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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笑傲之一顾东方 作者:若然晴空

    正文 第8节

    笑傲之一顾东方 作者:若然晴空

    第8节

    作者有话要说:  小顾【羞涩】今天是情人节,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东方哥哥【想了想】晚上的烛光晚餐……

    小顾【脸红】讨厌。

    东方哥哥接着说:不要把芹菜挑出来。

    小顾【qaq】

    东方哥哥【微笑】还有,我爱你。

    祝大家情人节快乐,收巧克力收到手软,我现在在吃巧克力……【自费】555555

    以后我找到男朋友一定要往死里欺负他!他怎么舍得让我一个人过了辣么多年情人节的!

    ☆、第 30 章

    面上的唾沫一点点干涸,轻微的异味一刻不停地传进鼻子,顾昭阳只觉屈辱得想杀人,虽然他还从未见过血。

    ——我想站在离你最近的地方,虽然可能会腿软。

    顾昭阳仰头看着那道月光慢慢被遮盖,心中不期然想起,那日他诺言出口,东方大哥那复杂的目光。原来话说得容易,做起来却是这样的难。杀人的念头只在脑海里转了转,他就已经背后发凉。

    车厢里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黑暗中显得愈发诡异。

    顾昭阳呆坐半响,忽然道:“杀人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没人应他,他好像也不是真心要人回答,自顾自道:“是不是就那样在死穴上扎一针就行了?和救人一样简单……”

    成宇一声嗤笑,“没杀过人吧?杀人要有什么感觉?刀一抹,剑一挑,比吃饭喝水还快些!”

    顾昭阳不理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猫一样地在黑暗中亮着,却满是迷茫,“这世上人谁不是十月怀胎生下的,为何一个人可以去定另一个人的生死……”

    他这话已经有点魔障了,像是打击过大,成宇也不是恶人,哼了一声不去打断他。

    “弱肉强食,这江湖一向如此。”周宁远的声音里带了些笑意,极浅,正神游天外的顾昭阳却未发觉。

    “强者不该保护弱者吗?”顾昭阳愈发迷茫了。

    周宁远眼眸略弯,“强者的庇护终究是施舍,等有一日,他不愿施舍了,就是弱者的末日。规则始终是由强者定的,人该不该杀,也只是他一个念头罢了。”

    顾昭阳沉默了,他无法否认,在刚才那人欺辱他的一瞬,他是动过杀念的,那杀念就像是从他的骨血中孕育而来,是他的天性般,让他现在回想起来,都要战栗上一回,疼痛,而快慰。

    掌控……别人的生死……

    顾昭阳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脱离制铐,破土而出。

    周宁远的声音缓缓低沉下来,微带沙哑,有一种别样的诱惑,“鹰逐兔,兔衔草,强者原就该凌驾于弱者,若这同你见到的有区别,无非是更强的强者制定了规则,你就不想做这样的人?”

    更强的强者……说的是长兄师尊吗?顾昭阳的心一凉,做那样的人,怎么可能!

    长兄师尊是无可取代的……顾昭阳正要反驳,周身忽然一阵异香萦绕,脑海便昏沉下来。

    ……

    “昭阳吾弟已入本尊门下,为关门弟子,各御日后以少主称之,若有违命,逐。”

    清冷而熟悉的声音响起,平淡,却又仿佛蕴着无比的威严。

    “谷主三思啊!”

    “主子爷,二爷的资质实在……”

    记忆中那人负手而立,面对满座登峰绝顶的高手,只是淡淡道:“昭阳吾弟当胜谷主之位,不服,来战。”

    那年他十岁,躲在屏风后看着那道白衣胜雪的背影,满眼瑟缩和迷茫。

    如今顾昭阳前世今生交叠已是弱冠,竟也……毫无长进么?

    他是烧了多少世的香拜了多少世的佛,值得那么多人宠着护着?他凭什么那么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药王谷的一切?他凭什么值得长兄师尊那样的人物关怀备至?因为他这一身顾家血脉?他可对得起这身顾家血脉?

    他活在这世上做什么?让人用做嘲笑顾家的把柄?让长兄师尊继续为了他治不好的弱症满世界奔走?让谷中各位前辈虚耗本就所剩不多的时光为他炼药?让无情无忧这样绝世的天才为他日日鞍前马后不得松懈?让东方大哥……

    不对!不对!他们是因为重视他才会这样宠护他,若他死了,若他死了……

    顾昭阳痛苦地皱起眉头,后脑勺磕在了身后的木板上,头脑终于清晰了许多。他立时反应过来方才是周宁远在作怪,不由怒道:“周宁远你……”

    话说了一半,他才发觉对面竟空无一人!

