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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综武侠]大师兄系统 作者:夺命蛊

    正文 第15节

    [综武侠]大师兄系统 作者:夺命蛊

    第15节

    “听念仙说你醒来去看了秦瑾和池辛炀?”为了缓解许持的尴尬,段无量对祁山那夜的事绝口不提,只微笑着询问其他。

    许持一听立刻头如捣蒜,想到段无量不提那件事自然是再好不过,那持哥作为一个男人自然也不能太过拘谨:“佛爷,我想同你说件事。”

    段无量眉头微挑:“何事?”

    “我觉得,池辛炀这人虽然是非不分善恶不明,但终归是被人利用了,他现在身受重伤,我们把他丢在地牢里,寒气那么重,万一陆掌门来看到他哪里残了,恐怕还是会心中有怨的,容易引起白道武林内部间隙。”许持思考片刻,缓缓说道,也算是为了报答秦瑾告诉他那么多秘不可宣的事。

    段无量目光幽深地思考了一会,点头道:“你说的也有理,池辛炀其实并未做出什么危害武林之事,按阿禄所说,他也不过是把人绑走,却也良心发现,未曾交到魔教手中,而蜀山秘籍之事也不是我们外人能管的。”

    许持一听有戏,眼睛都闪闪发光起来。

    “我回去便劝劝欢喜。”段无量朝他笑起来,那一笑绝世惊艳,毫不含蓄,直把许持笑的心脏猛悸,他从未出现过邋遢的样子,总是风度翩翩,仪容修整,便是相处了半年许持都未见过他胡子邋遢以及发丝长出未曾修剪过的样子。

    祁山一夜的场景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脑海中,他的脸如同刷漆般红了一片。

    段无量眸色微深仿若未见,沉声道:“再有半月金陵的武林盟大会便要开始做准备了,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办,我们最近便可动身。”

    “要一起去?”许持恍然回神。

    段无量抿唇微笑:“既是朋友,自然要一起,况且阿持曾说要替我去除体内剧毒,我肯定要时刻绑着你了。”

    他话语轻松毫不做作让许持放松不少,许持想了想段无量和祁门主两人的身体,决定在离开前给老门主留下足量的药,待他们回来之时恰好医好,如此长时间也不会引起他人怀疑。

    而段无量若是同自己一路相伴,那就更方便他医治,他潜意识里觉得段无量值得信任,自己可以毫无顾忌的用药。

    于是许持踌躇满志地点点头:“佛爷你放心好了。”

    他不大清楚段无量体内的奇异毒素是如何来的,不过他相信,长久以回春指治疗,定能有显著成效,且自从他在江湖上展露了头角,任务完成度越高,他也发现回春指使得越发得心应手。

    段无量抿唇微笑:“有阿持出手,我必然是放心的。”

    可许持却想到了另一件事:“佛爷,武林盟大会既然全白道武林都会受邀前去,祁门防卫势必会减弱,要是魔教趁此机会偷袭该怎么办?”

    段无量一哂:“此举我同欢喜之前也讨论过,不说玉关临是否真的决定在这种敏感时期动祁门,但说祁门名震中原,比起唐门的守备有过之而无不及。且徽州距离金陵如此之近,他若是胆敢在此番皇帝巡视武林时闹事,必将引起皇帝龙颜大怒,于情于理,孔雀教不会掐准时机触犯龙威。”

    许持皱眉:“唐门防守七年,照样被一举击溃。”

    “那是因为唐远腾临时倒戈,”段无量说完发现许持脸色有些难看,顿了一会接道,“欢喜已在这几日内把祁门的所有防守换了一轮,全部都是他的心腹手下,如今的祁门便可说是上下一心,且无果方丈受皇上亲赦,体谅他年岁已高可以不用前去金陵,他会率领少林弟子守在祁门。”

    这样听来,仿佛真的十拿九稳万无一失。

    许持却目光微沉,缓缓道:“佛爷,你可知玉关临对我说了什么?”

    段无量眉头微耸,等待许持接下来的话。

    “他对我说,包裹里的字条不是他写的,也就是说,引我们来徽州之人,并不是玉关临。”许持抬头,定定地看向他。

    段无量不动声色地回望向他:“那倒是奇怪了,他可曾说过那字条是何人所留?”

    许持摇头,却联想到秦瑾在牢中同他所说的,下意识接话:“我猜测可能是白孔雀本人。”

    段无量低垂的双眸瞳孔骤缩。

    “你如何猜测的?”段无量笑的有些渗人,乌黑双眸隐隐透出一抹诡异的深蓝,许持却垂头思考再次忽略了这抹异样。

    “白孔雀行踪不定众所周知,眼下唐门刚灭,他定会吸取七年前的教训离开苗疆一段日子,以防白道武林突然杀至灭教,而我先前去过一趟地牢,秦瑾提到他被玉关临胁迫,相处中得知白孔雀已经来到中原,且玉关临同白孔雀面和心不合。所以我在怀疑这两桩灭门惨案里白孔雀和玉关临各自下了多大的手笔,比起一直未曾露面的白孔雀,我觉得玉关临才是那个恶贯满盈的人,字条留下来,或许是白孔雀为了借白道之手斩除玉关临。”

