跳脚了,沈皓安慰了他半天才挂了电话。

    沈皓打量了君顾一眼,看见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儿,沈皓一脸无奈,皱着眉说:“慕之这回也太没分寸了,伤也不轻啊,竟然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了,特么的这是医生该干的事?!丫也太任性了吧!”

    沈皓往走廊座椅上一坐,按着脑门想了半天,才突然问道:“诶?对了,慕之是怎么搞得受伤的啊,他不是回美国了吗,怎么一回来就整这么一出啊?秦沐川那小子也不和我细说。”

    君顾脸变得苍白,他握了握拳头,低哑地说:“……是因为我。”

    沈皓愣着盯了君顾许久,看君顾的神情已经十分的痛苦和疲惫,他也不忍心刨根问底,只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啊?哦……”沈皓小声道:“估计也只能是因为你了,他那种人洁癖狂自爱症患者,衣服有个褶子都难受半天,哪会跟人打架啊……”

    君顾沉默了很久,最后偏了一下头,揉了揉鼻子,闷声道:“我要去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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