    “小兄弟说梦话呢?”荀阳子仿佛被他惊了一跳,疑惑道。

    “周宁远呢?一直捆在我对面的周宁远人呢?”顾昭阳惊道。

    荀阳子好脾气地笑笑,“你记错了吧?这里就我们四个啊。”

    不可能!顾昭阳瞪圆了眼,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向宇恶声恶气道:“睡傻了还是见鬼了?一惊一乍地想吓死爷啊!”

    顾昭阳没有出声,默默往里头蜷了蜷。

    许久滴水未进,他久病的身子一阵虚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顾昭阳是被一脚踹醒的,醒时眼前仍是一片黑暗,微微透光,原来是被蒙了一层黑布。

    他听见有人道:“都是修习阳性功法的?”

    那李二谄媚的声音响起,“是,是,这都是我们厚土旗兄弟费了老大劲儿抓来的,那个荀阳子还把小的打伤了,武功很高。”

    其他三人大概还在昏迷,手脚被绑着丢在地上,顾昭阳皱了皱眉,接着有人走到了他面前,冷笑道:“这个呢?也是江湖人?”

    李二卡了一下,把顾昭阳的脸掰过来,笑嘻嘻道:“这不是李长老要过寿了吗?咱们兄弟也没什么孝敬的……哎,吴总管您瞧,这小模样生得乖俏乖俏的,可不是件老天爷送给李长老的寿礼吗?”

    吴总管看了看地上脸色苍白的少年,在他一身华贵的雪缎上转了一圈,面色更僵,“来头查清楚了,没有麻烦?”

    “哪能啊!就一个兔儿爷,我瞧见他被人抱下马车的!”李二指天画地。

    吴总管一脚踹过去,人在地上滚了三转,“兔儿爷!谁家兔儿爷能穿一身贡缎!你自个儿找死还要带累本总管!”

    李二被踹得爬不起来,歪头就是一口血,连连求饶道:“吴总管饶命!吴总管饶命!”

    听了半天还是没听出个所以然,顾昭阳的心紧了紧。

    他自小药不离口,大多寻常药方到了他这里总要消减些药性,这一觉睡过来,丹田中的真气已有了动静,他试着运气,僵冷多时的经脉中好歹有了内功,牛筋绳绷得更紧了。他屏息宁神,暗暗窥祠着逃跑的时机。

    那边厢听了李二的花言巧语,吴总管心里也有些计较,既然这少年已经被抓来了,又受了屈辱,只怕早已结了怨,放了他就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倒不如让上下口风紧些,到了地方就不怕他逃脱。

    李长老那是什么人?再烈的马都骑得,再傲的人也能磨成豆腐皮,真要是一不当心弄死了,也省事,还能得个人情,这事何乐而不为?

    看着吴总管脸色渐渐好转,李二谄笑着低头,向顾昭阳投去一个怨毒的眼神。

    想通了关窍,吴总管也缓和的声音对李二道,“行了行了别装了,这小公子怎么得罪你李二爷了?火气还不小哪!”

    李二笑容阴狠,“这不是前天踩点嘛,这贱货打小的跟前过,装模作样扔了二钱银子,小的就看不惯这种鼻孔朝天的有钱人!”

    顾昭阳心中愈来愈冷,原来施舍一个乞丐也有错?这样的人,真的配活着?他所坚持的医者仁心众生平等,究竟是错还是对?

    “有时救人就是杀人,有时杀人,就是救人。”

    反复思量着弟子堂第一课,顾昭阳好似明悟了什么。

    这时那吴总管同李二达成了交易,二人说了几句话,便有人扛走了荀阳子三人,只剩那李二冷笑着向他走来。

    顾昭阳心中默念着“一、二……”,正要崩开绳索,却有一道轻柔温婉的声音打断了李二。

    “你做什么?”

    李二回头,见了那女子相貌,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小的李二见过诗夫人,这是刚拿的贼人,正要送去审问。”

    那诗夫人身后的小丫环咯咯笑道,“天下有这样好看的贼人?莫不是采花的郎君?”

