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自深渊的爱 作者:简柚
正文 第28节
自深渊的爱 作者:简柚
第28节
要是跟着这种人一块儿,向霍定恺扔石头,自己的人格也被拉低了。
这么一来,情势就朝着匪夷所思的一面发展下去了,不光是姚致敏这些本来就亲盛铖的人,就连以往那些看不惯霍定恺的人们,如今也多为霍定恺抱不平起来,想想看,还有谁比这家伙更惨的?为了弟弟的人生鞠躬尽瘁,把好的都留给了弟弟,纵容弟弟在自己公司里常年跋扈,什么什么都依着他……结果呢?弟弟偏偏爱上了仇人的女儿,俩人像犯了中二病的小孩儿一样,搞什么连夜私奔,容晨就这么跟着那个狐狸精跑了,临走,还在父亲的寿宴上辱骂了义兄一番,气得老父亲都住院了。
倒霉也没霍定恺这么倒霉的!
这么一来,就连那些常年和霍定恺作对的家伙们,此刻也一个个偃旗息鼓,彼此观顾,一时间,盛铖总裁竟成了大家同情的对象。
霍定恺自己,对此却置若罔闻,不管是同情还是愤慨,他一概不需要。容晨离职,他没有在别人面前说过弟弟一个字,就仿佛这是极为自然的人才流动。有人故意试探他,他也只是微笑道,人往高处走——虽然人人都知道这是敷衍,还有比盛铖更“高”的去处么?
但是接下来的一件事,就容不得霍定恺再装无事了。
容晨和任涟涟高调宣布结婚。
虽然容家已经公开发表声明,不再承认这个儿子,更不会接纳他这次婚姻,虽然女方家长对此也是怒气冲冲,恨不得把逃去夏威夷的女儿抓回来,但这婚,还是结了。
杂志上连篇累牍都是他们俩的照片,在夏威夷结的婚,在酒店举办了盛大的婚礼,新娘洁白的婚纱在海风里飘摇如云,新郎穿着典雅的礼服,在教堂门口笑容满面牵着妻子,还有黑发里簪着鲜花的任涟涟,俩人在海滩上携手漫步……
这不是狗仔队偷拍,这就是大大方方搞展览!俩人的意思非常明白:你们不是不承认么?我们不需要你们承认!
江寒都被这些照片给气炸了肺!
他拼命把家里的报纸杂志塞进废纸篓,只要瞧见相关的东西,就一把撕下来,扯得粉碎。就连电视他最近都少看,非得打开来,就看纪录片频道——关心宇宙真理的人,不会去关注那对狗男女。
然而他更怕霍定恺看见,他害怕那些东西会刺激到霍定恺,让他崩溃。虽然他知道,霍定恺就算崩溃也不会表现出来。他就像一座被挖空了的山,外表看上去好好的,其实已经薄脆如蛋壳,只等有一天,被不经意的微弱一击,不得不轰然塌陷,于是一切都不复存在……
容晨结婚的当天,是个普普通通的工作日。下班后,霍定恺哪儿也没去,他让苏锦纶收拾了一桌好菜,又叫安嫂拿来一瓶好酒。
江寒非常不安,他拦住霍定恺说:“好好的,喝什么酒?”
“为什么不能喝酒?”霍定恺笑笑道,“我弟弟今天结婚,难道我连喜酒都不能喝?”
所有人都知道容晨结婚的事,那个心怀恶意的家伙发了群邮件,将自己的婚礼通知了所有相关的人。
霍定恺当然不可避免看见那些刺目的文字。
那晚,江寒甚至不大敢正眼看他,怕会看见那完好无损的表皮底下,藏着的血迹斑斑的真相,他只能任凭霍定恺打开那瓶酒,霍定恺甚至还给苏锦纶倒了一杯。
“老苏,这杯给你。”他平静地说,“小晨自小也是在你跟前长大的,你该喝一杯。”
苏锦纶没劝,也没阻拦,他默默看着霍定恺,然后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
那天,霍定恺喝得酩酊大醉。
江寒没勇气阻拦,他一杯也没喝,只是看着霍定恺像极度口渴一样,一杯接着一杯,自虐的喝个不停。他整整喝了两瓶,直至见底了,才起身,摇摇晃晃去了卧室。
半夜里,霍定恺突然从床上爬起来,冲去了卫生间。
他吐得那么厉害,仿佛要把五脏六腑悉数呕出来。
江寒在一旁扶着他,将霍定恺扶到水池边,让他洗干净脸,然后用毛巾给他擦干净。
光线黯淡的卫生间,霍定恺用颤抖的手抓着冰冷坚硬的水池边缘,他静静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转过脸来,茫然望了望江寒。
“到此为止。”他突然,轻声说,“我和他,再没关系了。”
第104章 第 104 章
周末,江寒按照霍定恺的吩咐,送一些珍贵的补品到容家,给尚在病中的容老爷子。
此前,此类事情霍定恺都是交由高建业办,但是如今江寒也在容家露面了,他索性就把事情交给江寒,他说,反正养父很喜欢江寒,一老一小多见见面,有好处。
霍定恺的养父上个礼拜刚刚出院,一方面是因为天气转冷,另一方面也是寿宴上那件事,导致他的肺气肿一度非常严重。老人在医院住了将近一个月,这才回到家里。
尽管和弟弟决裂,霍定恺对养父的病情却依然十分挂心,老人住院的阶段,他三五不时跑过去,守上个大半夜,霍定恺只字不提自己这段时间的痛苦,只耐心宽慰养父,让他静心养病,提到容晨他也只说,“小晨早晚会想通的。”
霍定恺的养父很难过,他觉得自己对不起霍定恺过世的生父,闯祸的是他亲生的儿子,守在病榻前的却是养子。
可是霍定恺却笑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他总记得自己是被谁养大的。到了什么时候,他都不能忘记这份恩情。
最近霍定恺忙着处理并购的后续,没时间往容家跑,所以把事情都交予江寒。
那天江寒到了容家,还没到卧室呢,就听见里面笑语喧哗,他在其中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何益。
搞什么鬼?江寒一头雾水,他推门进来,霍定恺的养父瞧见是他,顿时高兴起来:“哦,贵客到了!”