    许持脑洞突破天际,反正对方是段无量,他下意识把他当成自家人,毫无芥蒂地同他讨论起这个想法的可信程度。

    “秦瑾居然对你说这些?”段无量面色平静的问道,语气微扬略带怀疑。

    许持有些烦神地揉了揉脑袋:“他说的都是真的。”

    “有趣。”段无量低吟一声,带着一抹难以分辨喜怒的情绪。

    这人,竟能如此笃定一个曾经骗过他的人的话是真的。

    “所以佛爷,你看,若是白孔雀已在中原,他究竟是会在金陵,还是徽州?“许持举起手,互相支起,满脸凝重。

    段无量眸色深沉,嘴角微微咧起:“无论在祁门还是金陵,直至武林盟大会结束,孔雀教都不会有机会得逞。我寄信与无果方丈,便是知晓他不被皇权所缚,此番前来南方能驻守徽州,助祁门一臂之力,所以阿持不必太过担心年末祁门的安危,反倒是金陵届时汇聚四方侠士,孔雀教哪怕不能生事也恐怕会使些绊子,要小心应对才是。”

    许持听完竟蓦然发觉段无量对祁门之事似乎不太上心了,按他所说祁门几乎万无一失,听起来也的确如此,少林无果大师乃如今武学第一人,饶是武林盟主慕容吟恐怕也难在对方手下过上百招,无量佛爷今年二十七,等到了无果大师的年纪估计有望赶超。

    加上如今十八罗汉阵的少林弟子均已至祁门,如同给祁门打上一层铜墙铁壁。

    可他似乎……不对,究竟是哪里怪怪的?

    许持皱紧眉头,觉得一直有个点他没有握住,可这种感觉却十分诡异,好比你前一秒刚想到一个东西,后一秒那个记忆就被在脑海中抹去,等到日后你想思考和这个东西有关的一切都受到影响,完全记不起该从何下手。

    他对段无量便是这么个感觉,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却无法对他产生任何怀疑,如同天生这人便该是完美无缺的。

    “不过秦瑾这人居然还会对你如此掏心掏肺,实属不易。”段无量含笑说道,透着一股宽慰和真诚。

    许持轻嗯一声。

    “阿持心胸仁厚,才能让所有人都愿意接近。”段无量轻声声,一双眼睛温温柔柔,写满坦然。

    许持心中却涌上一股说不清的难受,他站起身,少有的面色难看到:“佛爷,我去给老门主看看身体,然后趁早动身吧。”

    段无量怔忪:“不是早已确定过病情也开了许久的药了吗?”

    他没从青年突然转变的态度中回过神。

    许持心想药是个幌子,解毒不是问题,关键是持哥亲自所下的龙心草,可他明面上却道:“既然要离开,我就最后给老门主看看,以免此前误诊,拖延久了。”

    段无量抿唇:“我陪你一起。”

    许持还想拒绝,因为他觉得自己因为段无量的关系变得有些心绪不宁,可对方已经起身冲他微笑,他只能暗暗叹口气,一起前去。

    ☆、第61章 转折

    许持再次踏足祁门主的院子,阴湿逼仄之气丝毫未减,大冬天狠狠让许持心里打了个寒颤。

    他和段无量迎面遇上了正站在院内的周芷若和宋青书。

    许持一梗,早晨刚和宋青书从地牢里一同出来,差点忘记了这里还有一个危险人物。

    周芷若见到段无量明显眼睛亮了亮:“佛爷,许少侠。”

    宋青书面色不变,略带三分谦逊地拱拱手朝两人打了招呼,段无量如往常一般面目含笑:“两位可是来看望祁门主的?”

    周芷若轻轻点头:“祁少主言道老门主身有不适不便见人,我们便想在院外探望一番,也算尽了心。”

    段无量看向他们身后的屋子,轻声叹息:“祁门主年事已高,感上风寒的确要细心照料不可再受了风。”

    许持知道段无量在替祁门遮掩,毕竟祁门主中毒病笃的事情不能传开,于是他也笑了笑道:“周姑娘和宋少侠还请放心,门主的病情已然得到控制,我想,大概我们从金陵回来之后便能见到祁门主了。”

    宋青书颇为好奇:“听闻祁少主所言,祁门主的病情是许少侠在医治?”

    许持嘴角一僵。

    他其实是拒绝在宋青书面前承认一切功名的。

    “阿持不好意思承认,我便替他答了。”段无量毫无觉察地轻拍了拍许持的肩膀,许持只觉被段无量碰触过的地方带着丝丝的炙热,令他再次面色发红,而这个模样自然是被别人认作是在谦虚。

    周芷若看了看许持,又看看笑的十分温柔的段无量,轻声道:“佛爷同许少侠的感情当真是好。”

    许持心想,能不好吗,帮撸过的交情,面上却平静的如一汪清澈的小泉水似的说道:“佛爷对谁都好,不然怎么能叫佛爷?”

