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红楼之珠玉 作者:M的马甲君
正文 第11节
红楼之珠玉 作者:M的马甲君
第11节
☆、第四十八回 刘姥姥一进荣国府(一)
? 上回说到黛玉熙玉姐弟随了煦玉一道前往荣府拜访,此番因了林家在京亦有宅邸,遂黛玉素昔不过跟随煦玉前来暂住罢了,先行还道只是两头往来,后来则因煦玉常住荣府,一年到头若非林府有事,素昔亦不着家。而荣府这处姊妹甚多,黛玉便也乐得随了煦玉一道长住荣府,与了府里一干姊妹并了宝玉倒也十分亲厚。
如今贾母见状,心下倒也十分得意,暗自盘算着将黛玉许与了宝玉的念头,遂待黛玉便也十分亲厚,万般怜爱疼宠,寝食起居均与宝玉一样,迎春三姐妹倒还靠后了。此外宝玉亦与黛玉同行同坐、同息同止,黛玉虽亦有感念之心,然碍于此番不过是随煦玉前往荣府作客,宝玉不过是众表兄弟姊妹中的一个,感情到底难以更进一步。而此番黛玉因了与宝钗同是客居荣府之故,加之与宝玉之情亦并非那般深厚,遂心下便少了许多拈酸吃醋的心思,与了宝钗的关系倒也更为平和些许。
而熙玉则因了需跟随杜世铭读书,应麟间或指导,更有煦玉从旁亲自敦促,遂不常有闲暇前来荣府作客,寻常只是请安随礼,荣府居半月,又于林府居半月罢了。
另一边,却说王夫人自黛玉入住荣府之后便暗生警惕,心下对黛玉暗自提防不满。而贾珠则于某次私下与王夫人一道之时,曾对王夫人暗示道:“……如今隔壁林府里正逢热孝,哥儿虽年纪不小,如今也结不了亲;兼了府里老爷又远在南边,想为哥儿安排一门亲事便也鞭长莫及……至于妹妹,即便日后长大了,这亲事大抵亦和咱府里无甚干系……即便是老太太对妹妹疼爱了十分又能如何?便是今后林府里老爷去了,头上到底还有长兄坐镇的不是?……”
王夫人闻罢这话便也心下明了,只道是这妹妹的婚事,到底还是她家兄长说了算的,老太太即便有甚想法,也越不过兄长去。遂满脸堆笑地点头道:“我的儿,你说的有理。你素日里都与了林府里往来密切,你自是知晓的,妹妹的亲事老太太便是再有主意,亦是做不得主的,但凡头上做长兄的不顺了老太太的意,老太太亦是无法……”
贾珠又接着道:“由此老太太既疼爱了妹妹,太太何不顺着老太太的心思,亦一并对了林家兄妹好些?如此老太太见了高兴,于太太而言只好不坏……何况太太亦知我与林家关系匪浅,那府里对我有恩,太太便是看在我的面上,亦需好生担待了……而太太若是不喜见到妹妹,我届时便劝哥哥多将妹妹留在林府便是,如此便不怕妹妹会与宝玉生出别事……”说这话之时贾珠则暗忖若非头上老太太坚持,自己又何尝不想将黛玉留在林府,倒也省得整日里提防小人暗算。
王夫人亦非愚不可及之人,对于己身利益、是非轻重之类倒也知晓得清楚。但凡确知黛玉无碍于自己实现金玉姻缘的预定计划,其余诸事便也无需计较。遂听了这话亦是点头以示明了。
之后母子二人又谈了些别事,此番则按下不表。
而待三年丁忧一过,煦玉被朝廷复起,此番擢了詹事府少詹事兼内阁侍读学士。
于此同时,煦玉收到了林海自扬州寄来的信件,信中只道是煦玉身在京城而自己远在扬州,距离远了便也鞭长莫及,万事难以从心。如今煦玉年纪亦是不小,需尽快将终身大事定下。吩咐曰若是煦玉在京遇见了合适的人家,大可就近与了应麟则谨商议,若是他们亦觉妥帖,大可就此定下,无需再征得他同意。若是能将此间事了,也算是了却了他先母并了自己最大的一桩心愿了。
而煦玉接信阅罢则久久不言,一旁贾珠见煦玉神色凝重哀戚,忙不迭询问乃是出了何事。煦玉未答,只将手中信纸交与贾珠览视。贾珠阅毕,登时明了。待将信放下,便伸臂揽了煦玉问道:“玉哥,你此番打算如何回复你家老爷?”
煦玉摇首:“我不知。我只道是若是有甚办法能弥补这一切,便是千难万难我亦愿去尝试,奈何却毫无办法……老爷道是此乃太太最大的心愿,然我却未能遂其所愿,且怕是永远无法令其得偿所愿……”
贾珠听罢将前额抵在煦玉肩头,低声问道:“玉哥,事到如今,可是后悔与我一道?若是未曾与我海誓山盟,大抵此番你早已是娶妻纳妾,令你家老爷抱上孙子了……”
煦玉闻言握住贾珠搂在自己身上之手对曰:“何出此言?当初既订前盟,如今便也绝无反悔……只此生未能对爹娘恪尽孝道,便也惟有来世偿还……”
闻罢这话,贾珠不答,倒是忆起了当初在静王府行令之时煦玉所做那支《寄生草》,方恍悟彼时原已预示了今日之景。
之后煦玉惟回信搪塞曰目下并未寻得适宜之人,待寻到之后再行去信禀明严君。
此番且说宁府,贾珍原配俞氏已故,又续娶了尤氏为填房。话说在荣府贾琏娶了熙凤之后,宁府的贾蓉便也娶妻。所娶媳妇秦氏乃是工部营缮郎秦业之养女,秦业因与贾政同属工部,遂素有来往。贾蓉便在贾政的撮合之下取了这营缮郎之女为妻。而这秦氏虽出身不甚尊贵,然生得袅娜纤巧,行事温柔和平,且知书识礼、颇有见地,遂颇得贾母青目,道是此乃重孙媳妇中第一个得意之人。
而这秦氏较贾蓉年长,贾珍又是年幼得子,遂与这秦氏年纪相差亦不甚大,加之秦氏擅风情、秉月貌,甫一进这宁府便为贾珍所垂涎。然碍于头上严父辖制,贾珍便也不敢轻举妄动。
某一日,贾珍正与贾蓉在屋内闲话。此时正值夏季,秦氏沐浴之后便也衣衫单薄地转出了屋。不提防正逢着贾珍在此,秦氏在意外羞赧之余忙不迭转了回去。然这意外的一幕亦是令了贾珍无端地忆起了春宫图上所见的杨妃出浴之景,登时只觉一阵口干舌燥。随后亦是不及多说,匆匆自去。
自此,贾珍对秦氏的垂涎之心亦涨至了十分,常常地便前往了儿子房中转悠。这秦氏因了贾珍是公公,便也并不回避,由此倒给了贾珍“上下窥探”之机。某一次,贾珍借着酒酣胆肥之际,趁着四下无人,便也闯进秦氏房中,欲迫了那秦氏。然秦氏虽知晓贾珍之意,碍于贾珍乃是自己丈人,若是就此嚷将出去,大家面上俱不好过,遂只得暗中推攘着。正值二人相持不下之时,贾敬碰巧便从屋外路过。秦氏见状,灵机一动,暗地里使力推了贾珍一把,贾珍未防备之下重心不稳,身子一个趔趄,将桌上一瓷瓶撞翻在地摔了个粉碎,正好引来了贾敬的注意。
贾敬闻声,忙地推门进了屋,见罢屋内二人衣冠不整之状便也了悟。当即大怒,亦不顾自己年高,上前一步往了贾珍身上狠命踹了一脚,斥道:“畜生,跪下!此番竟行出这等伤风败俗、无耻下作之事!”
一旁贾珍亦不敢分辩反抗,只得依言低头跪了。周遭家人闻罢响动纷纷赶到此处,只见贾敬怒火正盛,命了家人将贾珍押往了祠堂,亦不给吃喝,令其跪在祖宗牌位前好生反省。此事一发闹得大了,贾珍在祠堂跪了两日贾敬仍是不解气不放人,彼时贾敬原配邹氏早已故去,遂整个宁府之中惟他最大,其余小辈皆不敢来劝。尤氏无法,只得一面暗中遣人前往隔壁荣府中禀明贾母为贾珍说情,一面命了贾蓉去他爷爷跟前跪了替他父亲求情。
此番这事闹得是两府的爷们太太皆知,一时间贾赦贾政领着贾琏贾珠并了内院贾母领着邢王二夫人并了凤姐儿一道赶去了宁府。贾母亲自出面劝说,只道是小孩子犯错,略施惩戒便是,这般没完没了地跪下去,不得把哥儿都逼死了。贾敬虽仍是怒不可遏,只恨不得能抄起棍子一发将不肖之子打死了。然此番见贾母来劝,亦只得说了软话,道是此子行事乃是大逆不道,不可轻饶,定要好生惩戒一番。贾母则道惩处是惩处,然到底下手亦需注意轻重,毕竟珍哥儿乃是你敬老爷唯一的嫡系儿子,若有个不慎,逼出个三长两短的,又当如何是好。之后贾赦贾政亦一并从旁劝解,贾珠贾琏亦随之代兄求情,贾敬见众人皆劝,跟前孙子又跪着代父求情,到底拗不过众人情面,方才同意将了贾珍放出祠堂。
贾珍两日不得进食,已是憔悴不堪。仍是被勒令跪在众人跟前磕头认错,令他老大个人颜面尽失。贾母见状忙令人带下去歇了,尤氏听罢忙领着家人将贾珍扶进房里,又唤了丫鬟前来洗漱伺候,外间送了饭来。
然经此教训,加之此后贾敬亦是对贾珍这方盯得紧了,贾珍自是不敢再打秦氏的主意。然从此以后贾珍心下亦生出许多怨怼,对了儿媳妇亦再无好脸色。而贾珍之妻尤氏虽面上不动声色,然心下对了秦氏亦生嫌隙。秦氏自是知晓此理,成日里便活在心惊胆战之中,不多时便也忧虑成疾,病入沉疴了。当然此乃后话,此番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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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回 刘姥姥一进荣国府(二)
? 却说那一日,贾珠煦玉一道因事外出,半日后赶回府中,正值晌午时分。彼时珠玉二人正腻于车中一处贴着坐着,马车正待拐进荣府大门,不料从半路上忽地滚出一个蹴鞠,随后又蹿出一个孩子欲将那蹴鞠捡回去。赶车的郑文一见,情急之下只得猛地拉住马,马车亟亟停下,幸而车速不快,方才未撞上那孩子。车厢中的珠玉二人则因停车的惯性而一并倒下,贾珠压在了煦玉的身上,而煦玉的手臂则就势撞在了窗棱之上,当即便疼得发出一声闷哼。
车旁坐着的润笔闻声忙地开了车门探视珠玉二人情况,而另一边的郑文则怒火冲天地跳下马车,上前一把揪住路中间的小孩大骂:“小杂种,你找死啊!”随即抬手打了小孩两个嘴巴。
车厢内贾珠忙地坐起身扶起煦玉,随后掀开他的袖子察看他的伤势,只见手臂上已被撞得乌青一片。贾珠见状正待命一旁的润笔叫上郑文回府,先行处理煦玉的伤势。之后却闻见车窗外郑文的怒骂,遂抬头循声向车窗外扫了一眼,只见从街角处奔来一老妇人,正对着郑文再三再四地磕头赔罪。贾珠见罢顿时了悟,这妇人并了这小孩,莫非便是那刘姥姥并了板儿?