原来屋里还有容庭跟何益,何益正举着手机,冲着老人拍个不停。
江寒先向老人问了安,又笑问容庭跟何益怎么会在这儿。
“我过来看我爸。”容庭指了指何益,“我懒得开车,搭何益的顺风车过来的。”
何益一本正经道:“我们主任最近公务出国,所以吩咐我,隔三差五要过来看看老爷子的情况,还要拍照上传。”
他举了举自己的手机,又对霍定恺的养父道:“您笑一笑,哎,这个角度不好,我要换一下……”
他在屋子里腾挪跳跃,跟只猴子似的,容庭和江寒一时都忍俊不禁。
霍定恺的养父皱眉道:“刚刚不是拍了么?”
“刚才那一张角度不好,显不出您的年轻。”何益耐心道,“我们主任看了会不高兴。”
霍定恺的养父被他气乐了:“我还年轻个屁!老棺材攮子了!”
“哎您不能这么说嘛,角度好,光线得当,您准保看上去年轻十岁!好啦,笑一下,我要拍了!”
“不笑!”老人拿眼睛瞪他,“就这样!”
何益端着手机,歪着头想想:“好吧,那等会儿我再给您修一下图,您放心,我不知帮多少小姑娘修过图,她们个个满意。”
容庭忍笑道:“听这意思,你是要把我爸修成个锥子脸的妖精?”
“就算是妖精也是老妖精。”霍定恺的养父叹道,“没得救了。”
江寒在旁边,笑到抹泪。
拍好了照片,江寒拿出带来的补品,又将霍定恺嘱咐的那番话说给老人听。霍定恺的养父很高兴,他说,江寒就应该经常过来玩,这屋里好久都没有年轻人的声音了,来来往往探病的也全都是老家伙,把他弄得闷死了。
他让容庭带着何益他们去厨房吃东西,今天他特意吩咐厨子做了鲜奶鸡蛋布丁,就是为了两个小孩子要过来。
老人重病初愈,说话一多,精神头就有点儿不济了,江寒他们不敢多耽搁,寒暄了两句,跟着容庭出来。
那天天气晴好,也没有风,仨人就坐在花园里,一边晒太阳一边吃布丁。布丁出奇的美味,就连吃惯了苏锦纶那高档手艺的江寒,都不禁啧啧称奇。
何益笑道:“难怪主任在电话里嘱咐我,说什么也要弄一块布丁吃,就算老爷子没提,也要死皮赖脸跟厨房要。”
容庭笑道:“其实我总往家跑,一半就是为了这布丁。我家这老厨子,做菜不敢说顶尖的,做甜点,那是天下无敌。就因为他的甜点做得太好,害得我们几个小时候轮流去看牙医。”
提到小时候,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容庭忽然说:“我想,我弟弟这辈子都不会再吃上我家的布丁了。”
他这么一句话,江寒和何益对视了一眼,俩人都没出声。
容庭像是有些难以忍受,他把银勺往盘子里当啷一扔,咬牙道:“现在想起来我还是生气,当时没能多揍他两拳!”
江寒低头瞧着布丁,他忽然有些弄不懂容晨,为什么要对这么好的一个家充满仇恨呢?容晨的父亲还有他的兄弟们,包括那些亲戚,在江寒看来,都很让他喜欢。他实在弄不明白,容晨到底哪来这么大的愤怒?拿何益的口头禅来说,他这样做,到底有何益呢?
也许人和人之间,就是无法互相理解的。就像他曾被霍定恺与其姐那虚伪的温情所吓到一样,外人,根本看不见亲人之间的裂痕。
话说回来,在别人眼中看来,他江寒自己的父母,不也是完美无缺的么?
后来何益有事先走了,江寒则上楼,又和霍定恺的养父絮叨了几句,这才告辞。
出来时,容庭说,他也得走了,江寒如果没事的话,开车送送他。
上了车,开出了容家的庭院,容庭貌似无意的,随口问了一句:“定恺的情况还好吧?”
