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自深渊的爱 作者:简柚
正文 第18节
自深渊的爱 作者:简柚
第18节
决不会再给他开门了!就算这座房子着了火,就算煤气管道爆炸,他也不会给这个骗子开门!
江寒怒冲冲掏出手机放音乐,他把音量调到最大。同时又冲进厨房,打开炉火架上油锅,拉出冰箱抽屉,开始炒菜,就炒那些噪音最大、满屋子油烟的菜!
他要让自己被噪音包围,完全听不见门外的哀告声,道歉声。
就这样怒气冲天的忙碌了四十分钟,菜都熟了,江寒关掉煤气灶,他扔掉围裙,走出厨房,关了手机音乐。
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
江寒站在客厅,静静听了一会儿。
霍定恺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隔壁厨房哗哗洗菜声,小孩子的嬉闹声,皮球砸在墙壁上的砰砰声,房东大妈抱怨青菜又涨价的唠叨声,还有她儿媳的尖声斥责:“还在玩球!脏死了!赶紧去洗手!”
江寒走到门口,往猫眼外瞧了瞧,没有人。
他不放心,想了半天,又拉开铁栓,往外瞧了瞧。
确实没人,走廊空空如也。
江寒松了口气。
但同时,他的心头也浮上了一丝莫名的失落感。
原来那家伙……真的走了。
算了,反正讨厌的人已经走了,自己该干嘛干嘛!想到这儿,江寒重新振作了一下,他回到厨房,把炒好的几个菜端出来,又给自己舀上满满一碗热腾腾的米饭,然后学着日本人的样子,把筷子一竖:“いただきます!”
但是,他没有开动。
江寒一口也吃不下。
他握着筷子,望着眼前的饭菜,竟然一点食欲也没有。胃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塞得满满的,沉甸甸的难受。
干脆起身把那台老旧的电视机打开,让屋里有点儿响动,江寒回到小饭桌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一面漫不经心用筷子挑着炒好的蒜薹,整个晚饭吃得他心神不定。
吃了点菜,又勉强往嘴里划拉了几口米饭,实在吃不下了,他匆匆将剩菜塞进冰箱,然后关掉电视机,在沙发上坐下来。
江寒觉得很累,累得头都在疼,累得锁骨那儿像是要断了。
天已经黑了,有什么在路灯的光芒里闪烁,抬头望了望对面的窗子,江寒突然发现,原来外面在下雪。
很大的雪,不是一片一片,而是一坨一坨,旋转着往下落,很快就把水泥窗台给铺满了。江寒这才想起来,今天预报里说过,是中到大雪。
房间里的寒气,无声无息从光秃秃的四壁弥漫出来,江寒觉得手脚冰冷,他赶紧起身,找出房东留在这儿的取暖器。
取暖器很有些年头了,两根红热管,其中一根偶尔闪一闪,火光就会熄灭。江寒用力拍了拍它,那根黑掉的管子才慢慢燃起来。
在取暖器跟前烤了好一阵子,江寒被热气烘得有点迷糊,他看看手表,还不到九点。
这么早上床,也睡不着吧?他稀里糊涂地想,可是不上床躺着,他还有什么事儿好干?
正这时,手机响了,抓起一看却是高建业。
江寒接了电话,那边,高建业的声音有些焦急,他问江寒,见到霍定恺没有。
江寒一愣:“下班的时候,四爷和我一块儿出来的……”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高建业在那边急得要命,“打他的手机也不接,到处找也不见人影,都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
江寒犹豫片刻,才道:“他和我一块儿坐公交,到我租的屋子这边来了。”
“那后来呢?!”
沉默了好一会儿,江寒才道:“我劝了四爷,让四爷回去了。”
那边也沉默下来,但是江寒听得懂,那沉默里有责备的意思。
于是他慌忙解释:“四爷走的时候才五点半!他……我看着他走没影了,我才锁上门的!”
但终究,高建业没再说什么,他叹了口气:“我再去打几个电话。”
他刚要挂,江寒忍不住叫道:“高叔!找到了四爷的下落,你……你告诉我一声。”
“我会的。”
放下手机,江寒心乱如麻,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往外看了看,窗外大雪茫茫,街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他又回到暖炉跟前,刚才那股昏昏欲睡的感觉,此刻已荡然无存。江寒开始焦急:霍定恺到底去了哪里?
糟糕!他身上没钱!
他没钱他怎么回去?!他是不是在路上迷了路?
江寒腾的一下站起身,就想往外跑,但没两步他就停下来了。
霍定恺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又不是小孩子,他身上那么多卡,哪一张不能刷?哪一张不能提现?而且他也带着手机,就算真的迷路了,打个电话给高建业,不就来接他了么!
可笑!
自己竟然还在为他操心,人家是谁?盛铖的总裁!他竟然担心盛铖的总裁在市内迷路,回不了家!