    他想的很简单,万一这姐们儿暗恋的是段无量,那他身边的一切人可都得小心谨慎,持哥为了明哲保身还是不沾边的好。

    不料段无量却抬眸,眼梢带上一丝打趣:“阿禄是在闹别扭吗,我明明和你最好才是。”

    许持默然敛眸,心道我什么都没听见。

    段无量微微一笑,十分自然地牵起他的手道:“我们先去替祁门主看病,等今晚再一同商议共赴金陵之事。”

    被牵过手的许持一时未反应过来,愣愣地就跟着段无量进了屋内。

    宋青书看着两人背影,高深莫测道:“的确……感情甚笃,听闻玉关临挑衅许少侠的时候是佛爷一马当先替他赴约,生死不顾。”

    周芷若神情微动,看着两人牵着的手不知作何感想。

    直到到了房中,许持才后知后觉地问道:“佛爷,你刚为何要说出那样的话?”

    在他看来,段无量真的如同圣僧一般普度众生,这种“和你最好”的词从他嘴里说出有种巨大的违和感,许持想也不想便直接问出,十分耿直。

    段无量沉吟片刻,松开手道:“我觉得宋青书此人有些古怪,在他面前与你表现亲密些应该能起到一些威慑。”

    宋青书此人有些古怪,这句话完全戳中了持哥的泪点,他瞬间就觉得原来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至于其他都不甚纠结了:“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段无量眉头微挑:“阿持也看出来了?”

    许持默然片刻:“没有根据,走心猜测。”

    段无量听着没大懂,不过很给面子的点点头:“你说的话总不会错。”

    自信心和虚荣心就瞬间暴涨了起来,许持觉得系统任务的指数一大半是段无量给他抬上去的。

    祁门主面色平和,透着一股看破红尘的宁静,双目轻阖,与古香古色的屋子几乎融为一体。

    许持心中一凛,这是死气!

    “为何只几日不见,祁门主的身体又变差了?”他赶紧走上前,祁欢喜给了他进出老门主房间看病的极大自由,此刻他震惊于老门主的病情恶化。

    段无量在他身后神色平静:“如何了?”

    “不是毒……”许持冷静地收回手。

    段无量毫不吃惊:“那是如何?”

    许持摇摇头:“他的身体在衰弱,长此以往,不出半个月。”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如果他天天用龙心草供着,能再拖一两个月。

    明明蛊虫已驱,他猜测是不是因为老门主本身年事已高,时候快到,而这些日子他也没工夫亲自给他煎熬,龙心草服用的少,生命的衰弱迹象便显示出来。

    如此一说,当时祁门主的病情总不好,可能与持哥和龙心草并无大关系,不是持哥学艺不精,是真的人老了,时候到了。

    “可还有解救之法?”段无量佯作担忧,可眼神里却无一丝暖意。

    许持背对着他,给祁门主再次探了探,输送了些回春指上的灵力,感受如溪流汇入大海般渺茫难以捉获。

    无论是回春指还是龙心草,都只是疗伤治病,不能与天夺命,换得枯朽之人重获新生,江湖上的人终归是夸大了龙心草的价值。

    “我能……再吊着祁门主一命,只能维持一月。”许持转过身,段无量恰时表露出担忧神色,眉头紧皱。

    “一月后,便再无力回天?”段无量似将故友之父当做己父,一时悲伤不能已,执着地盯着许持誓要问清。

    许持沉重地点点头,心想,一月还是往好说,若是他不在这里了,谁还能帮他一直煎药给老门主服食龙心草?可若他不赴约金陵,拂了皇家第一次邀约的面子,以后八卦门还怎么立足?

    段无量终是敛眸,双目微红:“你去知会下欢喜吧,我不愿对他说这些。”

    许持看他,心想佛爷其实也不是个普渡众生之人,他有私念,有比众生更加珍视的人和物,是个人就不会把一碗水端平,哪怕是真正的和尚无果大师,也知晓门内弟子和门外弟子的区别。

    所以,他不自觉将段无量先前所说的一句“和你最好“听进了心里。

    不知当年,段家那位涅槃自己化身舍利的圣僧,他的心中究竟有没有一盏秤,持平这天下万物和他的心呢?

    许持先脚踏出,段无量后面从袖中翻出一只碧绿蛊虫,这是他第一次直接用手使蛊,竟与此前祁欢喜拿出逼迫祁门主吞下的一模一样。

    “欢喜还是嫩了些,连起码的防备都不懂。”段无量轻轻笑了笑,脸上哪还有面对许持时的悲伤难过?一双蓝幽幽的眼中尽是无情无义,想把碧绿的蛊虫放入祁门主的身体里。

    耳畔突然传来一声细微难察的窗户纸被捅破声响,段无量神色未变似乎早就料到外面有人,他手中蛊虫被惊动,惶惶不得安地妄图蹿出,却被他一个眼疾手快,直接塞进了祁门主的嘴巴里。

    段无量已猜到是何人,他喂过了蛊虫之后轻松起身,连一个眼神都未给在暗处偷窥之人,自在地转身离去,毫无留恋。

    宋青书浑身汗透地躲在窗边,看着段无量缓缓远去的背影如同恶魔。

    当晚,一群人商议共赴金陵之时宋青书连一个眼神都不敢看向段无量,虽然段无量从始至终没有看他,可他总觉周身寒气缭绕,碧绿蛊虫的样子在心中刻下印子难以磨灭。

    这人……究竟是什么人……

    “宋少侠?”祁欢喜又喊了他一声,终于把人喊过神。

    宋青书脸色煞白地看向他,一副受惊表情。

    祁欢喜眉头微皱,看了看在场的众家侠士道:“刚刚欢喜已对祁门守卫之事做出了列举,不知诸位对此次武林盟大会的去向问题做好打算了吗?”

