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自深渊的爱 作者:简柚
正文 第29节
自深渊的爱 作者:简柚
第29节
“哦?这样你就很难过了?”容庭故作诧异地扬了扬眉,“你刺伤别人时,有没有想过别人会难过?你用那么肮脏的话来侮辱定恺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他会难过!”
容晨不动,也不出声。
容庭将手套和车钥匙扔在茶几上,他走到沙发上,坐下来。
“我确实不大喜欢你,从你出生起就不喜欢。”他扬脸望着容晨,声音相当平静,“比起你来,我和大哥确实更喜欢定恺,因为当年他那么可爱,又可爱又乖,在你出现之前,全家都喜欢他,他也一点儿都不叫人失望——这一点上,他实在比你强太多了。我们也并不是觉得你多余,我们只是不那么喜欢你,更不高兴定恺变成你专属的小保姆,虽然这也不是他的错。你讨厌这个家,讨厌我们,这我明白,我和大哥这些年是没对你做过什么好事情。你可以关起门来,冲着我们几个,冲着爸爸发火,这完全没问题。可你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更不该把邪火发在定恺身上!”
容晨低下头,但他的脸上并没有羞惭,他只是低声说:“你并不知道我和四哥之间的那些事……”
“我是不知道。可是容晨你别忘了,事情有果必有因,也许他真的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让你恨不得对他破口大骂——但那之前呢?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要那样做?这么多年来,你自己难道一点责任都没有?那些有形的无形的,各种各样连你自己都没察觉的举动,究竟有多刺伤他,究竟把他伤害到什么程度,你认真想过么?”
容晨交握着双手,不出声。
容庭喘了口气,他点点头:“定恺对你,是有不恰当的愿望,这我们大家都知道,如果自己能克服,他绝不会拿来烦你,只可惜他克服不了,而且我们也不该责怪他软弱,骂他是个变态——我们不是生活在山村里的文盲!如果受不了,十几年前你就该离开,没人捆着你!其实这话我早就想说了,早在你和许珊结婚之初我就该这么说的。现在说也不算晚,我还是那句话,受不了,请走人,走得远远的,天下之大,你又何苦非要和我们作对,让他痛苦呢?”
在容庭这么说了之后,容晨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只可惜我做不到。”他望着哥哥,“改不了的不光是他,还有我,事到如今,我已经没可能抽身走人了。二哥,不是真到了为难的时候,我不会来找你的,这件事我只能求你。”
容庭哼了一声:“除了拿刀割人肉,我又能帮你什么?”
容晨犹豫片刻,才道:“我想让涟涟去你们医院做检查。她可能……怀孕了。”
容庭陡然抬起头,他定定看着弟弟,眼睛睁得那么大!
“试纸虽然是阳性,但毕竟还得去正规医院查,涟涟不愿去陌生的诊所……”
容庭突然打断弟弟的话:“市内有那么多医院,你们甚至可以去外地,为什么偏偏来找我帮忙?”
容晨无声叹了口气:“我不想走漏风声,更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
容庭讽刺一笑:“现在不让他知道,九个月后他照样得知道。难不成你想告诉他,孩子是你半道儿捡来的?”
“但至少不是现在。”容晨盯住容庭的眼睛,“二哥你是医生,你也知道前面几个月对母体有多重要,稍有不慎就会流产……”
“我为什么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容庭冷冷打断他,“你是要让我在定恺面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退一万步说,我也不想替任祖年的女儿做这种事!”
容晨看着他,他的脸上,浮现出意味不明的伤感。
“二哥,你别把她当任祖年的女儿,你就把他当你弟妹,不行么?不管怎么说,那个孩子总是你的亲侄儿。”
容晨的声音很沙哑,语气里,全然没有了以往的傲气。
容庭思忖良久,终于点点头:“我可以帮你。但我这么做,有前提条件。”
“什么条件?”
“如果你老婆真的有孕,我不会替你瞒着定恺。”容庭说,“我知道你没安好心,你还想继续作践他,未来,你打算用这件事做个定时zha弹,再把你四哥当众炸一遍,不把他炸得血肉模糊你不罢休。我知道你一定会这么做。用不着跟我狡辩,我是你亲哥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如果想拿我做炸弹引线,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主意。”
“可你真不知道他如今幼稚到什么地步!我四哥派人跟踪涟涟,还拍照尾随……涟涟都快被他吓疯了!”
“然后呢?他做了什么?”容庭毫不动摇地看着弟弟,“他是动了你媳妇一根手指,还是一根头发丝儿?原来你媳妇也有害怕的时候啊!我怎么听说她在餐厅里骂起人来像个泼妇?”