恨恨骂着,江寒重新回到暖炉跟前坐下来,但他的眼睛,却忍不住盯着手机。
其实他离家后,高建业给他打了好几次电话,内容都是劝他回来,别在外面赌气。
他说,霍定恺告诉他了,他在容霁那儿喝多了,酒后无德,做了得罪江寒的事情。
“叫我说,这都怪容少不好!”高建业说,“以前他拉四爷去喝酒,四爷都不肯的!这次是碍于情面……四爷酒量不行,江寒,人有时候喝多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算是上了法庭,法官也会考虑到这一点的,对不对?”
江寒不说话,只是握着手机很轻的哽咽,最后,高建业也没能说服他。
前两天,就连一向不爱多嘴的苏锦纶,也给他来了电话。
他问江寒,说,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江寒不肯说。
苏锦纶叹了口气:“我明白了,和容家那几个小子有关,对不对?从最大的到最小的,容家就没一个像样玩意儿!多少年前我就和老太爷说过,赶紧把四爷接回来,别放在容家,免得跟着那些小子学坏!老太爷狠不下心,说,就这么硬生生的接回来,四爷得哭坏了。其实接回来有什么不好?大小姐最喜欢四爷,要是当初早早接回来,放在大小姐身边,四爷如今就不会是这个样子!更不可能被人祸害!江寒,你别听容家那些小子的调唆,四爷平日里对你怎么样,你应该有数。你又不姓容,别帮着那些混球来气四爷。”
结果那天谈话不知不觉跑题,苏锦纶年纪来了,絮叨起旧事,竟像开了闸。后面就全都是容家怎么怎么不好,把霍定恺硬留在那边不肯还给霍家,恨不能给他改姓容,又说当初霍定恺的三姐结婚,容晨突然犯了肠炎,霍定恺为了义弟不习惯住院,天天陪在病床前,以至没能出席姐姐的婚礼,惹得霍家三小姐不高兴,到现在心里都有疙瘩。又说霍定恺的大姐当初想把霍定恺带回来,那时候她还没结婚,生活比较轻松,所以想自己来抚养弟弟,结果容庭容霁全都不肯,两个男孩子堵在门口,说什么也不许她进去,他们坚称霍定恺是自己家的,还阴阳怪气地说霍家的大小姐是来“偷小孩儿”的,把霍定恺的姐姐气得直哭,后来索性不上容家的门了。
“你听听,这是有教养的人家说出的话么!四爷姓霍,不姓容!他娘的,这都是他家老爷子惯出来的!”
这些旧事,江寒听得心里淌血,偏偏他又舍不得不听,一边听,一边还忍不住追问更多的详情。
可这不是饮鸩止渴么?
第69章 第 69 章
九点四十五了。
高建业没来电话,江寒盯着手机,他盯得眼睛都酸痛起来。
他很想打电话过去,问问高建业,情况怎么样了。但江寒又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坐卧不宁,江寒索性起身,走到窗子跟前。他满腹焦虑向外望了望,雪还是很大,地上房上树木上,全都白了,这样的雪要是落一整夜,明天就得穿着厚皮靴出门才行。
正想着,江寒的目光忽然落在楼下的破花坛上。
那儿似乎……坐着一个人!
他的心神一动,不由自言自语:“不会吧?应该不会吧!”
江寒索性推开窗子,从三楼的窗口往下看。楼下,就在单元楼门口,有个破旧的花坛,花坛里也没有土壤,都是煤渣和垃圾。
就在此刻,路灯掩映下,花坛边上坐着一个人!
那真的是个人,如果不仔细看,会以为是花坛边的忍冬植物……但不是的,那分明是个人坐在那儿!
江寒盯着那人的背影使劲儿看,突然,他的脑子一个激灵!
冲出客厅,顾不上换鞋,江寒拉开铁门就往楼下跑!他一直跑到花坛边上。
大雪纷飞里,坐在花坛边上的那个人,正是霍定恺!
江寒疯了似的冲着他大吼:“你干什么呀!你怎么坐在这儿?!”
霍定恺满脸迷惘,他抬起头来,望了望江寒。
他的头上,身上,全都是皑皑的白雪!
那就是个雪人!
江寒一把抓住他,把他往单元楼里拖!霍定恺也没有挣扎,他像是冻僵了,冻得神智都糊涂了,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只任凭江寒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拉上三楼,推进房间里。
关上房门,江寒忍了一路的狂怒,再忍不住了,他冲着霍定恺吼,又叫又骂,恨不得给霍定恺一个大嘴巴!
这家伙根本没有走,原来,他就一直坐在楼下那个破花坛旁边!
他在大雪的夜里,足足坐了四个钟头!