    “老衲愿在祁门助祁少主一臂之力。”无果大师合掌轻轻说道,他身后跟着的多名弟子自然也一同留下。

    周芷若钦佩无果大师随心所欲,她目光不经意般从段无量身上掠过,敛眸道:“家师命芷若先在金陵等候,她不日便会摔率师姐师妹们一同前往金陵赴会。”

    许持摩挲茶杯边缘,心想自己到底是该去该是该留,若他去了,老门主的病情没了龙心草续命,半月都挺不下来了,若他不去,皇威又难赦……

    “宋少侠,不知令师张真人要作何打算?”祁欢喜问过他人,侧目问他。

    宋青书握紧了扶手。

    他师傅爱热闹,自然会去金陵赴会,可一旦去了金陵,就代表一路都将和段无量一同。

    段无量轻扬嘴角:“张真人老当益壮,每逢盛会必将亲临现场,此次应当也不例外,宋少侠自然也会一同前往吧。”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温和,注视宋青书一如一个前辈看后辈,可就是谆谆教导的态度让宋青书如坐针垫。

    许持思考自己去留之余点点头表示赞同无量佛的揣测,心想宋青书这种性格恐怕也不会愿意被埋没,想必会一起,可宋青书却汗如雨下,盯着段无量的笑容半晌不语。

    “许少侠也会一同前去吗?”祁欢喜装作未看见段无量眼神中的逼迫,转头问许持。

    许持一路沉默,抬头看向祁欢喜,他来时已同对方解释过了祁门主的病情,这时他的去留不仅仅关系自身,还关系到祁门主的生死。

    祁欢喜也想到这里,顿住片刻,神情犹豫。

    他的名声还未同他爹一般响彻江湖,这也是如今他不敢把他爹的病情放出去的原因,若是老门主倒下,没个过硬手段在短时间内指挥不了如此大的家业,所以他需要时间,需要他爹死前最后给他拖延一点时间,让他把祁门收入囊中。

    这一点许持知道,段无量知道,祁欢喜自己也知道。

    “容我再思考片刻。”许持捏紧手指节,突然有个主意。

    ☆、第62章 沈禄

    许持收起满腹纷乱杂念,快步走到了师弟屋前。

    距离上次被师弟按在门框和桌上表白已有五日,总想着能避开就避开,可如今却是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

    他敲敲门,里面很快传来了脚步声,只是有些疲倦勉强,似乎并不大愿意来开门,直到门打开许持才觉得自己猜对了,沈禄垂着眸充满不耐烦,直到抬头看到自己的时候才猛的一震提起精神。

    “大师兄!”沈禄满脸不可置信,他已经做好了大师兄一辈子不理自己的心理准备,结果许持的突然上门让他惊喜中又带上了点慌乱。

    许持看自家师弟这几天明显瘦了不少,说不心疼是假的,他暗自叹了口气,低声道:“进屋,有要紧事。”

    沈禄身形僵硬片刻,嘴角还是不自觉扬了起来,未被抛弃的喜悦就是来的这么容易。

    他端茶递水一通整理,许持却朝他摆了摆手示意免了:“我就待一会儿,等下就要回去收割龙心草,不然药效就过了。”

    这是大师兄第一次直面自己提起这些药草,沈禄下意识将自己的手臂背到身后:“龙心草?”

    许持抿唇,沉声道:“你一直就比二胖和远宸机灵,大师兄如今也不瞒你,大师兄可以种植龙心草,想替祁门主续命就必须日日用龙心草作药引让他服用。”

    沈禄万万没想到大师兄会对他说这些,他站在桌边神情微妙:“所以呢?”

    “武林盟大会近在咫尺,八卦门受到朝廷邀请必须前去,可用龙心草煎药万不能被旁人所知,以免连累八卦门,所以你便留在祁门替大师兄用龙心草医治祁门主,等金陵事毕大师兄会立即回来。”许持一口气说完,又深吸了一口气静静看向沈禄。

    沈禄额角筋脉微动,浅褐双瞳定定地看着许持。

    “大师兄……此去金陵是要撇下我?”他把手中水杯往桌上轻轻一放,却溅出水滴。

    许持一顿。

    沈禄扬起唇角却无笑意,双目混入一丝绝望意味:“是因为前些日子我说的那些,让大师兄反感了吗?”

    “你停下,大师兄今天不是要和你说这些的,”许持再次深吸一口气,厉声道,“龙心草极其珍贵且容易引来祸端,除了你,我不放心任何人接手。”

    就连祁欢喜他都不放心,虽然自己是为了救他爹。

    沈禄激动的情绪很被一句“除了你”很好的安抚下来,他胸膛起伏,隐忍不发:“祁门主的病情已经严重到没有龙心草就活不下去的地步了吗?”

    虽然这话说的直接,但许持不得不承认他说对了,祁欢喜需要时间接手祁门,武林也不能让祁门倒下去,所以祁门主一定要撑的能久则久。

    “有了龙心草也活不了多久,我们要做的就是尽量延长祁门主的命。”许持一身纯白的长衫说出这话免不了生出一股淡泊之感,更何况他原本就情绪不佳,眼中尽是荒芜。

    “不能彻底救活吗?”沈禄声音中带着些许心虚。

    许持敏感察觉到他似乎在恐惧,皱了皱眉不语注视着。

    沈禄稳住颤抖的手臂,敛眸道:“大师兄,祁门主的病……他的蛊,你已祛除了吗?”

