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但为君顾 作者:生花梦
正文 第16节
但为君顾 作者:生花梦
第16节
☆、爱情转位
君顾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唐鉴,打了一辆车竟然不知道往哪里走,失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今天是要去见赵老板的,他报了饭店的名字,在出租车上整了整凌乱的衣服,在后视镜里看见自己一脸的萎靡,他只能扯出一个难看的苦笑。
这就是唐鉴了,他夏天的棉袄,冬天的蒲扇,在他求而不得之时对他视若无睹,在他抽身而退之时对他穷追不舍,他和这么个人纠缠了这么些年,早已是精疲力竭。
车子走走停停,到了饭店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君顾收拾好心情,进了饭店以后赵老板还未到,他去洗手间擦了把脸。
从洗手间回来刚坐下,赵老板就带着个秘书来了,赵老板将近五十的人了,却红光满面地很精神,旁边小秘书一身职业裙,打扮也很是得体。
寒暄过后点了餐,赵老板问道:“诶?君先生今天就一个人来吗?”
“嗯。”君顾点了点头:“我一个人。不过赵老板可以放心,我还是能应付得来。”
赵老板笑道:“贤弟说笑了,我自然是放心你的能力人品了。趁着还没开餐,贤弟可以看看我这边的合作意向书。”
君顾接过来一页页翻看着,女秘书在一旁指点说明着,最后附了一份格式合同,一般这种合同都是对草拟的一方有利的,君顾仔细看了好几遍,却觉得这合同算是业内极为公平的了,他这种小角色,签霸王条款也是常有的事。赵老板这次能给他这样的待遇,却反而让他意外。
陈慕之也叮嘱过他无商不奸,哪有那么好占便宜的事。菜都接二连三上桌了,君顾先收了合同,斟酌着问道:“说实话,我们在业内并不算什么知名的,赵老板给我的条件这么优惠,还真有点愧不敢当。”
赵老板笑道:“做生意嘛,讲究地就是礼尚往来,有钱大家赚咯,我照顾你也是不亏的,这个你不用担心啦。要是没什么问题,吃完饭我们就可以把合同签了。现在是七月底,等到十月我这边就可以供货,年前是生意旺季,赶到年底之前你可以大赚一笔咯。”
君顾心里有些没底,这么好的事情怎么想都不该便宜了他,但是赵老板把话说太死,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只能边吃饭边想对策。
君顾正在走神,突然听见赵老板搁下刀叉,大嗓门热情地喊了一句:“呀!唐老弟!”
唐鉴气喘吁吁地跑进门,穿一身和西餐厅格调不搭的运动装,身上还挺凌乱,一进门就吸引了不少人目光,唐鉴照直朝着君顾这走来,着急道:“君顾,你听我……”
赵老板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还挺热情地去搭唐鉴肩膀,笑道:“老弟,你不是说你今天不来了吗?怎么又来了?”
唐鉴看了赵老板一眼,眉头狠狠皱了一下,君顾打量着熟稔的两人,顿时明白了什么,扔下了餐具,蹭地站起身来,结巴着说:“不、不好意思,赵老板……这、这个生意我受之有愧,您,您还是让别人做吧。”
“诶!你这什么意思?”赵老板有点着急道:“不是都说好了吗?你还嫌哪些条件不够好?”
君顾摇头道:“够好了,是我的问题,我不做了,谢谢您抬爱。”
君顾推开椅子就要走,赵老板着急地看着唐鉴道:“诶?老弟,你也看见了不是我不关照他,条件已经开得很好了,是他不做啊!咱俩的投资还是要继续的吧……”
唐鉴都快被坑疯了,看着君顾远走的背影,憋着一口气道:“赵老板,咱的事儿改日再谈,我还有要事,先走一步了!”
唐鉴在后面喊着君顾的名字跑,君顾招了一辆出租车,唐鉴大步迈过去,君顾那边车窗没关,唐鉴一手就给扯住了,司机也没法走,唐鉴着急道:“君顾!你别这样好吗?我就是想为你做点事情。”
君顾抬眼看他:“以后别这样了,我现在什么都不需要你为我做了。”
唐鉴一个愣神,君顾就伸手关车窗,唐鉴下意识缩了一下手,君顾就对司,机说:“开车。”
司机一个猛踩油门车就冲了出去,唐鉴反应过来在追上去,只是徒劳地拍了两下车身,跟着跑了几百米,就追不上了。
☆、不死不休
陈慕之请假时间长了,一去了医院就有不少事,晚上快十点了才回了家,一进门就扶着墙,哀叫道:“真是要了命了,饿得我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幸亏我心疼自己,前几天请了病假,要真是轻伤不下火线,总有一天要折腾到过劳死啊!”
棉花蹭蹭蹭扑上来前肢抱住他,伸着舌头要舔他,君顾从后头抱住棉花拽下来道:“乖,你再扑他就站不住了。”
君顾给陈慕之做了宵夜,坐在桌边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吃着,夜里就一盏昏黄的台灯还亮着,彼此的面容都不是很清晰,面汤的热气还冒着,陈慕之着急地吃了两口,烫的直吐舌头。
深夜里一间安静的屋子,一盏昏昧的灯,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桌几上相对而坐的两个人,餐桌上绽放的茉莉小花安静地盈满了一屋的淡香,这静谧的空间里仿佛有暧昧温暖至极的气息流动,让人幸福地可以偷笑出来。
陈慕之吃完一整碗面,把汤都喝了干净,抬起头笑着问道:“今天生意谈得怎么样啊?”