“嗯。”江寒应了一声,“四爷最近……”
他忽然,停住了。
俩人在沉默中,从一排排落尽了叶片的梧桐里把车开了出来,天空很晴,而且高远透明如净澈琉璃,仿佛不存在于这世间,深蓝得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四爷最近,不大好。”江寒终于说。
容庭坐在副驾驶座,他交叉着双手,目光直直向前,没出声。
从容晨离职后,霍定恺起了些微的变化,外人看不出,但江寒这样亲近的人却无法不看到。
霍定恺变得沉默了,对外界的兴致也降低了很多,他把大部分时间投入到工作里,仿佛想以此剪去那些独自发呆的时候。和江寒单独相处时,说的话题也变得古里古怪,有一次他问江寒,知道e是什么滋味,江寒说他怎么可能知道呢。
“我知道。”霍定恺说。
江寒很震惊,他觉得霍定恺那样子不像是开玩笑。
“大a就是让人发懒,但e不同。那玩意儿用久了,这儿会坏。”他伸手,摸摸自己的鼻子,“鼻中隔会腐烂,然后你的鼻子就塌掉了,特别丑。”
江寒想了好半天,才说:“可你的鼻子看着好好的。”
然后霍定恺就笑起来。
他最近总这样,像一卷脱落的线轴,既难看,又不对劲。
每次见他这样,江寒就会觉得痛苦。他痛恨霍定恺这种笑,无力的软弱的笑,好像他做什么都没用。
只有夜间,当霍定恺再度失眠,辗转反侧时,江寒就会悄悄抱住他,默不作声的抚摸他,手指像一朵花那般柔软,充满爱意,直至霍定恺彻底平静下来。
他不知道霍定恺要多久才能复原,也许需要三五年,也许,一辈子都无法复原。
正出神,江寒听见了容庭的声音:“其实那天,小晨有一句话说得没错,我们是不想定恺离开这个家,我们是想把他牢牢拴在这儿。因为如果不把他拴着,定恺就会控制不住的飘远,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会飘去何方,江寒,那样一来他就毁了。”
就像漂浮在东南亚海面的那艘游艇,江寒忽然想。
“也许我这样说显得狂妄,但我和大哥始终认为,比起霍家,定恺应该一直呆在容家,这儿才更像是他的家。”容庭说到这儿,自嘲地笑了笑,“江寒,你肯定听说过,定恺的大姐想来把他带走的事吧?”
江寒一怔,点点头:“听说过的,很早以前的事了。”
“嗯,当初他姐姐来领他,我和大哥拦在门口不让她进来,冲着她吐口水,踩她的长裙子,拿玩具蛇吓唬她……”
江寒听苏锦纶说过此事。
“其实我们不是故意要那样做。”容庭停了一下,“是定恺自己不愿回去。他被他爸带回去一次,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家来他就一直哭一直哭,哭得伤心欲绝,不管怎么劝都停不下来,接下来,他好几天都不肯走出房间,那年他四岁。”
江寒默默听着,他忽然觉得自己像盲人摸象,每次都只能摸到事情的一小部分。
“因此大哥和我说,要是定恺真的被他姐姐带回去了,那就完了,那他一定会痛苦死的。”容庭说到这儿,笑了一下,“其实后来,我见到定恺的生父,就有点儿明白定恺为什么哭。他家老爷子是那种性格特别硬,控制欲特别强的人,不像我爸妈,性格相对比较柔软,他对定恺的要求太高了,是个‘规则纳粹’。”
“规则纳粹?”
“凡事,要按照他规定的步骤来,错一步都不行,非常严格的一个人,这种人,事业之神会钟情他,伙伴和下属也会超级信任他,可是放在家里就是个令人窒息的父亲。”容庭笑笑,“你不觉得定恺工作起来,也是个规则纳粹?”
江寒笑了,确实如此。
“后来他年事已高,脾气渐渐缓和,总算好一些,但早年不行,完全是把儿子当橡皮泥在捏。所以定恺幼年根本不愿意回霍家,每次回去前都要哭。一直到大了一些,懂事了,才和他爸有了点儿亲密感。这真的不怪他,他在霍家,背负的担子太沉重了,沉重得近乎无道理,换了谁都会想逃走的。定恺回到容家才多少自在一些,只可惜,他不姓容。”
江寒无声叹了口气,究竟还要从别人那儿听来多少碎片式的叙述,他才能足够了解霍定恺这个人呢?
“所以别松开他,好么?”容庭再度拍了拍江寒的肩膀,“你是最后一根缆绳了,江寒,一旦连你也断开,他就真的没救了。”
第105章 第 105 章
谁也说不清,霍定恺究竟是什么时候恢复过来的,因为江寒忽然发觉,原来的那个霍定恺又回来了。
不知不觉间,他恢复了开朗,又开始和人说笑,肯出门健身,休闲活动也重新填充进日常生活里了。
江寒总算是放下心来,同时他又暗自好奇,霍定恺是怎么从那片阴翳里走出来的呢?难道时间真的是治疗一切伤口的良药?