“二哥你根本不知道那件事的原委……”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既然谈不通,那你让我走可以么?放心,我会当做没见到你。”
容庭正要转身离去,容晨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好,我答应你的条件。”容晨语气艰难地说,“可你也要帮我劝劝四哥,你别不相信,照这样下去他真的会让涟涟流产的!”
容庭深深吸了口气,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然后,容庭掏出手机,翻了个手机号码,递给容晨。
“这人是我同学,眼下在妇产科挑大梁。你和他说是我弟弟,然后把你的要求,诸如保密之类的,和他说清楚,他会帮你处理好的。”
容晨将号码记下来,然后说:“多谢二哥。”
容庭收起手机,他冷冷道:“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有了孩子——许珊还在的时候,你不是死活不肯要孩子,发誓想丁克到底的么?当初她意外怀孕,还怕你会生气。为什么现在又转了弯?”
听见容庭提到许珊两个字,容晨的嘴唇微微抖动了一下。
“因为涟涟很想要小孩。”他哑声说,“这也是我唯一能够给她的。”
这句话意味不明,听起来矛盾重重,容庭不由心里一动。他忍不住又追问:“小晨,你真的爱任涟涟么?你到底为什么要和她结婚?”
容晨笑起来:“爱或者不爱,有那么重要么?她高兴不就好了?”
容庭久久凝视着弟弟,他突然轻声道:“为什么你不能像这样对你四哥呢?为什么你就是不肯让他高兴?”
容晨紧紧抿着嘴唇,看样子,他不肯给容庭任何答案。
一周后。
江寒在办公室,突然接到了容庭的电话,他起身接了。
“容医生,有事?”
“江寒,你现在说话方便么?”容庭问。
江寒有点莫名其妙,但他赶紧关上办公室的门:“哦,办公室里就我一个人,有什么事您说吧。”
那边,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传来容庭谨慎的声音:“有件事,我想,应该提前和你通个气。任涟涟怀孕了。”
第108章 第 108 章
江寒呆了呆:“是么。”
“嗯。小晨带着任涟涟来我们医院做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容庭说,“我觉得,既然我已经知道了,瞒着定恺总不大好。但我没法直接和他说。”
江寒握着手机,他觉得心里有些混乱,也说不上是愤怒还是难过,又或者,有一丝丝的松口气?
容庭在那边继续说:“……所以想来想去,我只好来和你说。江寒,这件事,谁告诉他都不妥,但不告诉也不行,不然等他自己从八卦周刊上知道,或者在公开场合忽然被外人告知,那肯定更加尴尬,你说是不是?”
江寒回过神来,他赶紧道:“我明白的。”
“嗯,所以我是想,或者你捡个时机,慢慢的告诉他这件事,这样刺激性也小一些。”容庭说到这儿,叹了口气,“真不好意思,让你做这种事,定恺这家伙,有时候幼稚起来,谁拿他都没办法。”
江寒道:“您不用在意,这件事,确实由我来告诉他比较好。”
“另外还有……”
容庭说到这儿,忽然停住,江寒好奇地问:“怎么了?”
容庭在那边,突然压低声音:“江寒,你知道定恺在派人骚扰任涟涟么?”
江寒一愣,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道:“……好像那天,任涟涟在餐厅里说过。”
容庭声音很疲惫:“这家伙丧失理智了,我听说,任涟涟回一趟娘家,得派两辆车接送……”
“四爷不会对她做什么的。”江寒突然打断他。
容庭苦笑起来:“江寒,你知道怀孕初期的安全有多重要么?只要轻轻一撞,就会流产。”
江寒握着听筒,好半天,他才哑声说:“容医生,你这是要站在容晨那边去么?”
“我没那么说。”容庭的语气透着烦恼,“定恺做事容易出格,你不能跟他一样幼稚!任涟涟的死活我才不在乎,但孩子是无辜的。就算丢开孩子不提,你以为任涟涟一旦出事,任祖年会干看着?到那时双方战火只会迅速升级,真到那一步,定恺就算想全身而退也不行了——难道你希望他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惹上一身麻烦?”
