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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自深渊的爱 作者:简柚

    正文 第22节

    自深渊的爱 作者:简柚

    第22节

    他的嘴角挂着一点蛋糕渣,这让何益看起来有点像个小孩。

    “那,跟着容主任,感觉怎么样?”江寒问。

    “哼,那个大酒鬼。”何益撇撇嘴。

    到容霁身边没多久,何益就知道他伺候的是一位什么样的主子了,上班还不到一个月,他就已经把容霁家的边边角角都摸熟了。

    “不敢走呀!醉得烂泥一样,而且又不打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声不出。害得我常常有错觉,以为他死了,时不时爬起来,伸手去试他的鼻口。等到天亮了他醒了,一瞧见我,他倒发起脾气来,说我把他扔地板上不管,导致他八十岁的时候得关节炎——我呸!你活到八十岁的几率,比彗星撞地球的可能性还低好么!再说地上又不是没地暖,吐成那样,把床弄脏了怎么办!”

    江寒笑起来。

    笑过之后,他有点伤感:“本来还有个女人帮忙的,现在那女人也走了……”

    何益点点头:“走了好,伺候醉鬼的活儿,本来就不是女人受得了的。还得我这种大老爷们来。”

    何益这么说,江寒心里微微一动,他想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何益,他是个直的。”

    何益一愣,旋即大笑起来,他指着江寒:“你瞧你!都想到哪儿去了!你以为全天下的雇佣关系就都像你和四爷那样的?”

    江寒的脸发热,他嘟囔道:“那你又何必忍受这一切呢?其实钱在哪儿都能赚吧?”

    何益笑了笑,他放下茶杯,有一会儿没说话。

    “容主任是个好人。”他忽然轻声说,“那次是因为他碰巧在场,杰瑞米才避免入狱——你想想,杰瑞米当时叫嚣的那些难听的话,把霍定恺刺激得发狂,光靠着我一个人去辩白,怎么可能把杰瑞米夺回来?”

    江寒有些吃惊:“容主任为杰瑞米说话?”

    何益点了点头:“是他从旁劝阻,才让霍定恺放了我们俩。出来之后,在路上,他又单独追了上来,告诉我们,不要再来这儿追问梁安久的去向了。我想他看出来了,杰瑞米还没罢休,早晚还得惹事的。所以他和我们说,接下来的事,由他来办。”

    “什么意思?”

    “杰瑞米的意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何益看看江寒,“容主任说,好。他会尽力去寻找梁安久,他说,我们尽可以相信他。如果找到活人,他会通知我们,如果找到尸体,同样会通知我们——然后,”

    他突然停住了。

    江寒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他死死握着手里的杯子,颤声道:“然后呢?”

    何益平静地望着江寒:“去年冬天,杰瑞米接到了容主任的电话。容主任告诉他,他已经买好了安久的墓地。”

    “什么?!”

    “容主任让杰瑞米不要问,也不要去查。事情就到此为止,他说,往后,也没有任何调查的意义了。”

    江寒微微张着嘴,目光呆滞望着何益。

    “他没有说安久是怎么死的,但他肯定知道安久确实是死了。”何益轻声说,“墓地是容主任买的,墓碑也是他叫人立的,除了我和杰瑞米,谁也不知道那块墓地的存在。我想也许连霍定恺都不知道。”

    “可那里面……”

    “空的,衣冠冢。”

    何益的声音有些嘶哑,他的眼睛有丝丝泛红,他抬手,疲倦地揉揉眼睛,“我之所以说容主任是个好人,是因为他一直在通知杰瑞米他调查的结果,这么多年,他一直没忘记我和杰瑞米,就算什么都没调查到,他也会说,今年,什么都没查到,很抱歉,明年继续。他和我们这两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做了承诺,于是他就坚持履行承诺,哪怕这么做会得罪他的义弟。现在,即便他通知我们,安久已经死了,即便他不能将更详细的情况告知我们,但我也知道,他已经尽力了。如果没有他帮忙,我们会一直糊涂下去,为寻不到答案而痛苦终生。”

    从容霁那儿回来以后,江寒的心情一直很沉重。

    原来梁安久真的是死了,原来连容霁都是去年才得知的。去年冬天,他和霍定恺还在纽约呢。

    虽然一面都没见过,虽然也不喜欢梁安久的为人,但不知为何,江寒总觉得,自己和这个人在冥冥中有着关联,因为,如果不是梁安久,他甚至都不会认识霍定恺。

    但是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容霁或许知道,但他绝不会说出来的。

    江寒回来以后,情绪低落,很快就被霍定恺看出来了,他说容霁那个酒鬼,是不是又说了什么发酒疯的话,伤到了江寒?