    诗夫人责道:“清儿,不得失礼。”

    清儿吐了吐舌头,满脸爱娇。

    “拼将一生休,尽君一日欢,夫人,值得吗?”顾昭阳忽道。

    诗夫人脸色一变,“你,你怎么知道……”

    其实顾昭阳也就是见猎心喜,一个嘴快就秃噜了一句,听见这女子连声音都慌得变调了,心中也有些歉然,实话实说道:“尽君欢这种南疆蛊毒是有共通缺陷的,女用异香不散,男用额生红痣,夫人身上的香……太浓了。”

    毕竟是见过世面的,诗夫人很快便调整好了仪态,对李二道:“院中还少一个杂役,这人我要了。”

    李二急道:“诗夫人,这是李长老要的……”

    “李义要人,让他自己来和我说,莫不是堂主失踪,本夫人就支使不动你们了?”诗夫人薄怒道。

    李二哪儿敢应?恨恨地看了眼顾昭阳,点头哈腰地退下了。

    蒙眼的黑布被一双柔荑轻缓地解开,顾昭阳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正对上一张清丽秀美的女子容颜。

    作者有话要说:  小顾有一天很忧伤,他问东方哥哥:如果我和童百熊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东方哥哥微笑:当然是救你。

    小顾愤怒:因为童百熊会游泳!

    小顾又问:如果我和令狐冲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东方哥哥继续微笑:先救你再回去打断他的腿。

    小顾:……

    ☆、第 31 章

    顾昭阳就在诗夫人的院中住了下来,说是住在院中也勉强,不过是外院一间杂役房罢了。

    那日之后,不知为什么那位诗夫人并未急着探他底细,反而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两句——只当他是寻常仆役,倒是那唤做清儿的小丫环常常来寻他,好教让他弄清了自己的处地。

    想到这里,顾昭阳也不由苦笑,他怨杨莲亭至深,还有个薄幸的帽子扣着,可对东方大哥那早早逝去的八位妾室,唯有复杂莫名。他想妒,却没有理由,身为男子的本能又想去怜,可胸中好似闷堵了一块,不上不下。

    这世道对女子总是严苛的,既许了东方大哥,她们便是东方大哥的人,死了都是。顾昭阳立在窗前,正对着一株翠绿的爬山虎,目光黑亮,却深不见底。

    东方大哥从前亲手杀死这些人,是不在意吗?如果,如果我……

    “顾郎君!顾郎君你在吗?”少女柔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是清儿。

    顾昭阳的眼神霎时清明,随即就是一身冷汗,有那么一瞬,他是想杀了那八个女子的。

    他究竟……怎么了?

    清儿的叫门并不是叫门,而仅仅是“我要进来了”的讯号,她推开门,看着顾昭阳立在窗前的侧影不由一怔,立时红了脸,心中暗暗想着果然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这少年换下那一身贵公子打扮后,只穿了一套灰扑扑的杂役服竟也气质卓群,与众不同。

    握着篮子柄的手紧了紧,清儿有些羞涩道,“顾郎君还没吃晚饭吧?这是夫人特地让我拿来的点心。”

    顾昭阳笑着摇摇头,“我一向不爱面点,有劳清儿姐姐,不知上次同姐姐说的事,可有着落?”

    现下他武功虽然恢复了,可毕竟山上谁也舍不得让他真刀真枪地比划,半分对敌经验也无,他对江湖认知又有限,实在玩不来杀出魔教这一招,何况他失踪也有四五日了,大家还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只有迂回。

    清儿嘴一扁,显然对“姐姐”两字有些不满,听了后半截,她的表情明显心虚了下来,“教中采买可是肥缺,都是铁饭碗,他们不带旁人的。”

    顾昭阳脸色沉凝,看着清儿,一双鹿眼澄澈如薄冰,“清儿姐姐不会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在贵教做一辈子的杂役,并非顾某所愿。”

    听了这话,清儿几乎要哭出来了,“顾郎君,算我求你了,你再等些日子好不好?等……等我们堂主回来,他可以做主送你回去!”

    顾昭阳的眼皮一跳,人在他那儿扣了一年多,怎么回来?

    见他没说话,清儿抽了抽红红的鼻头,愈发可怜兮兮,“堂主失踪之后,我们风雷堂的威势大不如前,夫人本就在风口浪尖,一定会有人拿你的事做文章的……顾郎君,求你了,看在夫人救了你的份上,要不,要不等过了这阵风头……”

    顾昭阳最怕姑娘家哭,细想想自己若这样一走了之,实在有违道义,无奈应承下来,不过条件是让他寄封报平安的书信,这也是人之常情,诗夫人抬抬手便放过了。

    在很多人有限的认知中,能同日月神教对上的势力太少了,也就忽略了顾昭阳曾经一脸骄傲吐出的药王谷三个字,如吴总管李二,死死盯着顾昭阳怕的也不过是有可能的,私底下的报负。

    而在顾昭阳有限的认知中,药王谷应该是人尽皆知的,毕竟每一个出身药王谷的神医都光明正大地打着谷中旗号,他却忘了,弟子堂上上下下,也不过几百号人罢了,其中还有大半生在谷中,死在谷中,一辈子也不愿离开的隐士后人……