念及于此,贾珠忙地唤了郑文一声,命郑文莫要计较,将那妇人并了孩子领进自己院里,再将周瑞家的叫来。并再次强调莫要纠缠此事,好生将人带来便是,他欲亲自处理此事。随后便命润笔驾车,先回府里。
却说这妇人并了孩子正是前来荣府打秋风的刘姥姥并板儿。进城之后寻到了荣宁街,来到荣府大门前。见了门前的车马亦不敢招呼,在一旁待了许久,方才蹭到角门边,寻了角门边几个游手好闲之人打听周瑞。那几人打量了她一会,知晓她不过是乡下来的,看她不上,遂诳她到一旁等着,自会见到周瑞家的人出来。刘姥姥听罢无法,只得依言往了墙角下等着。等了半日,板儿亦是待得无聊,便从路边捡来一个蹴鞠自顾自玩着,刘姥姥亦不管他。不料玩着玩着,蹴鞠却脱了手,向路中间滚来,板儿亦随之追了过来。正值这时,贾珠的马车便驶来了。
此番刘姥姥见板儿差点被马车撞上,早已吓掉半条命。幸而马车速度不快,即时停下。孩子虽无碍,却也着实得罪了大家的老爷们,随后便见郑文怒气冲冲地兴师问罪。刘姥姥只得上前磕头赔罪,心下直悔恨,只道是这秋风还未打着,却将自个儿赔了进去,还不知此番那家老爷将自个儿叫了进去会怎生理论呢。
而郑文虽为贾珠吩咐不可为难了那妇人并孩子,然心中亦是愤懑难解,遂一路上亦是忿忿然念叨个不住:“真个不长眼的,敢在这荣宁街上乱闯,此处可是你们这等乡下人来的地方?此番竟冲撞了我家大爷的车子,幸而大爷仁慈,方才未加责难,宽恕了你们……”
刘姥姥一面听着一面点头哈腰地赔了无数礼,郑文将她祖孙二人领至吟风赏月斋的前厅候着,又唤了院门口的一小子前往后街上将那周瑞家的叫来。
不多时周瑞家的便闻讯而来,周瑞家的尚且不知出了何事,便问郑文道:“是大爷吩咐哥儿将我叫来的,可知是为了什么?”
郑文道:“我也不知,怕是要周大娘领着那婆子吧。”
周瑞家的问道:“什么婆子?”
郑文答:“就是方才在咱府门口,差点撞上了咱大爷马车的那个,好像停车的时候还撞伤了林少爷的手臂,不过大爷不令我们追究……”
周瑞家的闻言说道:“阿弥陀佛,这祸闯的……此番大爷若是想理论那婆子,又唤了我来作什么?”
“那我便不知了。”
前厅里刘姥姥屏气凝神地听着外头郑文与周瑞家的一席谈话,已骇得面无人色,只不知此番自己会被怎样责难。之后便见他二人忽地转进了前厅,郑文对周瑞家的说道:“这便是那婆子。”随后又对刘姥姥没好气地说道:“这是大爷命叫来的周大娘。”
此番刘姥姥本便是来求见周瑞的,欲通过周瑞面见一番王夫人。遂见了这周瑞家的便如见到救星一般,忙说道:“周嫂子,你好啊!”
这周瑞家的闻言细细瞧了一回,惊道:“是刘姥姥,你怎来了?!”
刘姥姥忙赔笑道:“便是特意上城来瞧瞧嫂子你,二来是为请姑太太的安,若是能领我见一见更好……只不料这人还没见到,却出了这事儿,这……”
周瑞家的听罢便也对刘姥姥的来意猜着几分。
一旁郑文见这两人原是认识的,忙问周瑞家的道:“这是……”
周瑞家的答曰:“这姥姥家原是与太太娘家连过宗的,从前是太太常会的,今日也是来给太太请安的。”
郑文听罢这话方才将神色缓和了几许。
刘姥姥又问周瑞家的:“周嫂子,这将我叫进来的大爷,不会追究刚才的事吧?嫂子可千万代我求个情啊。”
周瑞家的说道:“这大爷正是太太的长子,最合老爷太太的意。不过大爷向来仁慈,既然方才并未追究,想来之后也不会为难你们的……”
此番周瑞家的还未将话说完,便听外头院里小子们一阵乱跑,一面叫道“大爷回来了”。随后便响起一阵脚步声,窸窸窣窣地往了书房中去了。这边郑文听见便也闪身跟了过去。不多时,便见郑文又急匆匆地赶来,对她二人说道“大爷要见你们呢”。她二人听罢忙起身跟了郑文前去。
郑文将刘姥姥领到贾珠的书房中,刘姥姥乍进了屋里,只见站了满屋子的小子,便觉浑身不自在。低眉顺目地跟着周瑞家的,被领至一矮榻前,用眼角斜觑,只见跟前有两个小子蹲在地上,替跟前的爷们换了锦靴,换上盘珠登云履,心下虽纳闷此处怎的有两位爷,然亦是忙不迭地跪下拜了几拜。
只听头上一个青年的声音在道:“周大姐,快将人搀其来,不必拜了。”周瑞家的忙将刘姥姥拉起来,刘姥姥方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只见跟前的矮榻之上并肩挨坐着两位冠裳楚楚、神光宝气的俊美青年,右边坐着的那位正伸着右边手臂,细白手臂之上乌青一片,身旁还立着一位小厮帮他执着宽大的云袖。而左手则揽着身边坐着的青年。这坐在左边之人则正为右边受伤的青年涂药并轻轻揉捏按摩手臂。他身旁亦立着几人,手举着各式药膏侍立着。
随后只听那左边涂药的青年说道:“这姥姥是来咱府里寻人的吧,周姐姐,快介绍介绍。”
周瑞家的听罢忙答曰:“大爷真是料事如神。这是刘姥姥,当初与了太太家是连了宗的,今日特意进城来给太太请安。”刘姥姥听了这话方才知道这左边的才是大爷。
贾珠对曰:“原是自家亲戚,原本便该多走动一番的,这久不往来彼此都生疏了……”
此番贾珠尚未说完,便听门外一小丫头前来道曰“老太太传午饭”,贾珠则道:“去回了老太太,大少爷伤了右手,此番我二人就不过去了,叫人将饭送进来,摆在这屋里。不过莫要说得太严重,以免老太太又忧心。”那小丫头答应着去了。
随后贾珠又问身旁煦玉道:“玉哥,还疼吗?”
煦玉笑道:“不疼了,只是使不上力气。有珠儿如此体恤照料,无论何种伤势亦已大愈。”
贾珠随即说道:“如此这几日便莫要动用右手,也莫要握笔了。”说着又转过头来对着身旁众人打趣道,“大少爷就是金贵了些,此番又不巧伤了右手,万事无能为力,执扇你便多盯着少爷一些,有甚需用笔之处便由你代笔……”
执扇则贫道:“大爷可是要扇儿代笔?扇儿不会写字,跟鬼画符似的,少爷见了还不拿那砚台砸扇儿……何况扇儿哪及大爷会照顾人,少爷素昔都是大爷亲自照料,碰都不让咱碰一下……”
此话一出,贾珠便踹了身旁的执扇一脚,笑道:“当心爷我拧烂你那张嘴,平素将你纵的,没规没矩没上没下。少爷没教过你‘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教训正俗,非礼不备’啊?还敢跟你爷我贫嘴……”
执扇嬉皮笑脸地答道:“少爷教过,不过扇儿愚钝,领悟不到~”
之后便见几个仆妇手捧大漆捧盒进了屋,在窗边的炕桌上布菜摆饭,随后又有贾母遣来琥珀并了黛玉遣了紫鹃宝玉遣了麝月前来询问煦玉伤势,珠玉二人便答曰不甚严重,令了三人回复曰无需担心。
贾珠又转向周瑞家的问道:“这姥姥用了早膳没有?”