容庭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情,江寒竟不能答。
其实他也知道最近暗战丛生,虽然没有公然和任家叫板,但霍定恺私下里做了很多围追堵截的事:截断那家金奕地产的资源,破坏它的资金循环,威胁与之合作的企业,收买媒体进行不良报道……霍定恺不惜成本的恶化对方生存环境,哪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也不在乎,要不是金奕背后有任祖年撑着,换了一般的公司,一礼拜就被霍定恺给整垮了。业界对此反应不一,有人叹息,有人烦恼,也有人暗笑。
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劝阻。
江寒没劝过霍定恺,他一点儿也不想劝。容晨两口子加上老丈人,这伙人对霍定恺就没做过一点儿好事,凭什么让霍定恺当圣母,成全他们的美满生活?至少,复仇能够让霍定恺活过来,江寒更不愿意看见霍定恺陷入自怨自艾而不能行动。
然而现在容庭这样说,又让江寒不由心生犹豫。
但他仍旧说:“可我做不了什么,四爷是不听劝的。”
容庭叹了口气:“这我知道,我也没指望你一个人摆平这件事。只是,如果有可能的话……江寒,我希望你能往这燃起的战火上洒些水,哪怕一点点也好。”
那晚下班回来,江寒揣着满腹的心事,他既不知道该从何劝起,也不知该怎么开口和霍定恺提那件事。但是霍定恺却显得兴致勃勃,那晚他把江寒叫到客厅,让他坐在对面沙发上。
“干什么?”江寒莫名其妙。
霍定恺仔细看看他,他叹了口气:“果然是不记得了。”
“不记得什么?”江寒还问,但霍定恺却让他闭上眼睛。
“有东西要给你。”他说着,眉眼之间分明藏着得意。
江寒勉强笑道:“搞什么呀这么神秘……”
“你先闭上眼睛。”
江寒只得依言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他听见玻璃轻轻相碰的声音,空气里忽然出现了一丝酒香,江寒起了好奇,正想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偷窥一下,就在这时,他忽然发觉嘴被一双唇给堵住,下一秒,冰冷甘冽的液体涌进他的口腔!
江寒吃了一惊,再仔细一品,竟是难得的佳酿!
他顿时睁开眼睛!
桌上摆着一瓶酒,江寒抓过来仔细看了看,是一瓶干邑之王“路易十三”。
他顿时笑起来:“怎么这么大方?主动给我酒喝?”
霍定恺叹息道:“果然忘记了,小寒,你今天过生日。”
江寒呆了呆,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他二十四岁的生日。
他笑着摇晃了一下酒瓶:“所以,这是我的生日礼物?”
“嗯,礼物的一部分。”霍定恺不动声色地指了指酒瓶,“我和酒,你选谁?”
“两个我都要。”江寒低声说着,俯身吻了过去。
那晚江寒一个人干掉了半瓶,他甚至把酒瓶抱到卧室来。霍定恺不喝,只坐在旁边看着。江寒靠在床头,像那些惫懒的街头汉一样,自斟自饮,一杯接着一杯,喝得开心又满足。到最后霍定恺不由叹道:“小寒,你是个酒鬼,明白么?骨子里你和容霁是一路人。”
江寒满不在乎,他笑嘻嘻道:“可我没像他那样控制不住,放心,我掌握着开关呢。”
“那也是迟早的事。”霍定恺担忧地望着他,“我可不要二十年后陪着个酒鬼过日子,小寒,你要戒酒。”
“不戒。”江寒翻了个白眼,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今年一年到现在,我喝酒的次数,连两只手都数得出来!我没上瘾。”
“等到真的上了瘾,就晚了!”
江寒看看他,笑起来:“你看,定恺,这就是你的问题呀,不让自己对任何事上瘾,可那样一来人生有什么趣味?你既不喜欢吃东西,也不怎么喝酒,抽烟也没抽得有多凶,更不热衷玩牌打球,下棋下得连个对手都找不到,各种找乐子的事儿没有一样特别着迷的。你这样的人生才是岌岌可危呢!”
霍定恺被他说得笑了,他凑上来抱住江寒:“我着迷你,还不够么?”
他的嗓音沙哑迷人,带着点儿魂不守舍。江寒本就喝的半醉了,他放下酒杯,顺手搂住霍定恺,靠在他怀里,任他在自己的脸上、身上不断亲吻。酒精把他周身弄得热乎乎、软绵绵的,四肢也柔软无比,一点力气都没有。霍定恺好像特别喜欢他这样,他低低笑着,一面像摆布洋娃娃一样摆布着江寒。喝醉的江寒没有平日那么顺从安静,情绪上来了又哭又笑,有时挣扎得厉害了,得让霍定恺把他牢牢按在床上,俩人才能继续下去。
到一半,江寒忽然睁开醉眼朦胧的双目,他定定看着霍定恺。
“如果我真的成了酒鬼,怎么办?”
霍定恺粗粗的喘息着,他一面狠狠吻着江寒,一面含混道:“那我就把你锁在这屋子里,天天和你做,一直做到你再想不起酒精是啥滋味!”