    两厢一对的结果,就是日月神教一个小丫环大摇大摆地去了药王谷驻冀州分部,拿出了一封少主亲笔信。

    一连奔波了几日,一脸胡茬的无忧睁大了那双憔悴不堪的俊眼,捏着那薄薄两张纸,看着那东摸摸西摸摸的小丫环,几乎一口血喷出去。

    如果是御剑门,风云庄这等势力掳了自家少主去,再寄来这样的信,只怕整个药王谷都要悬着心等他们开条件,换成了日月神教……

    怎么形容呢?就像是一群手无寸铁的农夫挟持了当朝太子爷,还贴心地给锦衣卫递了封信,表示人一切都好。

    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啊!

    心中毫无诚意地对日月神教表示了一阵同情,无忧松了口气,令人给平定州那边的无情和东方不败送信,他自个儿点齐了人马,拎上那一脸茫然无辜的小丫环,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黑木崖去。

    平定州,红花巷。

    东方不败一身白衣染血,倒提三尺青锋,缓缓走了出来,对上无情那双漠然的眼,勾唇一笑。

    他身后残阳西坠,晚霞连天,无情道:“四天四夜,二十三位大成高手,你可悔?”

    东方不败露出放松的笑意,“他没事了。”

    无情一怔,“什么?”

    “这几日你虽在拦截于我,可也同样焦灼,可方才你接了一封信,脸色明显好了起来。”东方不败收剑回鞘,轻描淡写地挑了挑眉。

    无情很快便恢复了冷硬的神色,“那又如何?你既已瞧见了方才那些人,就该知道,药王谷的势力不是你们这些外江湖之人可以猜度的,你同少主的差距很快就会拉开。”

    东方不败面色渐渐冷凝下来,无情这话确实戳中了他的心窝,他一生自负轻狂,却连自己所爱之人都无法护住,这是何等……等等!

    狭长的眼中掠过一道清明,东方不败眉目凌厉,旋身一剑刺向身后。

    “年轻人不要那么急躁嘛!”清越含笑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自己的剑竟无法再前进一寸!东方不败眯了眯眼,对着剑上倒影看去,只见了那人剑眉下桃花眸略弯。

    无情脊背绷直,却仍一脸平静地抱拳,“在下药王谷无情,不知这位前辈有何贵干?”

    那人捏着画影剑锋,缓缓笑道,“无他,见猎心喜罢了,能逃开本尊的幻杀,这小子倒是第二个。”

    东方不败手下内劲一崩,将画影收回,转身,冷冷看向那人。

    不待他开口,无情已皱眉道:“前辈失礼了。”

    那人弯眸一笑,并不放在心上,深深地看了东方不败一眼,眼里竟有些诡异的笑意。东方不败目光更冷,那人却忽地使了招燕抄水遁了,如来时一般突兀。

    被这插曲一岔,无情的话也劝不下去了,何况干晾了自家少主好几日,教他落在日月神教里,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无情急着去和无忧会合,便不再派人拦着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出手很克制,至于那二十三位大成高手,无情并不担心,何况药王谷,归根究底是由医入道,又是在药物齐全的分部,只要人有一口气在,阎王也要绕道。

    看着众人远去,东方不败握着画影,缓缓地擦干了上面的血,往相反方向而去。

    那身白衣上,竟也说不清是白色还是红色更多些,天边,夕阳如血。

    日月神教,本座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教主攻的一百种看法。。。

    无忧【冷笑】呵呵。

    无情【拔剑】来战!

    华明远【欣慰】有师尊之风。

    长兄师尊【高贵冷艳】天凉东方破。

    ……

    小顾【脸红】感觉……还不错?

    东方哥哥【温柔诱惑】来,凭感觉来。

    和教主受文一比,忽然感觉教主攻冷得掉渣了,瑟瑟发抖中,可素窝们是不会曲服的对不对!来,窝们一起喊东方哥哥攻德无量千秋万代一桶浆糊!(喊吧喊吧,就算评论区群魔乱舞,也不会有别人看到的……好心酸qaq~~~~~)

    ☆、第 32 章

    信既已寄出,顾昭阳也算了了一番心事,再看看自身处境,就有点不大自在了。

    倒不是挑剔,他又不用做活,成天窝在房里,偶尔听听清儿的八卦,只是这也让他深刻地了解到,东方大哥对那八位妾室的疼爱。

    据说风雷堂主曾立誓不娶,八位妾室均以夫人称之。

    据说诗夫人从前不过是个舞姬,被堂主看中后对着大小姐都能下脸色。

    据说欣夫人最得堂主爱重,曾为了她斩杀两名出言不逊的长老。

    据说……

    顾昭阳远远地看着诗夫人走来,举手投足间尽是温婉端庄之态,心中难以遏制地泛着酸。

    东方大哥说过喜欢他不假,可情深之时,他又可曾对那些女子说过?