江寒骂到后来,自己也哽咽了,他捂着脸,啜泣道:“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霍定恺想说话,他似乎发不出声,只剩了牙齿磕碰声。他的脸色癯青,眼神直勾勾的,嘴唇都是灰色的,看情形十分不妙。
江寒这才回过神,他慌忙把霍定恺身上头上的积雪拍掉,又把暖炉拿过来放在他跟前。霍定恺的大衣外套都被雪给湿透了,江寒艰难地给他剥了下来,他伸手试了试霍定恺的身上,冷得一丝温度都试不出来。
江寒有点慌神,他赶紧去浴室,把水温调热,然后手忙脚乱给霍定恺扒掉身上的衣物。浴室没有浴缸,只有喷头。江寒把霍定恺推到喷头下,用热水浇他。这一冷一热的交替,终于把霍定恺刺激得叫了一声。
“忍一下,先让身上暖和过来。”江寒抱着他,一面安慰,一面取下小小的喷头,给霍定恺仔细冲洗着全身。
冲了很长一段时间,江寒才感觉到,霍定恺的体温回来了。那家伙身子直晃悠,像是要晕倒,江寒不敢再冲下去,于是关掉龙头,又去取了自己所有的干毛巾,给霍定恺擦干净。
“我这儿没你穿的内裤,算了,就这样吧。”他扶着霍定恺,将他搀进卧室,然后快速将他塞进被窝,打开电热毯。
江寒又把取暖器拿过来,就放在霍定恺的床头,这还嫌不够,他转身去房东那儿,借了个热水袋,灌上热水给霍定恺塞进被子里。
忙完了这一切,江寒才听见霍定恺磕磕巴巴的声音:“小寒,我冷……”
你他妈在大雪里坐了四个钟头,怎么可能不冷!
江寒想破口大骂,但终于还是用力忍住。
“再等一会儿,电热毯我已经开到最高了。”
他抚摸着霍定恺的额头,又抓起手机,给高建业打了电话。
高建业听说霍定恺找到了,在那一头大松了口气:“他到底跑哪儿去了!江寒,你是在哪儿找到四爷的?”
江寒犹豫半天,终于还是说:“他就坐在我那房子的楼下。”
“楼下?露天的地方?这个天气?!”
江寒握着手机,虽然责任并不在他身上,可他仍旧感觉到了羞愧。
“我给他洗了热水澡,现在塞被窝里了。也给打开了取暖器。”他挣扎着说,“等会儿要是情况不好,我就送他去医院。”
高建业轻轻叹了口气:“好吧,这么晚了,雪又这么大,四爷就先呆你那儿。江寒,要是有什么不好,赶紧给我打电话。”
放下手机,江寒忧心忡忡地看看霍定恺,他的脸泛着异样的潮红,一个劲儿打哆嗦。
江寒看得见他脖子上红色的细绳,那块他送的玉佛,霍定恺一直佩戴至今。
一阵强烈的心痛涌上来,江寒忍不住弯下腰,抚摸着他的头发,把脸贴在霍定恺的脸上。
他喃喃道:“你这又是何苦?”
那天晚上,霍定恺果然发了高烧,江寒吓坏了,想把他送医院,又担心在路上折腾出更严重的病,于是只好先找了退烧药给霍定恺吃下去,又反复劝说,让他喝了很多热水。
霍定恺一直在发抖,他不停的说冷,其实热水袋加上电热毯,被子里已经热得不像话了。江寒没办法,他只得脱下衣服,钻进被窝里,让霍定恺紧紧抱着自己。
霍定恺烧得糊涂了,他一个劲儿说胡话,一会儿说江寒把空调开得太大,刚刚下过节能的文件,办公场所的空调不该这么冷,一会儿说别墅的屋子怎么变小了,建筑师一定偷工减料缩了水,地产商居然也会遇到这种事。
“小寒,我很冷……”他喃喃道。
江寒抱紧他,他轻声说:“你抱着我,就不冷了。”
“小寒,我很想你,你这几天跑哪儿去了?班也不上……”
“我没不上班。”江寒挣扎着道,“我一天都没缺勤。”
“我每晚都在想,怎样才能让小寒回来?我知道我闯了祸,我总是做错事,尽知道祸害人,我不该去容霁那儿,那天我要是没去就好了。”
高烧,烧得霍定恺两只黑眼睛晶莹闪烁,他看着江寒,又像根本没看见他,透过他去了无名的地方,他的目光失去了焦点,散乱而迷离。
“你不在家,安嫂都不愿和我讲话,我说,安嫂我们出去玩吧?我给你买件lv的大衣,她吓得像掉了魂,还跟老苏说我发神经……我知道她害怕,可我也很怕啊!老苏骂我,叫我不要半夜三更在楼梯上不停的走,说我像在演鬼片,可我不想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就算在这楼下雪地里坐着,我也不要回去关着,关久了我想吐,会变成疯子的。老苏说,不肯在房间里就出去玩,我说,那你陪我一起去,我想去赞比亚。他又不肯,他说他这辈子都不要去非洲那种鬼地方,我说我就要去!老苏没办法,就打电话去骂容霁,容霁喝醉了,说,关我什么事!他们两个就在电话里吵,后来容霁又打电话去骂小晨,骂他是混蛋,白眼狼,骂他不肯爱我。小晨气得打电话给老高,叫他赶紧把我送我大姐那儿,让大姐来照顾我,叫我别像腌菜似的在家腌着,老高就劝我去纽约,可我一点都不想去纽约,我想去赞比亚,老苏说,老高应该将功赎罪陪我去赞比亚,老高不同意,怕感染埃博拉。老苏骂他是胆小鬼,俩人就在客厅吵,把安嫂都吓哭了……他们都是因为我才吵架的?小寒,他们为什么要吵?是不是都因为我不好?我怎么总做错事儿呢?他们怎么全都推来推去,谁也不肯来陪我?要是没有我,他们就都心平气和,高高兴兴的了,对不对?”
