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但为君顾 作者:生花梦
正文 第15节
但为君顾 作者:生花梦
第15节
沈皓以为君顾都要哭出来了,仔细打量了一眼,只觉得他的眼神慌张又无助,还强装镇定,沈皓看着君顾挺单薄苍白一个人,六神无主的,也觉得有点心疼,过去搂了搂君顾的肩膀道:“你别难过,慕之多喜欢你啊,他最多就是一时想不开,不会一直躲着不见你的。”
君顾知道沈皓是在安慰他,可是话音听进耳朵里却让人觉得扎心扎肺一样难受,他脑中一阵眩晕,呼吸也像是凝滞了,胸中郁结着一口气,像是要把心都撑破了一样,君顾扶着墙,额头顶在墙上,肩膀抖得很厉害。
沈皓也跟着心里难受,在后面拍着他道:“你放心,我肯定帮你掘地三尺把他找出来……”
沈皓好言相劝了几句,犹豫了一下,才低低说道:“我看你心里也有他啊,这事儿吧,要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也就算了,你既然也惦记他,那你也得多为他想想……”
“说实话,慕之这个人,我虽然总和他逗嘴,没个正经样。但是从心里讲,慕之是个很可靠的人,不论是说他事业啦,生活啦,都很有担当的。慕之多厉害啊,本来也是能靠脸吃饭的,结果实力还那么过硬。我爸就最喜欢他这种改变世界的技术流了,不像我,整天公司里弄得都是些假大空。”
沈皓撇了撇嘴道:“当然这些话你听听就行了,别和他说是我说的,看他骄傲。”
沈皓本来是想缓和气氛,可看着君顾还是一样失落,他又挫败地叹气道:“好了……你也别难过了,陈慕之挺好个男人,要得也不多……我想只要你以后能好好珍惜他,好好对他,他也别无所求了。”
自从陈慕之失踪,君顾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好好睡过觉了,沈皓和秦沐川那里没有消息,陈慕之没有去过医院,也不在他原来的别墅,电话也已经关机了。
君顾守在陈慕之以前的别墅门口,他抱着棉花,棉花的耳朵完全耷拉了下来,尾巴低垂着,算上陈慕之回美国的时候,棉花也好久没有见过陈慕之,到了后来棉花好像也有感觉一样,疑惑地围绕着陈慕之的行李箱打转,然后不停地叫,没人回应他,他就恹恹地趴在地上。
陈慕之从来没有这样生过他的气,君顾把手指捏得通红,他看着远方茫然地想。
君顾很害怕,这种心情不同于唐鉴当初结婚离开他时的绝望,也不同于江淮离开时的忧伤。
他只是觉得,虽然人还好,日子还好,有了些积蓄,有了理想的工作,不像过去那么无助,听起来都挺好,但此时他却觉得一切都没什么意义了。
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是陈慕之给的,陈慕之一走,他什么都没有了。
晚上12点以后,陈慕之所在的社区管制,他和棉花被请了出去,他一路往回走,路过寂静蔓延的绿化带,路过光影昏黄的路灯,他不知道该去哪。
他特别希望现在回到家里,可以看到陈慕之在卧室暖黄色的灯影里,睡眼惺忪地朝他说:“怎么才回来啊?等你一晚上了,快来抱抱我。”
他那么强烈地希望那些让陈慕之难过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他们还和以前一样。
他八岁那年刚进福利院没多久,他很喜欢画画,福利院没条件提供画笔,他就在学校操场旁边用树枝和粉笔头画,有一个女老师看见他,然后送了他一盒12种颜色的水彩笔。
那盒水彩笔他很珍惜,却在不经意丢到了学校的活动室,等他想起来去找的时候已经不在了,他着急地跑遍了整个校园,明明知道不可能找到,还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后来他好几次做梦都梦到那盒彩笔,他睡觉前在本子上写日记,希望一睁眼那盒彩笔还在他书包里,根本就没有丢过。
可是伤心、后悔、自责都是于事无补的,该失去的还是会在不经意间,疏忽大意地失去了,而且随着年龄增长,失去的东西也一次比一次珍贵,一次比一次重要。
可是他慢慢长大,总能买得起各种各样的水彩笔,但他慢慢变老,一生都再不会遇见第二个陈慕之。
君顾走到店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他衣服也没有脱直接躺到床上,棉花也恹恹地趴在床边。
君顾这几天没怎么吃饭,胃实在受不了,半夜地时候疼地他满头大汗,他攥着身旁的被子,无意识小胜地喊着:“慕之……慕之……”
最后疼醒了,身边一片冰冷的床铺,他满身的冷汗,挣扎着爬起来去翻出药吃了两颗,还是疼得厉害,他一只手用力揉着,另一只手抠着桌边,指甲都破了。
他膝盖碰到桌子下被陈慕之砸坏的行李箱,他难受得抑制不住,脸色灰白地趴在桌子上。
棉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心翼翼地摇着他的裤腿,焦急地叫着。
☆、两败俱伤
第二天君顾身体很难受,胃一阵一阵地抽疼,浑身虚汗,他就没有出去找陈慕之。到了晚上,他爬起床煮了碗粥喝,胃实在经不起折腾,即使没什么食欲,他也要多少吃点。
粥有些烫,他喝了几口,电话响了,他立马放下碗,着急地接起了电话。
“君顾?君顾!”电话里是沈皓的声音,他好像在酒吧一类的地方,背景有些嘈杂。
“沈,沈先生?是有慕之的消息了吗?”
沈皓跑出了酒吧,到了外边,终于安静了一些,沈皓赶紧说:“对对对!我去,陈慕之也是不要命了,他伤还没好就跑酒吧里灌酒,妈的嫌自己命长啊!这家伙脑子崩了,现在谁劝都不听,你赶紧来看看吧!”
君顾挂了电话衣服也没换,拿了钥匙冲了出去,打了车赶到沈皓说的地方。
君顾进酒吧的时候脸色很不好,苍白地厉害,胃还是断断续续地疼,他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门口迎宾的服务生交换了个眼神,拦住他疑惑地问:“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君顾断断续续说得不是很清楚,那两人没什么耐心,看君顾也不像什么大人物,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就开始皱着眉把他往外请。
正好沈皓从里面迎头出来,长腿一迈就看见君顾,沈皓躲闪着君顾的目光,清了清嗓子,有点不自在地说:“正好你来了!我先走了,你快进去……”
君顾看沈皓神色有点奇怪,一直紧张地往里张望,身子却做出准备随时往外奔的动作。他小声问道:“沈先生怎么了?”
沈皓脸色别扭地解释道:“我看他身为一个医生,这么糟蹋自己,实在气不过,揍了他一拳,我得赶紧跑,万一这家伙耍酒疯我可打不过他!”