君顾拿了碗要去厨房洗,陈慕之抢了过来自己去厨房冲洗了一遍,君顾摇头道:“没谈成,还是一步步来吧,那种大老板的生意,也不好接。”
陈慕之把碗放进碗柜,擦干净了手,揉了揉君顾的头发,示意道:“上楼吧,把灯关了。”
两人闲聊了几句,陈慕之很快冲了个澡,出来掀开被子躺到君顾旁边,抱住君顾蹭了蹭,斟酌着问道:“君顾,生意上的事,需要我帮忙吗?“
君顾帮着陈慕之捏了捏肩膀,摇头道:“不用你,我自己可以。本来一开始也没抱多大希望,做生意也要一步步来,我先联系了几个小公司,彼此地位对等,生意做起来也顺手。”
“嗯……”陈慕之让君顾捏得挺舒服,眯了眯眼睛,有点困倦地说:“我知道你肯定能行……”
虽说隔行如隔山,但是陈慕之人脉广,他这种医生都是上流社会争相结识的,自然也有些自己的门路,帮帮君顾并不费事,但他觉得这样不太好。
他不缺钱,也很乐意养君顾一辈子,但是君顾不会开心,君顾毕竟也是有自己的追求的人,不可能依附于他,他只能给君顾提供一个精神物质上的依靠,让君顾知道无论成功失败,他都是有路可退的。
陈慕之想,君顾现在是不用担心钱的问题的,索性放手让他随意去做,他也很乐意看一看君顾的潜力,成功了固然可喜,失败了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陈慕之累了一天,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君顾又帮着他捏了捏肩头和手臂。
陈慕之睡得很沉,君顾看着他安静又疲倦的睡容,白天搅乱的心神终于能平和一点,他攥紧了陈慕之的手,明明再也平静不过了,他却惴惴不安,像是浪海沉浮中抓紧了一处礁石,这才容得他暂喘一口气。
这周医院事情多,陈慕之伤刚好就连着工作了六天,基本都是早出晚归,还上了一台手术,每天工作超过了十四个小时,终于周日休息一天,累得陈慕之睡到中午才醒来,吃午饭的时候眼睛还眯着,有点睁不开。
中午有人来送快递,两个人都没有任何网购习惯,也很少有人给他们寄东西,最多就是君顾的一些货款手续单发票之类的,和陈慕之的一些不太重要的文件会让人送到这儿。
君顾拿着文件袋,也没太当回事,坐在桌子上边拆边说:“前几天让一个公司给我一份报价单,不过他们已经发了电子版,这个不会是又邮了纸质的吧?”
陈慕之清醒了一下,黑眼圈还挺重,强撑着笑意,一把拽住君顾的手,打笑道:“诶?别拆呀,世道儿这么乱,万一是什么炸弹病毒的,可咋办?哦,上周不还有新闻说,有人寄匿名快递,拆开一看是人体器官的吗?”
君顾瞪了他一下,一脸嫌弃的说:“好好吃饭,每天都想些什么啊。我摸着就是一沓纸。”
君顾拆开了文件袋,拿出那沓纸看了一眼,神色就有点不对,心里咯噔一声,他看了陈慕之一眼,想要不动声色地把东西装回去。
那沓文件就是上次他和赵老板要签的合同,文件袋里还有一张信纸,他瞟了一眼,是唐鉴的字,连拿都不敢拿出来看。
陈慕之边吃饭,边一脸无知地捏住那沓子君顾准备收回来的文件,君顾不好和他抢,就松了手,陈慕之拿过去看了两眼,说道:“嗯?这是和你的合同?这两份甲方都签好字盖章了?诶?你不是说这个没戏了吗?”
君顾眼神飘忽了一下,支吾了一下点头道:“嗯……不知道……我待会打个电话问问吧……我也不清楚……”
陈慕之还挺当回事地把合同仔细看了看,边扒拉饭边一条条瞅,看完了放下筷子道:“哎!这合同可够仗义!真是连点陷阱都找不到。格式条款能这么为乙方考虑,也是没谁了。不是说无商不奸吗?这甲方是做慈善出身的吧?”
陈慕之话这么一讲,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君顾心里忐忑,就听出了些嘲讽和不可置信的味道,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陈慕之看了君顾一眼,摇头道:“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我看这其中搞不好有诈。”陈慕之又翻到后面的保证条款,愣了一下,“嗯?”地一声。
君顾赶紧问道:“怎么了?”
“哦。”陈慕之回过神来,眼神闪烁了一下,摇头道:“没有。”
连带责任担保人是紫金信托投资公司,陈慕之看了一眼,就觉得有点奇怪,按说他们这合同关系即使数额大一点,需要担保人,也牵扯不到信托公司上去吧?再说了担保人是为君顾这边做担保的,君顾什么时候需要找信托投资这种金融机构了?
陈慕之只想了几秒钟,就恍然大悟,怪不得他看这家公司名字熟,这是唐鉴和几个人合伙设立发起的那家公司啊。
陈慕之顿时吃不下饭了,那种感觉就像是恍然不觉中就吞下了只苍蝇似的,真是没有一点点防备。
陈慕之真想拍了合同问君顾一句,你要是需要帮忙可以找我,什么时候就轮到唐鉴操心了?!艹他妈的!
陈慕之一肚子的火一下子又烧了起来,这几天连日工作脸色本来就差,现在更是难看,他也想发泄出来,但是一看见君顾紧张的神色,他就像是又让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一样,眼前都是湿冷发黑的。
他也真是哔了狗了,打过架流过血骂过娘要死要活地哭过闹过,冷暴力热暴力全都一股脑上了,结果还是并没有任何卵用,唐鉴稳坐泰山,他倒是像个跳梁小丑。
陈慕之把合同给君顾推了过去,有点兴味索然,无力地摇头道:“你自己拿主意吧,我上楼还有个报告要批。”
陈慕之是生怕自己再坐下去又忍不住了,可是上了楼心里还是乱得像是被人胡乱拉扯一样,恨不得开膛破肚挠一挠,脑子里也乱糟糟的,想着君顾和唐鉴什么时候又联系了?又见面了?唐鉴怎么会掺和进君顾的生意?