江寒从没觉得这样难过!
“够了,别再骂你自己了,你这个可怜蛋。”他蜷缩在霍定恺的怀里,轻声说。
清晨,霍定恺的烧退了,这才沉沉睡去。江寒一夜未眠,却赶紧起身,他先打了电话给林秘书请假,又冒着仍旧猛烈的风雪去了超市。
江寒买了个新的取暖器,又买了一堆鲜蔬。回到家,他趁着霍定恺还在熟睡,下厨煮了粥,又炒了两个菜。
从厨房出来,江寒用围裙擦着手,回到卧室瞧了瞧,霍定恺已经醒了,正睁着眼睛望着他。
“刚才厨房声音太大,吵醒你了?”江寒充满歉意地说。
霍定恺摇摇头,又示意他过来自己身边。
江寒解下围裙,走到床边上,在他身边坐下来。霍定恺伸出手来,江寒顺从地弯下腰去,俯身抱住霍定恺,把脸贴在他的额头上。
“我不想去上班……”霍定恺小声说,语气带着万分的委屈。
江寒忍笑道:“今天不用去,我已经替你请假了。”
“小寒,我的头还很晕。”霍定恺的声音听起来很可怜,弱弱的。
“是啊,昨天发那么高的烧,一下子想全好起来,也不大可能。”
“小寒,我饿了。”
“粥已经煮好了,等会儿就可以吃。”
“加了鸡蛋没?”
江寒一愣,看看他:“想吃鸡蛋?你不是一直不爱吃么?”
“你做的东西一定很难吃。”霍定恺眨了眨眼,“有鸡蛋的话,好歹可以扛过去。”
江寒大怒,他一把推开霍定恺:“不想吃,你现在就可以走!我这就打电话给高建业!”
他说着,就要起身去抓手机,霍定恺却一把拉住他:“不要给他打电话,免得扫我们的兴。”
江寒冷冷道:“你的烧也退了,人也没事了,该让高叔把你接回别墅,让苏伯给你做饭,让安嫂来照顾你!”
他要站起身来,霍定恺想去抓住他的胳膊,但他起得太猛,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他不由倒回到床上。江寒顿时紧张起来,赶紧抱住他让他躺好,又问他晕得厉害不厉害,想不想吐。
霍定恺只软软抓着他的手,他一个劲儿喘着气,半晌才小声说:“就这样,你真舍得把我一个人送回去?”
江寒看着他,他慢慢挣脱他的手。
“除了用你自己来威胁我,你还有什么新花招?”
霍定恺重新握住他的手,他被江寒说得又羞愧又难过,他垂着脑袋说:“我没威胁你,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回家,我很怕那座大房子,我怕一个人呆着。”
江寒扭过头去不看他:“上次没能在深山老林里摔死,这次就跑到雪地里坐着,想把你自己活活冻死。定恺,你一次次这样虐待你自己,究竟想得到什么呢?”
“你。”
在说了这一个字之后,霍定恺支撑着坐起来,他用力抱住江寒,是不撒手、不要命的那种抱法,哪怕这举动让他头晕目眩,气喘吁吁。
“你该回去。”江寒的声音很机械,他垂着手臂,呆呆盯着对面的墙,“这屋子很破旧,你生病了,这儿没法养病,回去安嫂会好好照顾你。”
“我不想回去。”霍定恺哑声说,“我不想一个人呆着,我就怕一个人呆着,我一个人在那大房子里呆了三天,都快成神经病了。小寒,你和我一块儿回去,好不好?”
江寒摇摇头,他推开霍定恺,一字一顿道:“我不会再回玫瑰园别墅了。定恺,咱们不能再在一块儿了,我该住在这儿。”
岂料,霍定恺点了点头:“好,那我也不回去,我也住这儿。”
扇他一耳光的冲动,再度涌上江寒的心头!
他不禁咬牙骂道:“你要住这三十平米不到的破屋子?!你要呆在这种连暖气都没有的鬼地方?!你要睡这种床铺都返潮,四壁漏水的贫民窟?!”