江寒想笑,但嗓子里涌出的却是一阵难耐的低吟。
结果那天到最后,他也没能告诉霍定恺那件事。
接了容庭电话的两天之后,正好是个周末,江寒在厨房跟苏锦纶学做菜,忽然听见门铃响。不多时,女佣领着一个人进来,江寒好奇地探了探身,却发现那人看着有点儿眼熟。
是个四十左右的汉子,一脸横肉,黑夹克敞着,头发剃得极短,虎背熊腰,脖子上挂着一串大金链子,看着活像个黑社会。那人瞧见了江寒,赶忙客气地点了点头:“江先生,下午好。”
苏锦纶听见动静,也探出头来:“谁啊?”
“苏爷您也在啊!您老好久没去虎爷那边了!”男人很恭敬地给苏锦纶打招呼,满脸堆笑,诚惶诚恐的,举止里带着明显的畏惧。
江寒目光落在那人的左手上,这才发现,男人左手只有四根手指。
他想起来了,这人是那个强子,几年前他在凌虎的店门口遇见过!
苏锦纶见是他,有点诧异:“你跑这儿来干嘛?”
强子笑嘻嘻道:“四爷找我有事儿。苏爷,最近虎爷总念叨您呢,还说做梦梦见您了,要亲自来瞧瞧您……”
“少这儿给我满嘴跑火车。”苏锦纶没好气地摆摆手,“既然四爷找你有事,赶紧上去吧!”
“是!是!您慢忙!”
又是一阵点头哈腰,强子这才跟随女佣上了楼。
望着强子离去的背影,苏锦纶哼了一声,转身回到厨房。
“苏伯,你也认识强子?”江寒很好奇。
“谁想认识他?”苏锦纶语气带着不屑,“一个地痞,在老虎手下混饭吃的喽啰,做的也全都是见不得光的事,这家伙就是厕所里的手纸。凌虎就这点不好,总跟这些不三不四的玩意儿混在一起!江寒,你听我的,别跟这群人打交道!”
江寒想了想,仍旧迟疑地说:“四爷找他,能有什么事呢?”
“肯定不是好事儿。”苏锦纶很不悦,“有空我要劝劝四爷,少和这些人来往!”
第109章 第 109 章
那天强子在别墅呆到下午才走。
临出门的时候,江寒在玄关喊住他。
他特意走到强子身边,压低声音道:“强子,咱们能谈谈么?”
强子很诧异:“江先生有事?”
“想找你问点儿事。”江寒匆匆往楼上看了一眼,霍定恺书房的门是关着的,但他仍旧压着嗓子,飞快地说,“不是现在,过两天,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在外头约个地方。”
强子听他这么说,咧了一下嘴,他表情很勉强,分明是想拒绝江寒,江寒赶紧道:“放心,不会叫你做为难的事。”
想到江寒和霍定恺的关系,强子也不敢太得罪,于是点点头:“好吧,到时候我给您电话。”
两天后,江寒接到强子的电话。
那天正好霍定恺外出,不在本市,江寒下班从盛铖出来,去了市内的一家茶馆。他一进去,就看见雅座那儿,强子兴兴头头朝他招了招手。
江寒走过去,放下公文包,又笑道:“怎么找到这种地方的?”
“唉,江先生,你们都是文明人,高档的人。你们那都是喝咖啡的人物,我呢,上不得台面,也不懂那些洋玩意儿,”强子砸了砸嘴,“还是这儿适合我。对了,这馆子的炸鸭架不错!您也来一盘?”
江寒笑着摇摇头:“您自己用吧。”
那家茶馆简陋而热闹,里面坐着的全都是老头子,有下棋的也有拉胡琴的,服务员全是大妈,氛围像是八十年代国营的店子,没有高档茶叶,也不给人挑选品种,送上来的是大罐的茶水,热腾腾黑乎乎的,江寒端起来尝了一口,味道居然还行。
放下杯子,江寒忽然问:“对了,你没和虎爷说吧?”
强子摇摇头,他吃着鸭架,含混道:“没有。今天和你见面的事儿,我谁都没说。”
江寒放下心来,他想了想,还是问:“强子,四爷最近找你,到底是要你做什么?是不是和容家三少奶奶有关?”
强子放下鸭架,他大咧咧嘬了一下自己油腻腻的手指:“现如今,也就是江先生您还这么称呼她。没错,四爷交代我的就是这件事。四爷和虎爷说,要借我过去用一用,让我帮他办点儿事。虎爷说,好呗!强子你就去呗!”
“虎爷没问是什么事?”
强子摇摇头:“虎爷说了,四爷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不管,也不用和他说。”
“那,四爷到底叫你做什么?”
