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自深渊的爱 作者:简柚
正文 第30节
自深渊的爱 作者:简柚
第30节
司徒怔了怔,他点点头:“那我们就等你的律师来……”
“没那个必要。”江寒摆摆手,他笑了笑,坐直身体,“我是开玩笑的。”
然后,他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了司徒明徵,包括他是怎么杀了那两个,细节一点儿没漏。但是,江寒没提他为什么去见强子,以及强子骚扰任涟涟的事。
“那些人,你认识?”司徒明徵问。
江寒摇摇头,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认识。不过我想,你们肯定查得出他们的底细。”
司徒明徵合上本子,他盯着江寒:“我有个问题,你为什么和王志强混在一起?”
那个“混”字,让江寒皱了皱眉。
他淡淡地说:“他是我的朋友,我们一起去天福茶社喝茶——那家的炸鸭架味道不错。茶社门口有监控,我的车还停在那边呢。不信你们可以去查。”
司徒推开笔录,撑着手,充满烦恼地看着他:“江寒,难道你不知道王志强是什么人?难道你不知道他是谁的手下?”
江寒闭上嘴,平静地看着他。
“他就是这社会的渣滓,一无是处!除了给我们警方添乱,这人一点儿好的地方都没有!”
江寒突然冷冷打断他:“请注意你的用词,司徒警官。强子是我的朋友,我不高兴听见你这样说我的朋友。”
“朋友?”司徒仿佛听见了什么荒谬的笑话,“你和王志强这种人是朋友?可别告诉我,你和那个凌虎也是朋友!走私枪支,敲诈勒索,非法拘禁,有组织犯罪,乃至绑架杀人……你那位在菜场开餐馆的‘朋友’,犯下的事儿能装满一个档案柜!”
江寒哼了一声:“如果凌虎真的有罪,你们警察就把他抓起来好了,为什么他到现在还在菜场开餐馆?”
司徒满怀忧伤地望着他,他摇摇头:“这真的不像你,江寒,你以前不是这样子……”
江寒耸耸肩:“警官先生,咱们好像没熟到那个份上。”
“任何人都会这样规劝你!江寒,人的底线是自己一层层突破的,如果放任下去,未来,你会发现自己走到了不该去的地方!”
江寒却笑了,他慢悠悠翘起腿来:“我到底怎么了?司徒警官,你这么苦口婆心的,是想感化我这个罪犯么?我到底犯了什么法?”
良久,司徒才轻声说:“你有没有看见你如今的样子?江寒,你有没有好好看看你镜子里的模样?我敢保证,三年前的你甚至认不出现在的你!你已经变得无所顾忌,什么都不在乎了,你的心也变硬了,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你明白么?人的心变硬,变狠了,有些东西就再也挽回不了了。”
江寒被他说得脸色微变,但他还是淡淡地说:“我没觉得自己有变化。”
“真的没有么?”司徒盯着他,“上次你进警局,满心的担忧,不停问我杰瑞米到底死了没有,伤得怎么样。可是这次,你这么坦然,甚至还在笑!你杀了人,江寒!你杀了两个人!”
“那又怎么样?”江寒一脸挑衅,他盯着司徒的眼睛,“他们要杀我和强子,他们准备了汽油,他们把我们捆起来,扔在废仓库里——他们是一群禽兽!我为什么不能杀他们?为什么要担心他们的结局?按照司徒警官您的意思,难道我该念着佛,跪在那儿等着他们来杀?”
司徒的脸,惨青惨青的,头顶的光晕明暗不定,把他的神色也映照得阴晴不定,他看上去,又难过,又心痛。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轻声说,“我根本不在乎那群渣滓的死活。我只在乎你,江寒,我不愿意看见你变成这样!我知道,这都是霍定恺造成的,是他亲手把你变成了这个样子!你是因为他才卷入这件事的,幸好这次你没大碍。可是江寒,你有没有想过,下一次,你再因为他卷入类似的事情,就不一定能平安走出警局了!你根本不知道霍定恺是什么人!你根本不知道警方掌握了多少你不愿意看见的东西!那个人一旦有需要,说不定会把罪行嫁祸到你的头上,让你做他的替罪羊……”
“你再说一个字试试!”