    祁门主最开始身体中的确有蛊,可许持用过一短时间的药之后的确是清除了,今日再探时祁门主脉象虚弱却无中毒迹象,只是生命力衰弱,如同枯朽之木,只靠着药石才能回春。

    “祛除无用,时间太久了,生命已经枯竭,若是没有龙心草就吊不住命了。”许持面色难堪,对于自己无力回天之事感到一股痛恨。

    沈禄怔忪,思绪飞散到不知何处,只愣愣瞧着大师兄紧皱的眉头:“大师兄……”

    “你已不小,应当知道事态轻重。”许持垂下眼眸,深深说道。

    他第一次动用大师兄的权威向听话懂事的三师弟施压,这是无法抗拒的命令,其中夹杂了自己的一丝私心。

    祁门作为中原大派本就防卫森严,如今更有无果大师和少林十八罗汉把持,祁欢喜此次也留守于门内,从徽州入境开始便加设武者守备。

    这次祁门是下了血本了,用段无量的话来说,这番防卫力度,连皇家御林军想突破也要花上是十几个时辰,如同攻掠一座坚固的城池。

    许持把沈禄留在祁门便是不想再让他跟着自己冒险,此番武林盟大会尚不知去路归途如何,自己虽然有不死之身却不能一直守在师弟身边,更何况师弟对自己产生了不该有的念头,再接近会引起更多不必要的误会,他要把这些扼杀在摇篮中。

    沈禄静静垂着头,就在许持以为他要暴怒之际他却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持哥原本的一番镇压理论突然就没了用武之。

    只见师弟收起了半年来的焦躁和狂暴,把一切情绪都安稳收到瞳孔的最深处,静静看向师兄道:“我知道了大师兄,我会在这帮你替祁门主煎药,同时注意魔教动向,”他重新端起桌上水杯送至许持面前,“你去金陵来回少说一月,要注意保重身体。”

    许持接过这杯水,余温尚在,虽不烫人,却灼得让人不想碰。

    “我在祁门等大师兄回来。”沈禄淡淡一笑,坐回凳子上冲许持展颜道。

    许持握紧水杯:“阿禄,你可知……”

    “什么?”沈禄唇角挂着一丝浅笑,毫无芥蒂般朝他问道,许持这时恍然发觉原来自己的师弟若是疏远自己便是这副模样。

    到了喉咙的话一时哽住,他想提醒阿禄离祁欢喜远一点,那崽子不怀好意,可却在沈禄平静浅笑的目光中说不出口。

    这……让他自己好好想吧,自己终归只是个师兄,不是爹,况且这事儿自己也没立场开口。

    “没什么,你也要保护好自己,其余所有都没有你自己重要,真遇上什么事,别管江湖道义,保命为上,天塌下来所有人指责你师兄也会给你顶着,知道吗?”许持沉默片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禄却终归忍不住问了一句:“那我和佛爷相比,大师兄觉得谁更重要?”

    他虽然压抑住自己想靠近大师兄的心,却无法容忍那个人以一副平淡至极的模样日渐渗透进大师兄的生命,他声音微颤,语气却坚定不移,不问出结果誓不妥协。

    若放在以往,无论是谁问出这等问题许持都得在心中过一遍对方十八代祖宗,可今天他却如同被锁住喉咙一般难以发声。

    傻孩子,你们可是师兄的小宝贝啊,这种话持哥当座右铭谨记了七年,却逐渐产生了动摇。

    “不要问这种无聊的问题,你是师兄的家人,自然更为重要。”许持起身,板着脸回答道,心中却升起一阵烦躁。

    得到答案的沈禄却并未有多高兴,他面色不变,甚至透露一丝哀苦地点头:“甚好……大师兄把我当做家人,我也必将以至亲姿态守护大师兄。”

    许持越听越觉不对,但并不想深究话中深意,直觉告诉他,如果自己追究下去,恐怕会造成和那天一样的状况,这是许持不想看到的。

    “我是你师兄,保护你是我的事情,好好待在祁门,等这些事一结束我们就回师门吧。”许持一双清澈眼眸微垂,转身走出沈禄的房间,脚步不带一丝停滞,故也无法看清沈禄紧紧握住的双拳,以及遍布了他手腕上的伤痕和血丝。

    三日前,沈禄一时冲动向大师兄表白,被祁欢喜打晕醒来气血逆流,体内本安定下来的蛊虫全部狂暴,虽然他一点痛苦都没有感觉到,但从祁欢喜的脸上却能看出当时情况的严重。

    蛊虫寄生于血脉,祁欢喜以药安抚了数日,打算趁哪天一并祛除,沈禄为了不让大师兄知道自己的情况还特意让祁欢喜不要多言,祁欢喜眼中曾盛开过一大片灼灼明艳的欢喜,低声允诺:“放心,这蛊虫存在的日子短,我能替你祛除。”