霍定恺有气无力地笑了笑,他喘了口气,又道:“你住这儿,我就住这儿,你能住,我也能住。”
说着,他伸手抓过柜子上的手机。
江寒糊涂了:“你打电话给谁?”
“给郝林,让他去找市里疏通,赶紧把这一片居民楼买下来。”
“你疯了!”
“反正这儿也是等着拆迁的,对不对?盛铖的价格出得高一点,他们不会不答应。”霍定恺在笑,他坐都坐不稳当,笑得直喘,却笑得那么得意,“与其让人家下手,不如自己买了留着。小寒,等到明天,这一整栋楼就都归你了。”
说了这么一大通,霍定恺终于浑身力竭,软软跌倒在铺上,他抓着江寒的手,哑着嗓子道:“房东先生,我只有一个要求,咱搬到五楼去吧,三楼的太阳好少啊!”
江寒用力给他把被子盖好,然后他咬牙切齿道:“你等着,我早晚得移民月球!”
第70章 第 70 章
那天霍定恺一直没起来,他病得真是不轻,上一趟卫生间都得江寒扶着,所以吃了饭之后,不知不觉又睡过去了。江寒把取暖器放在床边上,自己则对着昨晚霍定恺换下来的一堆衣物发愁。
内衣裤还能勉强用手洗一洗,外套大衣被雪糟蹋得不像样,肯定得好好处理,可他总不能把anderson sheppard丢进那台连油漆都掉了的小天鹅里,就这么洒上半袋洗衣粉,胡乱搅一通吧?那就送外头干洗店,可在那之前呢?这家伙穿什么呢?
霍定恺不能穿他的衣服。他比霍定恺足足矮一个头,肩膀也没人家宽,江寒的衣服,霍定恺根本穿不了。
回玫瑰园去拿新衣服?一想起那儿,江寒就满心抵触,他都说了他再也不回去了,他江寒是铁齿钢牙!有骨气!……要是为了几件衣服就食言,安嫂和苏锦纶他们肯定会心中暗笑的。
可是,总不能让霍定恺就这么一直光着吧?
让人家总裁成天一丝不gua趴被窝里,这也太不像话了!
那就打电话让安嫂送过来?也不妥,路那么远,外头雪都没化,这不是折腾人家么。
想来想去,江寒叹了口气,他不情不愿掏出自己的钱包。
就为这家伙破费一次吧!说起来,也该轮到自己给他买一次衣服了。
于是,等到霍定恺终于睡醒了,他睁开眼睛,就看见面前床头,堆着一大包衣物。
霍定恺支撑着坐起身来,他目瞪口呆望着这一包衣服:“什么呀,这是?”
“给你买的新衣服,全套的。”江寒一面说,一面赶紧把滑落的被子给他盖好,“从内裤到外面的棉袄,全都是新的!你看,我对你多好。”
霍定恺用极为可疑的目光盯着那堆衣服:“你这是上哪儿买的?”
“就在对面超市。”江寒笑盈盈道,“你的衣服都湿透了,而且也弄脏了,没法穿,所以我就给你买了全新的。”
不知为何,霍定恺觉得江寒那微笑,看起来颇为不怀好意。
“可我好像没见过这个牌子呀……”他喃喃道,伸手拿过内裤上面的标签牌,“‘真棒’?这是哪里来的品牌?这内裤多少钱?”
江寒竖起两根手指。
“两千?”
“二十。”
霍定恺愕然万分望着他!
江寒又把其余的衣服一件件铺在床上:“袜子十块,衬衣七十八——这是打折价格,原价一百四的!喏,羊毛衫,标明了百分百纯羊毛,不过挺便宜的,才九十二。虽然我也很怀疑里面羊毛的含量,但是管它呢,穿着暖和就行了,你说是不是?”
霍定恺哭笑不得:“你是哪儿找来的这些破烂货?”
江寒一听,马上气势汹汹道:“谁说这是破烂货了!这都是崭新的!”
“我不要这些。”霍定恺立即把床上的衣服一推,“又不是没衣服穿,你去玫瑰园给我取一套就行了呗。”
江寒抱着手臂,坐下来,他淡淡道:“我说了,我再不去玫瑰园了。”
霍定恺更生气:“那就打电话叫安嫂送衣服过来!让老高开车过来!”
“也行。”江寒点点头,“那你就得跟着他们回去。高叔刚打电话来了,说要过来,他和苏伯都很不放心你,刚才一会儿工夫都打仨电话了,容主任也来了电话,他们非要把你送医院去检查,你叫他送衣服过来,那就是自投罗网——本来你就不该呆在这儿,车一过来,你就跟着一块儿走吧。”
霍定恺生气地看着他:“我不走!我不去医院!我不回玫瑰园!”
江寒耸耸肩:“不准他们过来,那你就只能穿这些啦。”
霍定恺紧皱着眉头,盯着那堆衣服,仿佛它们刚从福岛运过来,上面沾满了核辐射。
“这也太差了!”他忿忿不平道,“你就不能买点好衣服?”