刘姥姥听罢忙率先答:“一早就往这里赶咧,哪里还有吃饭的工夫。”
贾珠闻言便命传了客馔来,摆在旁边屋里,令周瑞家的领了刘姥姥并板儿前往用膳,自己则与煦玉在这屋炕上吃了。
这边厢周瑞家的领着刘姥姥吃饭,周瑞家的便说道:“姥姥来咱府里,又是拜访太太的,理应领了前往面见太太。只近些年太太亦不大理事,将了府里的一部分管事之权交与了琏二奶奶。正是太太的内侄女,即是当日大舅老爷的女儿,小名叫凤哥的。此番倒也应去见她一回,不料却撞上了珠大爷……”
刘姥姥则插言道:“那现在嫂子看我该怎么办是好?”
周瑞家的道:“我正要说,这珠大爷因是这府里老爷太太的头个儿子,又有功名在身,老爷太太素来很是器重。老爷不大理论俗事,这府里的事无论大小便都寻了珠大爷商量,是府里上下最得势的一人,身上更有不少银子。这府里但凡谋事的人都只管寻了大爷去,便连我女婿如今都在大爷手下当差。此番你既遇上了他,倒是走了好运,平素逢着他外出,想寻他还寻不到。要有什么话不告诉太太,现下告诉他也是一样的……”
刘姥姥又问:“这珠大爷既有这般能耐,怎的没见大奶奶?你说如今管事的是那二奶奶……”
周瑞家的则答:“这又是另一码事了,这屋里还没有大奶奶,否则便也轮不到二奶奶当家了。”
刘姥姥说道:“周嫂子别怪我多嘴,我见大爷身边那少爷穿的也挺光鲜的,那少爷是什么来头?还能让大爷伺候他?”
周瑞家的则道:“那是咱府里的亲戚,这城里林府的大少爷,是咱府里老太太的外孙子。自林府里老爷太太派了外差,老太太便将这林家兄妹几个一并接来咱府住着。这林大少爷与了珠大爷又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素日里两人最是亲密。”
二人正说着,贾珠便唤了周瑞家的前去,吩咐道:“烦请周姐姐前往太太处通报一声,将刘姥姥的情况告知与她,说是此番这刘姥姥我代她招待了,请她莫要费心。”
周瑞家的答应着去了。不多时后回来道曰:“太太说知道了,说既是大爷招待了便也再好不过了,全凭大爷处置了。”
说话时刘姥姥已吃罢饭,抹了嘴后拉了板儿进这屋来道谢。只见此番珠玉二人坐在炕上,二人之间隔着个炕桌,煦玉用左手持着调羹,贾珠则端着一碗,拿着自己的箸子亲手喂了煦玉吃菜,喂他一口自己吃一口。
贾珠见刘姥姥进了屋,便问道:“姥姥可吃好了?”
刘姥姥忙道谢:“吃好了吃好了。几辈子没吃过这么好的。”说着还打了个响嗝。
贾珠听罢笑笑,说道:“吃饱了就好。”说罢转头正待再喂煦玉一口,却见煦玉蹙了眉头,便知煦玉心下正嫌刘姥姥粗俗。
随后周瑞家的便从旁向刘姥姥使那眼色,说道:“太太说了,今日不得闲,姥姥来了大爷这处,若有话,跟大爷说也是一样的……”
刘姥姥见状会意,然到底开口求人心下羞赧,遂话未出口便先红了脸,欲说又不欲说。念及今日为何而来,便只得忍耻开口道:“论理今日头回见了大爷,不该说的;只是大老远地奔了你老这儿来,也少不得说了……”又嗫喏着不说了。
贾珠亦不管她,又夹起一片青菜对煦玉道:“来玉哥,张嘴~”
刘姥姥见炕上二人自顾自吃着,也不在意自己,遂胆子大了些,便又接着说道:“今日我带了小子来,也不为别的,只因他老子娘在家里,连吃的都没有。如今天又冷了,越想越没个法儿,只得带了投奔你老府上来……”说着又推板儿道,“你那爹在家怎么教导你的?打发咱们做啥事来?”板儿死活拉不出来,只得罢了。
这边煦玉将自己碗里的汤喝了,便道句“不吃了,有些乏了”,随后从执扇手里接过巾帕试净了嘴又净了手。贾珠亦是吃得饱了,命人将残席扯下,擦嘴净手后对煦玉道句:“且等等,过会儿便去歇下。”
刘姥姥见珠玉二人只顾自己说话,也不来搭理她,只当是自己的请求落了空,心下一阵发怵。不料又见贾珠转过头来对自己说道:“不必说了,你的事我知道,那些虚的我也不多说。姥姥是第一次来,又是头一回向我开口,我如何让你空手回去?不过举手之劳。只银两不多,你若不嫌少,便收下吧。”说着又转向润笔说道,“取三十两银子与了姥姥。”
这刘姥姥乍听给自己三十两,喜得浑身直颤,只道是这大爷出手真是大方,甩手就给三十两,不仅今冬无碍,便是下一年的花销都有着落了,遂口不择言地说道:“我就知道大爷不愧是公侯家的公子哥儿,财大气粗的,你老发个善心,拔根寒毛都比我们的腰粗呢。”
一旁周瑞家的见她说得粗鄙,直拿眼色制止她。贾珠笑而不睬,煦玉则将眉头蹙得更深了,只不欲坐下去。贾珠见状忙地伸手揽着煦玉劝慰,见润笔将一包银子取来递与刘姥姥,遂说道:“这些银子你拿上,此番我与大少爷要歇下了,便不虚留你了。你今后闲来无事,再领了小子过来这府里逛逛,这府里都是欢迎的。”随后又对周瑞家的说道,“周姐姐此番便领着刘姥姥往了二奶奶那处见一面,今后我若不在这府里,姥姥来便尽管寻了二奶奶便是。”
周瑞家的闻言明了,遂领着刘姥姥千恩万谢地去了。
待行至院外,周瑞家的忙道:“我的娘啊,你见了大爷,怎的便不会说话了?!咱家大爷跟了那林少爷都是读书人,你这么说令他们如何作想呢?”
刘姥姥则答:“我的嫂子,我见了大爷心里高兴,爱他还来不及呢!人长得又俊,又大方,怎的竟会没娶媳妇呢?”
周瑞家的道:“可不是吗?咱府大爷谁不爱呢?头上老爷太太疼得不得了,府里谁不想给大爷娶门媳妇来着?只不过大爷命不好,命里不宜娶亲罢了……”
二人一面说着一面转过了夹道,一路来到凤姐的小院里,正值凤姐吃了午饭,院内站着许多回事之人。周瑞家的领着刘姥姥进屋拜见,周瑞家的先将刘姥姥的来历说了,说太太已经知道了这事。道是方才刚从大爷院里出来,大爷已经招待过了,现在大爷叫领着来见见二奶奶。刘姥姥领着板儿对凤姐儿请了安,凤姐儿闻说乃是贾珠叫领来的,自是不敢怠慢了,请上炕坐了,吃了一杯茶,闲话了几句。又命平儿取了一吊钱与刘姥姥雇车,刘姥姥接过亦是再四道谢,随后便与凤姐儿告辞,跟着周瑞家的去了。二人又一道往了后街上周瑞家里坐了一会儿,刘姥姥欲给了周瑞家的孩子一两银子买果子吃,周瑞家的哪里瞧得上,便也谢绝了。随后刘姥姥便领着板儿感激不尽,从后门去了。
周瑞家的送走了刘姥姥,便又到荣府王夫人处回话,不料却并未寻到王夫人。问丫鬟,便知王夫人往了薛姨妈处闲话去了。
周瑞家的又赶往梨香院,与宝钗闲话后又进去回王夫人话,将刘姥姥的事说了。闻说此事乃是贾珠接济的,很是诧异了一番,对薛姨妈道:“此事按理该寻了凤丫头才是,怎的今日晌午珠儿不过刚回来,便亲自接待了这刘姥姥?”
周瑞家的答道:“听了郑小子说这事儿也是撞上的,那姥姥领来的小子差点撞上大爷的马车,大爷也没有理论,让郑小子给领去了他屋里。好像因了这事还把林少爷的手臂撞伤了……”
“玉哥儿的手被撞伤了?伤得严重么?”
周瑞家的道:“看着乌青了,哥儿那手现下使不上力气,还是大爷亲自给抹药的呢。”
“现下珠儿正做什么?”