君顾强撑着说道:“那我去看看他……”
那两个守门的,看沈皓发话了,自动把路让开了,沈皓在君顾后面喊了一句:“搞不定千万别冲动,随时联系我!我这就去找人把他架回医院去!”
君顾进去的时候,没费什么功夫就看见了陈慕之,他坐在舞台旁边最大的一个长沙发上,搂着一个男人喝酒,旁边很多人和他搭话。
君顾没有多想,跌跌撞撞跑了过去,一时冲动直接一把夺掉了他的酒杯。
陈慕之和他周围的人都愣住了,谈话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陈慕之脸色也很不好,眼圈青黑,嘴角被沈皓打破了,他衬衫最上面两道扣子没系上,还隐约看得见胸口绷带的边缘。
陈慕之扫了君顾一眼,半天才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你来干什么?“
周围的一些人看架势不对,面面相觑,有一个人试探着问:“陈先生,这是?……”
陈慕之烦躁地摆了摆手,声音嘶哑地说:“都下去下去。”
那些人都陆陆续续走了,陈慕之旁边的男人倒是别有深意地笑了一下,喝了一口手中的香槟,对着君顾挑了一下眉毛。
这个陌生男人长得很引人注目,眼睛狭长眼神锐利,鼻梁特别高,轮廓也深邃,像是混血一样,唇角的笑意虽然没什么善意的味道,却特别好看。他穿戴都是一副上流社会的打扮,灰色的休闲西装白衬衫,穿着大方得体,举手投足也十分优雅,和陈慕之坐在一起很般配。
君顾看着陈慕之搂着那人肩膀的手,胸腔里疼得像是被搅烂了一样,胃一阵阵收缩,他小腿靠着沙发边缘支撑着身体,低声地问道:“他、他是谁?……”
“他啊。”陈慕之挑起嘴角笑了一下,轻飘飘地说:“旧情人。”
那个陌生男人闻言放下手中的酒杯,偏头吻了陈慕之一下,声音挺清冽地说:“考虑重拾旧情吗?我可一直在等你。”
那男人说着和陈慕之十指扣起来,嘴唇磨蹭着两人交扣的手,眼神温柔又蛊惑地看着陈慕之。
君顾心猛地疼了起来,像是被一点点撕扯分裂,疼得他眼前发黑,几乎窒息,他这样难受,心和胃像是要烂掉了一样,痛得他恨不得将它们挖出来才得以了结。
陈慕之半天听不见君顾回应,今晚第一次抬头直视他,闪烁的灯光下陈慕之似乎也发现君顾的神色不对。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君顾也没能再说出一句话,脑子像被劈裂一样,剧烈地头痛过后眼前一黑,他承受不住地晕了过去,身子突然往前倾倒。
“君顾!”陈慕之倒吸一口凉气,赶紧起身把人抱住,起身太快,君顾砸向他胸口,刚好碰到了未愈的伤,痛得他低呼了一声,额头迅速见了冷汗。
他抱住君顾,这才发现君顾身上似乎都被冷汗浸湿了,嘴唇白得没一点血色,神色憔悴,头发被汗水沾湿贴在额头上,整个人苍白脆弱,好像一碰就碎。
陈慕之紧张地顾不上自己胸口的伤,蹭着君顾脸上的冷汗着急地小声唤着他:“君顾,君顾,你怎么了,别吓我,醒醒。”
☆、我是真喜欢你
君顾醒来的时候在医院里,他身下的病床比一般病床大好多,他躺在陈慕之臂弯里,陈慕之紧皱着眉头睡着。
君顾像是做梦一样,愣了许久,他小心翼翼伸出手摸了摸陈慕之的脸颊,不知道为什么,毫无征兆地落了泪。
陈慕之睡得不是很安稳,他睁眼的时候就听到了小声的抽泣声,他一把捉住君顾想要抽离的手,睁开眼直直望着他。
君顾垂下了视线,有些无措地想收回手来,陈慕之拽的紧紧的,两人僵持了半天,陈慕之突然叹了口气。
君顾抬起眼看他,陈慕之因为受伤又连着几天折腾,其实脸色很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加之神色落寞,有种前所未有的颓废,让人看着都难过。
陈慕之抬眼看着,他的君顾眼眸漆黑,神色惶然,那清澈的眸子像是要穿透他的心一样,让他跟着痛得不能忍受。
陈慕之突然一把将他抱在怀里,虽然中间隔着一些无法言说的东西,但两个人都是在太渴望这样的拥抱了,君顾听着耳畔陈慕之有些压抑地粗重喘息,陈慕之用力地抱紧他,胳膊将脊背都箍得生疼,可是君顾也不在乎了,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心底喷发出来一样,他整个人都像要燃烧起来,他说不出话,没法用言语表达,他哭着抱紧了陈慕之,恨不得两个人能揉在一起,没有隔阂,再不分开。
陈慕之突然闷哼了一声,君顾脑子里清醒一点,半天才想起陈慕之身上还有伤,他赶忙松开陈慕之,果然陈慕之疼得汗都流了下来,脸上神情都有点扭曲,君顾赶紧扒开他的衣服看,胸口上裹着绷带,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是他的胃和肋骨都受了伤,想到他前几天那么糟蹋自己,君顾觉得又气又心疼,他哭得有点急,一下子呛住了,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
陈慕之皱紧了眉,神色紧张地拍着君顾的背,着急道:“没事吧?别哭,别急……我没事……”
君顾慢慢平复下来,有点难受地缩在陈慕之怀里,陈慕之拉他躺在自己腿上,轻轻地揉了揉君顾的胃,小声道:“好点了吗?你这几天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医生说是胃炎。”
君顾抱住陈慕之的腰,呼吸着陈慕之身上的气味,觉得安心一点,他闷闷地摇头道:“对不起……”
陈慕之摸着他的手顿了一样,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随后苦笑道:“算了,说什么对不起呢?也不是怪你……”
君顾看陈慕之笑容疲累又有些无奈,他紧张地攥紧了陈慕之的衣服,喉咙有些干涩地说:“我、我不是骗你,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你担心……”君顾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觉得再说些什么借口也都显得苍白无力,可他也是真的不愿意看到陈慕之难过。
陈慕之看着他,苍白的嘴唇动了动,他叹了口气,眼神无奈,搂着君顾小声自嘲道:“你就是吃准了,我拿你没办法……”