陈慕之给了自己一巴掌,他觉得这样的自己简直没出息透了,简直让人生恨。
怀疑、揣测、嫉妒、愤怒,他真是尝遍了其中滋味,但凡他能少在乎一点,他才不会是现在这个走投无路的样子。
他陈慕之帅气多金,英俊洒脱,他从来都是一派潇洒自如地样子坐在那里,何时为这么一点小事耿耿于怀锱铢必较过。
这场爱情让他变得小气、吝啬、多疑、患得患失,他有时候想着,也会觉得欲哭无泪。可让他理智优雅地面对来去自如的唐鉴,他自认没那个本事,他觉得再这么下去,最后不是相互弄死,就是互相逼疯。
陈慕之抹了一把脸,从床头拿出烟盒,点了一支烟,一支烟很快抽完,他拧灭了烟头,想要看下时间,下意识摸手机,摸了个空,应该是刚才吃饭落在餐桌上了,他起身下楼去拿。
☆、此情无计可消除
陈慕之上楼以后,君顾盯着那两份合同,其实唐鉴也是多此一举,他是肯定不会签的。
君顾看了看快递单,发现没有写寄货地址,他想干脆联系赵老板,把合同递还给赵老板好了。
撑开文件袋的时候,他犹豫再三,还是拿出那张信纸,君顾教过唐鉴书法,他们俩的字其实很像,别人几乎分不清,只有他俩彼此之间一眼就能认出。
“哥,我知道你不想欠我什么。但这次算我求你接受我一点好意。因为我欠你的实在太多了。”
“我现在经常想到以前,我总想把欠你的都一点点补回来,可是你却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我想为你做点事,可我现在没有多少机会了。这个合同没有费我什么力气,赵老板是我一直的合作对象,和你的合作对他来说也是举手之劳。”
“你就当是让我心里好受一点吧。这跟你为我做过的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
“我做了很多错事,我对不起你,我醒悟地太晚,你不肯原谅我……我也是费了很多时间,才渐渐明白这些道理,我很后悔。”
“我已经经历过了很多感情,还有一段婚姻,我终于明白过来,我可以没有任何人,我不能没有你。”
“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接受我。我还有很长的时间,我愿意用剩下所有的时间,让我们终能走回开始的地方。”
几行力透纸背的钢笔字,熟悉到像是自己的字迹,他们曾是这世上相依为命的两个人,两条互相攀附的藤蔓一般,睡在同一张床,做着同一个梦。但后来一个守在原地的时候,另一个决然而去渐行渐远。现在他终于也能不再留恋地走出那个二十年的困境,唐鉴却幡然回头。
陈慕之下了楼,君顾却没什么反应,陈慕之故意绕到君顾身后,看他还一动不动的愣神,陈慕之皱了下眉,伸手拿过君顾身前那张轻飘飘的纸。
君顾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下意识去抢,陈慕之本来是无心之举,君顾反应这么大,倒是让他奇怪,他拦住君顾的手,看了一眼那张纸,一开始还以为是君顾自己写的,字迹太像了,看了内容才知道,是唐鉴。
陈慕之匆匆扫过,沉默着把那张纸拍在了桌子上,君顾也不抢了,沉默地站在一边。
陈慕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他有那么一刻似乎醒悟过来,好像自己才是那场二十几年的爱恨情仇里一个微不足道的过路者,一个配角。
他们之间有很多东西,是陈慕之也插不进去的。一场中国人最爱看的痴情怨偶浪子回头的戏。其实有时候不免人生如戏,二十年,即使只是一个错误,也定是一个刻骨铭心的错误,遑论这错误中必定也参杂过美好。
唐鉴要用尽一生弥补他的错误,他永远不会离开君顾。难道陈慕之就要耗尽一生和他周旋?犯错的是唐鉴,凭什么要让他陈慕之一生不得解脱?
陈慕之不想再和君顾闹,不想再做什么毫无意义的挣扎了,爱人之间的争吵、冷战、矛盾大多是为了争得一方的认错和妥协,然而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认错和妥协也并没有任何意义。
正好医院这段时间很忙,事情积压的很多,陈慕之早出晚归,有时干脆住在医院办公室,他不在家吃饭,和君顾说得话也两只手就可以数出来。
陈慕之虽然每天忙得分身乏术,但是只要一有时间喘口气,就会无端地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总是莫名其妙的发呆走神,有时候医院例会上轮到他发言和表态的时候,他都一脸茫然,好半天才能回过神来,弄得下面的人都面面相觑。
陈慕之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君顾。因为唐鉴的执意纠缠,君顾本身就满心的愧疚和自卑,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慕之,可陈慕之也不和他吵,甚至也不再冷战,陈慕之每天天蒙蒙亮就出了门,到了凌晨等他睡下了,陈慕之才会回来,有时候彻夜不归。
其实君顾每天清醒的时候,都是见不到陈慕之的,有时候他深夜醒来,看着熟睡的陈慕之,想和他说一句话都得不到任何回应,他忍不住就会落泪,可是又觉得没有办法责怪陈慕之。
唐鉴陆陆续续用各种方式联系过他、找过他,唐鉴听不进任何劝,也不想明白任何道理,他只是一意孤行,事到如今,所有的人都不会有解脱。
☆、尽人事听天命
陈慕之这段时间和云蔚联系很密切,他家和云家是世交,云蔚现在调任驻华大使馆,帮了他不少忙,近来靠着云蔚的关系承揽了和美国合作的一个肿瘤项目,合作双方实力都很雄厚,项目前景很好。
陈慕之和云蔚喝酒,正巧沈皓打电话约他,索性大家就一起聚了,秦沐川也来了,沈皓还拉来了陆宸。
云蔚是个中美混血,外形条件也出众,在商政两界都吃得开,只是刚来到b市,人脉圈还没那么广,陈慕之也很乐意引荐,毕竟大家都是一类人。
晚上大家聊天喝酒看节目,兴致挺高,都喝得有点大了。
秦沐川和云蔚两人拼酒拼的大发了,两个美男子喝得云山雾罩,连数都数不清,两人还在那头凑着头稀里糊涂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颇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架势。
陆宸是刚才公司酒会里下来的,就让拉着喝了第二摊,陆宸喝多了就容易头晕,沈皓心疼地把人拦自己怀里,这边摸摸那边蹭蹭,生怕有哪点不对劲,要了被白水小心翼翼地给陆宸喂进去。陆宸闭着眼睛在沈皓胸口躺了一会儿,然后嘴角翘了起来,半真半假地低声说:“这么担心我啊?”