……这也太快了。
不管怎么说,霍定恺不再灰头土脸,又活回神气活现的模样,这让江寒很开心,家里其他人也都松了口气,因为先前霍定恺天天挖坟一样在家里淤着,害得谁也放松不下来,就连安嫂都抱怨,她擦窗玻璃时,霍定恺就坐在楼梯阶上看着她擦,还总说些很怪很怪的话,比如问她,窗户上的花纹像不像骷髅头,把安嫂吓得半死,“那明明是郁金香呀!是郁金香的花纹,对不对?我问了花匠老冯的,四爷为什么会觉得是骷髅呢?”苏锦纶听了这话,气得直吼霍定恺。
好在他总算又肯出门了,也不用苏锦纶上顿连着下顿不停做饭,老头儿也歇口气。
虽然对于外出,江寒还有顾虑,他不喜欢看见熟人脸上那种复杂的神色:又好奇,又怜悯,还得努力遮掩。但霍定恺似乎已经不在意了,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那样,如常和人谈笑,这么一来,对方也不好意思再把那件事放在心上。
然而世界就这么小,圈子就这么大,要说永远不遇上不想见的人,那几乎不可能。
那天俩人刚进餐厅,江寒就发现有些客人脸上神色不对,就连相熟的领班,他那本来机器一样流畅的口齿,也变得有点滞涩。再抬头环顾了一圈餐厅,江寒就看见了容晨夫妇。
似乎为了避开众人,新婚夫妇选了一处观赏植物的背面,但餐厅毕竟不是公园,他们坐在哪儿,都会被满怀深意的目光盯个不停。
此刻,又进来霍定恺这一对,众人的神色,变得更加复杂。
夫妇俩也发现了他们,容晨抬起头,面无表情往这边扫了一眼,复又埋下头,继续吃他的牛排,那神情就好像进来的只是个陌生人。倒是任涟涟毫不避忌,抬头瞧着他们,脸上似笑非笑。
江寒忽然觉得任涟涟那微笑非常的讨厌。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小声对霍定恺道:“去别处吧,反正时间还早……”
“为什么要去别处?”霍定恺淡淡地说,“难道咱们被这儿列为不受欢迎的顾客了么?”
领班慌忙打起精神,他赔笑道:“四爷说得哪里话!请问是要靠窗呢?还是过道这边?”
江寒赶紧说:“靠窗吧,那边清净。”
那是在同一条直线上的位置,这么一来,他们就看不见容晨夫妇——虽然只是掩耳盗铃。
俩人坐下来,江寒心不在焉地翻了翻菜单,点了两个菜——他完全没胃口,容晨和他老婆就在五米之外,这让他怎么吃得下东西!
然而霍定恺似乎胃口很不错,情绪也很好,问了领班菜单上新菜的口感,又点了好几个菜,还叫了一瓶佐餐的酒。
冷盘先上来了,领班此刻也恢复了往常庄重又温和的微笑模样,他请霍定恺过目了那瓶口味很淡的白葡萄酒,然后亲自给他们打开,斟上。
期间,江寒始终心神不定。
虽然坐的位置瞧不见容晨,但他却记得刚进门时,容晨那淡漠的脸。虽然那家伙绝大部分时间都是那张死鱼脸,但今天看上去,好像格外的冷漠无情。
还有任涟涟……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江寒却始终觉得不真实,他怎么都想不通,容晨怎么会搭上任涟涟,如果那家伙是个人人追捧的美男子,那还好理解一点,可是,他明明那么的丑陋。
刚才,就在往靠窗这边走的途中,江寒极快地往那边睃了一眼,他看见任涟涟把一只手搁在容晨的胳膊上,那只翡翠镯子摇晃晃的。她的姿势极暧昧,望着容晨的眼神充满娇羞。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江寒搞不懂,任涟涟怎么会看上这么丑的男人!钱和权都不应该是她的目标,她不是没见识的小家碧玉,她任涟涟是什么人?老爹在政坛呼风唤雨,她自己在杂志社当女王,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异性,没有一千个也有八百个了,哪怕是萧竟,对啊!单就容貌而言,容晨简直没法比!
但是林秘书说,萧竟那种人,给容家三少擦鞋都不够资格。“那只布谷鸟追了任涟涟两年,招数使尽,据说包下豪华餐厅向她求婚,结果呢?女主没到场,她连面都懒得露。”林秘书说得极讽刺,“要不是看在萧竟是她父亲心腹的份上,她早叫人把这小子灌水泥扔黄浦江了。”
但是,这样的任涟涟,容晨半勾半搭的,稍微施了那么一丁点儿手段,就把她弄到手里来了。
“是容总先主动的,这没错,据说第一次邀约,任涟涟没去,但叫人往容总办公室送了个鲜花礼盒,黄色的郁金香,意思很明显了。”林秘书耸耸肩,她到现在还改不了口,仍旧称呼容晨“容总”。
第二次邀约,容晨得了教训,他弄了个与金融杂志的介绍会,那杂志社和任涟涟关系一向密切,所以这就是“师出有名”,果然,任涟涟答应了邀约。
“任涟涟不是无故答应容总的。”林秘书慢吞吞地说,“听说俩人见面之前,容总匿名写了很多评论,是有关任涟涟先前出的那些经济报道的,有赞也有弹,笔锋老辣,任涟涟一直引为知己,就是不清楚这个写评论的人是谁……”
江寒大叹:“也就是说,她看中的是容总的才华?可她有没有看见他的脸啊!她怎么忍得住不当场尖叫,转身逃跑?!”
“你又来了。”林秘书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江寒一眼,“都跟你说了,人的魅力不仅仅是在脸上!不是所有女人都像你们弯男,只看脸的!”