君顾黑漆漆泛着泪光的眼睛看着他,长睫毛也湿漉漉的,眼角有一道很浅的细纹,陈慕之心里一下子就软得不像样,有多大一道坎都不忍心怪他了,他泄气道:“我知道我就不能见你,一看见你,我就不行了。”
陈慕之揉了揉君顾的头发,眼神温柔又深沉。
“在你面前,我根本撑不住,也没什么原则了……”陈慕之深深叹了口气,他心里又乱又疼,身上的伤口也隐隐作痛,他看着漂浮的白色窗帘,无可奈何道:“我是真喜欢你……”
“……有时候自己都有点害怕,不知道陷这么深以后该怎么自拔。”
“要是我能少爱你一点就好了……”
陈慕之眼睛湿了,君顾从陈慕之腿上起来,抖着手一点一点磨蹭陈慕之湿润的眼眶,抵着他的额头,自己却哭得不成体统。
陈慕之笑道:“我们都多大人了……别哭了……”
“你看我,也是很没出息的。今天在酒吧,我第一眼看到你其实就撑不住了……”
君顾蓦然回忆起了陈慕之和别人亲密的场景,心里酸酸的,握紧陈慕之的手问:“那你和,和他是……”
陈慕之哼了一声,苦笑道:“骗你的。”
“他叫云蔚,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中美混血,刚调来b市美国驻华大使馆,我们清白着呢。”
陈慕之捏着君顾下巴,低头吻了他一下,而后盯着君顾,眼神里像是什么噼里啪啦在燃烧,他咬了咬牙,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爱恨交缠。
陈慕之神色复杂地摩挲着君顾的脸颊,沉声道:“我真的特别想,让你也尝尝我那种锥心的痛和恨。”
陈慕之伸出胳膊把人搂进怀里,认命地说:“可是我还是舍不得。”
“你真是不懂……”
陈慕之自嘲道:“其实我也搞不懂,自己会变成这样。可能这就是人们说得,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吧。”
君顾搂紧陈慕之,凑上去吻住他,他第一次主动亲吻别人,动作有点生涩,陈慕之嘴唇和舌头被他舔得痒痒的。温热的气息打在彼此脸上,陈慕之不动声色地僵着,君顾又羞又急,舌头试探着舔了舔陈慕之的舌尖,他第一次这么清醒主动地做这种事,他主动地缠住陈慕之的舌头尝到两人交融的津液的时候,感觉大脑里嗡地一下,有种前所未有的激动。
陈慕之装尸体装得是太不容易了,床单都快让他抠破了,等到君顾舌头扫过他的牙齿和口腔内壁的时候,陈慕之蓦地爆发,一把扣住君顾的后脑,舌头有力地卷过君顾的,狠狠地吸吮了起来,君顾小声地哼了一下,就感觉到舌头都被吸到发麻,两个人心里的忐忑惶恐一瞬之间像是被燃烧成了激情,君顾紧紧抱住陈慕之,动情地迎合着他的吻,漫长的拥吻像是要将人窒息一样,口腔里都是对方的味道和彼此的液体,唇舌狠狠交缠压迫,两个人大脑都是空的,如坠云雾一样。
等到两人在气绝身亡之前送开的时候,君顾脸憋得通红,被陈慕之搂着大口喘息着,陈慕之也喘息粗重,等到平复了一点,就笑着舔着君顾殷红肿胀的唇瓣,像是逗弄一只小猫一样。
两人磨蹭了半天,身上的衣服凌乱地不成体统,反倒有种煽情的味道,虽然是两个病号,但是干柴烈火烧了起来根本是不要命的节奏,将就着用了床头一瓶凡士林,刚进去的时候特别紧,君顾疼得白着脸揪着陈慕之的衣服,断断续续说:“你、你身上的伤……没事吗?”
陈慕之笑了一下,细密地亲吻着他,声音有点哑地说:“这么久没做了,想我吗?”
“嗯……”陈慕之进得越来越深,君顾仰着脖子忍耐着,等到终于全部没入的时候,他才艰难地点头道:“想……”
陈慕之一边激烈地动作着,一边吻着君顾的喉结,君顾只觉得被陈慕之引带着,全身都像是过电一样,酸软、痛快、敏感,交织在体内,像是快要燃烧起来,汗水滴到眼皮上,涩涩的,他睁开眼睛,捏着陈慕之的肩膀声音嘶哑地说:“……不、不怪我了吗?”
陈慕之顿了一下,而后全身的肌肉绷紧,狠狠地往进顶撞了一下,君顾失神地叫了一声,后面已经火热柔软地不成样子,陈慕之一边有力地动着,一边吻着君顾,把人抱紧了,模糊地说:“那要看你表现了。”
☆、社会主义大毒草
等到两人冷静下来,拥抱着喘息的时候,身下的床单已经惨不忍睹,两人的大腿和胸腹上也是黏黏糊糊的,君顾头埋在陈慕之怀里急喘着气,等到肢体上的酥麻感过去,脑子开始清醒,他才像是被鱼刺卡了嗓子一样,脸色发青艰难地说:“这……这是在医院啊……我、我们……”
陈慕之看君顾已经是一副羞愤欲死的样子了,赶紧搂着安慰道:“人生嘛,总要有多种体验的。你刚才不是舒服地直叫么?别不认账,我身上可都是你喷出来的……”
君顾赶紧伸手捂住陈慕之的嘴,涨红了脸道:“你、你别说了!”
陈慕之刚刚出力太猛,胸口也有点疼,尽管体质好,这么瞎折腾也是有点过了,他抱着君顾躺下,慢慢平复着呼吸,君顾的皮肤柔滑,平时总是微凉,情/事过后又会有点泛红,陈慕之把人搂在怀里,两人赤身交缠,君顾忐忑不安地说:“我们这个样子在医院,是不是……”
陈慕之捏住君顾的鼻子,不满道:“是什么?”
君顾想了半天,才满脸罪恶地说:“是不是不太道德……”
“你!” 陈慕之被他气得苦笑不得,重重地打了君顾屁股一巴掌,君顾疼了,小声地 “唔”了一声,红着脸制住陈慕之的手,皱眉谴责道:“你怎么变成这样!”
陈慕之突然想起当初陆宸和沈皓在医院天天厮混做到两眼一黑晕过去的壮举,当时他还代表正义与道德谴责那两人伤风败俗,真是没想到风水轮流转……
陈慕之作为一名医生,深深为自己无耻的行为感到羞愧……并快乐着。
陈慕之挑起嘴角笑道:“还不是因为你,我以前很是正直严肃呢,都让你把我逼得黑化了。”
陈慕之身上的伤自然又恶化了,后来吴医生看着陈慕之的时候,敢怒不敢言地把意见建议全憋了回去,谁让他是院长呢?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就让他任性去吧!论医学素养他比谁都强,既然自己找死,他们做下属的就等着收尸就好了,让他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陈慕之倒是自得其乐,也不很在意身上的伤,就是把君顾急得够呛。陈慕之更在意的是,君顾的胃倒是不太好。当初沈皓胃病严重的时候,整个人死去活来的,陈慕之想着,要是君顾也那样的话,自己该心疼死了。
两个人在医院住了十来天,陈慕之几个朋友轮番来表达了一下慰问和幸灾乐祸之情,尤其是沈皓同志,看着陈慕之和君顾的眼神,似乎分分钟就要叉腰大吼:“你特么也有今天!”