    听到这句允诺的沈禄不曾感到放松,反而觉得堕入了更深的冰窖,浑身阴寒。

    祁欢喜果然是熟知蛊虫的……

    祁欢喜为了让他的气血达到最旺盛的程度好放血驱蛊,在他的允许下让他服食了□□,沈禄眉头紧皱,他未曾感觉到药力,气血却沸腾了起来,对方看着他清明的双目虽然诧异,却也不得不暗自可惜地替他医治完全。

    沈禄被特殊的药物打开了经脉,血液顺着皮肤表层渗透出来,青年人修长精瘦的身体如同从血中孕育而出,他从始至终表情平静,死死盯着同样盯着自己的祁欢喜。

    这几日他必须得全身捂严实,不能吹到一丝风,免得伤口复发或者受了内寒,这也是为何虽然听说许持回来了他却未去看大师兄的原因,其一是他无颜再见大师兄,其二便是祁欢喜勒令他不许出院,否则生死便听天由命。

    沈禄敛眸平静地应了他的命令。

    他要弄清楚,祁欢喜究竟要做什么。

    ☆、第63章 动容

    许持出了师弟的院子,抬头看见圆月正当空。

    祁门种了不少松柏,所以虽到深冬也不显凋敝,月下枝桠木叶的影子微微颤动,似乎随着他每一步的节奏摇晃。

    他的心也跟着这些冰冷的植物一起晃晃悠悠。

    师傅至今下落不明,师门受魔教威胁时刻都有危险,师弟对自己有非分之想,啊,多么精彩多么跌宕起伏动人心魄的人生。

    而他却不得不迈步走向更加扣人心弦的地方——段无量的房间。

    虽然他明显察觉出自己同段无量相处时会有一些不正常的心理反应,不过持哥坚信自己是个正直的直男,同寝室的还会在一起互撸,自己脸红心跳呼吸不正常全是因为段无量长得比自己的室友要帅上那么一点,只有阿禄那样的年轻孩子才会分不清感情的各种形式。

    而更重要的是,段无量的身体连神医赛华佗都无法下手,若是自己因为一些小家子气的原因而退避三舍,这位被寄予厚望覆灭魔教的武林天骄再过三年便要魂归地府。

    他进去的时候段无量恰好在沐浴,因为此前段无量曾说过进屋无须敲门,所以许持满腹心事直步跨进门,眼一抬便看见雾气缭绕中的赤裸后背,肌理紧实,肤色偏白,直接闪进他眼眶,把他心中阴郁瞬间驱散了个干净,只剩下满满的卧槽。

    持哥怎么可能是因为看到了一个后背就如此失态呢?

    他震惊的原因是段无量背后满满的伤疤,鞭伤剑伤层层叠叠,虽然早已愈合却留下了骇人见闻的伤疤,之前几次他看的不够仔细,这番恰好段无量刚刚出浴,伤疤被热气熏的发红,色泽旖旎,隐约生出一股妖异之感。

    他不敢想这人曾经经历过什么九死一生的场景,竟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副模样。

    段无量本打算起身穿衣,听到身后动静恍然转身,他宽阔结实的胸膛上隐隐还有几道伤疤却不甚明显,只有一大片春光乍现,让原本盯着人家伤疤看的持哥顿时觉得被抓包。

    “阿持,你来了。”段无量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身体上的伤疤以及他正在走光,微笑打了个招呼便拿起衣服套上。

    反倒是许持心跳漏了个节奏,他尴尬地咳嗽几声,借烛光遮挡微红脸色道:“佛爷背后的伤疤是怎么来的?”

    段无量一双桃花眼微敛,摇摇头:“孔雀教。”

    言简意赅,略过了七年的腥风血雨。

    许持抿唇,随便一想便能脑补出每一道伤疤的来历,顿觉心烦,低声道:“佛爷,明日启程,还有些时间我来替你疗伤。”

    屋子里还氤氲水汽,段无量披着一件单薄的里衣,胸膛上还有水珠未擦干:“多谢阿持。”

    他声音低沉,在许持耳边响起的时候许持觉得他简直是一块磁铁石精。

    为了方便许持疗伤,段无量直接未穿外衣,袒露着胸膛任由许持施掌,许持带来一副银针,往他肩锁关节几处穴道下阵,以防自己失手气血逆流。

    距离上一次许持替他治疗已有半月之久,许持刚抚上段无量胸膛感知对方心脉便觉阻力袭来。

    “可有不妥?”段无量躺在床上眉头微皱。

    许持抿了抿春,尽量不分散注意力,以指尖轻轻梳理他心脉:“前些日子替佛爷疏导了筋脉,如今似乎又有些还原。”

    段无量眼眸一暗,不出声,安静地看着许持等待他继续诊断。

    许持努力一阵,先解毒,再回春,忙的额头微微出汗,终于忍不住问道:“佛爷,除了十年一日,你是否还有其他不适?”