容晨招女人喜欢,关于这一点,江寒早有察觉,那次在容霁的酒会上,江寒就看出来了,容晨说故事的过程中,在场好几个女性都用同一种饶有兴趣的目光注视着他,其中不乏有跃跃欲试的味道。
他只是懒得去勾引,一开场就用那张疤痕脸把普通人挡在外头了。真要用心用上手段,再高傲的异性也很难逃脱。至于二十出头的任涟涟,更没法抵挡容晨这种“老男人”的魅力。
如果只想要好看的小鲜肉,以任涟涟的资本,怎么会弄不到?可她不喜欢那个。她真正渴望的,是一个能拿得住她的男人,是一个比她强悍得多的男人——以她所在的位置,以她自身的能力,这要求实在太高了,像萧竟那种在她父亲面前点头哈腰的人,她连眼睫毛都不会抬一下。
这么说,任涟涟是死心塌地爱上容晨了?想到这儿,江寒不禁黯然,这么丑陋的家伙,居然被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同时爱着,而且都爱得死心塌地……
霍定恺有了情敌。
原先他的情敌只是死去的许珊,他本来就争不过死者,本来就败北了,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活生生的任涟涟……他的情路,如此坎坷!
江寒心绪复杂地望着霍定恺,而后者似乎全没察觉,还津津有味品尝着餐厅的新菜。
“这家的鱼确实新鲜,像刚从海里捞出来的。”他一本正经对江寒说,“你说得对,上周我们去的那家,连做沙拉的果子都是存了一年的——真不知他们是怎么上的美食推荐。”
“也许是靠贿赂。”江寒有气无力地笑道。
霍定恺一怔,点点头:“有可能。天啊,这个连做菜都要靠贿赂的世道……”
江寒振作了一下,他正打算对付完眼前这盘鳟鱼,却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走近,没等他回头,容晨牵着任涟涟走到他们桌前。
“四哥。”容晨说。
江寒一惊,手中的叉子不小心碰了一下餐盘,发出刺耳的叮的一声!
但是霍定恺无视餐桌前站着的俩人,像是没听见,继续低头挑着鱼肉。
见他这样,容晨不得不稍稍提高了嗓门:“四哥。”
餐厅里原本就轻微的噪音,此刻,降低了一多半。
霍定恺轻轻叹了口气,他放下手里的餐具,抬头,平静地瞧了瞧容晨:“容先生晚上好,有何贵干?”
全然没料到会得到“容先生”这种刺耳的称呼,容晨的脸,有一瞬变得苍白。
但他旋即恢复过来。
“只是过来打个招呼,正好看见了四哥你们在这儿。”他说完,又示意了一下身边的任涟涟。
女人轻启朱唇:“四哥,晚上好。”
霍定恺不看他们,他扬着脸,对着空气,面孔平平道:“这位小姐,你我素未谋面,彼此毫无关系,这样称呼我,恐怕不大妥当。”
餐厅里原本低低的杂音,此刻荡然无存!
任涟涟咬了咬嘴唇,旋即又笑道:“四哥何必如此呢?法律都承认了我和小晨的婚姻,您为什么还想否认事实?”
很明显,那一声“小晨”,如同毒刺,狠狠蛰了一下霍定恺!
他拿起餐巾,擦了一下嘴角:“大概是不习惯吧。这世上唯一一个叫过我‘四哥’的女人,已经被埋在地下很多年了。当初她下葬的时候,她的丈夫悲痛欲绝,看他那样子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不会听见有女人这样叫我了。”
江寒分明地看见,任涟涟那细细的手指,用力箍进掌心!
容晨在一旁淡淡道:“我没想到,四哥竟然这么怀念珊珊。她若在天有灵,应该会欣慰。”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却让霍定恺冷笑起来:“这世上谁不是喜新厌旧?我之所以念旧,只是因为新的这个实在太差,让人怀疑你的品位。”
江寒看得出,任涟涟脸上肌肉微微的抽搐。她那浑圆的黑眼睛忽然睁大,她笑起来:“小晨自小跟在四哥您的身边,他的品位当然深受您的影响——可惜他这方面,远远不及您,至少他不会去下流的俱乐部勾搭男妓,更不会把男妓弄到身边当助理。”
江寒的血管都要爆炸了!
他跳起来大叫:“你说什么!”
就在差点要动手的时候,霍定恺用力抓住了他的胳膊。
“好了,小寒。”他轻言细语道,“男人是不打女人的,难道你忘了么?咱们更没必要去打一个没教养的贱女人。”
任涟涟一听也疯了,她抬手就想去扇霍定恺的耳光,险险被容晨抓住了手腕!
霍定恺还要火上浇油,他微微一笑:“需要给你推荐一个家庭教师么?任小姐,鄙人恰恰认识一个,他专门教导下人们礼仪。”
任涟涟气得脸颊煞白,她咬着牙,冷笑道:“我哪有四爷您那么有教养?我又不是寄人篱下的私生子,不需要那么多教养来讨好养父母——”
“够了!”
容晨一声暴喝,打断妻子的话,江寒惊得心脏都骤然停止跳动了,他胆战心惊望着霍定恺,他发现,霍定恺鼻梁那块儿的皮肤突然变薄了,那双深黑的眼睛,像掺进某种可怕的药水,变成一种浅浅的、毫无生气的灰色。
餐厅里,静得诡异!
没有人吃东西,没有人动,每个人都愕然万分地望着他们,包括正在给人斟咖啡的餐厅领班——他手里的咖啡壶停在了半空中。
霍定恺忽然一言不发捡起旁边的大衣,他推开桌子就向外走,江寒回过神,慌忙跟了上去,就在这时,容晨快步跟过去,一把抓住霍定恺的胳膊!