陈慕之伤好得差不多,绷带还没拆就和君顾回店里去了,挺久没打理生意了,棉花也被君顾前几天拖给了隔壁书店的小老板,店里挺冷清的。君顾大致收拾了屋子,和陈慕之躺在床上的时候,才觉得真的放松了下来,身子都轻快多了。
自从陈慕之出国,两人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这样躺在家里了。
君顾搂着陈慕之,一边想着琐碎的日常,一边说道:“嗯,家里好像没什么菜了,待会出去要买菜……明天煲汤给你吧,喔,我得出去把棉花接回来,麻烦邻居这么久……前几天几桩生意我都拒了,最近怕是不好做了……”
陈慕之倾身蓦地吻住君顾,而后笑着说道:“事情那么多啊,不准想了。现在你就看着我一个人,跟我睡!”
陈慕之和医院请了一个月假,在家养养伤,做□□做的事情,日子倒是过得很快。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陈慕之和君顾一起去买些换季衣服,顺便也送棉花去做个美容剪剪毛。
陈慕之其实从小穿衣服上就特讲究,成年以后穿的基本都是那几个贵的吓人的牌子,他也不喜欢逛街,基本只在skp一带,进了店最新面市的那几件衣服看着顺眼就让包起来,店员都是漂亮的姑娘,跟着两人后头双眼直冒桃心。
陈慕之新乐趣就是给君顾挑衣服,自己情人眼里出西施,觉得哪件衣服君顾穿着都好看,怎么挑也觉得应该都买上。
君顾递过服务员包好的袋子,看见陈慕之又看起来皮带和皮鞋,立马从背后一把揪住了陈慕之的衣服。陈慕之回头看,君顾偏了下头,示意他出店门,小声教育道:“够了,快走。”
陈慕之被拽出了店门,撇嘴道:“我看你那鞋都旧了,鞋尖儿都磨得不好了,lv鞋子样式太少了,去隔壁rthay看看呗。”
君顾觉得消费观不一样真的是气人,他伸手弹了陈慕之脑门一下,掂着手里的袋子道:“几件短袖衬衫和t恤要几万,我是真理解不了,别再作了好吗?”
现在国家反腐倡廉,新光这种专营奢侈品的地方也是人迹罕至,整层楼也没几个人,陈慕之也不怕店员的目光,把人往自己怀里一搂,笑着揉君顾头发:“哈哈,你看别人娶了老婆还整天担心卡被刷爆,我老婆就是好,多给我省着啊。”
君顾不和他开玩笑,从他怀里钻出来,挺一本正经地看着他道:“慕之,你别给我买那么贵的东西,我穿着也觉得别扭……说实话,我以前连这价格百分之一的衣服买起来都要想好久……但是不论穿什么,日子不都是照过吗?衣服有的穿就好,太贵了没必要。”
陈慕之摸了摸鼻子,撇嘴点头道:“嗯……”
君顾笑他:“你就和个小孩子一样。你看,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新光往东五百米还多少城中村呢,多少人读不起书穿不起衣服吃不起饭,你这样奢侈……”
“哦天!”陈慕之赶紧摆手制止道:“好好好,对对对,我错了我错了。我的天啊,在这么说下去我就是那种资本主义吸血鬼,社会主义大毒草了,我有罪。我以后省着钱,多做慈善,好吧?”
君顾笑着摇了摇头,瞪了陈慕之一眼,拿着袋子往他身上甩了一下道:“快走了,傻。”
陈慕之和君顾下了楼,出门的时候陈慕之身子往君顾那边倾着闲聊道:“诶,你不觉得吗,你穿那件押金线的黑t简直太帅了,真好看呢~~嗯,想想觉得有点把持不主……不行,以后不能给你穿这么好看,搞不好一不留神就让人看上捆走了……”
君顾推他额头一把,笑着嘀咕道:“你傻不傻啊。”
两人正腻歪着着,君顾背后突然有人叫他:“哎,哎!”
君顾转身,那人已经走到近前,伸手指着君顾,一副挺吃惊的样子叫道:“君顾!是你吧?!”
君顾看着那人回想了半天,这才意识过来,这是他一个高中同学,张嘉跃。君顾如梦初醒一样,愣了半天才握住那人伸过来的手,笑道:“啊!是嘉跃吧,真是……都要有十多年没见过了,没想到……”
张嘉跃旁边搂着个个子挺高的姑娘,打扮得也很新潮,戴了副墨镜,君顾和张嘉跃叙旧,那女的就不着痕迹地松开张嘉跃的胳膊,摘了墨镜,一双画得特别大带着深黑美瞳的眼睛开始别有意味的看着陈慕之。
那姑娘笑道:“你好啊。”
陈慕之心里早已会意,歪过头笑了一下,然后装得还挺正经地看着那姑娘点头道:“嗯,咳,你好。”
姑娘没话找话,指着君顾道:“你们是朋友喔。”
“嗯。”陈慕之点头,然后指着张嘉跃道:“那是你男朋友?”
那姑娘赶紧摇头道:“哪儿啊,没有,就是普通朋友,我还单身呢。”
陈慕之觉得更好笑了,现在这年头的姑娘还真都有点意思,他心里笑了半天,一本正经地点头道:“啊,是吗?”
那姑娘赶紧接过话茬道:“反正大家都认识吗,也都算是缘分,留个联系方式呗?”
陈慕之望了望天花板,咳了一声,终于引起君顾的注意,君顾看他,张嘉跃也赶紧靠过来半步要搂那姑娘,那姑娘一把拍开他的手道:“哎呀,烦不烦呐。”
陈慕之看着那两人“扑哧”笑了一声,君顾悄悄地掐了他一下,疼得陈慕之倒吸凉气。
☆、可惜,没有人成全
陈慕之望了望天花板,咳了一声,终于引起君顾的注意,君顾看他,张嘉跃也赶紧靠过来半步要搂那姑娘,那姑娘一把拍开他的手道:“哎呀,烦不烦呐。”
陈慕之看着那两人“扑哧”笑了一声,君顾悄悄地掐了他一下,疼得陈慕之倒吸凉气。
张嘉跃指着陈慕之问:“君顾,这是你朋友啊?”
君顾点了点头,张嘉跃就皮笑肉不笑地说:“哈哈,我说呢,看你小子,当年怪不起眼的,现在一身的名牌,气质一下子就出来了,你现在交的朋友档次可真够高,怪不得这么多年老同学都没你消息,原来是看不上我们了呗?”