    江寒赶紧笑笑,他说他没生气,相反其实很高兴。

    “容主任身边有了个新的人。”他含糊道,“恰好是我认识的朋友。”

    霍定恺点了点头:“听说了,似乎是个天文博士。”

    “天体物理学博士。”江寒纠正道,“很厉害的!”

    霍定恺大笑:“厉害什么?连容霁的司机都是博士,他们那儿,博士一大把。”

    “可那都是在职混来的。”江寒不服气道,“何益是真正的博士,科班出身。”

    霍定恺端详着江寒,他突然笑笑:“好像挺为你那个朋友说话的?”

    江寒的心,咚的一跳!

    他赶紧道:“这不是因为我学历没人家高嘛。再说,有熟识的人在容主任身边照顾,大家也多少放下心来了。”

    霍定恺耸耸肩,毫无兴趣地说:“好吧,这样一来你就更有往那边跑的理由了。”

    一如霍定恺所言,得知何益在容霁身边,江寒往容霁那边去的次数也多起来,但他仍旧不参加晚上的酒鬼聚会,因为霍定恺坚决不许。他只和何益偶尔一起吃工间餐。

    “你不去参加晚上的聚会是对的。”何益很肯定地说,“一过了十二点,满屋子的鬼哭狼嚎,什么大妖怪都跑出来了,比灰姑娘那钟点还准。”

    他又伸手指了指容霁的办公室:“这就是头号大妖怪。”

    江寒笑:“你在聚会里喝酒么?”

    “我?喝酒?”何益怪叫,“我再喝上酒,谁替他收拾烂摊子?谁把趴在煤气灶上烤脸的醉汉拖开?谁把满场跳脱衣舞的疯女人塞进卫生间?谁来打扫客厅啊!他第二天能照常上班,全都靠我!靠我!”

    江寒一时乐不可支。

    “一杯酒都不喝,你就呆呆坐在旁边?”

    “我背我的税法!”何益咚的将一部厚厚的税法扔在桌上,“一边背、我一边看群魔乱舞,妖怪打架!看完了我就清场子!”

    江寒更乐:“你确实能干太多了。之前那个女人,骨头那么细,个儿那么小,看着都让人发愁。容主任早就该换你的。”

    何益揉了揉眼窝,叹了口气:“我还是希望我们主任身边有个女人,可惜,看他这样子是全无希望了,你想想,喝醉了的时候,女人前后面他都分不清,这还怎么和人上床?嫁给他岂不是守活寡?”

    “你们两个单身汉一块儿过,也没什么不好。”江寒毫无深意地说。

    何益曾经有固定伴侣,一个比他小几岁的男孩子,好像是他的学弟,但是何益把男友藏得很严实,轻易不带出来,他也极少向人提及自己的私生活。江寒只见过那人一次。去年,俩人不知什么缘故分了手,那之后何益好像也懒得再寻觅,就把精力都放在俱乐部里了。

    但无论如何,杰瑞米和何益肯定是毫无暧昧的。

    “其实,杰瑞米不高兴我过来。”何益含混地说,“他不高兴我替容家做事。”

    江寒吃惊道:“可是,他也知道容主任是好人啊!”

    何益点点头:“他是知道——但他还是不高兴,他说,容主任是好人,这没错,但他终究还是姓容,是霍定恺的哥哥。他无法忍受这个。”

    俩人沉默着,有人影从他们办公室门口晃过,江寒抬头一看,吃了一惊。

    来人是萧竟,他后面还跟着几个年轻的下属。

    他停在门口,故作姿态地敲了敲玻璃门,用一种拿腔作调的嗓音问:“容主任在么?”

    其实他根本用不着敲门,江寒和何益全都看见他了。

    何益慌忙站起身来:“容主任外出有事,下午三点才能回来。”

    萧竟点点头,他似乎没有转头离去的意思,却再度把目光落在江寒身上:“江先生,真是好巧,咱们又见面了。”

    因为这儿是容霁的地盘,江寒不好做得太过分,他淡淡地说:“地方就这么大,相遇当然很容易。”

    萧竟再度以那种测量坐标的目光细细打量江寒,然后,他飞快一笑:“我并无恶意,江先生不用总是这么防备我。”

    江寒没笑,他不卑不亢迎着对方视线:“我对萧秘书您个人,确实没什么恶意,只不过我们各自立场不同,叫我看,还是不要过多交谈为好。”

    萧竟那锐如柳叶的眼眉往上一扬,似乎有点惊愕江寒这份伶俐口齿,然后,他淡然一笑:“好吧。希望下次,我们能找到一个更好的对话空间。”

    然后,这群人像刚才莫名出现那样,莫名其妙,一卷风的走掉了。

    人走了,江寒这才松了口气。

    “他是任祖年的秘书。”何益说。

    “哦,你也认识啊?”江寒有点吃惊。

    “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他?”何益起身关上玻璃门,这才冷冰冰道,“就是因为他,杰瑞米才怎么都不肯听我的劝,非要从我那儿搬走的。”

    江寒吃了一惊:“他和杰瑞米怎么会搭上关系?!”