    他问的很委婉,生怕刺激到对方。

    “没有。”段无量立刻矢口否认,许持错愕片刻,皱了皱眉。

    “阿持在我身体里验出了别的异样?”段无量轻声询问。

    神情平静,似乎早就看破了生死,若能活下去便是最好,若是无法医治,也没什么好遗憾。

    浴桶边缘的水底滴答滴答落在地上,落在许持心里。

    回春指的效力随着许持任务完成度的提高而效力逐增,原本察觉不出的微弱毒素此刻也能探究出一二。

    “佛爷……你身体里发还有另外一种毒。”许持斟酌再三,低声告诉他。

    段无量眼中寒芒一闪而过,许持以为他在吃惊,立刻接道:“此毒毒性不强,但是存在的时间同十年一日差不多,我可以在三个月内帮你解毒。”

    “你可以……解毒?”段无量声音有些不自然地扬起,同时他隐在被子中的拳头紧握,似乎下一秒便能闪电出击一击刺穿眼前青年的胸膛。

    许持又把了把脉,确信道:“应是断长生之毒。”

    握在被子里的拳头慢慢松开。

    “断长生?”段无量浑身力气都被抽尽,抬起一只手捂住双眼。

    许持点点头:“是一种持续消耗人精力的毒,极难察觉,我本想佛爷既然服用过十年一日,那身体必然不会差到哪里去,但既然还有断长生之毒便可解释原因了。”

    自己的身体虚弱是因为这种毒?

    段无量被手掌掩住的双目流露出一丝无声的讽刺。

    “阿持可知这毒是从何而来,又在什么时候被下?”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坐起身问道。

    许持手掌摩擦过他胸膛,引起掌心一片火热,他不动声色收回手掌,冷静道:“师傅说,断长生是中原所出,我猜测这恐怕不是孔雀教的手笔。”

    段无量沉吟片刻,薄削双唇紧紧抿住,勾勒出一幅淡漠孤傲的神情。

    “所以我想问,佛爷除了孔雀教之外,可否还有其余仇家?”许持小心问道。

    无量佛为人坦荡,不吝啬不苛待,遇到危险也从不退让,除了孔雀教许持实在想不出武林中究竟还有谁会如此仇视他,居然会用断长生这种阴狠之毒。

    “此毒我之前从未听过,想必是鬼谷门主传授于你的,我中毒之事也先不要外传以免打草惊蛇,还须小心谨慎。”段无量启唇,声音显得有些阴沉,又隐隐透出一股与往常不同的上位者的威压。

    许持还没消化这语气和意思段无量便恢复了温柔模样:“阿持竟然能知道这种难得一见的毒,果然是我的福星。”

    “佛爷……过奖。”许持目光微沉,想刚自己刚刚是不是看错了什么。

    段无量突然靠近过来,炙热鼻息几欲贴到许持面上,他猛地踉跄好几步:“佛爷?”

    段无量单手支在床沿,似乎被许持的反应惊到些,不过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正直,眼中含着一抹道不清说不明的笑意:“我又不会吃了你,阿持这么害怕作甚?”

    许持心脏猛跳,勉强扯了扯嘴角:“并未害怕,只是应激反应。”

    “我只是想起身拿点东西。”段无量含笑站起身,高大身影几乎改过了许持瘦削的身体,许持心中警铃大响,却不想对方只是伸手拿过衣服套上。他以为许持诊断完了,便想着衣了。

    “我前日看见阿禄拿回了玉珏。”段无量有意无意提起。

    许持眉头一皱,下意识避开回答这个问题:“佛爷,你还是先别穿衣,我替你梳理一番筋脉吧。”

    段无量从袖中拿出一块玉珏,忽略他的话淡笑道:“既然阿持腰间已无挂饰,可否收下我的玉了?”

    通体碧绿的玉佩,比起福缘佩毫不逊色,正是当段无量此前便想赠与许持的段家玉牌。

    许持嘴角抽搐:“佛爷,我都说了我们之间无须这些。”

    段无量却轻轻摇了摇头,牵起许持的手放上去道:“阿持有所不知,若是你能替我续命,这些身外之物就算全送与你也难谢其恩,若是三年之后我未能挺过这一道大关,撒手归去,留下些东西也算与你留个念想。”

    许持双手被紧握住,两条手臂都仿若不是自己的。

    好感度已经刷到这个地步了吗他,欲哭无泪地想,这副全部身家都托付给持哥的模样……实在是难以承受啊。

    “佛爷,你,你为何不想着娶妻生子,也算给段家留个香火呢?这样段家一切自然后继有人。”许持艰难地问道,想缩回手,结果被握的那么紧,实在是好生尴尬。

    段无量却双唇紧抿,定定注视许持不再说话。

    这……这这这……

    “阿持何必因为不想接受我的心意便如此呢。”段无量苦笑一声,手上力气松了下来。

    许持一僵,竟忘记缩回手。

    玉佩夹在两人手掌之间,通体冰凉,成为燥热中的一抹清流。

    似乎有什么在缓缓的产生变化,花非花雾非雾,隔层窗纱挡着肉。

    “佛爷,你先……脱了衣服躺下可好,其他事其他时候再说。”许持深吸一口气,咧嘴笑道。

    段无量深深看他一眼,终是松开手,重新解衣躺下。

    许持垂眸,段无量身中十年一日和断长生之毒,虽毒性不强却等同于不治之症,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的确无人可医,但段无量光凭救命之恩便有把全部身家托付之意,实在是太过……草率?

    或许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呢?