江寒这一声厉喝,司徒明徵停了下来。
他咬着牙,拳头抵着桌面,死死盯着司徒明徵的眼睛:“永远,永远也别在我面前说他的坏话!”
司徒那样子,看上去是那么难过,难过得如同要死去了。
“可他永远也不会像你对他这样对你,就算你再不愿意听,我还是要这么说。”他哑声说,“看见你这个样子,我真不甘心,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自毁,却什么都不做。所以江寒,未来哪怕你真的跌下深渊,我也一定会来救你。”
三个小时后,霍定恺带着律师赶到警局。
总算看见他出现,江寒这才浑身松散下来,他有气无力地冲着霍定恺笑了笑:“你怎么才来?”
尽管律师和警察们就在旁边,霍定恺却快步走到江寒跟前,用力抱了抱他。
“什么都不用怕。”他微笑着小声道,“有律师替你抵挡一切。保释的手续马上就能办好。等会儿回去,我让老苏做你最爱吃的龙井虾仁。”
江寒彻底放下心来,今晚的恐惧和紧张把他弄得累极了,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渴望过霍定恺的怀抱,就仿佛那是个无比美妙的安乐窝,天堂一样的地方,他一靠过去,就再也不用担忧任何事情。
那晚,直至离开警局之前,没有警察再来询问江寒。出门上车的时候,江寒回头望了望。
司徒明徵站在刑侦科的窗口,正静静凝视着他,目光里,充满不能言喻的幽婉哀伤。
上了车,江寒忽然想起强子的伤情。
“子弹打穿了肺部,但手术取出来了。小命保住了。”霍定恺说。
江寒这才松了口气。
霍定恺微笑着望着他,又伸手过来握住他的手:“害怕么?今天的事。”
江寒凝神想了想,他摇摇头:“没觉得怕。”
“嗯,你变强了,性情也不像以前那么柔弱了。”霍定恺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柔声道,“这是好事情。我很高兴你变成这样。小寒,你总算长大了。”
江寒忽然有些怅然。
司徒明徵说他的心变硬了,变狠了,说他在往绝路上走,可是霍定恺却说他变强了,成熟了,夸他有所成长……
他们到底谁说的对?
“不用担心。”霍定恺一面抚摸着他,一面轻声说,“我会让那群畜生付出代价的。”
江寒的心,忽然微微一缩。
他赶紧道:“别做得太出格,有警方在调查,把事情丢给他们就好了,不然会伤到你。”
霍定恺却笑起来,他温柔地吻着江寒,喃喃道:“放心好了,没有什么事能伤到我,他们没那个能力。”
江寒深深吸了口气,他能闻到霍定恺身上那熟悉的味道,那是由清爽的含着植物芬芳的古龙水,甘冽的烟草香味儿,以及男人很淡的体味混合而成的独特气息,他贪婪地嗅着这气息,不错过一丝一毫,就像海绵吸收水分一样,让它慢慢充满自己的胸腔。
没有人比江寒更熟悉这气息,对江寒而言,它像神奇的安息香,能让他稳定下来,变得放松而愉快,继而觉得,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事情了。
这个人会爱我的,早晚,霍定恺一定会彻底放弃容晨,全心全意的爱我,就像我爱他这样的爱我。这么想着,江寒就平静下来,渐渐将司徒明徵的那番话扔在了脑后。
第112章 第 112 章
强子在术后第三天清醒过来,他将事情原委告知了警方。
被抓的那三个同伙,也一致供认不讳。
包括警方自己搜查的现场,以及检测的弹道轨迹,都证明强子是被死者开枪所伤,江寒是在与人争斗厮打中,不慎走火。
所有的证据都表明,江寒和强子是被人以灭口为目的绑架,江寒是在反抗中杀的人,也不存在防卫过当的问题。
至于两名死者,中枪的是无业游民,死于江寒刀下的,曾经在任祖年的机要秘书萧竟手下做过行政助理。但萧竟那边提出的资料表明,此人在三个月前已经因为渎职而被开除,他在死亡的那一刻,和萧竟并无关系。
两辆车则是套/牌车,查不出来历。
大致详情,是高建业告知江寒的,他听完,只默默点了点头。
想来警方不会再做更多的了,这种情况下,探员们也没法往下查。但是江寒知道,霍定恺却不会就此罢休。
至于霍定恺究竟打算怎么做,他不想再问了。
高建业对江寒说:“当时四爷中断了会议往回赶,路上他给我打电话,说,无论如何也要把你保出来,我说,还不清楚江寒杀的到底是什么人,结果四爷说,就算杀的是奥巴马,也不能让他在警局里呆着!”