“在你眼里,内裤只有ck的才够资格。”江寒懒懒道,“都说了,叫高叔开车把衣服送来,再带你去医院,不是挺好么?”
霍定恺更生气。他知道,一旦高建业过来,亲眼看见这屋子的烂样儿,那他就算把自己像沙袋一样扛走,都不会同意他留在这儿。
……要是被苏锦纶瞧见,搞不好他会在单元楼下面贴封条!
“你故意的!”霍定恺咬牙盯着江寒,目光充满仇恨,“故意买这些垃圾,逼着我走人!”
“我穿的就是这些垃圾。”江寒拉开外套,给他指了指里面的衬衣,“七十八块钱的衬衣,前天买的。”
“……”
江寒把手机递给霍定恺,声音活像是电视购物的广告员:“打电话给高叔,让他来接你。只要拨通一个号码,你所有的烦恼都消失了。来吧!”
霍定恺把手机一下甩到旁边,他气鼓鼓道:“不打!”
又看看床上的衣服,霍定恺不由哀叹:“我这辈子都没穿过这么差的衣服!还有这件棉袄……这是人穿的么!完全没有形!这穿起来和棉花包有什么区别!小寒,这棉袄多少钱?”
“四百。”
霍定恺抓着那件深蓝色过膝羽绒服,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就连安嫂都没穿过这么差的衣服!”他火冒三丈,一下把棉袄砸在地上,“我不穿这个!我自己去买!”
他想从床上下来,这才发现两条腿一点儿劲也没有,而且身上也没衣服。
江寒忍笑道:“大雪的天,你想就这么光着身子跑去商场啊?那我就看你进不进得去了呗!”
霍定恺迅速缩进被子,他手抓着被子角,不住声的哀求:“小寒,去玫瑰园给我拿些衣服来,好么?我不喜欢这些便宜货!”
江寒凑过来,伸手摸了摸霍定恺的头发,他的嗓音像浸润了蜂蜜,他的目光温柔万分:“我说了,我再不会去玫瑰园了,要么穿这些便宜货,要么,让高叔接你回去。你自己选吧。啧啧,这选择多么简单!如果我是你,半分钟都不会犹豫的!”
霍定恺缩在被窝里,不出声,也不动。那样子就好像,他打算一直这么光溜溜躺在被窝里,躺到天荒地老了。
江寒也不去催促他,相反,接下来他变得极有耐心,饭菜端到床头,让霍定恺坐在床上吃,漱口水给他加上热水,毛巾给他放在洗脸盆里……他一点儿都不急,就笑眯眯地等着,等着霍定恺自己受不了,乖乖从被窝里出来。
一直躺到了天色黄昏,霍定恺终于躺不住了,他在被窝里辗转反侧了十几个来回,最后长叹一声,坐起身,开始一件件的拿过那些衣服,往身上穿。
江寒在一旁瞧着,心里倒是有点儿佩服了: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就算是他自己,如今陡然让他去穿那些三五十块的地摊货,他也受不了。
霍定恺居然默默的,一声不反抗的,把那些便宜衣服都穿上了。
等他穿上那件从头包到脚的深蓝大棉袄时,江寒终于忍不住噗嗤笑起来。
“真的很丑,对不对?”霍定恺无辜地伸着手臂,一脸哀戚望着他,“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丑陋的棉袄!”
“不丑不丑!”江寒赶紧起身,给他整理了一下软塌塌的棉衣领子,“你看,还能把脖子包着呢,还有帽子呢!你刚发了烧,不能再冻着,这棉袄好!捂得严实!保证让你不再感冒!”
衣服都穿上了,霍定恺还是觉得不自在,他难受地缩了缩肩膀:“……身上好像在发痒,这些衣服会不会有病菌?”
“绝对没有!”江寒拍着胸脯道,“我给挑的都是没拆封的,而且刚才还找房东借了个紫外线消毒灯,给每一件都消过毒呢!”
衣服既然都穿上了,霍定恺也就不再赖在床上了,正赶上晚餐时分,虽然浑身没什么力气,他也慢慢帮着江寒干点杂活,把做好的饭菜端到桌上来。
望着面前的四菜一汤,霍定恺叹了口气:“其实我还是很满意的,这些看起来,比你在山里给我做的那个熬白菜强多了。”
妈的,这不是废话么!江寒暗想,因为在衣服的事情上“虐待”了霍定恺,其实今晚这餐饭是要补偿这家伙的,米没有用江寒自己吃的两块五的粳米,而是进口店的日本米,青椒是有机蔬菜,小小的俩青椒就十多块,他知道自己做不好荤菜,所以桌上是他坐了一站路的公汽,专门去高档餐厅买的镇江肴肉。
饶是如此,这个煞风景的家伙,照例还要画蛇添足来一句:“不过你的手艺比起老苏,还是差远了。”
吃完饭,江寒叫霍定恺歇着,自己收拾碗筷去厨房洗。
厨房的灯很黯,高处的墙壁被油烟燎得漆黑,原本洁白的瓷砖也早就被污染,泛着一种近似更年期女人脸上的黄褐色。
霍定恺靠在门上,他望着在搪瓷印花盆子里洗碗的江寒,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非要过这种日子呢?”