    “我不知道。”何益摇摇头,“我只见过他们交谈,他和杰瑞米在我家附近的餐厅里交谈,我下班路过时,不巧就看见了。我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可是杰瑞米回来之后,当晚就从我那儿搬出去了。”

    江寒更惊讶,“他到底为什么要走?”

    “我问了他的,他不肯说。”何益停了停,才又道,“他只说,这样做是为了避免与我为敌,因为,接下来他要去报仇了,为梁安久报仇。”

    第82章 第 82 章

    萧竟那个混蛋,一定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

    江寒心里很清楚这一点,奈何他几乎做不了什么。他只是霍定恺的助理,而萧竟是任祖年的机要秘书——霍定恺在任祖年跟前都还得万分小心呢,他算什么?

    接下来那天,他正在办公室忙,却忽然看见林秘书匆匆进了霍定恺的办公室。这让江寒有点诧异,因为林秘书的样子看起来很紧张,连她裙子后面,臀部那条线都有点歪了。

    她进去之后不久,又出来,接着引领了两个男人进入了霍定恺的办公室,江寒站起身来,他只能从侧面看见对方。是两个中年男子,一个五十多,一个三十出头。俩人虽然西服革履,但不像商业人士,也不是政府官员,那种凌厉的五官线条,包括言行举止,还有走路时过度用力的姿势……有点像警察。

    江寒暗自诧异,不会真的是警察吧?警察来盛铖干什么?

    霍定恺的办公室内,等到林秘书关上房门,俩人才非常恭敬地向霍定恺出示了证件。而后者笑意盈盈站起身来,以温和的姿态道:“两位快请坐吧,司徒总长已经电话我了。没关系,想问什么,请尽管问。”

    那两个男子这才坐在对面的黑沙发上。

    犹豫片刻,其中一个年龄较轻的先开了口:“霍先生,此次前来,是为了一桩命案,因为不方便请您去警局,所以我们直接来盛铖向您询问。”

    霍定恺扬了扬眉毛:“命案?是什么事情。”

    “有个人,不知您还记得不记得。”那刑警说,“那人叫梁安久。”

    霍定恺神色不变,他点了点头:“这孩子在我这儿住过很长一段时间,五年前,他突然失踪,下落不明——我记得我报了警,你们警方对此应该有记录。”

    对方点点头:“警方对此确实有记录,而且也尽力搜查过了,当时并没有找到此人的下落。”

    霍定恺看看他们:“所以你们今天来,是告诉我,他的下落找到了?”

    俩刑警互相对视了一眼,老刑警从包里拿出一帧照片:“一周前,在市郊玉澜湖里,打捞出一具男尸,我们想,他就是失踪了五年的梁安久。”

    然后,他把那帧照片小心翼翼摆在霍定恺面前,不易察觉地观察着霍定恺的表情。

    霍定恺的眼神微微一动,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他皱了皱眉:“他怎么死的?”

    “头部中弹。”年轻的刑警说,“是被谋杀的。”

    霍定恺旋即笑了笑:“你们的意思,我和这宗谋杀案有关?”

    老成的刑警看了同伴一眼,这才道:“我们并没有这个意思。四爷不要见怪,这只是例行的手续,我们毕竟得找到足够的信息来结案。”

    霍定恺点了点头:“这我能明白。只可惜我能帮你们的不多,当年他失踪,我报了警,也叫人四处去寻找过了,我万万没想到,这孩子会遭遇此等不幸。”

    虽然说“此等不幸”,可是霍定恺的声音平稳得像在开会。

    那年轻的刑警看着他,突然问:“霍先生,关于梁安久的死亡,您似乎不是太悲伤。”

    霍定恺微微一笑:“我为何要悲伤?”

    “因为据传闻,他和您是情侣关系。”

    霍定恺点点头:“我不否认这种传闻。但你们应该也知道,当时他在吸毒。我用了各种办法来控制他,但最终都失效了。常年面对一个瘾君子,哪怕至亲都会丧失信心、不愿再搭理。我想此类例子,你们那儿应该见得很多了。”

    “也就是说,霍先生觉得梁安久死得其所?”

    “注意你的用词。”霍定恺一点儿都没被激怒,他仍旧笑笑道:“我承认,我当时在心理上已经放弃了这孩子,因为我无法挽救他,这让我感到无比挫败。在他失踪之后,我也确实松了口气,因为不用再天天对着一条神志不清的毒虫。但我从未想过他会被杀,更不希望他落得如此凄惨的结局。”

    那年轻的刑警掏出一份记录:“但是我们这儿,有一份很奇怪的报警记录。就在梁安久失踪前不久,警方接到了一个匿名的报警电话,报警人称,当晚,在某处,即将发生命案。报警人提到的这个某处,您知道是哪儿么?”