沈皓想要推丫一把,但看着陆宸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那长睫毛要了人血命,这哪儿舍得往外推,立马心软地抱紧了,嘀咕道:“废话。”
陆宸还挺憔悴虚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平时一张冰块脸上挂着很微妙的笑容,声音特别小的耳语道:“那你亲我一下,我就好了。”
沈皓脸蹭一下红了一点,咬了咬牙,捏了一把陆宸的腰肉,然后抬起眼打量了一下周围,他们坐靠里的卡座,没什么人注意,沈皓上去就吧唧亲了一口,然后没把持住,越看陆宸那张脸越喜欢,可着劲亲了好几下,看着还有点上瘾的感觉。
陈慕之倒是觉得自己喝不醉,他一手摇着酒杯,一手撑着头看着沈皓和陆宸,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们的时候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他这回倒是没什么嫉妒愤恨两人秀恩爱的情绪,只是单纯的觉得,真好啊。
单单是看着他们,都会觉得幸福。
云蔚实在是喝不下了,就和秦沐川摆手,秦沐川掉头就拿着杯子逼陈慕之喝,陈慕之不喝,秦沐川还不依不挠耍酒疯,陈慕之被他弄得无奈了,把人一把勒住,抢了酒杯和酒瓶子扔远了,抓起杯白水给他灌了一大半进去,秦沐川没防住被呛了一口,咳嗽了半天,陈慕之拍着秦沐川的背,教育道:“你多大的人了啊?你自己心脏不好还抽烟喝酒样样不误,少喝点就成了,每次喝得亲妈都不认识,还要不要命了?”
秦沐川咳嗽了一通,虚脱地躺陈慕之身上,不服气地争辩道:“我没醉,谁说我不认识我亲妈了……”
云蔚摁着头嘀咕道:“秦老弟,你太能喝了,你牛,我甘拜下风。”
秦沐川揪着陈慕之衬衫,得意大笑:“哈哈哈哈,服吧?我的酒量可不是吹的。”
陈慕之头疼地抓着秦沐川胳膊不让他乱舞乱动,看着还算清醒点的云蔚道:“你们俩真有意思,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啊,这就喝成这德性。
云蔚托着下巴,一双特深邃的眼睛微微眯着,拖着调子说:“你就别众人皆醉你独醒了,我们喝酒伤胃伤肝,你可伤心啊。”
秦沐川明明都快醉的不省人事了,一听到这茬又清醒了点,也跟着奚落道:“你就一棵树上吊死吧,哥们啥也做不了,就等着,给你收尸……收尸……”
这话说得怪瘆人的,云蔚接过话茬道:“慕之,你这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我看你整天端着张脸,问你也不说,还能不能行啊?”
云蔚摆着手豪放道:“我告诉你,能过就过,不能过咱就换人啊。”
陈慕之嗤笑道:“换谁?换你啊。”
云蔚一拍大腿道:“行啊!我不太介意!省的那帮女人整天算计着钓我!走走,明天,飞回美国一趟,领证去!”
陈慕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秦沐川拍桌子了,喝道:“干嘛?抢男人啊?甭他妈天真了!我还等着呢!”
陈慕之倒吸一口冷气,完全不知何时自己的好兄弟们竟然如此“仗义”,争着抢着献身自己的脱单事业,陈慕之脸上僵硬地笑了一下,回应道:“我看,你们俩这么想结婚领证,不如,你们俩一起去?”
云蔚笑得稀里糊涂,点头道:“行行行……都挺好。”
陈慕之招来服务员道:“有蜂蜜水吗?或者果汁?给这来几杯。”
服务生很快把东西端上来,陈慕之往秦沐川和云蔚面前一人推一杯,头疼地哄道:“两位祖宗,快喝点,醒醒吧。”
陈慕之又拿了一杯蜂蜜水给沈皓道:“给陆宸也喝两口吧,省得头疼,虽然没什么卵用。”
沈皓朝他抛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笑道:“哎呀,小橙子,我看你很受欢迎吗,那两个可都是极品啊,云蔚我还不熟,秦沐川脚下可是拜倒多少人,你不考虑考虑?”
陈慕之失声笑了,刚想敲沈皓一顿,碍于陆宸面子没动手,笑骂道:“别添乱,瞎想什么呢?”
陆宸从沈皓身上起来,揉了揉额头,拿了杯西瓜汁喝了一口,默默道:“我不喜欢蜂蜜,我喝这个吧。”
陈慕之真是看不透陆宸这个人,说他冷血霸道总裁吧,总有时候露出点我见犹怜的呆萌,还带点小腹黑,这性格,还真是没谁了。
“哎。”陈慕之叹气道:“沈皓,看好你家陆宸吧。这么个样子,怪勾人的。”
“靠!小橙子!你别告诉我你没看对那两个,看上陆宸了!”沈皓大惊失色,吼道:“我呢?!我没陆宸帅吗?!没陆宸有魅力吗?!太气人了!”
陆宸立刻一把搂住沈皓,然后面色恢复到了一本正经地冷艳,压低声音道:“好了,反正我再好也是你的,你着什么急?”