“大爷令我将刘姥姥送去二奶奶那里见一面,说是他和林少爷要歇午觉呢。”
王夫人听罢便不言了。周瑞家的见王夫人无话,方欲退出,便被薛姨妈叫住送那宫花,此番则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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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贾公子二入五王府(一)
? 却说上回刘姥姥来到荣府的那日晚上,尤氏前来荣府邀请凤姐儿明日前去宁府逛逛,王夫人道是尤氏单独邀请的凤姐儿,自己便也不去凑这趣,留了凤姐儿一人前去更能随了意尽了兴。彼时正值贾珠煦玉并了迎探姊妹等来王夫人处定省,王夫人便随口询问贾珠煦玉可欲去了宁府赏梅。一旁煦玉闻说是赏梅,自是不欲去,贾珠见煦玉不去,自己便也不去了。次日,凤姐儿梳洗了,前往辞了贾母,正逢宝玉亦在贾母处,宝玉听了,便欲一道跟去。凤姐儿只得答应了,姐弟俩一道坐车去了宁府。
此番尤氏并了秦氏婆媳二人领着一干姬妾丫鬟媳妇等接出仪门,携了凤姐宝玉进屋。之后贾蓉进屋来请安,宝玉询问贾珍可在家中,尤氏则答今日父子二人往了临安伯府上拜访去了。尤氏见宝玉坐在此处百无聊赖,便令宝玉出去逛逛。秦氏听罢则道今日她那兄弟正巧在宁府,宝玉从前便嚷着欲见的,此番正可前去瞧一瞧。凤姐儿闻言亦欲面见一番,贾蓉便前往将那秦钟领了过来。
此番众人只见这小后生较宝玉还要纤瘦些,生得是眉清目秀、面粉唇朱,为人更是羞羞怯怯、腼腆含糊,大有女儿之态。怯生生地向凤姐作揖问好,凤姐则笑着向宝玉打趣道:“被比下去了~”随后便拉了手令其坐于自己身畔,问些年纪读书之事,随后又知会了平儿令其备了表礼送来。
却说宝玉见罢这秦钟人品,便也看得痴了,只道是自己华裳美服依旧为对方给比了下去,只恨之前未能早些与之结识。
一时吃过饭,尤氏、凤姐并了秦氏等抹骨牌,而宝玉秦钟二人则散坐一处闲谈,十句之后便也往来无间了。宝玉先问秦钟读过什么书,秦钟亦是据实回答。随后宝玉又问了家务等事,秦钟则道:“业师去年病故,家父年迈有疾在身,加之公务繁冗,故尚未虑及延师一事,现下只在家温习旧课耳。再者,读书一事需有二三知己为伴,彼此相互探讨勉励,方才有所进益。”
宝玉闻言则道:“此言甚是。想来我过去亦是一人在家随了先生读书,日长寂寞难熬,遂读书之心亦减淡了许多。不比我大哥哥,自小俱是与了那府里的林哥哥一道习学,得以两厢作伴、耳鬓厮磨,真乃羡煞旁人。且此番我业师正值家去了,父亲欲送我前往族中家塾中温习着旧书,待业师回来再在家中习学。然我大哥哥当年便未曾前往家塾念书,遂并不赞同我去,祖母亦道塾中子弟太多,恐我去后反生淘气,加之我又病了几场,遂待至现在亦是将学业荒废着。如今闻你亦自行温习,不若我二人此番便结伴一道前往族中家塾习学,如此我二人正可同我那哥哥们一道得以长相厮守。既可令了尊翁放心,亦可令学业不至于荒废了,你道是如何?”
秦钟听罢笑道:“家父尝言这贾府之中的义学倒好,原亦欲与了这府里的亲翁商议引荐。然因了此处事忙,不好为了这点小事前来麻烦叨扰。如今宝叔既有此意,忖度着侄儿尚可磨墨涤砚,何不速成此事?彼此不致荒废,又可常相谈聚,又慰父母之心,岂不是美事一桩?”
宝玉道:“放心,放心。此番咱们先把这事告知与你姐姐姐夫并了琏嫂子,你回去后再回禀了尊翁,我回去禀告了祖母并我大哥哥,无不速成之理。”
之后待宝玉归家,自是将自己与秦钟欲上家塾之事告知与贾母。道是自己有了一个伴读的朋友,正如当年的珠大哥哥与林大哥哥一样,正好发奋。随后又着实称赞了秦钟的品貌举止惹人怜爱,加之凤姐又从旁帮腔,道是秦钟过几日还来这府里拜访。贾母听罢亦是喜悦,道是需将欲读书之事告知了其父。宝玉不敢前往面见贾政,遂道是将此事告诉了大哥哥,请其代为禀报了老爷便可。
次日,宁府请人听戏,自是不题。之后一日,便是贾蓉领了秦钟前来荣府这处拜访。宝玉闻罢忙地接了出去,领着拜见了贾母。贾母见秦钟模样标致、举止温柔,堪陪宝玉读书,心中十分畅意,便也留茶留饭。之后又令领去见了王夫人,因了此番众人皆爱秦氏,如今见了秦钟这般品貌,俱心生喜欢,遂都赠了表礼。从王夫人处出来,闻说贾珠煦玉今日在家,宝玉便又领着秦钟前往吟风赏月斋拜见自己大哥,并顺带告知自己将前往家塾念书一事。
这秦钟早已闻说了宝玉长兄之名,阖府上下无不称赞,亦是心生向往。彼时贾珠与了煦玉俱在房中。贾珠跪坐在炕上的炕桌前查阅账目,煦玉则仰躺在炕上,一手持了一本《太乙肘后备捡》读着,另一手则揽在身侧贾珠的腰际。听罢院门外小厮报曰“宝二爷和秦小相公来了”,贾珠嘴角掠起一笑,将手中之笔搁下了。煦玉则将举在眼前的书卷放下,问道:“这秦小相公是谁?”贾珠答曰:“是隔壁府里蓉儿媳妇的兄弟。”说着手伸到煦玉跟前,将煦玉从炕上拉起身来。
随后润笔上前为他二人打起帘子,将他二人让进屋来。他二人在前厅停了停,秦钟见罢中墙之上所挂的集句,便低声问一旁的宝玉道:“这可是尊兄的字?真乃一手好字好句!”
宝玉则答:“这不是我大哥哥的字,是林哥哥的字。”随后又低声附耳说道,“我哥哥这屋里的诗画绝大部分都是林哥哥的亲笔~”
这秦钟因了此乃第一次入了贾珠这吟风赏月斋,便也止不住拿眼四处好奇地打量,不想眼光在不经意间扫过一幅画之时一亮。只见这是一幅油画,以他的眼光看来当觉这画分外怪异,不合中国水墨画的气韵,然其间所画的人物倒也按现实中的人物的比例,描摹得惟妙惟肖。诧异之余忙拉了一旁的宝玉问道:“这画的是什么?好生奇怪。”
宝玉见罢则答:“听我大哥哥说这叫油画,当初他接见洋人使团的时候,洋人给画的。”
秦钟听罢又细瞧了那画两眼,只见那画中是两名青年,一个坐在椅上,另一个弯腰立于坐着的那人的身后,伸出双臂环着身前的人,二人靠得极近。
宝玉又指着画中人说道:“这画瞧着很怪,不过画得倒很像,椅上坐着的那人是林哥哥,后头立着的是我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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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贾公子二入五王府(二)
? 话刚出口便闻见从侧间传来贾珠的声音在唤“宝玉进来”,他二人闻罢忙地拐进隔壁侧间,宝玉先将秦钟介绍给珠玉二人,秦钟随即上前作揖请安。贾珠令了他二人坐在一旁椅子上,又细细打量了这秦钟一番,只道是果真乃男生女相、眉清目秀,如此方能入了宝玉青目。
随后自是客套一番,贾珠询问秦钟年岁学业并了家中亲人之类,又命润笔取了并不简薄的表礼赠予了秦钟,道是此番权作了珠玉二人的心意。
只听宝玉说道:“这次特意领了鲸卿前来拜见大哥哥,便是为告诉大哥哥我和鲸卿欲前往家塾读书。我二人一道进学,正可相互作伴勉励,望大哥哥允了,并代为告诉老爷一声。”
贾珠闻言淡笑未答,一旁煦玉闻说宝玉此番竟欲进学读书,倒很是欣忭,遂出言勉励了一番。随后又询问身侧的贾珠道:“贾府的义学?珠儿,我从前怎未听你说过?”
贾珠笑道:“那是因为我尚未去过~”
煦玉则道:“族中开办义学,令族中子弟尽往读书,此乃大义之举,很是值得赞赏。若非我林家子嗣单薄、人丁不旺,大抵可在族中效仿了此举。”
宝玉听罢忙插言道:“此番司塾之人正是贾家的老儒太爷贾代儒,此去想必定是大有进益。”
听了这话煦玉对那家塾便也更感兴趣,当即便道欲寻一时日前往见识一番。贾珠见状不禁扶额,心中暗道你是确定想去?谁不知那家塾之中有心进学之人少之又少,多的是贫寒之家送来蹭吃蹭喝、虚度时日之人,你见了只怕会吐血三升。遂打趣道:“玉哥,你可是认真的?”
煦玉答:“当是认真的,此番还欲拜访一番那贾老太爷。”
贾珠闻言靠在煦玉肩上掩嘴笑道:“玉哥,放过人老太爷罢,人一把年纪了。我的大才子你若去了,往那堂上一站,就不知会掉多少书袋。随意发问便可微言大义,届时他人作答怕只为你责备为管窥蠡测或是徒随前人亦步亦趋,而不思反省追问。别人太爷怕是吹胡子瞪眼也说不过你,何必扫人面子呢?……”
煦玉听罢倒是浑不在意:“他乃是前辈,我怎会扫他面子呢?倒是诚心向他请教呢。”
贾珠心道:“或许他人倒可向他请教,然煦玉你根本不是正常人类,别没问两句反倒把人驳得哑口无言才是。”
随后贾珠倒是正色对宝玉说道:“金银易得,益友难求,此番前往便与了秦家小哥好生念书,莫生他事。届时我代你向老爷说去。”
又闲聊几句,宝玉便与秦钟告辞去了,不题。
话说秦家本便为无力聘请业师犯难,不料此番竟凭空得到进入贾家家塾读书的机会,自是不会放过。自谓秦钟此去进学,跟了代儒习学,学业必定进益,取试在望。遂即便秦业宦囊羞涩,因了贾府上上下下生的都是一双富贵眼,为了儿子的大事,亦少不得东拼西凑地,封了二十四两贽礼,领了秦钟往了代儒家拜见了。之后便择日与宝玉一道入塾。
而宝玉急于与了秦钟一道,遂择了后一日便欲上学。当日一早宝玉尚未起身,屋里袭人早已将书笔文具包好收拾妥当。待宝玉醒来,亟亟地服侍着洗梳穿戴齐备,袭人又吩咐了几句,宝玉便前往面见贾母贾政王夫人等。此番前去贾母处,贾母免不了又嘱咐几句,随后又去面见王夫人。从王夫人处出来,虽万般不乐意,然仍是领了李贵等人前往贾政处见一番。
不料这日贾政归来得早,正在书房中与了众清客相公们闲话,见宝玉进来请安,回说是上学去,便冷哼一声,开口很是讥讽了几句。一旁的众清客见状忙地劝解,只道是哥儿长大了,知晓读书进学了,是越来越肖其兄了,离功成名就不远矣。
闻见众人将贾珠抬出来,贾政神色方才缓和了几许,又问宝玉道:“你上家塾之事有无知会你哥哥?”