    霍定恺拿过那记录,看了两眼,他点了点头:“我知道,半山雅苑27号,这是我弟弟容晨当年的住址,不过现在他已经不住那儿了。”

    “是的,但这个报警电话留了下来。”刑警继续说,“后来分析音频,报警的人,就是梁安久。”

    “就是说,你们认为梁安久的死,与我义弟有关?”霍定恺笑笑,“既然如此,你们可以直接去问容晨。”

    “我们已经问过了。”那刑警继续道,“虽然时间久远,但容先生仍旧查找到了当天的记录,那天他在盛铖一位副总裁的家中,据说那位副总裁的儿子即将出国读书,他去参加践行宴,有合影照片留下,后面也有他亲笔书写的拍摄时间和勉力对方的语句。因此他有不在场的证据。”

    霍定恺点头:“懂了,你们觉得那晚我最有嫌疑。难怪司徒开头请我和林秘书帮忙,于是,你们刚才去林秘书那儿查到了什么?”

    刑警面无表情道:“我们刚才在林秘书那儿查阅到了她的工作记录,记录显示,当晚您和她还包括前任助理,都在盛铖总部加班,直至凌晨一点,您被助理送回玫瑰园别墅。那份记录确实是五年前的,这一点我们可以肯定。”

    霍定恺笑起来:“幸亏林秘书对日常工作有强迫症一样的记录习惯,我该给她加薪。既如此,你们还想问什么呢?”

    那刑警盯着霍定恺,一字一顿道:“我们想问四爷,关于这个报警电话,您怎么看?”

    “一个恶作剧,仅此而已。”

    “四爷这么想么?”

    霍定恺看着他,淡淡地说:“我想,你们来之前一定翻阅过梁安久的记录,他在你们警方那儿留下了不少痕迹:诈骗,偷窃,吸毒……这孩子在认识我之前,品性就非常不良。包括到我身边以后,也屡屡搞恶作剧,我不止一次看见消防车停在我家完好无损的别墅跟前,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是逼着我早点下班回来陪他。在我看来,随意拨打110然后说有命案发生,这十分像是梁安久的作风。这种胡闹的把戏对他而言,早就是家常便饭了。”

    两个刑警又互相看了看,那个年轻的,脸上已经有了不明显的沮丧,那个年长的,却依然笑意盈盈。

    “想问的也就这么多了。”他站起身来,拿过桌上的材料和照片,“叨扰了四爷这么久,真对不起。我们该告辞了。”

    霍定恺也站起身来,他仍旧温和道:“不必客套。”

    走到门口,那年长的刑警忽然站住,转过头来,仍旧笑盈盈道:“对了,刚才忘记问四爷了,梁安久遗留的东西,您那儿还有么?”

    “抱歉,已经没有了。”霍定恺淡淡微笑,“我是个不愿沉溺过去的人,那孩子的所有东西,都被清理干净了。”

    那天下班,回家的路上,江寒其实很想问霍定恺,今天来的那俩是什么人。但他不敢问。他看得出霍定恺有点走神,那也不是慌张,也不是担忧,只是有点走神,像是想起很久远的事情。

    “怎么了?”江寒把手轻轻搭在他胳膊上。

    霍定恺回过神来,他淡然一笑:“没什么,只是在想,老苏此刻的情况好不好。”

    苏锦纶昨天突然和霍定恺说,他得回乡一趟,他的叔父过世了。霍定恺一听有点担心,他看得出来,虽然苏锦纶那张脸还是往日的面无表情,但他的两只眼睛泛着红丝。

    “我让老高陪着你一块儿回去?”霍定恺问,“反正最近我也没什么事,让他陪你一道吧。”

    苏锦纶摇摇头,说,用不着,他自己一个人回去,把葬礼办了就回来。

    “四爷放心,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淡淡地说,“老头儿八十多了,也是喜丧。”

    其实苏锦纶是他那个叔父养大的,后来他长大了,进城来当厨子,一时年轻气盛,犯了案子,把他叔父气得吐血,声称再也不见他。后来苏锦纶出狱,回乡探亲,因为他性格豪爽,金钱方面特别不在乎,所以亲戚们都很欢迎他,唯独这个叔父,把两扇破烂木门关得紧紧的,就是不肯见他,也不要他一分钱。

    这一晃四十年了,期间苏锦纶往老家跑了无数趟,跪在叔父家门口的泥地上请求原谅,但对方就是不肯原谅,说,是自己没把他教好,对不起死去的兄嫂。

    直至十年前,老头儿中风了,再没法把侄儿拒之门外,苏锦纶才被堂弟给接进家里来。

    所以叔父过世,苏锦纶说什么都得赶回去的。

    苏锦纶这么一走,估计半个月都回不来,别墅也就没人给霍定恺做饭了,他还在琢磨,这么久的时间,上哪儿蹭饭去,原本他想去凌虎那儿,但又觉得蹭一次两次还行,天天跑那儿吃饭,得把高建业他们累死……要不,干脆跟着高建业回家,让他女人给自己做饭?