霍定恺停住,转头望着他,一个字一个字道:“容先生,请放开。”
容晨盯着他的眼睛,终于松开手。
“四哥,不要让凌虎再叫人跟踪涟涟了,你这么做,毫无意义。”
“你是用哪只眼睛瞧见我这么做了?”霍定恺淡淡地说,“就算上法庭,也得讲证据的,容先生,您和凌虎之间有纠纷,我建议您亲自去找他谈。此事与我无关。”
“和你无关么?”容晨轻声说,“如果不是你的命令,他为什么要派人做这种事?”
霍定恺瞧着他,忽然,冷笑起来。
“您是不是自视太高?”他一脸傲慢地说,“我对您的妻子没兴趣,我对您,更没兴趣。请您收好被害妄想,没人想去害您的妻子,尽管放心好了,您那小小的安乐窝将会一如既往的甜蜜,像加了砂糖的白开水——或者您早就不喜欢喝加糖的白水了,是么?毕竟这种饮料是那么粗俗,上不得台面。”
然后,霍定恺非常满意地看着容晨像被一枚见血封喉刺伤心脏,整个人惨然失神,连身体都不禁轻微摇晃。
霍定恺微微一笑,又欠了欠身:“晚安,容先生,容太太。”
第106章 第 106 章
江寒坐在一家咖啡馆的靠窗位置。
从这个角度,他能看见那家名叫“金奕地产”的公司正门。
这家金奕地产,就是容晨如今做总裁的那家公司。
他今天,打算做一件出格的事,江寒自己也知道不妥,但他非得去做不可,否则他简直无法继续正常的生活。
他和霍定恺在餐厅遭遇容晨夫妇的事,已经上了八卦周刊,据在场的人描述,容晨的妻子有样学样,“如同她丈夫那样,狠狠羞辱了她新任的大伯子”,虽然迫于霍定恺的势力,没有哪家媒体敢将任涟涟说的具体词句刊登出来,但他们不约而同都采取了故弄玄虚的口吻来描述这件事,而且恨不能再往上添油加醋一百倍。
包括江寒,不幸也做了这次新闻的主角之一,有少数媒体隐晦地提到了他的过去,在“那种”地方做过,学历和出身并不优秀云云。
也许父母看了,又要来一次大爆发吧,江寒暗想。
但他已经不在乎了,眼下他真正在意的,只有霍定恺一个人。
那晚从餐厅回来,霍定恺好像被封冻了一样,不出声,也不做任何事,只是在车里发呆,在客厅沙发上发呆,坐在床头发呆。
江寒极为不忍心看见他这样,但他也不敢多话,于是只有用肢体行动来安慰他,就是像往常那样,缓慢地抚摸霍定恺,但是没过多久,他的手就被霍定恺抓住,按在了下面。
那晚江寒其实没有冲动,介于可做可不做之间,但既然霍定恺想做,那他也并不反对。
然而无论江寒怎么弄,霍定恺就是没有反应。
到最后,霍定恺把手按在他的头顶,轻声说:“算了。”
江寒难过得要死!
但他抬起头来,凑到霍定恺身边,小声道:“没关系,你今天只是心情不好,这没什么。”
霍定恺忽然翻身抱住他。
他把脸埋在江寒的胸口,好半天,终于轻声说:“小寒,你会不会也瞧不起我?”
江寒心里咯噔一下!
但他马上笑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呀!就为了这么一次?其实我一直嫌你精力太旺盛了呢。”
“我不是说这个。”霍定恺停了停,他的声音很模糊,“我是说,今晚那女人说的那些……”
江寒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一字一顿道:“我不会为这个嘲笑你。不光是我,除了那些可鄙的人渣,这世上,没有人会因此嘲笑你。”
霍定恺不出声,他保持着那种姿势不变,但江寒能感觉到,自己胸口那块的布料,微微有一点潮湿。
他心中这份惊骇,无法形容!
容晨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这毋庸置疑,现在,他竟然纵容自己的妻子也来伤害霍定恺,这简直是罪无可恕!
因此,这就是此刻,江寒坐在这咖啡馆里的原因。
……他不能什么都不做。
看了看手表,江寒站起身,结账出了咖啡厅,他一直走到金奕地产的门口,然后静静等在那儿。
约莫十分钟之后,容晨和一群下属从公司里走出来,他没注意到江寒,更没想到,有人会斜下里突然冲出来,狠狠一拳打在自己的脸上!
江寒那一拳,用力非常猛,容晨被他打得踉跄了几步,险些跌倒在地上!
容晨的那些下属们,见状全都慌了,一个个扑上来,七手八脚就把江寒给抓住了!
容晨扶着一个下属的肩,站稳了身体,又擦了擦嘴角的血,这才看清楚打他的人。
江寒冲着他微微一笑:“本来想多赏你几拳,不过现在看来,一拳就够了。再多了,未免脏了我的手。”
“容总,要不要报警?”一个下属义愤填膺道,“把这混账小子送公安局去!”
容晨用手帕捂着流血的嘴角,他用奇怪的目光盯着江寒:“我四哥叫你来的?”
“你不要污蔑他。”江寒耸耸肩,“他早不把你放在心上了,是我自己认为,做人应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容晨却淡淡一笑:“你这个外人,怎么可能知道我和他之间的恩怨?”