宝玉忙躬身答曰:“昨日便已告知了大哥哥,与了侄儿一道去的,大哥哥亦是吩咐了我等好生念书。”
贾政便令宝玉前往贾珠处,看贾珠还有甚要吩咐他的。之后贾政又将那李贵叫进来训斥警告一番,方令其去了。
宝玉待李贵出门之后便忙不迭地往了贾珠院里去了。一路上李贵亦对宝玉道曰:“哥儿听见了不曾?老爷要揭我们的皮呢!人家的奴才,跟主子赚好些体面。比如了珠大爷那边的郑哥儿,同样是奶兄,成日间走路都是趾高气昂的,见人指手画脚,便连赖大总管见了都要礼让三分。哪像我们这等奴才,白陪着挨打受骂的,从此后哥儿也可怜些才好……”
宝玉笑道:“好哥哥,你别委屈,改日我请你。”
李贵道:“小祖宗,谁敢望你请,只求你听一句半句的劝便好了。”
随后入了贾珠院中,此番正值贾珠休沐,见宝玉前来请安,知晓宝玉前往家塾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遂只吩咐曰莫要惹事,便打发去了,亦不知宝玉到底听进去没有。出了贾珠院门,又迎头遇到正领着执扇咏赋一道步回小院的煦玉,宝玉只得停下向煦玉请了安。待煦玉入了院门之后,便念起了妹妹黛玉,遂宝玉又入了贾母院中去向黛玉辞行。此番秦钟早已于贾母处候着了,二人见过,宝玉道是刚忙于向家中老爷太太大哥哥请安,方才迟了。二人辞了贾母,宝玉又忙至黛玉房中,向黛玉道明自己往了家塾念书去。黛玉闻言自是说了几句“蟾宫折桂、金榜题名”的吉祥话,又听说宝玉方从贾珠处来,便问见过煦玉没有,可知煦玉手臂的伤有未痊愈了。宝玉则答刚才在吟风赏月斋外匆匆见过煦玉一面,未曾细问,不过昨日见面之时林哥哥说是已好了许多,几近痊愈了。黛玉闻罢这话方才放下心来。随后只听宝玉兀自道曰“等他下了学一道吃饭,胭脂也等着他回来制”云云,唠叨半晌方才去了。出门来与秦钟一道登车而去。
却说宝玉与了秦钟一道上家塾进学之事并了期间起嫌隙闹学堂之事自是不消赘述,只说宝秦二人自一道进学之后,同出同进、同起同坐,感情日深,愈发亲密。兼了贾母疼爱,常留了秦钟在荣府中歇个三五日,又因了秦钟家境贫寒,更是常常赠些衣物,遂不出一月,秦钟便在荣府处熟了。往往荣府有了甚集会活动之类,俱会唤了秦钟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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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贾公子二入五王府(三)
? 此番又逢五皇子寿辰,王府大摆筵席,整整庆贺了三日。头一日遍请京中王公贵族,第二日便惟有王族至亲,第三日乃是王府小宴,惟请了五皇子素昔交好之辈。贾珠在第一日之时便跟随贾敬贾赦贾政前往了随礼,煦玉亦是代了林海前往。只不料去了之后又为五皇子吩咐曰第三日小宴,俱是平素交好之辈,可再行前来一聚。贾珠推托不过,便只得与了煦玉一道前往。却说此番又正值静王府太妃新丧,水溶丧期未过,不便前往五王府赴宴,遂五皇子便也并未邀请水溶。
而在此之前,贾珠已按之前承诺的将宝玉介绍与了水溶,加之宝玉的降生在本城之中一向被视为传奇之事,遂水溶对了宝玉亦算是久闻其名,总欲觅得一时机相见。此番正逢五王府集会而自己未能赴约,便去信与了贾珠,提议他此番可顺道将宝玉一并带上。宝玉亦是荣公之后,贾珠胞弟,想必王爷亦不会心生不忺之感。水溶既已如此吩咐,贾珠亦无反对之意,遂便叫来宝玉,将水溶之意告知与他。
宝玉闻说此番是前往五王府,起初亦是不欲前往。而素昔便闻说水溶乃是贤王,年纪不大,又是才貌双全,为人风流潇洒,颇具王谢之风,不为官俗国体所缚。遂亦是久仰其名,常思相会,只一直不得相会。待知晓此乃水溶之意,这抗拒之心方才减弱些许。又闻说此番贾珠煦玉皆会前往,自己前往亦有人可照应,方才允了。随后又念及目下与了自己关系亲密、形影不离的秦钟,便道此番可否携了秦钟一道前往,贾珠许了。
待到第三日,四人自是着了正装冠带前往。而此番宝玉秦钟乃是初次涉足王府,心下自是万分紧张觳觫。贾珠亦是拿不住这五皇子乃是敌是友,与了自己的关系若何,遂亦不知如何出言相劝,只道是若是前往的静王府,倒是无甚忧虑的了。
好在一行人两辆车甫一至五王府,此番五皇子倒是并未令了长史官前往迎接,而是径直令了钦思接入。因了与钦思早已是万分熟稔,彼此见面便也少了许多客套,加之钦思一身便服,倒令这聚会的氛围轻松不少。煦玉见状便也开口打趣钦思曰:“阁下真乃五王爷府中的一闲人,便是连那府中的家人,俱较了你穿得正式。加之此番又正逢王爷大寿,便也未治了你轻慢之罪?”
钦思则答曰:“仁兄有所不知,弟着实乃是闲散之人,殿下自是知晓;若非正是因了小弟这份天真灿漫,令殿下见之悦目,殿下又如何会将小弟留在府中呢?”
贾珠亦道:“怕是王爷留了谭兄在府中是为了试手罢,有一人可与自己作了陪练,又何乐而不为呢?”
钦思亦不否认:“鸿仪此言亦是在理。不过小弟武艺自是不及殿下十一,不过权作陪他散心罢,若是对练,在下拆不过几招。”
贾珠则道:“那是钦思你过谦了。”随后顿了顿又问道,“不知此番王爷邀请了何人,在下携了愚弟前来,可是冒失唐突了?”
钦思则答:“非也,此番殿下早已知晓令弟前来之事,便也未尝邀请他人,除却殿下与了小弟,便是子卿文清兄弟了。”
贾珠听罢方才松了口气,看来此番皆是熟悉之人,倒也不必担心会在了陌生之人跟前失了颜面。随后又将宝玉秦钟二人介绍与了钦思,彼此见礼一番,便一道入了府中。
入了府中见罢五皇子,先为五皇子引荐此番首次前来的宝玉秦钟,二人忙地向王爷行了礼,随后又与先至的孝华柳菥二人厮见一番,方一道入了座。
却说此时正值端午时节,五皇子尚武,遂王府之中的娱乐便也不用文戏,歌舞戏文之类的俱不安排,而是令了诸客同登画舫,在王府之中的湖上划着。只见王府之中楼阁层叠、花木扶疏,画舫只如入了画中一般。
随后众客入坐,家人奉茶。此番先令了一干杂耍戏班的表演各式杂耍,随后又令了王府中的一干侍女表演剑舞,贾珠见状只道是寻常府中的侍女俱是长袖善舞,不是舞那云袖便是执那羽扇,惟有这五王爷当真与众不同,令了府中侍女习剑。这府里便连丫鬟都身怀武艺,真不愧这武将之称。
待侍女舞毕,府中众小子亦是登场。只见此番湖上正荡着一只小船,穿上有数名小子赤着上身,下身则穿着红油绸裤,扎着裤腿,头缠红巾。又见船上其他家人将数十只鸭子扔进了水中,之后这几个小子便一头跃进了水中,争抢着抓那鸭子。五皇子则从上宣布曰:“此番夺标,抢得最多鸭子之人重重有赏。”此话一出,便见水中之人拼命使出浑身解数,运出百般武艺。先是争抢那水面散着的鸭子,待水中的鸭子抢毕,又互相争抢他人手中的鸭子,引得画舫中的主客之人俱是开怀大笑。
却说煦玉因了自小畏水,此番见那小子们在水中沉浮一阵,总觉心惊肉跳,遂看了片晌便离了舫边坐到舱中饮茶去了。贾珠见煦玉不看了,自己便也随之一道回了舱中,二人坐于一处远了众人窃窃私语。另一边柳菥站了一会儿便觉无力,遂亦与了孝华相携着回了船舱。一旁钦思见宾客走了一半,只恐五皇子无趣,寻思一阵,顿时便心生一计,暗自捂嘴窃笑了一阵。身侧五皇子见状便问钦思出了何事,钦思则答:“殿下,我道是此番惟观赏小子们抢鸭,久了亦是无趣,不若我们舫上之人来行个令如何?”
舱内贾珠听罢“行令”二字心下登时警觉,暗道莫要再来那等费尽脑细胞的活动啊!
五皇子闻言兴味顿生,问道:“行个何令,你说来听听。”
钦思道:“此令名‘三国风云录’,便是将那写着《三国》人物故事的酒筹拿来,从中抽出签来,先莫要看签上内容,将签背转过来,各人在那签后将名字写上去。随后再命人将葫芦取来,将各人的签放进去,仍旧将那葫芦盖子旋紧,再将葫芦投入水中,命了水中的小子们打捞。捞上谁的,谁便需按那签上内容行事。总归了此番各人都全看天意了,是极为公道的。”
一旁的诸客闻言遂道:“公道倒是公道,只不知那签上是何内容?”