    想到这儿,霍定恺敲了敲高建业的座椅后背:“晚上,我上你那儿吃,成么?”

    高建业苦笑:“四爷,您就听我一句劝,临时请个厨子,老苏不是给他那些徒子徒孙的打了电话么?”

    霍定恺笑道:“怎么?上你家吃口饭就这么难啊?”

    “四爷说什么呢!我家老太婆那手艺比我还差,四爷吃不进去的!”

    江寒在一旁却笑道:“你就甭为难高叔了,就回家吃,有厨子。”

    霍定恺愕然:“有厨子?谁啊?”

    江寒指了指自己:“我。”

    第83章 第 83 章

    霍定恺一听,笑起来:“你做饭?哄谁呢?当我不知道你那手艺?”

    “你把人看扁了。”江寒慢条斯理道,“岂不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跟着苏伯学了仨月,手艺大涨。不是我吹,先头有好几道菜,苏伯都是叫我独立完成后半部分的。你尝出区别了么?没有吧?”

    他这说得霍定恺却困惑了:“你做的真有那么好?”

    江寒抿嘴一笑:“好不好,今晚吃到嘴里不就知道了?”

    高建业一听,也放下心来,他说:“江寒的手艺不会差,四爷你放心吧。”

    霍定恺不由扶额:“原来你不止打算当保姆呢,你是想当全能机器人!老高,到时候你和老苏都回家睡大觉吧,车给他开,饭给他做,安嫂也可以退休了,咱们把一切都丢给江寒一个人干!”

    江寒和高建业都乐了。

    到家,江寒马不停蹄拿出冰箱里早就准备好的材料,嘴里又念念有词:“来个小鸡炖蘑菇,嗯,这个我最爱吃,再来个番茄牛腩怎么样?哦,还有清炒笋尖,对了,新鲜的红苋菜,这个你最喜欢的。”

    霍定恺则以骑马的姿态骑在厨房的一把椅子上,咯噔咯噔的,他一边抬头看墙上的钟,一边抱怨道:“你做得快不快啊?别把我饿死了,你的菜还没做出来!”

    江寒一面洗菜,一面瞪他:“我做菜的时长和苏伯是一样的!不可能超出也不可能缩短!”

    “但你是生手。”霍定恺用可疑的目光盯着他,“生手一向都很慢。”

    江寒没好气道:“你这个连炒鸡蛋都不会的人,好意思嘲笑我这个下厨这么久的人是生手?放心好了,菜是一种公平的东西,它不会因为我是生手,就故意在锅里磨蹭不肯熟。”

    第一个出炉的是小鸡炖蘑菇,江寒把菜小心翼翼端到霍定恺面前,又将一双筷子送上:“尝尝,看和苏伯做的有什么区别。”

    霍定恺满脸怀疑地盯着那盘菜:“看着……倒是没太大区别。”

    “毒不死你的!”江寒郁闷地把筷子塞到他手里,“叫你尝,不是叫你看!”

    霍定恺尝了一块蘑菇,他慢慢点头:“味道还真的差不多,不过……”

    江寒紧张万分盯着他,他知道,“不过”的后面一定是批评。

    岂料霍定恺举着筷子,呆了半天:“这个‘不过’的后面,我还没想好。”

    江寒气乐了:“鸡蛋里挑骨头!老实承认区别不大不就行了!”

    “这可很难说。”霍定恺嘟囔道,“我只吃了一块蘑菇,你让我吃一块鸡肉,我才能判断出来。”

    他夹了一块鸡肉,吃进嘴里,这才勉强道:“一块无法判断,我要再吃一块。”

    江寒伸手,飞快把菜端走,他悻悻道:“等你判断出来,整盘菜都吃光了!”

    “可我现在就饿了怎么办……”

    “哎哎你小心点!汤弄到衣服上了!”

    俩人正在厨房说笑,忽然听见门厅那儿有说话声,旋即,有急切的脚步声朝厨房这边走过来:“四哥!”