江寒一时笑起来。
另外,高建业还告诉江寒,强子很感谢他,连同凌虎,也一并让他带以表达谢意。
“强子说,他欠你一条命。要不是你,他肯定变化肥了。”
江寒更笑,笑完他又摇头:“他没欠我什么。他和我一样都是受害者。”
高建业很感慨,在医院里,强子把当时的情况告诉了他,他和高建业说,这世上除了凌虎,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肯这么护着他。
“他挡在我面前,说,把我放了,要杀就杀他一个。”强子说着,茫然地望了望窗外的云朵,“我和江先生没什么交情,那天也是头一次说上话。其实我挺烦他的,这种娘们唧唧的小白脸我最受不了了。要不是看在四爷的面子上……”
他停下来,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的说:“但是高叔,江先生这么做,不是因为看在虎爷的面子上,对么?”
高建业不知说什么好,因为他看见强子的眼睛红了。
出于保护的目的,警方并没有把案情公布于众,所以知道真相的只有少数人群。江寒想,这样也好,不然被父母知道了,他们得吓死。
也许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身上曾经发生过这么多惊心动魄、生死攸关的事。
盛铖里的人也不知道他出了这么大的事,只有那天早上,林秘书颇为同情,又觉得好笑的问他:“听说你被绑架了?而且是自己逃出来的?看来那俩绑匪可够猪头的……”
江寒只是笑,他不敢和林秘书说,那俩猪头已经被他杀了。
霍定恺对他一天都没歇、第二天就去上班的态度颇为不满,他说,江寒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江寒笑道:“我连皮都没破,在家歇着干嘛?你也别那么一惊一乍的。”
霍定恺想了想:“那……这样吧,为了安慰你,不,为了奖励你,我可以满足你一个要求。”
江寒转了转眼珠:“一个不够,我要两个。”
霍定恺笑道:“好吧,两个。分别是什么?”
“第一个要求不难,你肯定能办到,就看愿意不愿意了。”江寒笑道,“我想让你拉大提琴给我听。”
霍定恺也笑起来:“这就是你的要求?”
很奢侈的愿望,江寒想,换了别人,肯定会觉得他浪费大好的机会。可他只想提这样的要求。
“我知道你会这个,可我从来没见你拉过。”江寒说,“这愿望我已经想了好久了。”
霍定恺想了想,点点头。
然后他上楼去,过了一会儿,带着一把大提琴回来。江寒走上前,仔细看了看那把琴。不是新的,似乎用过很多年,但琴身非常漂亮,红褐色的木头泛着光。
霍定恺坐下来,把琴摆好,然后看看江寒:“想听什么?”
江寒皱眉努力想了想:“巴赫。”
“嗯,他的哪一首?”
“这个还得说清楚么?我不知道啊,就是……就是大家都听过的那个!就那个呀!”