钦思只老神在在地说道:“既是酒筹,便是三国诸人饮酒的故事罢。”
五皇子听罢对曰:“可。”
见主人首肯,众宾客便也依言许了。
只听钦思又道:“此番小弟既是令官,可知酒令如将令,在座各位俱要依了这酒令行事,届时可莫要悔令了。此番是任意抽签,再任意抽取座位号,乃是极为公道的。”又转向五皇子道,“便是殿下亦不可坏了那令,殿下可是赞同?”
五皇子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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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贾公子二入五王府(四)
? 见五皇子亦是首肯,钦思随即便面露一脸奸计得逞的笑意,又掩嘴窃笑一阵,方才直起身子假作正经地命王府家人抬来一张方案,此番宾主加了钦思共计八人,正可坐了一桌。遂众人便拈阄入座,五皇子又命家人抬来一坛花雕,为众人斟上。
随后众人便抽签入座,此番只见钦思坐了东上,柳菥坐了东下;孝华坐了南右,秦钟坐了南左;贾珠坐了西上,宝玉坐了西下;五皇子坐了北左,煦玉坐了北右。座次如图:(这里显示不出来,看后面的‘有话要说’)
待众人坐定,钦思扫视一番,笑道:“看来真是天意难测,这一对对的都给打乱了坐的~”
随后钦思又从酒筹中随意抽了八根签出来,席上各人分别从中抽了各自的,在背面写了名字,又拣了葫芦将那签放了进去,将葫芦口子封好,投进了水中。水中小子们见了便忙地打捞起葫芦来。
不多时便捞起一个,擦干后打开一看,签上刻了五个大字,两行小字。大字写着“煮酒论英雄”,小字是“注:签主乃孟德,对坐是玄德,孟德玄德各饮一杯,再豁三拳,赢着饮一杯,输者饮三杯”。翻过背面看这签是秦钟的,对座正是五皇子。二人先各饮了一杯,随后豁拳。秦钟因了对方乃是王爷,不好争强斗胜,遂不动声色地输了,五皇子饮了一杯,自己饮了三杯。
众人见只是划拳饮酒,心下倒也松了口气,皆道:“真是有趣。”
接着第二个葫芦是孝华的,看那签,大字是“桃园三结义”,小字是“注:签主是玄德,于桃园与关、张二弟结义,左为云长、右为翼德,玄德饮一杯,云长饮两杯,翼德饮三杯”。随后按签的内容,正是孝华饮一杯,左边秦钟饮两杯,右边柳菥饮三杯。
钦思见状则若有所思地说道:“看来前面的都是单纯饮酒啊,不知我抽到的是甚……”
三人饮毕,众人又看第三个葫芦,正是煦玉的,签的大字是“龙凤归西蜀”,小字是“注:签主为卧龙,对座为凤雏,卧龙凤雏猜拳,其中一人连赢三拳方停,每拳中赢者饮一杯,输者饮三杯”。此番煦玉对座正是孝华,他二人便起身猜拳。一旁钦思道句“果然又是他二人斗一番了”。此番只见二位才子俱是挽起云袖划拳,连划了数回,各人赢数均超不过两拳。如此你来我往地,酒亦是饮了十数杯,最终划得是面红耳赤、有失斯文。贾珠柳菥从旁直劝,道是这般喝下去他俩还不先醉死在此处,众人再劝,他二人方止了。
一旁钦思早已笑得前仰后合,只道是这签真真是最适合他二人不过的了,换了别人反倒无甚意思了。
柳菥闻言对曰:“好个谭钦思,谁知你是不是在那签上动了甚手脚,专程作弄人!”
钦思哀嚎道:“大少爷说话得凭了良心啊,这可是你们自己抽的签写的名排的座,与小弟何干?”
柳菥听罢则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去搭理身侧的钦思。
之后的第四个葫芦正是柳菥的,打开来看,签的大字是“巧施连环计”,小字是“注:签主是司徒王子师,身侧之人乃是貂蝉,子师于荼蘼架下密授婢女貂蝉连环计,遂子师与貂蝉饮得交杯一杯”。
众人只见这坐于柳菥身侧之人正是钦思,五皇子遂笑道:“此番亦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这般快地便也论到钦思了,快饮交杯!”
钦思见状亦是发憷,道句:“若是、若是文清不介意,小弟、小弟亦是……”
不料柳菥亦不去理睬钦思,未待钦思将话说完,便见柳菥径直转过身面向了左边的孝华,举杯说道:“二哥,来与了菥儿饮这交杯。”
孝华见状亦是心照不宣,举起酒杯,二人将交杯饮了,好不情意绵绵。柳菥遂转过身来冷笑着说道:“签上只道坐于身侧之人,亦未道是左边还是右边,二哥当算是在我身畔了~”
席上诸人见罢便也无不叹服,钦思亦松了口气,只道是给柳菥抓了字眼,自己亦侥幸逃脱了。
之后的第五个葫芦则是钦思的,打开看那签,只见大字是“三分归一统”,小字是“注:天下归一,合席自当共贺一杯”。
柳菥见状从旁恨声道:“白便宜钦思那厮了!”
钦思亦是分外得意,心下万分庆幸并未抽到那等奇奇怪怪的,之后八人则举杯贺了。
此番又等了片晌方才捞起第六个葫芦,只见这个签正是宝玉的,其上大字是“小乔初嫁了”,小字是“注:签主为小乔,身侧之人为公瑾。此番小乔与公瑾拜堂成亲,需手持红巾,夫妻对拜,随后再饮合卺。”。
众人一见乃是这等捉弄人的签,俱是暗自庆幸自己未曾抽到。而一旁的贾珠见状自是无语,按签上所言自己正是那公瑾,与了小乔对拜。钦思则命家人将红巾取来交与宝玉。宝玉接过,迟疑地觑了身侧的贾珠一眼,碍于此乃长兄,断然不敢就此放诞了。随后灵机一动,如方才的柳菥那般转向了下首的秦钟说道:“鲸卿,便委屈你一番,扮了那公瑾。”
这秦钟闻言,虽羞得满面通红,然亦知宝玉不可真与了上首贾珠对拜,遂不得已只得自己与之应酬一番。
宝玉见秦钟同意了,自是松了一口气,只见跟前秦钟一脸娇羞之色,越发的像那女孩儿一般俏丽。遂取了红巾令秦钟握住,二人各持一头,宝玉见状愈发入情,此番倒是诚心诚意地与了秦钟拜了三拜,之后又将合卺酒饮了。
座上诸人见状届时唏嘘不已。
之后的第七个葫芦便是五皇子的,只见此番这签上大字是“千里走单骑”,小字则是“注:签主是云长,上首为蔡阳,下首为玄德,关云长千里走单骑,蔡阳闻知欲追,为孟德喝退。云长先与蔡阳猜五拳,三胜者饮一杯,之后云长与玄德饮酒,云长饮半杯,玄德饮剩下半杯”。
见罢这签,便见侯柳二人是但笑不语,宝玉秦钟则是欲笑而不敢笑,钦思已是大笑出声,说道:“殿下,这可是您自己抽的签,可不能坏了规矩~”
五皇子不言,径直转向身畔的煦玉,比了猜拳的手势。煦玉见状将手中茶盏放下,与五皇子就势豁了五拳,三胜二负,小赢一把,随后饮了一杯。随后五皇子从家人手中接过一只大的酒杯,令其注满了酒,自行饮了半杯,再递向下首的贾珠。贾珠见状忙地立起身推拒道:“贾珠不敢,殿下万不可如此,我愿就此敬殿下一杯!”
只见五皇子闻言佯装不悦,正色说道:“鸿仪莫要忸怩作态,下个葫芦便是你的了,莫要因你坏了这令!”
钦思亦从旁说道:“鸿仪,本令官发话了,快饮了那杯酒!”
贾珠听罢自知此番是无法推拒,只得从五皇子手中接过酒杯,不动声色地远远避开五皇子饮过的那面,闭眼仰头将那半杯酒一饮而尽,心下便如吞了只苍蝇一般的滋味,然面上亦不敢表露出分毫。
最后一个葫芦早已捞起,自是贾珠的葫芦。此番五皇子从家人手中接过擦干的葫芦,亲自动手打开,只见这签上的大字写着“铜雀锁二乔”,贾珠一听这个题目便心下一跳,顿生一种不祥之感。随后又看小字写的是“注:签主为孟德,上首二人分别为大乔、小乔,孟德建铜雀台,欲将江东二乔掠来锁于其间,供自己玩乐。遂孟德应向那大小乔分别敬了皮杯”。
贾珠见状早已是欲哭无泪了,此番自己扮那孟德,只见上首二人正是煦玉与五皇子,若是寻常的敬酒倒也罢了,这敬皮杯可是哺喂啊,此番要他向了两人敬这皮杯,还不令人尴尬到死!如此念着便也情不自禁地向了对面钦思投去怨念的一瞥,埋怨他出的这等损人的主意。只见此番钦思倒也并未开口,只端着一脸的无辜相,脸上分明写着“签不是我抽的,和我无关,不许悔令”。而周遭众人亦是但笑不语,只作壁上观。
贾珠正尴尬地立于该处不知如何是好,便见上首煦玉转向自己张开了双手,示意贾珠前去。贾珠当是不介意对煦玉敬这皮杯,只不惯在这许多人跟前展示这“吻技”,何况此番还有不明就里的宝玉等人在场,令他这兄长今后如何在幼弟跟前自处。见此番煦玉倒是不甚介意,自己便也只得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上了。下意识地便将自己的酒杯端了,步至煦玉跟前。钦思见状忙笑盈盈地持了酒壶为贾珠将酒杯注满。贾珠头晕脑胀地直瞪着那酒液满杯,只得硬着头皮饮了一口含在口中,往煦玉腿上坐了,伸出双臂揽住煦玉的头,背对着众人,借衣袖将两旁的视线挡住了,方才垂首将口中之酒渡入煦玉口中。随后他二人又情不自禁地唇舌交缠了一番,吻得很是动情。
身侧的钦思见状亦是止不住起哄,道句“这皮杯可真久啊,省着力气还有下一杯呢”。这话将珠玉二人拉回了现实,恋恋不舍地分开来。贾珠气喘吁吁地扶在煦玉肩上,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气息,一面寻思若是逼得他敬五皇子,他要如何做到在接触最少的情况之下将酒最快地渡入五皇子口中,而不是如方才与煦玉那般深吻。
一旁钦思已为贾珠的酒杯再次注满了酒,道句“殿下鸿仪,请”。贾珠闻言方极不情愿地慢吞吞挪起身,只觉面部肌肉尴尬得都僵硬了。只见一旁的五皇子亦是调整了一番坐姿,大刀金马地分开双腿坐着。
此番贾珠磨磨蹭蹭地挨到五皇子身边,将手中的酒杯举到五皇子跟前,赔笑着说道:“敬殿下皮杯太过越矩,在下如此这般敬殿下一杯如何?”