    江寒和霍定恺同时往门外望去,只见容晨风尘仆仆站在厨房门口,他手里还拿着公文包。

    厨房本来欢乐的气氛,顿时冻住了。

    容晨似乎也有点意外,他大概没想到,会撞见霍定恺和江寒在厨房说笑,尤其江寒还穿着围裙,霍定恺斜靠在他身边的流理台上,江寒拿着块湿哒哒的抹布,正弯腰给霍定恺擦拭着衣服下摆,那上面一小块油渍,亮亮的,似乎是刚溅上去的。江寒抓着抹布的手还被霍定恺握着。

    一见他进来,霍定恺明显很吃惊,但旋即,他的神色就变得淡然。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容晨往后退了一步,他稳了稳急促的气息,这才低声道:“今早,司徒打电话给我……”

    他说到一半,停下来了。因为他发现,霍定恺似乎不想听他说话,对方把身体转过去,用背部对着他。

    江寒端着菜,站在一边,他能感觉到三个人之间的气氛,非常尴尬,尤其霍定恺冷冷的,根本看都不看容晨一眼。但是,既然容晨这么急匆匆从南方赶过来,而且直奔玫瑰园,想必是有非常紧急的事情,并且看来不愿自己听见。

    于是江寒只好把菜放下来,他努力笑了笑:“容总是来找四爷有公事的,我看,你们还是先去客厅谈,我马上得煎辣椒,油烟会很大。”

    江寒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霍定恺也明白轻重,他只得转过身来,淡淡道:“出去吧。”

    说罢,他也不看容晨,转身出了厨房。

    俩人来到后院的花圃。

    霍定恺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来,既不说让容晨坐,也不正眼看他,只摸出烟,冷冷道:“这么急着回来,干什么?”

    容晨仍旧拿着公文包,他站在院门口,看着霍定恺,好半天才哑声道:“昨天上午,警方突然来人,他们找到了梁安久的尸体。”

    霍定恺的面色丝毫未变,他静静望着不远处的香槟玫瑰:“我知道,今天上午,司徒的两个手下也找到了我的办公室。”

    “他们没查出什么来吧?我一直很担心四哥,又怕电话会有监听,所以干脆跑回来……”

    “有什么好担心的?”霍定恺淡淡瞥了他一眼,“五年前,咱们不是已经做好各方面的准备了么?如今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只不过有了五年的缓冲而已。”

    容晨哑声道:“我只担心,咱们应对得太充分,太完美,反而让他们起疑。”

    霍定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在乎他们起疑啊?他们当然会起疑,五年了,换做一般人早就忘得精光。但我不想一言不发、让他们进盛铖乱挖乱刨,我更不希望给他们留下任何可乘之机。”

    他抬头,冷冷望着容晨:“这半年,任祖年一直在磨爪子,就等着咱们暴露弱点。我绝不能给他这个机会,让盛铖腹背受敌。警方当然会有疑心,可惜他们丝毫证据都抓不到,更别说五年过去了,现场连片瓦残砖都不剩。就算觉得可疑,也只能咽回肚子里去!”

    容晨听着,他慢慢点点头:“我只是有点懊悔,不该告诉容霁……”

    “他是你大哥。”霍定恺看了他一眼,“他就算死,也不会出卖你。”

    “我并不是不相信他。”容晨停了停,他的声音变得很低,“可他觉得我们有错,梁安久这件事,他还是觉得我们做错了。也许我们真的做错了……”

    “我没觉得做错。”霍定恺冷冷打断他的话,“任何威胁到你的人,都该死!”

    这句话之后,俩人之间的氛围,像是出现了一个看不见的圆洞。那无形的洞向里卷裹着强烈的气流,以至于他们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让人难以忍受。

    容晨低下头,他看着霍定恺衣摆上的那块油渍,那污渍亮晃晃的,有些刺目。

    “四哥,上次,是我不好。”他终于颤声说,“我一直想道歉,可是……开不了口。”

    霍定恺扔掉烟头,他站起身来,走到容晨面前,静静望着他:“你不用道歉。违背本心的虚伪道歉,我这儿不收。”

    他说着,伸手要拉开院子门,容晨突然在身后喊住他:“四哥!”

    霍定恺停住脚,他的手搭在院门把手上,却没回头。

    “我已经非常清楚了,过去是我自己在做蠢事。”霍定恺轻声说,“错的是我,不该一厢情愿抱有不切实际的愿望。”

    “如果是我能做到的事,我一定会为四哥办到!”容晨的声音听起来,像在哭。

    霍定恺缓缓回头,他看了看弟弟:“可你真的办不到,是不是?所以我不会再勉强你。而且我已经有了江寒,哪怕我并不爱他。他那么可怜,就像在你面前的我。就算没那么爱他,我也不想再因为你而去伤害他,他不该得到这样的人生。往后,我打算就和他在一起,好好过后半生,江寒是个好孩子,他不会让我伤心,也不会让我成天提心吊胆,我这辈子能找到他,已经是上苍的开恩。至于感情这东西,慢慢培养总会有的,不够爱也没关系,我已经不那么介意了。”

    然后,他拉开院门走了进去。

    听着女佣把容晨送走,霍定恺这才进来厨房,他看见,江寒独自坐在桌边发呆,桌上摆着四个菜。他的围裙还穿在身上没摘下来,那神情看上去,孤寂而呆滞,像被扔到角落里,蒙着灰尘的小木偶。