“跟踪任涟涟。”强子眨眨眼睛,“尽可能的跟着。”
“就光是跟着?”
强子笑起来,他抬起半个膀子,往后靠到椅子上:“哪能呢。偶尔也拍拍照,或者往她的车里扔点小纸条、把她的车玻璃敲裂一条缝什么的……反正,让她成天惊魂不定就行了。那闺女胆小,别看平日在她爹跟前嚣张跋扈,真遇上事儿就吓得直哆嗦,如今她见了我就跟见了鬼似的,哈哈!”
江寒直叹气:“有什么必要这样做?定恺他也是糊涂!”
强子慢吞吞地看了江寒一眼:“江先生,您可不能这么说。四爷心里不痛快,他为什么不痛快这您应该知道。现在是容家三少夹在里面,四爷不愿做得太出格,但你也不能让他什么都不做,是不是?”
“可你这样子,任涟涟早晚会忍耐到极限的,到时候她叫人来对付你,你吃不消的!”
强子咧嘴笑起来,露出参差不齐却又雪白的大板牙:“她不敢。包括她爹。任祖年在上头是挺横的,他手里头有人也有钱,但这儿不是他那喝香槟酒的社交晚会,按照虎爷的话,这儿是街头,是原始丛林,没人穿燕尾服,在这儿咱说了算。他要是动了我,虎爷会跟他没完的。老东西没那胆儿。”
江寒仍旧皱着眉头:“可你这样小打小敲的骚扰,说到底也没什么本质伤害,时间长了任涟涟也习惯了……”
“是啊,所以这次四爷叫我加大点动作。”强子满不在乎地说,“交通事故,她怕不怕?”
江寒惊得脸都白了!
“四爷叫你做这种事?”
强子倒像是见怪不怪,他看了江寒一眼,忽然笑道:“江先生,你这样子,实在不像跟了四爷好几年的。我说的又不是严重的肇事行为,追个尾、撞掉点儿漆,行不行呢?只要是开车的人,路上磕磕碰碰的,总免不了嘛。”
可是眼下任涟涟的情况,一点磕碰都禁不起!
江寒却不能把实话说出来,他想了半天,只得又问:“四爷就光是叫你做这些事?他没说达到什么目的?”
“他想让他们走。”强子很干脆地说,“离开这个城市,最好出国。四爷不是赶尽杀绝的人,他要的也只是眼不见心不烦。”
江寒沉默不语,直觉告诉他,霍定恺的目的没这么简单。
他终于还是说:“强子,你别做这种事。”
强子掀起眼皮,冷冷看了他一眼,复又伸手抓起一根鸭骨头:“对不住了,江先生,我跟着做事的是四爷,可不是您呀!”
“就为你自己,也不应该这样做!”江寒有点急了,“你以为那边会任由你这样骚扰个不停么?哪怕他们找人把你揍一顿,让你见点儿血,那都算是轻的!”
强子用力啃了一口鸭架,一面嚼,他一面微笑:“在道上混的,还怕那个?四爷不是刻薄的人,我要真出了事儿,他和虎爷会照管我一家老小的。”
见鬼,这家伙怎么这么冥顽不化?江寒有点焦急,但他不好拉下脸来和强子争,于是只得继续耐心劝道:“我也没说从此不让你给四爷做事,我是说,制造交通事故之类的,能免还是免了吧,目前你没有对任涟涟造成实质的伤害,这样就可以了,我看就这样吧,不要过头了……”
强子大叹了一声,他扔下鸭架,满脸烦恼地盯着江寒:“我真搞不懂,你都跟了四爷这么久了,胆子为什么还这么小?!四爷平日怎么受得了你!四爷是一只老鹰!懂么!你呢,就跟只兔子似的!只知道往土里钻!”
强子这话,说得太不客气了,江寒气得脸色潮红!
但他用力压住愤怒,淡淡地说:“那么你猜,为什么四爷不挑一个性格莽撞,对他言听计从的人放在身边?”
他这么一说,强子张着嘴,愣住了。
“我不是为了任涟涟,我也不是怕事。”江寒盯着强子的眼睛,“我是不想四爷为了这么点事,给自己惹一身骚。就算咱们不怕任祖年,你以为任涟涟出事,容晨不会发狂?那是他老婆!他为了她和亲爹翻脸的女人!他不会拿四爷怎么样,他只会拿你怎么样!跟在虎爷身边这么多年,你不可能对容晨的手段一无所知,强子,你用自己的脑子好好想想,到时候你怎么办?再去对付容晨?一旦你动了容晨,四爷难道会轻饶了你?虎爷会为了你,和容家那边翻脸?”
江寒这番话,说得强子一时哑口无言!