    他,又算是什么呢?

    迷茫的雾色一点一点地笼上他清亮的瞳仁,手无意识地摸上腰间,触到精炼刀具冰寒刃尖的一刹那,顾昭阳瞳孔一缩!

    又来了,这种蛊惑的声音,顾昭阳按住胸口,忙不迭地连喘了几口气。

    他是需要杀人历练不错,可绝不会无故杀人,这是原则。

    这日午后天气晴好,笑容安宁的女子朝他缓步而来,踏着一地细碎的阳光,画面很美,却入不了顾昭阳的心,他不卑不亢地迎出来,唤了一声夫人,浅折半礼。

    诗夫人并未对他的礼节有什么异议,这少年同她的夫君有一双极为相似的眸子,天生带着骄傲,若非是她救下他,只怕这少年压根不会对她行礼,她浅笑着敛下眼眸,掩去了那一抹思念和轻愁。

    “上次顾郎君言及尽君欢,话中不无惋惜之意,我想听听原由。”屏退了左右,二人立在院中,良久,还是诗夫人打破了沉默。

    顾昭阳抿了抿唇,看着诗夫人,缓缓抬起眼,“夫人想问的是药性,还是性命。”

    诗夫人一怔,玉面微白,“问性命……何解?”

    “南疆有情虫,生而成双,尽君欢为双虫卵,入人体内,若同人……则双虫出,能得一日情缠入骨,此后全看缘分。”顾昭阳道。

    用蛊之时早知药性,迟迟没听到想听的,诗夫人有些急道:“那怎么同性命相干了?”

    顾昭阳垂眸,掠去眼底复杂之色,“夫人的蛊虫,早就出了,可却没能近了对方的身,双虫一同积在夫人体内,虽无毒性,可情虫每日产卵成千上万,待夏日至,众虫出……”

    诗夫人脸色惨白。

    其实这也是顾昭阳对这些女子有敬有怜却无愧的原因之一,或多或少的,她们的身上总要有些类似用过尽君欢的暗疾在,诗夫人这种没得手的还算好的,当初他为东方大哥废功时,可没少扫出专情蛊相思散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

    ——无一不是对人有害的,可以想象,就算没了死敌,被日复一日这样折腾下来,东方大哥能活到三十岁那天?只怕死得比前世还快些。

    看着女子一脸死气沉沉的绝望,同来时的端庄模样大相径庭,顾昭阳无奈道:“情虫极弱,耐不得极寒与极热,夫人只寻些冰来,在冰水中浸上五日,自然无虞。”

    一看就是个不怎么看大夫的,只要大夫肯同你说话,又报得出病因病名症状,他能告诉你准备后事去?一般真要准备后事的,他看都不看一眼。

    很明显这又是顾昭阳一个误区,他见惯了神医就将天下大夫都当成神医,并且个个医德高尚,以救人为己任。

    诗夫人凄苦的神情就是一僵,咬了咬唇,只以为顾昭阳在耍她。

    顾小药王一无所知,接着报出了几份药方,咛嘱她与冰浴相配合,诗夫人起初笑容勉强,可听着听着,她的表情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她是个聪慧的女子,明白韶华苦短,不若一技傍身,在歌舞坊时就开始自学医术,后来跟了东方不败,日子闲了也没撂下,不说医术高明与否,眼界越是有的。这少年开的药方看似寻常,实则每份药材都有相辅相成之势,分量拿捏得也极是精准,而他说话尾音拖长,时快时慢,有时还沉吟一下,更说明了这药方并非前人遗慧,而是他首创的。

    “……药引嘛,还是当用明玉参,方不伤药性。”顾昭阳很久没再给人诊脉,说完之后脸颊微红,又恋恋不舍地交待了熬药细节,兴奋劲儿还是没过。

    这边厢杂役房中一片安宁,风雷堂中却是炸开了锅。

    一柄长剑直直插在堂前,有鲜血顺着剑锋迤逦而下,剑的四周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仔细看去,那曾羞辱算计过顾昭阳的吴长管和瘦小少年李二也在其中,剩下二三十个伤痕累累的教众却是一同惊恐地看同一个方向。

    九级青石阶往上,赫然是张铺了白虎皮的紫檀木椅,下摆一掀,东方不败从容落座,唇边笑意清浅。

    他穿了一身极美的红衣,却不致使人错认性别,此刻坐在那里,就像是睥睨众生的神魔。

    “本座不在的日子里,你们,还真是不乖啊。”东方不败微微一笑,瞥向一脸惊慌的李义,目光霎时冷冽,“你说,有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本座当如何处置?”