被外人那个词给刺伤,江寒铁青着脸,厉声道:“你确实不是外人,可我没见过这世上有人像你这样忘恩负义!”
容晨的下属一听,都火冒三丈,有的就想动手。
但容晨很快拦住了他们。
“放开他,我要和他单独谈谈。”
下属们看来都不大放心。
“没关系。”容晨淡淡地说,“刚才是没防备,真要动起手,他不一定赢得过我。”
既然上司这么说,那些人只好恨恨松开江寒。
“这么说,你今天是来报仇的?为我四哥,还是为你自己?”他淡淡地说。
江寒哼了一声,冷笑道:“你以为就凭你老婆那几句话,就能让我羞愧得回家抱着头痛哭么?容晨,我告诉你!刚才那一拳,我是替四爷奉还给你的!就为了这几个月来,你不停的羞辱他,自己亲自上阵不说,还捎带上你老婆!如果不打你这一拳,那这世上简直没有公道可言了!”
容晨的嘴角在流血,他的眼镜也被打裂了一道纹,但他的神色看起来,似乎全不在意,眼角眉梢还是那种讽刺的笑。
“也就是说,这完全是你自告奋勇的行动了?”他竟咯咯笑起来,“你是谁?霍家的少奶奶么?”
江寒气得手指发抖,但旋即,他也笑起来:“说得差不离。虽然不是什么少奶奶,至少,我已经和你四哥结婚了,就像你和那位任小姐的婚姻一样。法律承认。”
“中国的法律还不承认。”容晨戏弄般地瞧着他,“你真以为我爸,我大哥他们接纳你,把你当一家人了?并不是呀!他们只是希望有人照顾我四哥,毕竟他那么挑剔,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上那张床——你不过是个暖床的工具,明白了么?”
我要再打他十拳,一百拳!江寒疯了般地想,我要把那张丑脸打到稀烂!
“瞧瞧,又想动手了。”容晨啧啧道,“下等人就是下等人,从来不懂什么叫君子动口不动手。”
在血脉贲张的刹那,江寒忽然,冷静下来。
他点点头,松开了握紧的拳头:“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故技重施,用那些肮脏的字眼刺激我,嘲讽我,像唾弃垃圾一样唾弃我,恨不得往我脸上吐痰,因为你觉得你被侮辱了,你四哥竟然找了个笑起来和你一模一样的男孩子,还故意把他牵到你面前来。他用这种外人看不懂的方式,意淫着你和他的关系,逼着你接受那些让你作呕的联想。你当然会恶心,你当然会愤怒。可你不能对他愤怒,于是你就只好对我愤怒,只好来侮辱我。”
这番话,说得容晨脸色像死人那样白!
好半天,他才嘶声道:“你既然明明都知道,为什么还要留在他身边?”
江寒久久注视着容晨,然后,他轻声说:“你果然不爱他。”
“……”
“你不爱他,所以觉得离开他是件无所谓的事,哪怕看着他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你也照样理直气壮,觉得你有走人的自由,更有找女人结婚的自由,甚至也有在父亲的寿宴上,对他破口大骂的自由。我不否认你这些自由,你确实有权这么做。他被你伤害得想自尽,像个疯子一样在东南亚海面漂了七天七夜,差点脱水而死,这些在你看来,恐怕都如同傻瓜一样可笑,他是很可笑,是很傻,爱着你这个根本不爱他的人,为了你,他可以毁了他自己的人生,结果却连点同情都换不来。虽说容先生你有这些自由,但我同样也有自由,替他讨回一些公道的自由,你可以把我送进派出所,甚至送进监狱,但只要还有一星半点儿的自由,我就不能容忍你那样伤害他。”
“你这是在向我宣战么?霍家少奶奶?”容晨眼神不定地瞧着他,“你真以为我四哥会重视你,超过重视我?”
江寒微微扬起尖瘦的下巴颏儿,他苍白无血色的脸上,充满着说不出的苦痛和惨然。
“可不是。”他终于,哑声说,“我知道他不爱我,我也知道,他的一颗心全都扑在你身上,就像尘土和月亮,我简直没法跟你比。可这没关系,你明白么?我爱他,这就足够了。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加爱他,也没有人比我更舍得为他付出一切。你不会懂,因为你从来就没爱过他,你只享受过被爱,你一生下来,就得到了他的宠爱,你觉得他爱你就像老天爷给你空气一样理所当然,不可能被剥夺,你甚至嫌这空气太浓,氧气太足,令你不舒服,不像小时候那样叫人满意了,于是你开始讨厌他,认为他这样对你不公平——哪有什么公平可言!他为你痛苦得死去活来、拿刀把自己割得浑身是血的样子,你可曾见过?所以他又凭什么要永远向你让步呢?在我看来,就算他哪天不再提供空气给你、干脆让你窒息而亡,那也是合情合理、再应该不过的事呢。”
江寒说完这番话后,不知何故,容晨久久凝视着他,那种惊诧万分的目光,就好像第一次见识到了这个人的真面目!