但他仍旧不服气道:“容晨早就被赶出家门了!”
江寒气得摇头:“换了是你,强子,不管你的儿子有多不孝、多乱来,你真的会永远将他逐出门外?我老实告诉你,之所以我今天来找你,也是因为容晨的二哥在央求我!”
这下,强子被江寒给说呆了。
看强子那神色有些难堪,江寒知道,不能把话说得太绝,于是他缓了缓口气,又耐心道:“我明白,你一心为四爷做事,你想给虎爷长脸,这不是什么坏事情,但就算做事也得讲求个方法。我跟在四爷身边,不是闲着吃饭的,有些事情四爷一时考虑不到,我就得赶紧补上,这才是我的职责所在。”
强子到此刻,终于软下来了,他嘟囔道:“那我也不能和四爷的命令对着干呀。”
“没叫你对着干。”江寒笑了笑,“只叫你别那么冒失。至于四爷这边,我也会去劝的。你放心好了,总不至于让你为难。”
强子盯着光秃秃的鸭架,仔细想了半天,最后,他点点头:“那行,听你的,我先缓一步。可是万一四爷给我下那种命令……”
江寒毫不动摇:“你告诉我,我去和四爷谈,我会让他放弃的。”
强子吃惊地望着他,半天,他咂咂嘴:“我现在算是明白,四爷为什么把你放在身边了。”
俩人从茶馆出来,江寒问强子车放在哪儿,强子说他今天没开车。
“虎爷给了我一辆车,不过我不常开,总丢在车库里,平时我替他开他那辆卡迪拉克。这边回去不算远,我拦个的士就行。”
“那又何必呢,反正天还早,我送你回去吧。”江寒说。
强子有些不好意思:“那不好吧……”
“什么好不好的,多大点儿事啊!”
他这么说强子就笑起来。
于是俩人上了江寒那辆宝马,他把车从窄巷子里开出来,又问了强子路怎么走。
然而,车还没上市区的干道,江寒就发觉不对劲,后面有辆现代suv不紧不慢跟着他们,他们怎么走,现代也怎么走。
“来者不善。”强子哼哼道,“江先生,小心点。”
“这儿是市区,他们不敢乱来。”
谁知江寒的话还没说完,斜下里从前面冲出一辆雷克萨斯,抢在了他们之前。
江寒的心,剧烈跳了一下!
这条路是单行道,人也不多,他们这等于被前后两辆车给堵在这里了!
江寒仔细看了看四周,全都是围起来的墙壁,里面是待拆的城中村。这种状态,即便下车逃跑,希望也很渺茫。
前面的车停下来,几个大汉从车上下来,为首的走到江寒跟前,用手里的东西砰砰敲了敲车窗。
江寒定睛一瞧,竟然是一把枪!
第110章 第 110 章
他和强子对视了一眼,强子的脸色有些发白,但神色还算镇定,只小声说:“别对着干。”
江寒按下车窗,俩人都举起手来。那持枪的大汉瞧了瞧他们,冷冷道:“下车。”
俩人只得下车,后面那辆车上的人,迅速上前搜了他们的身,拿走了手机。
“你们想干什么?”江寒壮着胆子问。
持枪者也不说话,只示意底下人将江寒和强子捆了,又往嘴里塞了布。
枪口顶着江寒的后背,那人低沉声音说:“上suv。”
江寒和强子被塞进那辆黑色suv里。
车开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到了地方,江寒下车一看,完全明白了。
仍旧是那间旧仓库,就是上次萧竟绑架他的地方!
持枪者冲着他晃了晃枪口,皮笑肉不笑道:“江先生,这儿很眼熟,是不是?其实今天你是计划外的,本来我们要处理的是这讨厌的小子。”
他用枪戳了戳强子,又看看江寒:“只可惜你太倒霉,看来得一同陪葬了。”
江寒拼命呜呜叫,那人看着他,叹了口气,伸手摘下他嘴里的布:“别费劲了,这儿连根狗毛都没有,你叫破嗓子也没人来救你。”
江寒急急地说:“你可以去找四爷要钱,你找他要多少他都给的!”