    李义咬牙扛住了东方不败那一眼的杀意,厉声叫道:“东方旭你放肆!胆敢自称本座,你莫非是要谋权篡位!”

    东方不败挑眉,“放肆?呵。”

    他的话结束得有些莫名其妙,李义还待再说什么,却不妨被一把大刀自后腰砍成两断,他色厉俱荏的神情还挂在脸上,显出一种别样的讽刺。

    “哈哈哈!东方兄弟你可算回来了,这一年多老童可要憋屈死了!小顾兄弟呢?他没来?”童百熊的身体一如从前壮实,丝毫不像一个快五十的人。

    东方不败缓声道,“他在诗诗那儿,童大哥可愿替我去看看他?”

    “这……”童百熊看了看一地的尸体,又朝幸存的人群望了一眼,抓了抓头,“东方兄弟你要……”

    东方不败掌心吐出一股真气探向堂中画影,剑光一闪,照见他眼底一抹深入骨髓的温柔,“我要去做一件事,只要我一个人就够了。”

    童百熊心中莫名一寒,随即敲了敲脑袋,笑自己想太多。

    ☆、第 33 章

    黑木崖地势虽高,终不及药王山奇峻,风雷堂又在半山腰上,东方不败上得崖顶并不费力。

    因他带着剑,不多时便有人来拦,因着九阳神功运行五内,生生不息,倒也不惧什么,东方不败面色不改,那剑锋只一闪便带倒一片,他的方向很明确,后崖禁地,任我行练功的地方。

    血溅在他的红衣上,晕湿一层,再看不见——

    原来那本不是红衣,血溅得多了,才教那一尘不染的锦白衣裳成了如今的模样。

    鲜红,深红,乌红,浑黑,层层叠叠渲染开去,构成了一幅瑰丽的图画,摄人心魄。

    过了许久,东方不败才行至后崖,有惨叫声自那禁地方向传来,他抬眼,俊美的面庞上隐隐露出一抹讥嘲。

    好一个吸星大法,本座还未寻你算帐,竟将主意打到本座的人头上去!

    今日,你便留下命来吧!

    ……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撒在院子里,平添几分暖意,顾昭阳从颈间解下一方乌金麒麟坠,目光中满是难言的复杂。

    这短短几日光景,他经历了许多事,已不再像从前那样天真,他终有一日要扛下药王谷的担子,像长兄师尊那样为大家撑起一片天,可他真的,能做到吗?

    这江湖复杂得让人心惊,他只是初窥边境,已有了那般可怕的想法,若再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一天,他成了自己再也不认识的人?

    愁绪三分上眉头,配上他这稚嫩无辜的少年脸庞,当真好笑得紧,童百熊从墙头跳下来,哈哈一笑,“小顾兄弟,可还记得俺老童?东方兄弟说你在弟妹这儿,老童还不信哩!走走走,咱搁人弟妹院子里也不像话啊!老哥请你喝酒去!”

    顾昭阳先是一喜,后是一涩,喜的是东方大哥这么快寻到他,必是对他用了心的,涩的是童百熊那句不假思索的“弟妹”,怕是众人眼里,自己也不过是东方大哥的兄弟而已。

    虽是这样想,他却没说什么,抱拳唤了声童大哥,便朝他身后看去,没见到那魂牵梦萦的身影,顾昭阳眼神一黯,抿了抿唇,声音有些干涩:“东方大哥……没来?”

    “他说有事要办,非要一个人去。”童百熊嘿嘿笑着,压低声音朝顾昭阳使了个嗳昧的眼色,“想来是怕几位弟妹恼他久久未归,赔罪去了!”

    顾昭阳脸色一白,眼中却有寒芒闪过,他自己不知晓,却教童百熊看个正着,暗暗忖道:看小顾兄弟这形状像是受了苦的,几日来怕是同弟妹结了梁子,连带着恼上东方兄弟了,还是需找个时辰和他分说分说,毕竟不能为个女人伤了兄弟情分。

    他心中想着,就此按下这事不提。

    这一年中任我行连削带打抹去了风雷堂大半势力,如今只剩了二三百人,又教东方不败杀了好几十个吃里扒外的,这偌大一个风雷堂竟显出了无比的凄凉。

    顾昭阳到时那些尸身已被拖了下去,连血迹都打扫干净了,大厅中没有一丝人烟,偶有杂役仆从走过,也是屏着呼吸轻手轻脚的,显而易见,东方不败白日里的那一场杀戮给众人留下了深刻的恐惧。

    听得顾昭阳是东方堂主的兄弟,哪还有人敢多话,任他一路畅行无阻。

    童百熊笑骂道:“都是帮看人下菜碟的狗东西,现在知道好好伺侯了!”