当初君顾高中在班上是个老好人,成绩也好,虽然没什么钱也不太会说话,但是同学也还都不排斥他。他和张嘉跃其实没什么交集,张嘉跃是班里最活跃那批人,成绩不怎么样,走了关系才进了他们班,家里也不算大富大贵,就是有点小钱,他在班里每天就是呼朋唤友吃喝玩乐,人缘还不错,就是有点咋呼。
君顾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我是,是真的联系不到你们。好多年没见了……”
张嘉跃笑道:“瞧把你紧张的,和你开玩笑呢。过段时间我们还说要聚会呢,带家属来呗!”
君顾有点不好意思,低声道:“啊,我、我没有结婚呢……”
“嗨。”那人笑道:“这有什么呀,大丈夫何患无妻,我也没结婚啊!没女朋友?用哥给你介绍吗?”
君顾摇了摇头道:“不用不用。”
“啊,那是已经有了?”
君顾眼神不由自主地想往陈慕之那边飘,最后还是控制住了,僵硬地点了点头应付道:“嗯……算,算是有了。”
“咳!”张嘉跃一摆手道:“对了!你弟呢?就以前初中部每天一步不落和你在一起那个,叫什么来着。”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君顾当下就感觉到陈慕之周身气场都不对了,君顾脸色也白了一下,犹豫半天勉强说道:“嗯,他忙,不怎么联系。”
张嘉跃还挺唏嘘道:“诶,不是吧,你们感情那么好……”
君顾是真怕这人再说下去,赶忙打断道:“那个,我还有点事,我们有空再聊,电话留给你了,有什么事可以联系我。”
君顾是怎么都没想到出来每个衣服都能遇到十几年遇不见的同学谈起唐鉴,唐鉴现在这个人就跟埋在陈慕之心底的炸药包一样,真是怎么闪避都闪避不开。
回去的路上,陈慕之开车的时候明显就不像刚才那么开心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回店的路上还差点忘了接棉花,君顾让他半道上又折了回去。
晚上的时候君顾做饭,陈慕之想帮着洗个菜什么的,结果笔记本电脑和手机在外面总响,陈慕之跑出去看,坐在电脑桌前看了半天,愣愣地长舒了一口气。
君顾端菜的时候看他在电脑前都坐了好久,招呼他:“慕之,别看了,过来吃饭。”
陈慕之指着自己的电脑,终于笑了:“嚯!我的邮箱微博推特脸书都炸了!彩虹普照啊!”
君顾搞不清楚状况,走过来看电脑,陈慕之一手把君顾揽在腿上,抱着君顾蹭了半天甜滋滋地说:“嘿,今天通过议案,全美同性婚姻合法了!”
君顾一开始倒是也愣了一下,不过倒是觉得没什么,毕竟那是美国的事,君顾点了点头,叹道:“美国受到不公平待遇的人斗争了那么多年,这也是他们应该得到的吧。”
吃饭的时候,看着不温不火一切如常的君顾,陈慕之急了,把筷子差点捏断,试探道:“诶?!君顾,全美同性婚姻可都合法了,这是很好的一个开始啊,美国肯定会对同性关系有一个更加包容的态度的!你、你难道没什么感想……”
君顾吞下去一口汤,沉默着摇了摇头。
陈慕之饭都没怎么吃,就闷声闷气上楼了,君顾收拾了桌子洗了碗,逗着棉花玩了一会儿,他看着被陈慕之落在桌上的电脑,其实他也不是不明白。
美国的风吹草动并不是与他截然无关,无论怎样,陈慕之是一个美国人。陈慕之在有生之年遇到了这样好的一个时机,甚至可以遇见,四五十年后,当陈慕之白发苍苍的时候,和他携手共度余生的那个人,他们一定能够坦然地以彼此丈夫的名义去行使各种属于他们的权益,那时候的社会氛围恐怕不会再有任何不公和歧视。
可那毕竟是美国。君顾从来没有想过,他一个出身寒酸,潦倒不得志的人,在中国一度都没有好一点的社会地位,凭什么只因为倚靠着一个男人,就一步登天,享受到太多不是他应得的东西。他知道陈慕之有多好,陈慕之就像是金子镶起来的一样,无论是谁,只要在陈慕之身上蹭一蹭,都能蹭下些金粉。和陈慕之结婚,分享陈慕之一半的财产和荣耀,他何德何能。君顾从小开始,总是为了得到一点东西,要付出双倍甚至十倍的代价,而现在这样不劳而获,让他感到罪恶。
他学英语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他现在几乎不会讲什么英语,对待美国一无所知,虽然有时也会想知道那里是怎样一个世界,但他并不崇洋媚外。他最熟悉的就是中国书法、中国文物和中国历史,他对这里有着宿命一样的归属感,他离不开,他不想离开。
他已经不年轻了,好不容易才能有了自己喜欢的事业和稳定的收入来源,他实在不想再重新开始,他连英文都不会说,去了美国,除了能当陈慕之的附属品,还能做什么。没有职业、没有朋友,只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人的身上,这种日子他曾经过了两年,比地狱还可怕。
他也不是不相信陈慕之,他只是真的再也不想,把自己所有的人生,都寄托在另一个身上。
他希望他以后的人生,不会因为没了谁就翻天覆地,他希望他以后,得到的每一点东西都是受之无愧的。
☆、情何以堪
日子还是照样要过的,有些话却不能说清楚,说的太清楚也就没意思了。君顾上床睡觉的时候,陈慕之虽然在生气,迷迷糊糊的时候还是会惯性地把他搂到怀里,抱着陈慕之睡,哪怕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都觉得心里很安稳,他的怀抱温暖、他身上的味道清香迷人,抱着他,有种什么都不缺了的感觉。
不过白天的时候陈慕之明显要比以前情绪化多了,挑菜的咸淡、嫌空调声音太大、电视屏幕太小。哪个客人留在地板上的鞋印都能让他生气。陈慕之以前是什么都能忍的,现在突然全然不想忍耐了。
最近天气热,陈慕之的脾气也很急,和以前的委曲求全判若两人。以前的陈慕之,君顾打他左脸一下他能把右脸都伸过去还怕君顾打疼了手,现在君顾饭做得不合口味他都会直接放筷子走掉。
陈慕之抱着棉花看电视,遥控也不好按,他挺生气地摔了一下,君顾也吃不下饭了,抬头看他。
君顾走了过去,两个人都有点难尴尬,棉花趁着陈慕之松手哧溜一下窜走了,君顾尽量缓和着声音问:“怎么了?”