陈慕之登时露出一副哔了狗了的表情,分分钟恨不得自戳双目。
几个人不开玩笑了,沈皓就蛮正直地抽了口烟,问陈慕之:“慕之诶,说真的,你现在和君顾怎么样了?”
陈慕之不太想说,磨蹭着酒杯口说:“没怎样啊。”
陆宸看了他一眼,声音清冽:“我听说你最近经常通宵在医院,还承揽了个国际项目,看你忙得不可开交。”
陈慕之笑道:“你是老板,我通宵达旦给你干活,你还不开心?”
“我也不需要你怎样,你做出什么成就都是自己的。洪武医院的股份我已经给了你百分之十,等年终再划一些给你。洪武集团羽翼太大,真正全部掌握在我自己手里的人,两只手就数的过来,不会亏待你们。”
陈慕之皱眉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给我够多了,这些没必要……”
陆宸打住他道:“我知道你的根基在美国,但是你在中国给我做事一天,我也不会亏待你。至于感情的事,我自己也不太擅长,帮不了你。”
陈慕之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苦笑了一下。
秦沐川靠着云蔚睡着了,云蔚也昏昏沉沉嘀咕道:“慕之,你真的很让人担心啊……你以前很潇洒的,不是这样的。”
看着大家酒过三巡都把关注点转移道他身上,他也无奈地苦笑了,他喝了口酒,点点头道:“是,我是出现了一些问题。其实你们不是早就都知道的吗?不过走到这步,也都是已经预料到的,没办法,谁让我遇见他太迟。”
沈皓摸了摸鼻子,拧灭烟头道:“你有什么打算?”
陈慕之茫然地摇了摇头,也点了一支烟,烟雾之间他的面容不太清晰,指尖的烟头有一点耀眼的光。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在等吧。”
“等我想到解决的办法;或者等他选择离开我,又或者,等到我不得不离开。”
☆、必然
陈慕之凌晨两点才到家,身上酒气太重,洗了澡才上床。他开了床头一盏台灯,君顾身子蜷缩着睡在床边,裹着被子,只有很小的一团,脑后的头发软软的,有点蓬乱,蜷缩的背影看起来很让人心疼。
陈慕之没出声,上了床,也占了一边,拉上了被子,伸手关了台灯,背对着君顾躺了下来。
陈慕之闭着眼睛,却始终睡不着,没过多久,他就听见黑暗里传来压抑的抽泣声,声音很小,克制着,可是一下一下地,哭得很让人绝望。
他和君顾这个样子已经有一个月多了,或许君顾也已经忍不下去了吧。
陈慕之开了灯,靠着床头坐起来,君顾吓了一下,快速抹了一下眼睛,拿被子蒙过头。
陈慕之就那么坐着,一直也没有说话,君顾终于从被子里出来,满脸疲容地坐在陈慕之身边,沉默了许久,君顾才低哑地说:“你回来了……”
陈慕之转头看他,他比君顾高一些,看见他宽大的领口,瘦削的身子,还有凸显的锁骨,好不容易前段时间胃胖一点,现在又这么瘦了。
陈慕之没有做声,下了床在床头的桌子里翻了很久,然后又上了床,把一张身份证递到了君顾眼前。
君顾看着自己的身份证,茫然地问:“怎么了?”
陈慕之很冷静地开口:“这是你的身份证,等护照办下来,我去托云蔚办美国的签证,我们去美国吧,我爸那边很容易帮你拿到绿卡。”
君顾很意外地抬头看他,昏暗地灯光下四目相对,陈慕之还是很喜欢那张脸,只是觉得很累。
君顾接过身份证,手指用力磨着身份证边缘,问道:“怎么……怎么这么突然……”
陈慕之沉默了一会,才说道:“不是突然。我想了很久,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陈慕之突然笑了一下,他平时笑起来梨涡很好看,总是温柔帅气的,这个暧昧不清的笑却显得很诡异,很有几分危险骇人的味道,他叹气:“要不,还有个办法,我去杀了唐鉴吧。”
君顾惊了一下,心里一跳,他看着陈慕之,陈慕之眸光深邃,并不像平时和他开玩笑耍贫嘴时那样,君顾甚至觉得这样的陈慕之,让人有些害怕。
陈慕之看君顾吓着了,他伸手象征性地拍了拍君顾的脊背,拉着他睡下来,给他盖上了被子,而后轻声道:“你好好想想吧,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
那晚以后陈慕之好像没那么忙了,和君顾交流也多了一些,日子仿佛一如往常,但是大家都知道,风平浪静之下都是暗礁险石,稍不留意,谁都不能全身而退。
陈慕之最近话也很少了,也不总开玩笑,走到哪里都是一副沉稳到忧郁的样子,脸上标志性温和好看的笑容也不见了,一整个星期笑得次数都需要用小数点后几位数计算,全医院的人都以为陈慕之出现了第二人格。
陈慕之自己也渐渐发现了这种变化,他现在是太累了,他不想说话,也没有任何觉得可以让他发笑的事物,他现在也疲于伪装,也没必要再讨好任何人。
一览无遗往往会遍体鳞伤,伤得厉害了,人就会换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陈慕之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可能是心理有了问题,但医人者不能自医,轮到自己身上,是没有什么理性可言的。
陈慕之无事好做之时经常跟着五哥去寺庙,他捐了很多香火,他的名字已经写在了主持手里功德簿首页。
陈慕之看着香火鼎盛的寺庙迎接四方善男信女,匆匆而来,礼佛叩拜,他们各有夙愿,求财求运,求一个福报。
说实话,陈慕之是不信的,烧香礼佛无非是一个仪式,世人图一个慰藉,能否遂愿,向来不是佛可以施舍的。
陈慕之终于理解了五哥,五哥年年月月烧香礼拜,功德香火捐赠无数,却鲜少许愿。
他们这些人,越是拥有财富和地位,越觉得命运值得敬畏,他们只是诚心诚意,等待命运所有安排,即使是最坏的,也不至惊慌失措。
跟着五哥从寺庙九十九级台阶下山,四周有扫除的沙弥,树影婆娑,蝉鸣风声绕而过,五哥穿军靴和中山装,后面跟几个保镖,皆是西装革履,走出圣地,一行人从口袋里掏出墨镜戴上,动作整齐划一地让陈慕之都咂舌。
五哥不愧是特种部队出来,又是道上混过的,看着他的范儿就觉得一派“老子走路带风”的感觉,像是港片儿裁剪下来的画面。怪不得陆宸也一度被引带的一派天凉王破的气质。
陈慕之一身白西装,在一片黑西装黑墨镜之中格外突兀,陈慕之双手插在裤兜里苦笑了一下,五哥瞥他道:“怎么了?”