    顾昭阳垂着眼,并未接话。

    那八位夫人的院子正在风雷堂中,往来很是方便,这时都知道了东方不败回来的消息,一个个欢喜得很,结伴往大厅来,正同二人打了个照面。

    “童长老也在啊,听说夫君他……”一名盛装丽人面露红晕,用团扇遮了唇,颤声道,“回来了?”

    另外几名女子美目殷切,好似心上人就在眼前,连那一向温婉的诗夫人都红了眼眶。

    童百熊有些扛不住,打了个哈哈就要去扯顾昭阳,却没扯动,再看去,这人竟似个呆头鹅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几个弟妹。

    手执团扇的欣夫人皱了皱眉,“你这无赖!”说着半遮了那娇美容颜,但眼角流光还是朝他轻瞥。

    便有武装女子冷哼道,“你这妓馆养出的母狐狸,怕是巴不得人家对你无赖罢!”

    诗夫人劝道:“今天大喜的日子,你们就莫闹了,留神教夫君看见。”

    “明明是她先招我!”

    ……

    衣香鬓影,软语娇颜,深深地刺痛了顾昭阳的眼,他怔怔地立在那儿,心中酸涩的同时,忽然涌起阵阵暴戾。

    恨不能……杀尽……

    脑海中好似被千千万万根针扎过,尖锐的疼痛漫进四肢百骸,又渗入骨头缝里,少年的脸色霎时一片惨白。

    童百熊看着不对劲,忙拍了拍他的背,不料顾昭阳身子一晃,就这么昏了过去。

    ……

    月上中天,东方不败拎着犹在滴血的人头,静静立在任盈盈的床前。

    她如今还只是个孩子,比昭阳还要小些,睡颜乖巧而恬静,眉宇间却已初现风华,没有人会怀疑她日后的美貌。

    可惜……东方不败嘲弄地扯了扯唇,将任我行的人头放在桌上,转身向门口走去。

    任盈盈闭着眼,死死控制住自己的呼吸,心中发狠,终有一日……

    她的誓还未发完,一线银光已没入了她的眉心,死得悄无声息。

    东方不败淡淡挑眉,回身,看向来人。

    那人一身麻衣,草编面具蒙脸,腰间系着石墨笔和几管大小不一的竹筒,看着很是怪异,他呵呵笑道:“斩草留根可不是好习惯,东方公子?”

    “药王谷,千里雁?”虽是问句,东方不败面色笃定。

    千里雁笑眯眯点头,“东方公子好眼力,华堂主让在下给公子带个信,离五月论剑会只剩十天了,把家事处理好就赶紧启程罢,好在这儿离御剑门也就三四天路程。”

    东方不败看了一眼死去的任盈盈,挑眉。

    千里雁神色不变,“华堂主说,以仇入道最难长久,东方公子突破的契机还是要往别处寻,在下只是为公子代劳罢了。”

    以仇入道最难长久,当初若有人提醒我一句,也不致……

    东方不败微微一笑,心中渐暖。

    下得山时已是月朗星稀,徒留崖顶一地横尸,日月神教自古便是强者为尊,能者当之,任我行死了,东方不败自然就是教主。

    他并不急着声张,进了风雷堂只令人去寻童百熊和桑三娘,都是他的心腹。

    桑三娘到得早,见童百熊来迟了,还一脸不安焦急的,不由调笑道:“这是看上谁家美娇娘了不成?魂儿都丢啦!”

    东方不败挑眉看向童百熊,却见他跳脚急道:“哎呀不是,是小顾兄弟让他家人带走了!十几二十号兄弟都没追上!”

    大厅中顿时寒气弥漫,桑三娘偷偷瞥了一眼东方不败,随即低下头去,不敢多言。

    童百熊浑然不觉,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俺就说小顾兄弟当时就不对劲儿了,要不咋会盯着弟妹一直看一直看的,他们家里的丫头漂亮多了……不对,就是看着像犯病,气狠了的模样。”

    童百熊说完,大厅中的气氛陷入了一阵冷凝,沉默了良久,东方不败薄唇微勾,低笑道,“真是娇气。”

    话里不带斥责,反而满是宠溺,却听得阶下的桑三娘和童百熊肩头一颤。

    ……

    二人离去后,东方不败负手起身,看向厅外,狭长的眼中寒芒轻动。

    盯着弟妹一直看……吗?呵,那种脏东西,怎么可以入眼呢?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压岁钱。。。

    小顾【摔桌】为神马年年都是铜板!铜板!你还造窝们家素土豪啊!