江寒洗碗的手,停了停,然后他淡淡地说:“这日子没什么不好,我过得心安理得。”
洗碗期间,地上不知哪儿跑出来一只蟑螂,霍定恺吓了一跳,江寒眼疾手快,他抓起棉拖鞋,啪的一声打死了那只小虫子。
“这儿不能住人!”霍定恺一脸严肃对江寒道,“咱们连夜搬走吧!”
“一只蟑螂而已。”江寒瞥了他一眼,“这不是打死了么?”
霍定恺充满悲哀地望着江寒:“小寒,你堕落了。竟然杀虫不眨眼。”
江寒被他逗得前仰后合!
吃完了饭,没事干,江寒顺手拧开电视机,他把取暖器拖到客厅来,客厅就一个单人沙发,好在旧沙发很宽大,俩人挤着坐一块儿,也没觉得不妥。
电视机没缴有线费用,只能看五个台,江寒也没挑,随便找了个新闻台。霍定恺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他软绵绵抱着江寒,倚靠着他。江寒害怕他冻着,又拿过毛毯来盖在他身上。
在播放经济新闻,出来一个政府官员做经济报告,江寒定睛一瞧,竟然是容霁。
他望着电视里戴着无边眼镜,西装革履,一脸温文尔雅的男人,忽然心中的难受像海底的沙,再度翻腾。
有多少人见过半夜烂醉如泥的容霁?有谁见过他衣衫凌乱,嘴里咬着一枚汤勺,被急救人员塞上救护车的样子?……
“你是不是已经习惯这种事了?”江寒突然问霍定恺。
“什么事?”
“就是,自己的亲朋好友,自己的熟人常常出现在新闻里。”
“是啊。”霍定恺无所谓地说,“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些人。我爸,我的养父,我那些叔叔伯伯舅舅还有哥哥们,世家来往的长辈们……所以我不爱看新闻。”
“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江寒更加好奇,一般人,是不会看见自己的亲戚甚或父兄出现在新闻联播里。
“没感觉。”霍定恺淡淡地说,“只是某种职业,面具而已,当不得真。”
简短的新闻播报完毕,接下来是近期综述,镜头一转,记者开始报道上周召开的国际经济论坛,再往下,霍定恺就出现在电视里。
客厅里,没开灯,屏幕微弱的光照在江寒的脸上,晃来晃去,像水波漾漾。他睁着眼睛,静静望着电视里的男人,镜头里的中年人,身上昂贵的浅黑色套装那么漂亮,剪裁得体,没有丝毫的不妥之处,他的白金袖扣闪闪发光,他的蓝色真丝领带,领结打得那么饱满,他的肩背那么挺直宽厚,他的谈吐那么动人,眼睛那么明亮,神采飞扬,温柔的笑声像被施了咒,令人无法不着迷,就连那个采访他的女记者,她那向来以伶俐著称的口齿,在霍定恺面前也变得有点儿磕巴了……
江寒不由回头,望着身边的男人,这个和他挤在一个破旧单人沙发里的家伙,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两颊塌陷,眼圈发黑,胡子也没刮,他有点儿无精打采,病怏怏的。那件厚厚的廉价棉袄有一边领子塌下来了,他的手背被便宜牛仔裤的工业拉链给划出暗红的伤痕,他的脚上蹬着一双绽了线的花棉拖,因为怕冷,他可怜兮兮地屈着一条腿,身体缩在一床半旧的化纤毛毯里,像只柔弱的蜕皮蚕蛾……
江寒忽然觉得,眼前的电视机像个制造梦幻的机器,尽播放一些不存在的幻觉。
“到底哪个才是你呢?”江寒轻声问,“电视里的那个,还是沙发里的这个?”
“抱着你的这个。”霍定恺用手臂圈紧他,他把脸埋在江寒的脖颈里,深深吸了口气,闭着眼睛哑声道,“电视里的那个是假的。”
江寒没推开他,他像个孩子一样痴痴望着电视机,黑暗里的亮眼睛深黑而圆,如橄榄。
他轻声道:“可你不能失去这伪装。”
江寒伸手指着电视机:“一旦失去它,你就没法存活了。”
第71章 第 71 章
霍定恺在江寒这儿又呆了一天。
江寒劝他回去,但他说什么也不肯回去,也不准江寒打电话给高建业。他说他还没好,还想在这屋里窝着,他下楼都乏力。
“我病得很严重,小寒,我要吃你做的鸡蛋饼。你要是把我赶出去了,我一下楼就会晕倒的,我保证晕倒!”霍定恺嘟囔着,一脸的可怜相。
江寒被他弄得很烦,霍定恺这样子,害得他哪儿都去不了,高建业又电话来叫他暂时别去上班,“就在家好好照顾四爷”……他倒成了霍定恺的保姆。
最后江寒说,好,霍定恺不走,他走!