然后,他轻轻点了点头:“好吧,今天的事,我既往不咎,但是未来,不要再做这种愚蠢的举动,这于你无益,于我四哥更无意义。”
江寒正想反驳,却见容晨一摆手:“至于我和我四哥之间的事,请你不要插手,很多事情,发生在你出现之前——甚至出生之前。”
他说着,挤出一个扭曲古怪的笑容:“如果连那些事你也要来插手,那就未免太自大了,你说是不是呢?江先生,就请你老老实实呆在我四哥身边吧,未来终有一天,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第107章 第 107 章
殴打容晨的事,江寒思忖再三,还是和霍定恺说了。他知道,就算他不说,霍定恺也一定会从别处听来,所以还不如他亲口承认的好。
他和霍定恺说,如果他生气,心疼容晨,那尽可以来打他,替弟弟还那一拳。
“可我不会后悔,也不可能认错。”江寒平静地说,“就算你再不愿意听,我还是觉得,他该打。”
霍定恺听完这一大通,他吃惊地望着江寒,但是最终,神色却放松下来。
“我不会生你的气,我更不会打你。”他抚摸着江寒的头发,轻声说,“相反……我要谢谢你。”
江寒被他拥抱着,像绚烂的花朵开出苦涩的蕊,心里又愉快,又难过。
但是,那晚在餐厅,容晨说的那些话,江寒却没法不放在心上。
霍定恺让凌虎派人骚扰任涟涟?
老实说,这还真像是霍定恺做出来的事。可是任涟涟不是没背景的平民,他这样做,万一刺激到任祖年怎么办?
后又一想,江寒也只得摇头,霍定恺如今还把任祖年放在心上么?他现在满心满眼的恨,都是冲着容晨夫妇的。
虽然已经不再沉溺于抑郁,但江寒仍旧感觉霍定恺最近有些异样。有时候他路过客厅,就会看见霍定恺独自坐在窗下背光的地方,不知在想什么。阴影中,他的脸显得格外惨白,但双眉却黑若鸦翅,也许是角度问题,从侧面看上去稍嫌秀丽的眉眼,隐含着一抹寒光,连五官也变得异常阴柔。
江寒不喜欢这样的霍定恺,他喜欢阳光下,霍定恺那开朗愉快、大大方方的样子,可是阳光不见了,它们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于是只在阴影处留下了一个心怀怨恨的精灵。
那时候江寒还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有人比他更早嗅到危险的气息,那个人是容庭。
容庭是在上班的路上被人拦住的,两辆黑色轿车越过他的雪佛兰,横着挡在公路前方。
容庭把车停下,但他不下车,只静静看着几个黑衣人从车上下来,一直走到他的车跟前。
其中一个为首的,到了车玻璃旁边,弯下腰看看他:“容医生,谈谈,成么?”
“谈什么?”容庭按下玻璃,他冷冰冰道,“你们这样把车横在路上,待会儿交警就会过来了。”
“所以为了大家的方便,请您跟我们走一趟。”那黑衣人说,“您弟弟想见您。”
容庭神色带着倦怠:“你弄错了。我只有一个弟弟,他在盛铖地产当总裁,你这说的又是哪门子的弟弟?”
那黑衣人十分老练,也不尴尬,也不胆怯,只微微一笑:“您别这样,毕竟血浓于水,是不是?四爷和您再亲近,也比不过我们容总,他不是没去医院找过您,可您不肯见他,还叫医院保安驱赶他——就算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您也不该这么对他呀。”
“我还真不这么觉得。”容庭耸耸肩,“我建议你们赶紧开车走人,我赶着上班,今天还有两场手术——信不信我把病人家属叫来和你们群殴?”
那黑衣人更笑了:“病人家属我们惹不起,但我们更不敢不完成容总交代的任务。不会耽误您多久功夫的,与其在公路上和我们磨嘴皮子,您还不如跟我们去一趟。”
容庭虽然生气,但细想想,再在这儿僵持下去,真耽误了手术的时间,那就是大罪过了。
想及此,他只得点点头。
于是两辆黑色奔驰一前一后,又拥又押的,将他送出公路,一直引领到附近一座别墅山庄。
下来车,容庭看见容晨独自站在别墅门口。其余的黑衣人也从车上下来,容晨冲着他们微微点头,于是那伙人退了下去。
容庭走到容晨面前,冷冷盯着他,并不说话。
容晨淡淡地说:“二哥。”
容庭轻轻笑了一声,摘下羊皮手套:“你这辈子,好像也没有这样叫过我。”
容晨也不反驳他,只转过身,拉开院门:“进来说话吧。”
兄弟俩进来屋子,一个黑衣人送上茶水,但容庭并不肯坐,他抓着手套站在客厅当中,一脸不耐烦:“有什么事就快说,我今天还要做手术。”
“我有事情想求二哥。”容晨说。
容庭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容总也有事情求我?我以为你那位全能的岳父能帮你处理一切难题呢。”
容晨静静望着他:“我不想和二哥你翻脸,那并不是我真正的意愿。”
容庭冷冷打断他:“你真正的意愿是什么,我并不关心,也不想听。爸爸已经发下话去了,容家上下,谁也不能站在你那边,我呢,这次心血来潮,就想做一回大孝子。所以不管你有什么事求我,我也不会答应的。我说完了,可以放我走了么?”
容晨凝视着他的眼睛:“我是你弟弟,亲弟弟。他不是。”
这一句话,顿时挑起容庭的怒火!
他冷笑,厉声道:“那我真希望老天爷能把你俩换一换,或者干脆不要让你出生!”
容晨轻轻叹了口气:“你这样说,我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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