“……没怎么,天气太热不想吃饭,这什么破地方啊,冬凉夏暖的。”
这要是放在一年前,君顾肯定是对他说嫌这里不好就快回你的别墅,大家根本不是一类人,桥归桥路归路最好,可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明明谁也离不开谁,可是却谁也不让谁好过。
君顾心里也很不好受,陈慕之从来没有这样几乎不近人情的刻薄过,他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样的陈慕之。
“你上楼去吧,楼上有空调。”
陈慕之皱了眉头也不说话,双手环胸往沙发上一躺,偏着头闭了眼睛,不想再理会君顾。
君顾看着他这样冷漠,越发地难过,原地站了好久,才勉强说道:“你这几天是怎么了……”
陈慕之很烦躁地说:“没怎么。”
君顾不说话了,这种消极的冷暴力让人疲于招架,他没有太多经验应付。
陈慕之烦躁地揉了揉头发,起身走开,撞了一下君顾肩膀,就阔步上了楼。
君顾受不了了,他追上楼问陈慕之:“你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吗?为什么非要这样?”
陈慕之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我和你说话有用吗,你还不是当屁放了。”
“你什么意思?”君顾这是第一次这么和陈慕之对峙吵架,手都是抖的。
陈慕之躺倒在床上,拿枕头蒙住头,闷闷说:“我现在不想理你,你别逼我了。”
君顾也无话好说了,陈慕之自从那天从商场回来,遇到了他以前的同学提起唐鉴,晚上君顾又没有回应他出国的事情,陈慕之心情就很不好,后来几天不知道为什么,更是越发没有耐心。
君顾最后一次和他耐心地说:“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我们总这样有什么意思呢……”
“没意思。”陈慕之起身走近他摊开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真没意思,我现在就是觉得没意思透了,我真不明白,我他妈是给自己挖了多大一个坑。”
陈慕之看着君顾凄惶的神色,苦笑了一下,叹气道:“君顾,总有一天你要逼死我的。”
陈慕之看他还不明白,所幸回身,在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他送君顾那个手机,直接扔到了君顾脚前。
君顾赶紧捡了起来,又气又急地道:“你做什么?”
陈慕之指着他喝道:“你怎么不想想你做了什么?!”
君顾疑惑地看他,陈慕之嗤笑道:“我真是没想到,都到了现在,你竟然还和唐鉴有联系,真是情深意重啊。”
君顾愣了一下,握紧了手机,看他着陈慕之有些泛红的眼睛,狠狠地瞪他,他赶紧解释道:“没有,我没有主动和他联系过,电话号码也是他从我店里的名片上看到的。他有跟我说过他的伤势,我也是怕他伤得严重,就问了一句,让他以后不要再冲动……”
陈慕之真是心力憔悴,他已经用尽了一切办法,究竟不能把唐鉴彻底地从他们的生活里除掉,他真的是无计可施了,他也不想再解释,不想再祈求,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彻底,这个人就又要伤他的心。
陈慕之冷笑道:“那你去看看他吧,他受了伤,你得照顾着,省得不放心。”
君顾也实在是有口难言,唐鉴对他来说不是简单地一个“前任”,尽管他们两人之间有过太多的纠葛和背离,唐鉴毕竟是他曾经视若亲人的,他们相处二十年,那种习惯不能在一夜之间荡然无存。
君顾当然清楚,他和唐鉴不会再有任何牵扯不清的关系,情爱这种东西早就被欺骗和背叛消磨殆尽,但是有过的亲情和陪伴却始终固守在记忆里。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完全和唐鉴断了联系,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君顾只好解释道:“我、我不会再和他有什么了……我跟他不可能了,你不要误会…”
陈慕之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眼泪都要笑出来了:“我误会?!如果不是我闹一场,现在你们指不定在哪抱着呢,我走了一个月,他陪了你一个月,一个真殷勤,一个不拒绝,你让我怎么想?!君顾啊,你别和我说,你们还准备做普通朋友吧?”
君顾也有些心灰意冷,唐鉴已经永远成为他身上背负的罪,无论今后如何,陈慕之内心里永远都会耿耿于怀,他二十年前就一步踏错,注定无论如何都恕不回,想想也是,哪有人会不介意这种“过去”。
他永远不见唐鉴不理唐鉴,对他、对陈慕之都并不是一种解脱,陈慕之不会再说出来,可是依旧会介怀。陈慕之聪明一世,到头来看不穿这个道理,有些事情,不是想方设法回避,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那根刺长在那里,即使拿遮羞布蒙住,也会无时不刻让人提心吊胆,再于不经意之间,刺得人皮开肉绽。
君顾最后有些倦怠地说道:“我就那么不可信任吗?我即使和他还有一点联系,也绝不会和他怎样。但我从此对他避而不见,这才像是我心虚和逃避,不是吗?”
陈慕之点了点头,装作一副受教的样子问道:“说得真好,那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可以波澜不惊地面对他了,看见他就跟看见门口的大石墩子一样,泰然自若?”
君顾沉默了下来,这点他确实没能做到,但凡他见到唐鉴,他依旧不能平静,曾经痛入骨髓,不知道怎么才能剜出来。
陈慕之这下才真的是眼睛都血红了,手臂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牙都快被他咬碎,他觉得他真的是要被这个死循环的问题逼疯了,陈慕之口不择言道:“你让我信任你,我拿什么信任你?!你是想让我相信你能和一个上了十年床的人重新回到君子之交吗?!”