五皇子闻言嘴角上扬,弯出一缕浅笑,接过贾珠递来的酒杯仰头饮了。随后向钦思招了招手,钦思见状忙地举着酒壶迎上前来,正欲往了贾珠酒杯中注酒。不料五皇子则伸手止了,径直从钦思手中接过酒壶,亲自将酒杯注满。随后一手端着酒杯,另一手拍了拍自己一腿,似笑非笑地望着贾珠命道:“废话少说,既是行令,便需依了规矩来。坐上来。”
贾珠听罢,浑身不自觉地瑟缩一下,自知此番在劫难逃,只得小心翼翼地在五皇子腿上坐了,并极力与五皇子的身体保持一个距离。不料却觉一手锁在了腰间,又见五皇子将酒杯递来,微笑着开口道句:“既是游戏,本王不计较你越矩失礼之罪~”
贾珠闻言心下止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有些自暴自弃地接过酒杯,一口饮了,随后将酒杯放下,双手撑在五皇子肩上,豁出去那般闭眼对着五皇子的嘴吻下去,将酒渡入五皇子口中。一待渡完便欲立即拉开二人距离。不料此番竟被对方吻住,之后只觉五皇子的舌头探入自己唇间迅速舔舐一番。与此同时,耳边忽地传来一阵瓷器破裂的声音。贾珠闻罢忙地与五皇子分开,转头向一旁望去,只见身旁的煦玉将手中的薄胎瓷茶碗捏碎了一块,且还为那破碎的一角割伤了手,整个白色茶盏被染得血迹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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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贾公子二入五王府(五)
? “玉哥!!”
“林大哥哥!”
“珣玉!”
煦玉则低头皱了皱眉,面上看不出是何表情。
席上众人见状大惊,五皇子忙命家人传了太医前来,钦思一面探视煦玉掌上的伤口一面喃喃自语道:“幸亏伤口不深,只是割破了表皮……这薄胎瓷茶盏还是不日前江西新进贡上来的贡品,果真薄如蛋壳……”
五皇子笑道:“无妨,不过一百两银子一个,碎了便碎了,只莫要伤了才子的手才是……”
而一旁贾珠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只道是不愧是王爷,好大的口气,一百两银子根本不放在眼里。他本欲起身探视煦玉的伤势,不料却闻见五皇子附耳轻声说道:“若非方才你已与珣玉口舌纠缠了一番,本王当不会这般轻易地放过你~”
闻罢此言贾珠一愣,一瞬间瞳孔紧缩。不料之前他刻意挡住了周遭视线方才与煦玉亲吻,竟也为五皇子知晓。
不及他回过神来,又闻见五皇子转了一个话题说道:“可知本科出使学差的官员名额已经定了。”
贾珠听罢这话大惊,亟亟地转过脸,瞪大双眼用询问的眼神望向五皇子,嘴唇还不经意地擦过五皇子的脸面。
五皇子见罢贾珠神情,竟也读懂贾珠的意思,笑了笑答道:“不错,正是你想的那样~”
听了五皇子的回答,贾珠方才意识到揽住腰后的手臂已经放开,便忙不迭地从五皇子腿上下来,步至一旁察看煦玉的伤势,见只是割伤,伤口虽大却并不很深,方才放下心来。
随后太医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为煦玉清洗伤口之后再涂药包扎。期间贾珠自是守于一旁注视着太医包扎完毕。之后方才转头四顾,见五皇子已步至舱外负手而立。遂亦立起身跟了出去,心下亦怀揣着一丝侥幸地开口问道:“请教殿下,方才殿下所道学差之事……”
五皇子闻言对曰:“翰林院并了吏部近日便会报往各处,本王记得珣玉此番点的是湖北学政……”
贾珠听罢果然正中心中所想,不禁大失所望,面上流露出一抹黯然:“真的要外任了吗?学政可是三年方还啊!……”
一旁五皇子听罢这话反问道:“既做了翰林官员,外任视学地方有甚意外的?回京之后还怕不会就此高迁吗?”
贾珠闻言心下暗道“是了,便连贾政这工部员外郎亦曾出任地方学政,何况煦玉这地道进士出身的鼎甲探花”,念及于此又开口问道:“可子卿入职翰林多年,怎未曾出任学政?”
五皇子则答:“子卿亦曾出任过学政,只是视学的是京畿地区,未曾出任地方。莫要忘了,他可是兼任了鸿胪寺之职的,如何离职外任?”
贾珠无言以对。
此番因了煦玉这桩意外,便也将众人聚会的兴致减弱了不少。诸人又坐了半晌,随后便也各自告辞而去。钦思蒙五皇子之命将了珠玉并了宝玉秦钟四人送出王府登车,一路上钦思亦曾再四道歉,道曰此番煦玉受伤多少与了自己这令有关,若早知如此,此令不行也罢。珠玉二人自是劝解一番,道是此事纯属意外,不与他相干。随后双方告别,四人登车而去。
此番贾珠因了心下有事,便也万般难以提起兴致。登车之后惟靠在煦玉肩上,持了煦玉受伤之手把玩着,却沉默着不发一语。心下暗想煦玉若当真点了学政,出使地方三年,他二人将两厢分离整整三年而不得相见。届时孤枕难眠、相思成疾,怕逼得人出轨的心都有了。何况以煦玉的身体状况,彼时万人伺候着前往扬州,尚且还是探亲,亦是病得起不了身。若是真到了湖北,天高路远的,连个可依傍的亲友亦寻觅不到,他只不敢想象将会出现何种状况。念及于此,在那一刹那,贾珠几近便欲上书吏部自请将自己点了湖北的外任,哪怕是从七品的经历、知事之职,只要能令他跟随煦玉一道前往地方任职,厮守在一处,相互间得以照应。然若是如此,不说他人,他老爹怕会第一个拿了棍子先将他打死了再说。便是煦玉亦不会认同他此举。随后又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日,目下正是五月,若是朝廷当即下令上任,他此番与了煦玉分别,便需待到三年后的八月,地方乡试举行过后,煦玉方才得以回京。一念及此,贾珠便觉心下是万分哀戚。随后又转念一想,等等,现下是五月,他依稀记得便是今年冬天,原著中林海病重,会招了黛玉下扬州。若是如此,届时定会招回煦玉这一长子。林海若是去了,煦玉又当报了丁忧回京守孝,如此他们便又能相见了!思及此事,贾珠方才缓解了些许心下的黯然。
随后只听头上煦玉忽地开口问道:“珠儿,此番在想何事?怎的许久均不发一语。”
贾珠忙地强作笑颜打趣道:“我在想玉哥之前竟将王爷那薄胎瓷茶盏捏碎了,虽说那茶盏薄如卵壳,然定是因了彼时玉哥心下万分气恼之故方才失了手。玉哥可是因了我敬五皇子那皮杯吃醋了~”
此番煦玉不答,却是默认。
贾珠又道:“玉哥亦需忍耐莫行那冲动之事,若是因了一时意气用事反而伤及自身,届时又当如何是好?便如今日,幸而只是伤了手上皮肉,若是伤了他处……”
煦玉闻言则答:“莫要忧心,我自是知晓此理。”
贾珠对曰:“玉哥知晓便好。”话虽如此说,然贾珠亦是深谙煦玉性情,最是率直任性,因而常与人意气之争。谁知长此以往,还会生出何事。如此念着,对于此番煦玉出使湖北视学之事便也更为放心不下。
正想着,马车便使进荣府,此番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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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秦可卿死封龙禁尉(一)
? 此回且说自贾珠领着宝玉秦钟二人前往五王府一趟之后,这宝秦二人自是感情日进,彼此相携相护。而这之后这秦钟又与了学里另二人即香怜玉爱生出了暧昧,遂不久后便也生出闹学堂之事。
此番宝玉仗着贾母疼宠无所顾忌,加之贾政又不理论俗事,遂在了学中有恃无恐。而他身旁一干小厮更是仰仗着自家主子,行事亦是无所顾忌,闹得是影响极坏。而贾珠闻知后便也亲自出马处置此事。他先行前往了贾代儒家中,明为请安,实则将贾瑞代理学堂却管理不善之事告知与他,直将代儒气了个仰倒。待贾珠离去之后,便将贾瑞狠命教训一顿,令其跪在院中好生反省。随后待贾珠回了家中,特意寻了煦玉领着黛玉回去林府之际,将了宝玉并宝玉第一得力小厮茗烟唤至吟风赏月斋,好生将了学堂之事理论一番。
却说此番之所以生出学堂之事,除却金荣那等小人恶意滋事之外,亦有宝玉秦钟等人举止不端之故,方才落人口实、为人诟病。否则怎不见那金荣造其他贾氏子弟的谣诼?加之期间更有茗烟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之举,将那学堂搅得是一团糟。此番学堂之事虽小,然奴才这般肆无忌惮、有恃无恐之风却不容滋长。
此番宝玉与了茗烟前来吟风赏月斋尚且不知所为何事,待进了屋见罢书房中正襟危坐的贾珠,便觉心下没来由的一紧,随即眼皮一跳,陡生一股不祥之感。而茗烟则低眉顺目的跟随在宝玉身后,不敢稍加多行多动一下。
宝玉先行向座上贾珠行礼,随后茗烟亦向贾珠打千请安。之后只听宝玉赔笑着问道:“不知此番大哥哥专程唤了宝玉来,是有何诫训?”随后似为缓和紧张的氛围一般,佯装转头四顾,见此番煦玉不在,便又问道,“今日怎的不见林哥哥?”