陈慕之摆手道:“五哥这场面,跟拍电影似的。”
五哥也装模作样叹气道:“很多年了,功夫都废了,你是没见过十年前的阵仗,那才叫震撼。”
两人回城路上,五哥在车里倒了杯酒给陈慕之,笑道:“陈大夫年轻才俊,前途一片光明,怎么反倒越发是副虔诚的样子。我在你这年纪的时候,除了信自己,什么都不信。”
陈慕之反问:“五哥现在功成名就,深藏功名,也不见你有何欲求,何苦如此勤于礼佛。”
五哥喝了半杯酒,笑道:“求一个心静,也为除昔日障业。”五哥想了想,说道:“陈大夫一身清白,救死扶伤,也算是半世功德了,现在撒下大把香火钱,说实在的,没有必要。”
陈慕之摆手道:“……可能我,是病急乱投医吧。”
五哥笑了半天,才摇头道:“烧香拜佛,捐赠功德,其实就是图个心安理得。就像生病了就要去看医生,跪穿佛堂也不见得有用。很多东西,实在是,不可强求啊。”
“……是。其实我和你、陆宸都不太一样,我活到这么大,向来付出一些就得到几倍回报,有时候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许多。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认为只要付出了,回报是理所应当的。”
“现在我知道,很多时候大多数人的付出,都是徒劳无功的,但即使如此,依然要心平气和地付出,只把它当做是一种必然。”
☆、聚会
星期六君顾和陈慕之吃午饭的时候接到了张嘉跃的电话,说晚上在万豪酒店有同学聚会,联系到了不少人,让大家尽量都来,不醉不归。
陈慕之看着君顾犹豫的表情,劝道:“想去就去吧,多交些朋友总没坏处的,你现在又是做生意的,总不能老那么深居简出,还是要和人多来往。”
君顾想了想,点了点头,问道:“那晚饭?……”
“没事,你去吧,我和棉花随便吃些。少喝点酒,别太晚回来。”
君顾攥了攥手机,点了几下头,陈慕之抬头看他,突然问道:“护照下来了吗?”
君顾愣了一下,有些紧张地说:“应、应该快了……”
陈慕之看他那样子,了然地点了点头,小声道:“不急,等护照下来,还有签证,我是给你时间考虑的。”
君顾低了头,他知道,陈慕之这次怕是下了最后通牒给他,这或许是他们最后的一段,相安无事的日子了。
君顾出门前陈慕之在看书,抬起头提醒道:“多穿点衣服,晚上冷,回的晚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君顾一路上都有些恍惚,陈慕之的温柔细心好像一如往昔,但他明白,确实不一样了,他现在看见陈慕之,甚至都有一点难以言喻地害怕,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心虚。
以前的陈慕之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现在的陈慕之时时刻刻都是一副看穿一切的面容,他开始看不透他。
同学聚会场面倒是不小,包了一间宴会厅,来的人有四十多个,只有三十个是以前的老同学,剩下的都是家属。大家做同学的时候都是十七八岁,现在许多人孩子都已经要打酱油了,还真是令人感慨。
同学中单身的确实不多了,算上他也就五个人,大家还吵嚷着让他们内部解决。
说实话,以前上学的时候,君顾算不上多受欢迎,毕竟他太腼腆内向,经济状况又很差,很多人都知道他是个孤儿。就是看在他长得清秀学习又好,人品也好的份上,同学们都不为难他,个别的女孩子还经常送些小吃的小玩意给他。
现在看他不是以前那副寒酸样了,起码穿着打扮高档精致,又听了张嘉跃添油加醋地讲,都把他当成白手起家的钻石王老五,让他们说得君顾脸红窘迫极了。
两个女同学还往他身边凑,又是夹菜又是倒酒的,问电话号问住址,弄得君顾都懵了。
张嘉跃有些喝醉了,煞有介事地拍着大腿讲:“我和你说,君顾现在这条件,简直是应了那句“有车有房,父母双亡”你们没老公的、想换老公的,都抓紧了啊!”
君顾连连摆手,好不容易才让他们跳过这一话题。
饭吃到一半,突然来了个人推门进来,肩宽腿长的,穿一身黑衣服,气场很足,张嘉跃远远地见了就跳起来,小跑过去握住手一脸见到亲爹娘的样子,很是谄媚地说道:“哟!常哥啊!您可是贵客,稀客!快进来进来。”
张嘉跃又是拉椅子又是倒酒的,那人坐下来,摘了墨镜,点了下头挺平淡地说:“来晚了,不好意思。”看着大家呆愣的目光,他又顿了一下补充道:“我常清。”
说实话,那张脸倒是平淡无奇,可那双眼睛就太有神了,顾盼之间目光凌厉如同刀锋一样,看人不超过五秒,保准能让人遍体生凉,这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君顾惊了一下,初中时候,他和常清,带着还很小的唐鉴,经常一起走街串巷地做些零工,闲时就一起玩,感情很好,常清家庭条件也很差,虽然性格很冷,但是心地很好,照顾他和唐鉴很多。
常清学习成绩也特别好,和他上了一所高中,但是常清心高,脾气硬,特别有主意,和学校里一些仗势欺人的学生搁不住,三天两头地和人打架,后来高三时候听说常清唯一的亲人奶奶去世了,他就再没来上过学,只是有人说过常清做了小混混,君顾一直觉得非常可惜,可是那年头通讯很落后,他根本联系不到常清。
大家认出常清,懂行的立马反应过来,科普道:“天哪!常董!早听说您的光辉事迹了,常总现在可是企业家,在几年洪武入京的房产震荡中,唯一毫发无伤手里趁十几个亿大玩家啊,您今儿真是太赏脸……”
常清笑着摇了摇头,举起手里酒杯,声音虽然低沉,掷地有声:“十几年没见了,敬大家一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都四处找人攀谈说笑,常清不出意料地一屁股坐到了君顾旁边,拿手里的香槟杯碰了君顾杯子一下,叹道:“好久不见。”
君顾愣了一下,有点受宠若惊地说:“你还认识我?”