“你要去哪儿啊?”霍定恺惊愕道,“我这还生着病呢!”
“你的体温37度,你的血压70和90,你做俯卧撑一口气能做五十个,还好意思说你在生病?!”
霍定恺分辩道:“可是两天前我还在发烧,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抽丝你懂么?那是很慢很慢的……”
“随便你吧。”江寒冷冷收拾着桌上的水果,“如果不肯走,那你就留在这儿,反正取暖器也是新的,你也知道怎么烧开水了。”
霍定恺赶紧跑过来:“喂!你怎么把苹果带走了!不是说,苹果是给我买的么!”
“是你说这苹果很难吃,非要吃进口车厘子。反正你不肯吃,我带走怕什么。”
“你要去哪儿呀!”
“回家,看我妈。”江寒麻利地拉上挎包的拉链,“这两天气温太低,我担心我妈身体扛不住。”
霍定恺一听,兴高采烈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江寒愕然望着他:“你去干什么?”
“咦?陪着你回去看看父母啊!”
“你想把我妈吓死啊!”江寒狠狠瞪他,“到家我怎么给他们介绍你?!”
霍定恺转了转眼珠:“你就说,我是你的上司。我本来就是你的上司!”
江寒懒得听下去,他一把抓过钥匙:“我走了。如果受不了,欢迎随时打电话给高叔,别这儿苦熬了。”
江寒回到父母那儿,他也没说请假的事,只说这两天调休,回来看看父母。江寒的母亲自从上次的谈话之后,一直不大敢打听儿子的情况,这次看他脸色很不好,才壮着胆子说,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江寒没细说,他只笼统说,可能往后会离开盛铖,去别的地方发展。
他觉得他不会在霍定恺身边呆下去了,这种含混不清、乱七八糟的局面,他受不了,霍定恺也不可能忍受太久。
那天,江寒的原计划是在家过一夜,第二天再回去,但吃了中午饭,他心里就开始打鼓:霍定恺中午吃什么?他会不会叫外卖?要是不吃外卖,他会不会饿着肚子?
他该不会一直饿着肚子,等到明天自己回去吧?!
按照这家伙的别扭性格,搞不好真干得出来!
江寒越想越不安,他开始担心霍定恺不会烧水,把手给烫伤了,又担心他晚上开着取暖器睡觉,放得太靠近,会把床单给烤着……
到后来江寒气得要挠墙!他这哪里是交男朋友?简直是养了个孩子!
然而江寒终究不敢在家耽搁了,他和父母说公司有事找他,匆匆从家里出来,拦了车往回赶。
回到单元楼,还没上到三楼,江寒就听见了霍定恺的声音:“这样拉起来,行不行?”
他这是在和谁说话呢?江寒暗想。
马上,房东大妈的声音就说:“行,就这样挂着吧!多亏你了,这竿子太高,每次我都得踩板凳上去。”
江寒越听越糊涂,他快步上楼,只见房门是开着的,霍定恺却不在屋里。江寒出来,又往隔壁房东家探头看了看,原来霍定恺竟在帮房东晒被子,霍定恺拿竹篙噼里啪啦拍着那床被子,太阳底下,他拍得尘埃四下飞扬,俩人还有说有笑的!
霍定恺一回头,瞧见江寒,他更高兴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妈没事吧?”
江寒吃惊地看着他们:“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我帮张大妈晒被子。”霍定恺得意地指了指房东,“她还给我做了中午饭呢!还说,晚上也可以过来吃!”
江寒哭笑不得!
房东大妈一看到他,却一脸责怪:“江寒,这可是你的不是了,你说回去瞧你爸妈,该把你表舅也带上一块儿呀!怎么把他一个人扔这屋子里?”
表舅?!
“……屋里吃没得吃、喝没得喝,你好歹给他身边留个三五十块钱呀!”
江寒还来不及分辩,霍定恺却赶紧摆手道:“大妈您别说了,他给我买了衣服。”
“就这种破烂货?”房东用鄙夷的目光打量着霍定恺身上的棉袄,“好歹多花点钱,给你表舅买件像样的嘛!哦,人家从山里出来,人家穷,你就这么瞧不起人家?江寒,你这样不对呀!”
江寒气得鼻子都歪了!
他忍着怒火,赔笑道:“大妈您别听他的,他一点儿都不穷……”
“我真的不穷!不穷!”霍定恺也赶紧说,“我们村,电能用到晚上八点半呢!家里又养猪又养鸡,编的箩筐运进城来,一个足足卖三块钱!”
江寒恨得想一脚踹死他!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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