    他挽起衣袖,露出精瘦结实的手臂,努力摒却心中杂念专心替段无量医治起来。

    烛火微荡,屋内放着一盆炭火,熏得人脸上了红。

    ☆、第64章 慕容吟

    半月后,从祁门出发的众人平安到达了皇城金陵。

    沿途祁欢喜派送了大量祁门护卫护送,同时加上段无量和许持这攻击力爆表的二人,一路有惊无险,峨眉弟子们跟在周芷若身后,频频向这两位青年才俊投去含羞带怯的目光。

    宋青书却一直很沉默。

    他从出发时就开始沉默,就连周芷若偶尔的谈话都被他忽略过去,许持不得不在他身上多留了个心眼,谨防宋青书的突然黑化让他们措手不及。他甚至会装作贴心大哥哥有事没事关心他几句,试探对方是否有恙。

    然而一切都十分和平,金陵城门大开迎接一行人的时候许持竟觉得自己吊着半个月的心倏地放松下来。

    段无量策马至他身侧低声笑道:“好了,阿持这番可以放下心了,等明日大会结束我们再立刻赶回。”

    许持勒紧缰绳,放眼望去,只见金陵城中一片安宁,百姓脸上也毫无血腥洗礼过的惊惶失措,他点点头,沉声道:“那是最好了。”

    周芷若和宋青书进了金陵城后便各自告辞去找自家师傅,其实是一个方向,因为朝廷为了安置这群武功高强的武林人士,特意把京城中最大的裕华楼包了下来,邻近秦淮河,沿途一派歌舞升平好不繁华。

    “佛爷,我们为何不和他们一起,陆掌门和刘掌门应该也已到了,届时再和他们谈及秦瑾和池辛炀也算方便。”许持和段无量一同驾马走在城中的大道上,两人均是年少英俊风度翩翩,阁楼上的小姐们见到如此青年均是面红抛巾,含笑带春。

    他夹带了私心,其实还是希望去问问陆清陵这半年来八卦门的情况,虽然二胖和远宸寄来了信物,他却终归想亲自问过。

    段无量扬起唇角道:“宋青书此人名利心极重,我恐他一回客栈便会大肆宣扬池辛炀和秦瑾之事,根本无须我们开口。”

    许持忍不住看他一眼,心想佛爷你也是开挂的。

    “我去带你见一个人。”段无量回头对他轻轻一笑,驱使马驹加快了速度,沿途又下马买了袋姜糖,用米分色小绳包起来,十分可爱。

    许持虽然心存疑惑,不过段无量自然不会是带他逛窑子,所以还是别想太多顺其自然好了。

    两人横跨半个京城,在一处名为慕容府的地方停了下来。

    许持勒紧缰绳,仰头问道:“佛爷,这该不会是……盟主的府邸吧。”

    段无量已经下马,门外的下人们受宠若惊地迎上来:“佛爷!”许持便猜到大致不会错了。

    武林盟主慕容吟今年三十出头,可谓真正意义上的青年才俊,拿手兵器乃是一柄青穗玄铁枪,人如兵器,锋利刚韧,多年前突袭魔教总坛便是由慕容吟和段无量联手而为,生擒了魔教数名弟子,虽未抓住白孔雀却也让魔教元气大伤一回。

    慕容吟身受皇恩,被晟帝封为威武制敌大侠士,同时在武林盟主的位子上坐了将近十年,曾毫不吝啬地夸奖段无量——无量兄弟心胸气度武功造诣均是大启难寻,若是慕容遭遇不测,若是无量愿意接手,盟主之位必是他囊中之物。

    这也是段无量越发名声大震的缘来。

    许持跟在段无量身后走进盟主府邸,慕容吟一身蓝衣恰好从大厅里迎出来,许持第一眼见到这人便觉浩气凛然,浑身侠气,而第二眼,他发觉这人命不久矣。

    “无量,你终于舍得来京城看看兄弟了。”慕容吟一头乌发简单束起,剑眉星目,四肢修长,爽朗一笑拍了拍段无量的肩膀,毫不知自己大限将至,许持却盯住他印堂发黑,青筋浑浊,久久不能言语。

    段无量轻轻一笑,笑的十分温和,机灵如许持一眼就看出他比和祁欢喜来说多了些熟络,段无量温声道:“慕容大哥,一别三四年,嫂夫人和灵儿可还好啊。”

    慕容吟一听他提起妻子和女儿,脸上笑意更甚:“灵儿可是一直念叨她无量小叔叔,你这小叔叔却狠心,这么久不来看他。”

    “无量这些年一直奔波未歇,疏忽了灵儿实在愧疚,”段无量忍俊不禁,提起姜糖,“特来赔罪。”

    许持轻轻挑眉,原来买糖是哄小妹妹的。

    慕容吟笑了他几句,注意到一旁一直沉默的许持问道:“无量,这位可是八卦山的许少侠?”

    段无量淡笑着点点头,许持只觉慕容吟亲切有加,毫不因为盟主身份而大摆架子,心中更加感到可惜,低声道:“许持见过慕容盟主。”

    慕容吟目光微妙地在两人身上扫过,意味深长道:“何须见外,你同无量既是这般要好,他呼我为兄长,你也喊个慕容大哥就好了。”

    许持:“……”

    哪般要好?

    段无量却未反驳,只摇摇头笑道:“大哥莫要打趣,今日来是有要事在身的。”

    慕容吟却啧啧道:“你看看你,年纪轻轻,哪回不是有要事在身的,应该学学大哥,要事要忙活,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成家立业好享天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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