陈慕之这话一说出来,君顾脸上的血色顷刻褪掉,连嘴唇都是苍白的,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陈慕之,等反应过来才怯意又慌张地收回眼神,身子直往后缩。
他知道他自己不好,也配不上陈慕之,但是第一次被陈慕之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口的嫌弃,让他羞愧地无地自容,除了自惭形愧之外,不知道为什么,陈慕之好像一把刀直插他的胸口,他痛得喘不过气,他从没有这么迫切地希望自己赶快消失,或许从来没存在过就好了,就不用这么痛苦难当。
君顾退了几步,到陈慕之看不见的一个最里的角落,慢慢蜷着身子蹲下来,不知道为什么,这回倒是没什么眼泪能流出来了,他闭着眼睛把头埋在膝盖上,脑子里都是乱糟糟的轰鸣,他什么都想不到了,连呼吸都很微弱。
陈慕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狠狠地抹了一把脸,别人再怎么说君顾不好,他也不能这样指责他,但是陈慕之觉得自己已经快被这样的隐忍和自欺欺人逼死了,陈慕之活到这么大都没有和别人生过这种气,没有一个人能让他这么急躁这么伤心这么恨不得玉石俱焚,他觉得这简直像是一种宿命的悲哀。
陈慕之尽管自己也非常的绝望难过,但他还是不忍心看到君顾那么难过和无助,单是君顾空洞的眼神和颤抖的身子,就让他整个人都方寸大乱了。
陈慕之跑过去,抱过君顾,掰开他的手,把他的脸抵在自己胸口。陈慕之坐在地上,把君顾抱在他身上,陈慕之也哭了,这是陈慕之第一次在君顾面前流泪。
陈慕之眼泪落到了君顾脸上,陈慕之擦干净君顾的脸,抱紧了他,声音沙哑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我……”陈慕之说不下去了,他也要抱紧了君顾才能让自己不那么失控,君顾觉得他单薄的衣服肩头被陈慕之的眼泪浸湿了,君顾感受到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弄到这样痛苦的地步。
陈慕之焦急地吻住君顾的嘴唇,吻技全无章法,慌张杂乱,君顾也是,两个人都咬破了对方的嘴唇,却成瘾一样吸吮着血腥的味道,这个吻混杂着鲜血和眼泪,又苦又涩,却好像像是把风雨飘摇的两个人重新捆在一起的唯一办法,吻到两个人都喘不过气来,才彼此松开一点。君顾眼睛是红的,眼睛有点睁不开,过长过密的睫毛被泪水凝结在一起,陈慕之拨开他的头发,看着他湿润发红的眼睛,轻轻地吻了吻,君顾看着他,徒劳地说:“……对不起,可是我……”
连台词都是一样的,这就是他们能对彼此说的。
陈慕之摇了摇头,把君顾横抱起放上了床,搂着他耳语道:“不说这个了,我以后不会再和你生气了。没有办法,不管怎样,我都喜欢你。”
君顾又落了泪,摇着头说:“你这傻瓜……”
陈慕之笑了一下,又觉得有点心酸,他细密地亲吻着君顾,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却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亡命鸳鸯的感觉,越是爱得深反倒爱到伤。
☆、历历在望不肯忘
在那之后君顾把唐鉴的电话号码拉进了黑名单,他的来电和短信再没有回应过,有时候他也会觉得这种方式太过刻意,但是他不想陈慕之再因此不开心。
陈慕之养了一个月的伤,还没完全好利索就重新回了医院上班,君顾的生意也步入正轨。
古玩文物其实并不好做,尤其是君顾没有强硬的背景和可靠的货源,所以君顾在做古董文物之余,把生意重心往高端的复古工艺品上转,书画、瓷瓶、木刻、金银玉器皿,虽然是现代工艺现代设计,但是审美价值和收藏价值也很高。
几个月前君顾在谈一个江苏来的赵老板,他是专门做高端艺术品的,据说二十年前靠的是做以假乱真的古董赝品起家,他手下仿出来的东西精湛无比,后来钱赚够了开始洗白,开了几家鉴宝行,不过并不靠此赚钱,他还有几家工厂和工作室,雇了一帮国内外知名的设计师,生产的高端工艺品每年都大批量输入一线城市和沿海城市,在上流社会中享受极高声誉。
君顾在b市的一场拍卖会中结识了这个赵老板,赵老板欣赏君顾的文化底子和素养,说是跟着他干活,光是做品宣,一年赚个十几二十万不成问题。君顾自然不能和他天南海北地走,也不想给私人老板打工,还是做自己的小生意舒坦自由一些,哪怕赚不了太多。
君顾想要联系江苏的货源打进北京的市场,让他这边来做北京的代理商,可是赵老板一直不肯明确回复,说是还要考察考察。君顾也知道赵老板是嫌他名声太小,在北京根基不稳,不放心把这么好的生意交给他做。
君顾一直在争取,本来已经不抱太大希望,没成想两天前赵老板说还挺看好他,正好他来北京谈生意,顺便想和君顾详细面谈一下合作事宜。
君顾和赵老板约的是中午,正好陈慕之中午也不回家,君顾早上九点多就开始收拾自己,穿了最周整的一套衣服,都是陈慕之挑的,质地良好的深蓝衬衣和黑色休闲裤,色泽光亮的意大利手工皮鞋,陈慕之昨天特地带他做得发型,显得整个人清爽精神又帅气,君顾肤色白,眼睛又好看,略微拾掇一下,整个人就跟刷上了一层金漆似的,那俊秀温文又带点禁欲沉稳的气质,特别勾人。
昨天君顾试衣服的时候,陈慕之就一下子没把持住把人就地给办了,君顾提心吊胆地生怕衣服和发型都给弄坏了,可是做到最后也根本没半点心思在在乎那些衣服什么了。
陈慕之早上还心有余悸地摸着君顾的大腿嘀咕道:“能别穿那么帅吗?你说万一那老板是个弯的……”
君顾拿自己额头磕了陈慕之一下,苦笑道:“衣服不都是你挑的你买的吗?头发也是你非要我做的……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这么别扭啊……”
陈慕之蹭着君顾光滑的皮肤,小声道:“你不懂,敝帚况且自珍,这一大颗明珠摆出去,那我能放心得了吗?”
君顾摇头道:“你想太多了。除了你,谁还那么傻啊……”
陈慕之压上去啧啧有声吻了个够本儿,这才舔着嘴唇意犹未尽地感叹道:“春宵苦短日高起啊……又要上班了……你中午去见那个老板自己当心点,现在无商不奸,可别着了人家的道儿,有事儿就给我打电话。”
君顾十点一刻出门,给棉花拌好了饭,锁了门,虽然陈慕之叮嘱他打车去,可是君顾看着时间还早,就想还是坐地铁好了,也很方便。
君顾过马路的时候,就听有人在后边叫他名字,他一回头,就看见一张目光热烈的脸,是唐鉴。唐鉴今天穿了件白色t恤,勾勒出结实的胸肌,他穿着运动裤运动鞋带了顶鸭舌帽,小麦色的胳膊环抱着,站在原地一副守株待兔的样子。
唐鉴自从上班以后通常都是西装革履的样子,带着点成年人的世故和阴沉。这样运动系的打扮,年轻、潇洒、充满活力和热情的样子,让他都有些迷茫了,一时之间差点没认出来。
唐鉴叫住了他,慢慢地逼近,差不多一米远的时候停住脚步,他目光紧紧盯着君顾,从上到下的扫视一遍,拳头握的越来越紧,胳膊上的肌肉都绷了出来,眼睛里像是有一簇小小的火苗。
唐鉴从来没想过君顾好看与否的问题,他们自小就像是一株藤蔓上交缠生长的一样,好像生来注定捆在一起,一直以来,他甚至不用看君顾的脸,就是一个背影、一个姿势哪怕是他身上若有若无的味道,他都能认出他来。
他想到他大学时候君顾第一次送他上学,还有每学期来看他的时候,都是大包小包提了好多东西,他的行李包也不知从哪淘来的,和他整个人一样灰头土脸,看上去就寒酸落魄,他从公交车或者班车上记下来,汗涔涔的,洗的发白的衣裤上好像浮着一层尘灰,每次君顾笑着一边擦着汗一边从那个破包里给他掏出各种吃穿用的东西的时候,唐鉴都觉得有些难为情,一边打量着周围同学的目光,一边拉他到不起眼的角落应付道:“嗯,好了,别拿出来了,我都知道了。你吃饭了吗?先吃饭吧,我下午还有课……”
他不久就交了女朋友,女朋友恨不得天天黏在他身上,君顾来得时候他也匆匆见一面,每次问他吃饭没有,君顾都会推拒说自己已经吃过了,尽管唐鉴心知肚明他在编瞎话,还是不做声任他一个人走了。
他想到以前那个灰头土脸、小心翼翼的男人,背总是挺不直,沉默地来沉默地走,唐鉴很少给他机会说些什么,也很少将他介绍给同学,他虽然很少将他送到车站,但有几次他偷偷跟着去看过,君顾一脸疲惫地站在公交车站,身子总是缩在不起眼的角落,啃着干面包,眼神茫然地等一辆公车。
虽然总是来去匆匆很狼狈,但是大学四年,他总还是会来看他。
他也有某些时刻曾想过,他应该回报这个男人,让他过上好一些的日子……
可是后来,怎么都忘了呢?