    霍定恺忽然觉得一阵心酸。

    “你啊,干嘛饿着肚子等着我?”他嗔怪道,“自己舀了米饭赶紧先吃啊!这菜都凉了。”

    江寒这才回过神来,他站起身,哑声道:“我去把菜热一热。”

    霍定恺却伸手过去,拦住他。

    “菜摸着还是温的,也用不着非得滚烫。”他柔声道,“就别热了,免得走了味儿。”

    女佣这时候走过来,给他们舀了米饭,她又打趣道:“我真想不到,江先生还会做菜!而且看那架势,和苏先生差不多呢!”

    霍定恺笑道:“他得了苏锦纶的真传,还不肯告诉咱们。”

    江寒的脸上,是很勉强的笑,他没出声,只低头吃饭。

    那晚江寒坐在客厅里,他望着壁炉上面的那幅画,丢勒的《祈祷的手》,是的,那幅画又被霍定恺给放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了,这让江寒恍然大悟,原来有些东西,真的是无法更改的。

    霍定恺从书房出来,走到江寒身边,挨着他坐下来。

    他伸手抱住江寒,把脸贴在他的脖颈上。

    “你是不是生气了?”他轻声说,“因为他过来的事?”

    江寒盯着那幅画,不出声。

    “我们只是谈了点公事……”

    “我知道。”江寒睁着迷惘的眼睛,望着前方轻声说,“你不用解释。我知道我得慢慢习惯他,往后,得一直习惯这样的生活。”

    霍定恺抱紧他,他带着浓重的鼻音,小声说:“小寒,往后我想和你长长久久的,这辈子,就咱俩,他不可能一直陪着我,我明白的,只有你能做到。”

    江寒被他说得鼻子发酸,他靠过去,搂住霍定恺。

    他能看见霍定恺手臂上那朵小小的玫瑰,现在,那玫瑰上多了一道裂痕,是一排牙齿印,是他上次发火咬人,留下的齿痕。

    他用指尖轻轻摸着那朵玫瑰,小声说:“我把玫瑰弄坏了,你不怪我?”

    霍定恺凝视着他,终于说:“从来就不存在什么玫瑰,只有你而已。”

    第84章 第 84 章

    那天晚上一点半,江寒突然接到何益的电话。

    他没打开灯,直接把手机贴到耳朵上,含混地问:“怎么了?”

    “江寒,他晕过去了,突然的。”

    何益声音听着还行,但有点发颤,“他端着酒,直直倒下去的。”

    江寒呆了呆:“……你说谁?”

    “容主任。”

    江寒顿时醒过来,他坐起身,摸索着打开灯:“他睡着了?”

    “没有。”何益的声音显出慌张,“他在地上抖,在呕吐,像在抽筋……”

    “没打120?!”

    “已经打了,我在等急救车。”何益停了一下,“你知不知道他怎么了?以前出过这种事没?”

    江寒“啊”了一声:“勺子!把勺子塞进他嘴里,不然痉挛时他会咬掉自己的舌头!还有,别让呕吐物进入气管……”

    “好的!”

    有胳膊伸过来,围住江寒。

    “怎么了?”霍定恺模模糊糊地问。

    江寒放下手机,拿过衬衣穿上:“是容主任,好像出了事……不过应该没什么大事,晕过去了而已。你睡你的,我过去看看。”

    霍定恺稀里糊涂坐起身,一脸诧异:“为什么容霁的事情你也得管?”

    江寒抓过牛仔裤,跳下床,他飞快地说:“因为我认识他。放心,上班前我会赶回来,你睡吧。”

    江寒开车去了医院,他在急救室门口看见了何益。

    “抱歉,害得你也赶过来。我以前没见过他这样,不知道是什么问题,又不知道打电话给谁……”

    “没关系。”江寒停了停,他有点儿难过,“往后,你可能得习惯这种事。”

    俩人正说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从电梯间那边匆匆赶过来,江寒立即认出,那是容庭。

    “我大哥呢?”他问何益。

    “送进去了,”何益指了指急救室,“除了酒精中毒,可能还有骨折,他是直接摔地上的,手碰到了玻璃茶几,砸得很重。”

    容庭望着急救室的灯,想骂两句,终究还是忍住了。

    转过脸来,看了看江寒,他想起来了:“哦,你是定恺的那个……”

    先头江寒因为手背破了,在他这儿包扎过。

    何益说:“我当时不知道状况,所以打电话询问江寒。”

    “你们,认识?”容庭看看他们。

    “认识好些年了。”

    容庭无奈道:“明明是我家的事,害得你俩大半夜的站在这儿——来,到休息室喝点水。”

    于是三个人去了医生的休息室,容庭和同事打了招呼,又倒了热茶给他们,他今晚正好值班。

    “这事儿怪我。”何益郁闷地揉着眼窝,他的眼窝发青,眼睛干涩,“以前都不知道容主任病得这么重,我还以为他发癫痫呢。找了一圈不知道打电话给谁,最后只能问江寒。”

    江寒苦笑道:“我也是听四爷提起,才知道酒精中毒会是这样。”

    容庭握着纸杯,他恨恨道:“我要把他捆了手脚送勒戒所去!妈的,再不能让他这么胡来了!”