那人哈哈大笑。
“如果是为了钱,我们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他嘲弄地冲着江寒挤了挤眼睛:“您还是想想遗书怎么留吧,呆会儿我会给您录下来,送到四爷那儿去。我保证,让他亲耳听见您最后的声音。”
说罢,他就让手下将江寒和强子推进仓库,咣当锁上门。
等到仓库只有他俩,江寒让强子把嘴靠到他的手指旁边,他用力给强子拽出了嘴里的布。
强子喘了几口气,这才说:“是任祖年的人。有一个我在任涟涟那儿见过。”
“是萧竟的手下。”江寒沮丧地说,“这都第二回了,上次,他也把我绑在这儿。”
强子吃惊地望着他:“那江先生你也太倒霉了!唉,这次你是被我拖累了。”
“什么拖累不拖累的。”江寒郁郁道,“别说这种话。”
他抬头四下望了望,仍旧是高不可攀的天窗,四下仍旧是灰扑扑乱糟糟,给人感觉,自从上次他离开,这儿就没发生过变化。
上次,是容晨换了他,这次,恐怕没人能这么做了,江寒暗自想,又想起上次在这儿,看到的安久的那些旧影像,心里也不知是难过还是感慨,他竟不觉得有多怕,却更担心这伙绑匪要拿着录音去伤害霍定恺。
正胡思乱想着,江寒忽然觉得强子在他身后努着身子,吭哧吭哧的。他不由好奇:“你干嘛?”
“江先生,我用牙给你把绳子咬开。”
江寒吃了一惊:“这你能咬开么?这是塑料绳!”
“能,捆你的这绳子不太粗,使劲儿咬,能咬开。”强子说,“我这人别的能耐没有,牙口最好,核桃我都能咬开!”
江寒又吃惊又好笑,他只得道:“那好吧,你试试,可是强子,咱没有武器啊,他们有枪,就算绳子解开,咱们也逃不出去。”
“我有武器。”强子很得意地龇牙一笑,“刚才他们没搜到。”
“是什么?”江寒更好奇。
强子直起身来,他挺起胸膛:“看见我的皮带没?”
江寒低头一瞧,那是一条普通的黑色皮带,略有点宽,不过皮带扣很不一般,是金色的,雕成一个龙头的样子,看上去十分精美。
“这不是普通的皮带。”强子用很小的声音说,“这是一柄很薄的软刀,皮带是它的套,手在皮带扣上一按,就能把刀抽出来!”
“厉害!”江寒大喜,“那你赶紧把绳子咬开,我帮你把手松开!”
强子又弯下腰去,一面费劲地咬着江寒手上的塑料绳,一面含混道,“这刀是虎爷当年给我的,耍刀的功夫也是虎爷教的,虎爷不让我玩枪,说那东西太招眼,实在遇上事儿了,我就用这把软刀。”
接下来,强子就在那儿死命的咬江寒的绳索,弄得江寒非常担心,生怕他把牙给崩了。强子叹气说你还操心这个?要是咬不开,命都得丢在这儿。
“而且他们连全尸都不会给咱留。”强子说,“看见没?门口摆着两桶汽油呢,到时候,咱俩和这座仓库一块儿灰飞烟灭,这就是他们打的主意!”
吓得江寒冷汗涔涔!
费了好久的力气,强子总算咬开了绳索,江寒揉了揉发麻的手腕,正要去解开强子手上的绳,忽然听见铁门一响,他慌得赶紧把手又背了回去!
门打开,刚才那个持枪的大汉走进来,他左手拎着一大桶汽油,右手,则拿着一台手机。
放下汽油,大汉举着手机,走到江寒跟前来。
“现在我把录音机打开了,请留遗言吧。”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江寒,“您尽管说情话,越甜越好。放心,除了我,没人听得见。”
江寒转头,看了看强子:“他听得见。”
那人笑起来:“都到这份上了,你还担心他?没关系,再过一刻钟,你们全都会化成灰,他听见了也白搭!”
江寒的脸色发白,他往强子身边缩了缩,用身体遮盖着他,颤声说:“他又不是四爷的人!你放了他,杀我一个就够了!”
那大汉吃惊地扬了扬眉毛:“真没想到,霍定恺身边的小白脸竟然这么有骨气!只可惜这由不得你。”
“你不放他,我就不留言!”
大汉满脸烦恼地看看江寒,他将手机塞进口袋,然后上前一步,伸手揪过强子来,掏出枪对着强子的胸口,砰的就是一枪!
“现在,他听不到了。”大汉淡淡说。
强子歪倒在一边,胸口冒出汩汩的鲜血!
江寒惨叫起来!
他扑上去,一把抓住强子,那大汉没料到绳子松开了,他呆了呆,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江寒手中,忽然出现了一柄明晃晃的薄刃!
下一秒,这锋利的武器,直直捅进大汉的脖子!
大汉的眼睛睁得溜圆!他仍旧站着,伸着胳膊,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仿佛怎么都弄不懂这刀是从哪里出来的!
紧接着,他喷出一口鲜血,噗通向后仰倒在地!