“哈哈……”常清笑了一下,指着在场东倒西歪的众人,说道:“说实话,除了张嘉跃上赶着联系我,和他生意做了几年,这里所有的人,我还就认出你一个。”
“啊……”君顾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没话找话道:“听他们说,你现在生意做得很好,这些年不容易吧……你当初说都不说就走了……”
常清挑起嘴角嗤笑:“听他们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大多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没必要说,听了也是脏你耳朵。”
昔日故友重见,总是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十几年的空白,一朝一夕还真的不知怎么填补。
君顾和常清谈了些,大致觉得常清当初应该是家逢变故没办法再读书,给唯一的奶奶出丧之后,身无分文便做了小混混,他也自觉惭愧,不忍再联系君顾唐鉴。后来常清也是跌跌撞撞在社会上漂了多年,什么门道生计都尝试做过,手脚也不是干净的,所幸最后和朋友做起了倒地皮的生意,日渐腾达,终登绝顶,也实在是亏得运气和胆魄,完全可以写成李嘉诚式教科书级励志传奇。
人和人的秉性和际遇向来是没办法比的,君顾自认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十分敬佩常清这样的手腕和胆量。
☆、我知道你都知道
同学会上发了每人一本通讯录,常清拿过通讯录也没看就扔在了沙发角落,看着君顾把通讯录收好了,常清熄灭烟头笑了一下道:“记一下我的私人号码,通讯录上号码是我秘书的办公号。”
君顾和常清交换了号码,已经快十二点了,大家醉的差不多,快散摊子了,常清起身欲走,君顾犹豫地看了一下被常清扔下的通讯录,常清向他示意:“别管了,快走吧,我看这天气怕是要下雨,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家吧。”
周围众人一看常清起身了,也都静了下来,张嘉跃半醉半醒地跳出来说道:“哟哟哟,今天够晚了,想小范围聚的再约了,今天先散了吧,大家路上都注意安全啊!今晚的账我结了!”
大家三三两两走出了宴会厅,临走周围不少人围着常清问东问西,常清倒是也挺客气地回应了。
君顾走在后面,窗外连闪几道闪电,大雨倾盆而下,周围一帮女的叫了起来:“诶哟!天气预报没说下大雨啊!这怎么办啊,怕查酒驾我也没开车啊,这个点儿好打车吗?”
“这里不好打车吧,酒店太多,前面还修地铁站,出租车都少过来。”
“让你老公来接你呗!”
“这都十二点多了,我家那口子睡的猪一样,再说了,明天他还要上班呢!”
后面一帮女同学聊着,君顾手机一亮,是陈慕之的短信。
“下雨了,在酒店大堂等一下,我来接你。”
君顾愣了一下,停住了脚步,手里攥着手机,心里滚烫。
他终于有那么一刻,觉得幸运到全世界的光像是都照在他一个人身上,穿透黑暗,刺破雨幕。
他给陈慕之带来那么多不开心的东西,他知道陈慕之受了很大的委屈,可即使是这样,陈慕之依然用心待他。
他听着身后女同学叽叽喳喳地抱怨,丈夫没本事赚不到大钱、老公没情趣不关心自己、老公发达了就心猿意马,总是借口应酬忙,把自己和孩子留家里……
他头一次意识到,虽然并不顺利,虽然其中很多艰难,但他的爱情,实在是一份很好的爱情,弥足珍贵。
因为,在这份爱情里,所有好与不好的东西,都是因为爱。
毕竟,像陈慕之那样的人,除了爱,再没有什么理由能困住他。
他很感激陈慕之,他半辈子都被压在底层,没有出息地等着等不来的幸福,总是在羡慕别人,而不会有人来在黑夜、在雨里关心他好不好,关心他有没有生病。
唯有陈慕之,把毫不起眼的他当成心头的珍宝来对待,稍有不妥,就会心疼难过。
这么好的陈慕之,他多希望能让慕之永远幸福快乐,可惜,他总是让他难过。
下了电梯,到了酒店大堂,顾客很多,穿制服的服务生都在外面忙着打车,雨下得很大,地面上已经有了厚厚一层积水,不断砸下的雨珠溅起一个个漩流,耳畔哗哗哗地雨水声。
常清摆脱了众人的纠缠,到君顾身边问道:“地下停车场渗水,司机把车停路口了,你和我一起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君顾谢绝的话还没说完,陈慕之就从酒店门口进来,他抖了抖雨伞上的水,一眼就看到了君顾。
陈慕之眼神很淡然,他现在比以前冷淡和平静了许多,甚至不再和君顾贫嘴开玩笑,不再缠着君顾黏在一起。
但他内心还是,没办法在没有君顾的夜里睡得心无旁骛,没有办法不去关心君顾。
君顾对常清说道:“谢谢了,我朋友来接我,就不麻烦了,我们有空再聚。”
陈慕之走过来,衣着笔挺面容英俊,就是裤腿湿了一点,那意大利订制的手工牛皮鞋看着也进水了,陈慕之嘀咕道:“前边修路没法掉头,我把车停马路对面了,水真深,过个马路鞋都湿了。”
陈慕之看了君顾旁边的常清一眼,觉得面熟,又多看了两眼,君顾还没开口介绍呢,常清就笑了一下,问道:“这位看着眼熟,是洪武的人吧?”