    “那他会疯的。”何益说。

    “那他会死的。”江寒说。

    容庭一时失笑,他指着他们俩:“你们是惯孩子家长啊?”

    何益揉揉眼睛,笑起来:“容主任不能疯,不然我会失业。”

    “想点别的办法,别强迫他戒酒。”江寒耐心道,“喝酒是因为心里难受,你把这个消愁的工具拿走了,他会做出更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容庭瞧着他俩,忽然长叹了口气:“看着你们,我就忍不住想,我大哥还有定恺他们,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还不如你们这些年轻孩子。”

    虽然累得头疼,江寒还是忍不住笑起来。

    容霁是摔到地毯上了,所以没什么大碍,但他的手指有两根骨折,容庭说接下来他会在医院看着哥哥。

    次日,容庭打电话给霍定恺,通知他容霁目前的状况。

    “手打了石膏,脾气很大,在医院乱转。是我不让他出院。”容庭说,“看这样子再过两天,他就能把医用酒精给喝了。”

    霍定恺忍笑道:“看来只能把他扔到孤岛上去。”

    “哼,那他横渡太平洋也会游回来的。”容庭愤愤道,“而且我敢打赌,他上岸的第一个目标就是酒吧。”

    霍定恺大笑。

    “定恺,江寒这孩子,你别轻易放了他。”容庭说,“他很难得。”

    霍定恺一愣:“怎么这么说?”

    “那天在医院,他困得走路打晃,也没说立马就走,一直确认大哥没事了他才回去。你知道这小子好在什么地方?他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不会在心里权衡远近亲疏,再看人下菜碟。他不是因为大哥和你的关系才留下来帮忙——谁他妈好端端的半夜两点了还在医院里晃啊?”

    霍定恺沉声道:“这我明白。”

    “你明白个屁。”容庭在那边轻轻骂了一句,“你需要这种人,懂么?或者说咱们需要这样的人。江寒虽是个外人,但他是条绳子,能把大家都连在一起。大哥的事儿,他会去管,不是因为他认识大哥的助理。人家有难了,他会想办法帮,也不会因为自己权微言轻,就理所当然的袖手旁观。”

    “我懂了。”霍定恺故意说,“下一步,我就得把总裁的位置让给他了。”

    “你少这儿给我装!”容庭一下子火了,“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你要再为容晨那个混账玩意儿辜负他,老天都要用雷劈你!”

    “我不会辜负他的。”霍定恺淡淡地说,“不会再有那种事了。”

    “那就好。”容庭说着,声音有些怅然,“大哥子女都在国外,而且看蓉蓉那样子,恨她爹恨得电话都不愿意打。咱俩呢,又没后代,小晨……算了,我提都不想提他。这种状况,指望未来能像人家那样,几世同堂热热闹闹的,那绝逼是不可能了。可我也不愿看见大家像野草一样,最后各自死掉,连点儿声息都没有啊!谢天谢地,江寒的出现总算让我看见了一点儿希望……”

    “他不会生孩子。”霍定恺很严肃地说,“真的,我仔细检查过了。”

    “你滚好么!你的幽默感能不能有那么一次发作在正确的时候?!”

    容庭咣当挂了电话。

    霍定恺一个人在办公室乐了好半天。他想了想,按通了助理的电话。

    不多时,江寒匆匆推门进来:“找我有事?”

    “没事。”霍定恺撑着头,望着他恍惚微笑,“突然就想看看你。”

    “看我干什么?”

    “看你背上有没有长出翅膀来。”

    江寒翻了个白眼:“然后你就打算把我送肯德基去是不是?有病!”

    他咣的带上门,霍定恺又默默笑起来。

    容霁出院,何益又给江寒打电话道谢,他说往后再出这种事,就知道怎么应对了。

    江寒试探着问:“他回来以后,还是照喝不误?”

    “可不是。”何益苦笑道,“第一天信誓旦旦和我说,要戒酒。第二天开了瓶葡萄酒,说,佐餐。第三天,地上有个johnnie walker的空瓶子……”

    江寒一时无语。

    “容医生也过来了,俩人吵了一架,他把家里所有的酒都倒水池里了,然后你猜怎么着?我们主任下楼去买了瓶二锅头。”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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