贾珠对曰:“你林哥哥今日携了妹妹回了林府。为兄亦是因了今日你林哥哥不在,方才寻了你来说话。”说罢顿了顿又道,“如今为兄好生寻思了一番,想来怕是平素对你关照太少、管束太松,致使你素日里任性妄为,便连此番进学亦不曾安分,将学里闹得是乌烟瘴气、风气极差!……”
一听这话,宝玉便也明了贾珠正是为了上回学中秦钟金荣之事理论自己,虽心下不服,只道是闹成这般亦非自己之过,全是那金荣恣意生事之故。然面上亦不敢辩解,只能垂首恭训。
贾珠道:“……你上家塾进学一事本便是为兄担保,为你在老爷跟前求情,如今你闹出这事,老爷尚且不晓,自是不曾怪罪。为兄自诩管教无方,此番便惟有将你送与老爷跟前,令了老爷亲自理论方是……”
此番宝玉闻说贾珠欲将自己交与贾政,已是骇得手足无措,便也不论自己有天大的委屈,忙不迭地跪在地上抱住贾珠双腿一个劲地求情,令了贾珠千万宽恕自己一回,莫要将自己送往了老爷那处。
座上贾珠见状,又道:“想来我这兄长亦是无甚威望,令你平素行事便也全无忌惮。素昔你亦曾见过你林哥哥管教幼弟,这戒尺是从不离手,我这屋里唯一的戒尺便是他留下的。你今日之事若是换在了熙哥儿身上,少不得是一顿板子伺候。然我向来不喜体罚打骂,只道是这等行径不过徒有威吓之用,断非是令人改过自新之法。遂今日方择了他不在之时,关门与你理论……”
宝玉闻言忙赔笑对曰:“宝玉自是知晓大哥哥仁慈,向来体恤弟兄……”
然贾珠则打断宝玉之言肃然说道:“虽如此,却也并不意味着我不理论。这回之事我只先行警告,然你且记住,若是今后再行与了外人生出事端,抑或与了宅中丫鬟之类调笑无状……”说到此处冷笑了一声,“你今后便也莫要前往家塾进学,也莫要再住在那内院,专门挪到这二门外与了为兄住在一处,我专程唤了那小厮仆妇之类照料你,更令你再无法同那姊妹们一道,每日里除却恭聆圣教便也哪处也不许去!可是记住了?”
宝玉闻言早已是惊出一身冷汗,不禁浑身一颤。话说宝玉对于挨打受骂之事早已惯了,如今是仗着贾母偏溺,更不将打骂放在眼里。由此贾珠此番便也不拿打骂威吓他,只兀自拿了他的死穴,便是杜绝他与姊妹丫鬟来往,只如要了他的命那般,便也不惧他从此以后不有所顾忌。随后只见宝玉便也百般赌咒发誓说自己定然好生进学,断不会惹事生嫌。
贾珠闻言心下嗤之以鼻,只道是我若是指望你能从此一心进学、恭聆圣教,我还不若去指望贾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随后便又申诫道:“多话不说,我只劝诫你今后行事多考虑了自身后路,莫要逞了一时之快而得罪他人、落人口实,自己无甚力量却又树敌千万,此举断非明智之人所为。加之品行不端、行事放诞,引得自己名声极坏,且还带累府里,如何是世家子弟的风范?!”
宝玉闻言自是恭顺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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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秦可卿死封龙禁尉(二)
? 之后贾珠将宝玉放在一边,转向一旁的茗烟。却说这茗烟对宝玉亦可称得上是忠心耿耿,然到底因了年纪尚小,素昔又仰仗着跟了宝玉这倍受荣府老太君纵宠的二爷,行事便也恣意妄为,媚上欺下。此番贾珠只道是这等奴才,若是不加以惩处管教,任由其仗势欺人,且不论主子给奴才挑唆坏了,若是因了在外惹是生非而令主子引火烧身,届时便也后患无穷。
而再观这茗烟,此番早已是噤若寒蝉,心上七上八下地揣测着贾珠将要如何理论自己。茗烟因了年幼,刚入府不久,遂之前未曾与贾珠有过许多照面。然亦曾耳闻听说这荣府里珠大爷乃是揽了一手大权,府中诸事无不经由其过目。自家宝二爷虽得头上老太太疼宠,然这珠大爷在府里才是握有实权之人,阖府无人不知其是头上老爷太太最为器重之人。总理各方事务不说,对于调|教奴才下人更是很有一手。兼了从方才对宝玉的一番申诫之中可以看出这珠大爷根本便是绵里藏针、笑里藏刀,对了宝玉恩威并施,将那宝玉唬得是战战兢兢。而此番自己不过是宝玉的奴才,更不知这珠大爷会如何处置自己。
随后只听座上贾珠似笑非笑地开口说道:“好一个威风凛凛的茗大爷,乃是目中无人、万人不惧的,素昔不说劝解了自家主子莫要生事,此番偏还小事闹大,唯恐息事宁人。可是以为你主子年幼,奈何不得你了?”
说到这里贾珠的声音是越来越小,越来越柔,然跟前茗烟闻罢却早已是抖若筛糠,冷汗直下,忙不迭地赔笑着辩解道:“小的此番不过是看那姓金的要欺负咱二爷,小的才……”
贾珠则道:“是了,茗大爷仗着有二爷撑腰,万人皆不放在眼里。咱这府邸窄小,便也容不下你这座大神,我这便将赖大管家唤来,将你妈叫来领了你出去……”
贾珠此话刚出,便见茗烟忙不迭地磕头求饶,“珠大爷饶命啊,小的、小的再也不敢了!……”
贾珠对曰:“你有何不敢?彼时在那学堂里挑唆人动手、打架闹事,无一不是你挑的头!这般胆大妄为的奴才留着何用?今后指不定便将你主子挑唆得极坏!”
茗烟一面磕头一面向宝玉使眼色令其为自己求情。然宝玉虽是目见,然此番理论茗烟之人乃是座上长兄,亦不敢开口来劝。
随后又听贾珠说道:“……却说爷我最是见不惯那等仗势欺人的奴才,这等人出了我这门只不知会生出多少是非来。我跟前的奴才虽说平日里亦是油嘴滑舌、涎皮赖脸的,然但凡出了这门,无不是低头小心做人。谁要是胆敢在外胡乱生事,我二话不说定然撵了出去……”
茗烟忙道:“小的知道,小的知道!知晓在这府里大爷您最是规矩谨严,小的恳请大爷千万饶了小的这此,小的再不敢了,从今往后定然老实低头做人,哦不,做奴才!……”
贾珠则道:“你虽知悔过,然为令你牢记这府里不是没人管束你们,此番定要好生惩戒一番,好长长记性,下次再生事端,抑或是心下生了甚鬼点子欲挑唆了二爷,且想想自己的皮肉!爷我今日杀鸡儆猴,借此告诫一番那等胆大妄为的奴才,看谁今后还胆敢在外仰仗着主子生事,我定不轻饶!”言毕唤人前来,将茗烟拉到院中打上二十大板。此番宝玉亦不敢求情,只得暗自对茗烟道曰之后私下补偿他。随后便见一干小厮将茗烟按住噼里啪啦地一顿狠揍,此番则按下不表。
却说闹学堂一事之后,金荣姑妈璜大奶奶闻说后虽忿忿不平,欲寻了宁府尤氏评理。奈何待她赶至宁府之后却又万般硬不起腰身,惟有对那尤氏忍气吞声,寻气评理之事亦只得兀自按下不题。而正值这时,贾蓉媳妇秦氏病重,宁府上下百般请医吃药亦不见好转。后遇到冯紫英,荐了他家名叫张友士的先生前来诊治,对症开了药方服药。虽说此番张太医对症下药,令其调经养心。然因了秦氏素日里便有心病,加之这病并非一朝一夕之故,拖延了太久,延误了时辰,痊愈已是万般不易之事。只道是此番若是能熬过春分,方可指望痊愈。
之后贾珠一直忧心的煦玉派了学政一事当真实现。不久后朝廷果真派人往了林府中报信,道是此番煦玉点了湖北学政,十日后出发前往。贾珠煦玉闻罢心下均是万般不情不愿,奈何身在朝堂,便也君命难违、身不由己。煦玉只道是此番将与贾珠并了弟妹分别近三载,自是哀戚难舍;而贾珠虽知煦玉此番前往怕是不久便会因了林海病重而被召还,奈何此种思量他亦说不出口,遂亦不知如何出言安慰。由此在分别前夕,珠玉二人便也成日间厮守在一处,借以弥补那遥遥无期的分离。
这十日里煦玉与贾珠俱是一道居于林府,一方面便于二人厮守,另一方面亦借此筹备出行诸事并了在应麟则谨跟前尽孝。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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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