陈慕之愣了一下,伸出手客气道:“洪武医院陈慕之,您是……?”
常清握了陈慕之的手,摘下墨镜道:“常清。”
“啊。”陈慕之恍然道:“久仰久仰,原来是常董,常听陆老板提起您,失礼了。”
“呵呵。”常清打趣道:“听说洪武医院近来可火,b市达官贵人可抢着入会员。我看陈大夫卖我个人情,可以给我留个床位,我也算是给自己把后路安顿好了。”
陈慕之苦笑道:“您可别这么说,常董年富力强,您那床位不得再空个五六十年?这可浪费资源。”
三人寒暄两句,常清的司机打了伞来接常清,君顾和陈慕之和他告了别,也顶着伞往马路对面走。
开车回家的路上,陈慕之问道:“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还好吧,太久没见了,很多人都认不出了,开始还挺尴尬。”
陈慕之开了音乐,很舒缓的节奏在车厢里流淌,隔绝了车外的瓢泼大雨。
“多见见就好了,你该多交点朋友,有什么事情也能和人商量,不至于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
君顾点了点头,挺不好意思地说:“我性格太闷了,也不会和人聊天……”
“哦,对了。”等红灯的时候陈慕之突然问道:“常清也是你的同学吗?”
“呃,是的。初中我就和他是同学,高中他上了一半就辍学了……”
“常清是银湖地产的控股人,和陆宸有合作,这个人心思很深,而且背景不干净。现在他虽然洗白了,但是听说手下还罩着不少涉黑的人。这种人,不要得罪,但是也不能结交过深。”
君顾本来就觉得常清离自己很遥远,不是他能攀亲带故的,又听陈慕之说他涉黑,想起十多年前还很正直的近乎刻板的常清,更是觉得唏嘘。
☆、化腐朽为神奇
近来莫名其妙的,陈慕之和君顾有很多话说,哪个生意伙伴有前途,哪个不靠谱,哪个人在古董文物业内知名,甚至还一本正经地和他分析什么生意好做,哪个销路靠谱。
君顾不爱交际,陈慕之近来还特地介绍了几个朋友给他,也很鼓励他和许久不联系的故人旧友结交,一开始君顾还不觉得,后来越发觉得不对劲。
陈慕之现在像是一个放心不下孩子的家长一样,所有的行为看似不经意,但其实都在帮君顾铺好未来的路,让他生意更好做,身边有朋友。
陈慕之甚至收购了一家高端古典艺术品工作室,整个精英团队,都是业内十分专精的行家,君顾冠了一个老板的名义,却很勤恳认真的和这些专业人士学习,有时都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好在君顾对古典艺术有天生的直觉,他没能掌握太多设计图、三维概念图的制作,但他总能提出一个大概的设计方向,也跟着后期的工艺师亲手制作、打磨裱花,他有足够的耐心,很快就能上手做一些簪子、笔架、砚台之类的小东西,花瓶屏风家具之类的大件,他也能帮上些忙。
陈慕之对此哭笑不得,他给君顾筹建工作室是让君顾拍板做决定当老板的,结果君顾非要亲自动手,不仅没让君顾闲下来,反而每天忙得不可开交,还像是个工作室最底层的小学徒。
工作室运营了两个月,人员稳定了,基本流程业务也都熟悉了,十一月的时候正式推出了的第一套手工定制的青花压手杯、青花连理盘、青花蟠龙双耳瓶和青花执壶,限量五百套。
产品推出的时候,君顾请人设计了线上和线下的宣传册,文字部分都是君顾自己写的。
这次主推的系列是仿明初官窑青花,胎体轻薄胎质细腻,即使是现代设计出的艺术品也浸入了历史沉重深远的韵味,君顾的文字清丽脱俗,竹枝云纹缠绕的书册翻开一场空灵宁静的梦,实在是捕捉了尘嚣中多少人渴望返璞归真的情怀。
君顾的宣传册做得成功,线上线下发行以后很快在社会上层中收到了不错反响,发行当日就有逾百份的订购,虽然工作室在前期宣传中投入了相当一笔资金,但是照此形式来看,应该是值回了前期投入。
其实宣传工作靠的主要还是以前设计团队的人脉和陈慕之的朋友圈,虽然他们做的不是真古董,但也是高档艺术品,能有闲钱欣赏的,大多非富即贵,圈子中靠的也就是一传十十传百,等名气打出去了,以后不花一分钱,也有的是人敲着门往上送生意。
在陈慕之的授意下,秦沐川订了三套,自己家里摆一套,送人两套,沈皓也买了三套,自家一套,他爹那儿一套,凌风那儿一套。消息传得快,君顾虽然和常清没怎么联系,常清还是订了两套青花,还派人送了花篮。不说别人,光这些人能起到的效应就是不言而喻的。富贵人家都免不了相互走动一下,家里摆了什么东西,简直就是活广告。
五百套一周之内订空,整个工作室交织在兴奋和忙碌之中,交货日期尚早,过了发行期设计师和君顾都松了一口气。
这两个月他和陈慕之都很忙,见面的次数寥寥,多是工作室需要帮忙,陈慕之才会赶过来看看。君顾也经常赶工睡在工作室,有时回了家都将近凌晨,倒头就睡,第二天天蒙蒙亮,两人就都起床工作了。他们两个人忙得不可开交,连棉花都饿瘦了几斤,不得不悲愤地吃着食之无味的狗粮。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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