江寒用了两次力,但他抽不出刀。不知是杀人后手指发抖,还是刀刃卡在骨头里了,最终,江寒放弃了努力,他松开手,使劲儿喘息着,又盯着地上的死人,然后弯腰一把夺过死者手里的枪。
定了定神,江寒正想去查看强子的伤情,却听铁门响,有人探头探脑望进来:“大哥,你没事……”
吧字还没出口,那人的脖子被江寒一把掐住,他用力将那人拽进来,把枪抵在他的脑袋上!
那人大叫起来,门外的三个全都慌了,他们一起奔进来,看见了地上的死尸!
“往后退!背过去对着墙!”江寒声嘶力竭地狂叫,“不然我就杀了他!”
那三个互相看看,都吓得脸色惨青,一个个只得后退,背过去,把双手贴在墙上。
谁知江寒怀里的那个人不死心,他突然伸手,一把抓住江寒的小臂!江寒吃了一惊,他奋力踢打那人的膝盖和小腹,但那人说什么都不肯松手,江寒又惊又怒,挣扎间,他的枪口猛然往下一竖,手指按在了扳机上!
砰!
子弹从对方的头顶穿进去,本来死死扼在江寒小臂上的手指,渐渐没了力气,那人软软松开他,扭曲着,歪倒在地上。
他死了。
江寒举着枪,气喘吁吁看着地上的尸体,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他又杀了一个!
他杀了两个人!
就在这时,强子发出微弱的呻/吟,江寒顿时回过神来,他抢先一步,冲到那三人身后,把枪抵住中间的那个!
“不想活的,就和他们俩一样!”
那三人被江寒那杀神一样狰狞的声音吓坏了,其中一个甚至尿了裤子。他们一个也不敢动,都带着哭腔叫道:“先生饶命!”
江寒定了定神,他用枪顶着中间的那个:“我的手机呢?”
“在……在我兜里。”那人哆哆嗦嗦地说。
江寒伸手摸出自己的手机,他用一只手打开手机,先打了120,又打了110,第三个电话,他打给了霍定恺。
霍定恺在那边接了电话,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嗓音:“你怎么没在家?刚才我打电话给老苏,他说你没回去……”
“定恺,”江寒喘息着,“我杀了人。”
那边,短暂静默后,霍定恺的声音恢复了沉稳:“杀了谁?”
“不认识……是萧竟的手下。”江寒哆嗦着,“我又被绑架了,我和强子。就在上次那间仓库里。强子受了枪伤,我打了120,叫了警察……定恺,我杀了两个人。”
江寒听见,霍定恺在那边快速吸了口气:“别慌,我这就回来。”
放下手机,江寒听见了屋外传来的警笛声,他呆了呆,颓然放下枪,转头看看屋里。
地上,那个被他用刀戳死的男人,大睁着眼睛,仿佛满腔忧伤地盯着他。
第111章 第 111 章
强子被120送去了医院,江寒则被闻讯赶来的警察带去了警局,连同那三个家伙一起。
又进局子了,江寒暗想,第二趟了,上次他以为杀了杰瑞米,虽然后来证明是个误会,但是这次,他可是结结实实杀了两个人。
想来,不会那么容易脱身了。
但江寒没觉得害怕。
刚刚杀人,被带上警车的那几分钟,他曾经有过短暂而强烈的恐惧,对自己亲手夺去了两个人的生命这件事。
然而等坐在警车里,江寒就平静了下来。
他没觉得自己做错,对方是要来杀他和强子的,他是正当的自卫,要不然,他和强子只会被那伙人给残酷的杀死。
只是他没想到,任祖年会采取这么狠毒的手段,这事儿不是萧竟的主张,他没有爱任涟涟爱到那个份上,他只是听从任祖年的吩咐,让手下去办这件事。任祖年肯定是知道女儿怀孕了,他不能允许强子继续骚扰她,为了保护女儿和未出生的外孙,他必须先下手为强。
任祖年想干掉的是强子,他想杀了这个不打紧的喽啰,借此给霍定恺强力的警告。如那人所言,自己只是运气不好,碰巧撞上了。
正想着,门开了,有人走进来。
江寒一愣,来者是司徒明徵。
司徒关上门,他将手里的本子轻轻放在桌上,然后,用无比怅然的目光望着江寒。
江寒笑起来:“哦,又见面了,又是在这种地方。”
司徒明徵没笑,他拉开椅子坐下来,打开做笔录的本子。
“江寒,究竟出了什么事?”他望着江寒,轻声说。
“这是审讯么?”江寒故意开玩笑道。
司徒微微皱了皱眉,但仍旧温和道:“你可以这么认为。”
“在我的律师来之前,我不会说任何话。”江寒说。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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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