唐鉴不经意之间想起往事,他看着现在衣着光鲜甚至是耀眼的男人,头发做了定型,光洁的额头露了出来,以往总是被过长刘海遮住的一双大眼睛漂亮极了,只是看着他的时候,已经尽是防备。
他曾经以为他们会有一辈子的,所以将这感情挥霍无度,终至今日,恍然梦醒,为时已晚。
唐鉴突然有点难过,他伸出手想要揉一揉君顾的头发,就像十年前那时候在公交车站、在大学校园里不敢做的那样,他想现在补上。
君顾侧着身子躲开了,退了一步,问他:“有事吗?”
唐鉴停在半空的手尴尬地收了回来,君顾已经很久不接他电话不回他短信,完全不和他联系了,他受伤在医院躺了许久,他也没看过他一眼,明明今天他想要来兴师问罪,不知怎么的,往事历历在目,他却无法开口了,他紧紧盯着君顾,不舍得移开目光,最后神使鬼差地说:“对不起……”
☆、往事不许提
唐鉴停在半空的手尴尬地收了回来,君顾已经很久不接他电话不回他短信,完全不和他联系了,他受伤在医院躺了许久,他也没看过他一眼,明明今天他想要来兴师问罪,不知怎么的,往事历历在目,他却无法开口了,他紧紧盯着君顾,不舍得移开目光,最后神使鬼差地说:“对不起……”
君顾疲于和唐鉴的纠缠,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以后我们就不要联系了,也请你不要再来找我,就算是我请求你吧。”
唐鉴像是没听到,目光只是盯着君顾,像是愣住了一样,幽幽说道:“以前……”
“不要提以前了。”君顾打断他:“以前我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能不能看在这样的份儿上,放过我吧。”
唐鉴拧起眉头,放柔了语气道:“我知道,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以后……”
君顾已经没有耐心在和他纠缠,他也并不想在听他谈及他们之间那些支离破碎的过往,他有些痛苦地摇头:“没有以后了,我和你,没有以后……唐鉴,我们犯的错已经够多了,这辈子,我们也只能到此为止了,都该结束了。”
君顾眼眶有些湿,唐鉴失神地看着,突然一大颗眼泪掉了下来,唐鉴抹了一把脸,一手地潮湿,他笑着,声音很低沉:“不能……绝对不能……这辈子还很长呢,我要和你纠缠到至死方休,你和我,注定是一起的……”
君顾看着他,神色倒是前所未有地决绝,他眼睛泛红地盯着唐鉴道:“你非要这么逼我吗?”
唐鉴将帽檐压低,用力揉了一把眼睛,擦干了眼泪,抬起头狠狠地看着君顾道:“是!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放手!你要是不答应回我身边来,我就一直和你耗着!我们谁都别想好!你不要想和陈慕之双宿□□,除非我死!”
君顾看着唐鉴阴狠偏执的目光,点了点头道:“好,不用你死……”
话还没说完,君顾身子就往后撤了两大步,他身后就是大马路,车辆川流不息,君顾毫无预兆地站在马路中央,一辆越野车猛打方向盘擦过了他衣服,一时之间传出一阵刺耳的鸣笛声,眼看有车刹不住闸朝着君顾冲过来,唐鉴吓得几近魂飞魄散,喊了一声就冲了出去,一把抱住了君顾,身后的车恰好飞驰而过,车镜朝着他的后腰撞了一下,唐鉴咬着牙抱着君顾飞身冲了出去,直接摔倒了马路边上,身后汽车一片慌乱,鸣笛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唐鉴红了眼,拽着君顾的领口骂道:“你疯了吗?!你宁肯死你都不肯相信我……”唐鉴突然一下子爆发出了哭声,鸭舌帽在刚才被车撞那一下又飞身摔出去的时候弄掉了,他头发有点乱,一头的冷汗,抖着身子哭得凶狠:“为什么!你死都不原谅我吗?我在你心里……”唐鉴声音哽住,说不下去了,手也松开了君顾的衣领,无力地垂了下来。
君顾摔得身上也疼,左手先着地,陈慕之送他那串佛珠硌得手腕生疼,他却怕那珠子碎掉,赶紧抬手一个个摸了一遍,虽然并没有碎,但是两颗珠子上被石子儿刮出了痕迹,想起陈慕之郑重地把手串交给他,君顾突然有些心疼这珠子。
君顾没在意唐鉴,也不在意自己手上的伤,反倒心疼地摸着一串珠子,唐鉴恶狠狠地看那珠子,最中间最大一颗上刻着篆体的陈字,唐鉴一下子像是心里被泼了一桶汽油点了一把火一样,烧得他从心疼疼到嗓子眼,他掐着君顾的肩膀,质问道:“陈慕之就那么好吗?!要是当初没有他,你一定不会离开我,你一定会原谅我,是不是?!”唐鉴声音低下来,目光慌张又失神,像是神经质了一样一遍遍重复道:“都是因为他,没有他,你怎么会对我这么绝情……”
“你到底还记不记得,我们当初有多好,你待我有多好……”
唐鉴痛苦地看着君顾手上蹭破的伤,狠狠地把人抱到怀里,不顾他的挣扎紧紧勒住,他茫然地想,就是这样了,他要抱紧他,谁都不能抢走,他不能没有他。
唐鉴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他吻着君顾身上令人安心地气味,却又掉了眼泪出来,他慢慢地念叨着:“怎么会这样呢……你明明就是我的……”
“你明明就是我的……怎么就会被抢走了的……”
“我求求你,你回来吧,你要什么我都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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