    长兄师尊【严肃】那只素因为你还木有长大。

    回到家。。。

    小顾【眼泪汪汪数铜板】窝要长大……

    东方哥哥【微笑】那我们来做一些大人的事吧……

    ☆、第 34 章

    都道是五月的天,孩子的脸,四月份倒也不遑多让,雨说下就下,淋湿了一路风景。

    顾昭阳紧紧闭着眼,团在马车内铺上,俊秀的脸庞上一片苍白,细细密密的汗珠覆上了额头鼻尖,整个人显出一种脆弱的病态。

    外间无忧骑着马同驾车的无情并行,也不在意迎面的细雨,只不忿道:“方才你为何拦我?日月神教把小昭阳逼得动了禁制!”

    “少主安危要紧,当务之急是寻个安全的地方,好教少主闭关。”无情稳稳地驾着车,若是有人细看,便会发觉那三匹拉着车的马竟同无忧所骑的神驹步调一致,运蹄如飞。

    无忧冷哼一声,方歇了火,复又怒道:“千里雁呢?千里雁这阵不是跟着小昭阳的?那浑人死哪儿去了?”

    无情轻叹,没有应声。

    ……

    禁制……什么禁制?

    顾昭阳皱眉想思索下去,下一秒,又被无尽的痛苦淹没。

    心口好像裂开了一条缝,有什么,在四肢百骸中蔓延开去。

    一股一股的暖流汇遍全身,疼痛变本加厉,那是从血肉中,骨髓里透出的,好似整个人要从内里撕开了一样。

    “嗯……呜啊!”他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痛苦得变了音色的惨叫。

    东方大哥,我是要死了吗?

    这一次,怕是没有还阳的福气了,好想,再看看你……

    死死握着颈间那方乌金麒麟坠,顾昭阳艰难地睁开眼,却见,那双眼中血色弥漫,再不复往昔明澈。

    又一阵疼痛袭来,顾昭阳闭上眼,咬住下唇,一声一声地低哼。

    孱弱的少年蜷在车厢里,瘦削的肩头微颤,面色痛苦,一切显得那么无害。

    ……

    冀州,药王谷分部

    四扇乌木门紧闭,房中内外皆上了重锁,无情立在阶前,身后一列护卫排开。

    房中不时传来少年高高低低的哀鸣,犹如小兽垂死的挣扎,无忧几次忍不住想冲进去,都被无情冷着脸拦下,“谁去也没用,少主只能一个人扛过去。”

    “他扛不下!他会死的!”无忧终是忍不住拔剑,直逼无情眼前,招招凌厉不留情面,“你不能替昭阳做决定!”

    “少主的身体如何你还不明白吗?若不破禁制就是废人一个,不知明日!”无情的话里带着隐怒。

    “破禁制九死一生,师尊在时尚不敢动,赵入崎你有几个胆子让昭阳自己扛?”无忧剑势愈发急,铺天盖地的剑光掀起细雨,直指无情面庞。

    无情目光一冷,迎面横挡一招,脚下一点旋至无忧身后,三招两招擒住他双臂,扭紧,右手将剑狠狠插进青石砖中,然后,扼上了他的咽喉。

    “你真想和我动手?”无情声音低哑,听上去总带着莫名的嘲讽,“莫忘了你的修为。”

    他的力道不轻,正好拿捏到让无忧既感受了痛苦,又不会窒息的程度。

    无忧挣扎不过,喉间却接连发出几道残破的声响,漂亮的桃花眼上翻,露出大片的眼白,表示了态度。

    “你怎么就知道少主不会选择赌一把?拖着这条命做一辈子的废人,真的是他希望的吗?”无情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

    颈上的力道一松,无忧急喘了几口气,反应过来他刚才说了什么,怒道:“你居然说昭阳他是……”

    “先天武体,纯阴之资,和现在这幅样子比,不是废人是什么?”无情冷冷道。

    无忧的怒火几乎要烧着眉毛,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挣脱开了无情的钳制,扭过头和他对视,“所以你就借着这个机会逼他破禁制?你看不起昭阳是不是?你觉得他做少主名不符实是不是?你觉得昭阳成为师尊的污点了是不是?”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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