霍定恺笑得前仰后合:“大家都听过的?照你这样可完了,到时候音乐厅举办音乐会,节目单上就写:作曲,巴赫。曲目,大家都听过的那个。”
江寒被他笑得脸红,他愤愤道:“可我不知道名字呀,我又不懂,反正就是大家都知道的,电视上收音机里总能听到的那首……”
霍定恺忍笑道:“我知道了。”
然后他凝神想了片刻,拉起了那首广为人知的巴赫《第一大提琴组曲》前奏曲。
江寒悄悄关上客厅的大灯,他走到霍定恺身边,在地毯上盘腿坐了下来。也许是那天气氛特殊,他竟觉得周围幽蓝静谧的月光,渐渐变得透明,好像有看不见的粉尘精灵,从虚空中出现,美妙的光点随着霍定恺的琴弓一串串飞舞滑落,像蜻蜓闪光的翅膀,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江寒闭上眼睛,他看着宝石小鸟一样的小小舞蹈家穿过他眼睑的舞台,它们是从霍定恺琴弓上冒出的音符,它们像黑暗海底的珊瑚,在江寒的大脑皮层优雅的生长,纯粹的美好,没有哀痛,没有嫉妒,没有得不到的绝望,没有绑架和杀人……
直至音乐停止了,江寒还久久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他第一次觉得,会某种乐器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真好听。”他不由感慨,“难怪巴赫是顶级的,这么好的琴技,就该配这么好的曲子。”
霍定恺放下琴弓,他笑起来:“你也听得出好坏?”
江寒很不服气:“当然听得出来!定恺,我觉得你和电视上那些音乐家一样拉得好,为什么你没有继续下去?”
霍定恺笑了笑,他低头看了看大提琴。
“我爸不希望我走这条路。”他轻声说,“霍家,需要的是一个能继承家业的领导者,不是一个靠音符吃饭的落魄音乐家。”
江寒皱了皱眉:“靠音符吃饭不一定就会落魄。”
霍定恺笑了一下,没说话。
江寒想想,还不甘心:“难道就为了你爸这一句话,你就放弃了已经拉了十三年的大提琴?”
事实上,他并不完全是因为父亲的反对,霍定恺自小学琴,养父母花大力气,请名师来教他,也是因为几乎所有的老师都说这孩子有天分,早晚有一天会出现在大师级的名册上,尤其他养母,对此十分认真,因为两大家子人,全部加起来,医生一堆,商人一堆,军人和政客一堆,甚至画家作家科学家也有一堆……但就是没有一个具备音乐天赋,在这个家里,唱歌能不跑调都已经算奇才了。
所以像霍定恺这样的,一定得好好培养,往后让他成才。
因为霍定恺学琴,容晨也吵着要一块儿学,养父母只得给小儿子也请了老师。
然而,艰难地跟着学了五年,容晨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老师们悄悄和家长说,他缺乏天分,走这条路没有出头之日,音乐这东西,不是光靠努力就行的,再怎么勤奋练习,容晨也不过是个平平常常的演奏者。
“四哥,为什么我学不好大提琴?”他边哭边说,“我和你练习的时长是一样的呀!我从来没偷过懒!为什么你能拿第一,我连复赛都进不去?爸爸说,我们家没有遗传这个基因,到底这个东西是什么呀!四哥,为什么你有这个基因,我没有呢?”
霍定恺答不上来,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他都被容晨这问题所困扰。那也是他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原来他和养父母家的孩子,真的有所不同。
原来,他真的和容晨不是一家人。
这事实没有让霍定恺自傲,反而使他很痛苦,他根本不愿意承认,自己和容家没有血缘关系,自己具备容家的人一向不具备的所谓“音乐天赋”。
如果自己有,而容晨没有,如果因此就造成容晨的自卑和疏离,那他宁可丢掉这份天赋。
江寒见他不回答,于是开玩笑似的说:“但你这总归是遗传来的吧?是不是你爸自己曾经在音乐上失败过?”
霍定恺回过神来,他不禁莞尔:“不是的,霍家和容家一样,一丁点儿这方面的特长都没有。要说遗传,也许和我妈有关,她是个跳芭蕾的。嗯,一个跳芭蕾的穷姑娘,天赋有一大把,铜板却一个都拿不出。”
江寒有点吃惊,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霍定恺提起他生母的职业。
霍定恺低着头,手指抚摸着大提琴的琴身,然后他慢慢道:“我妈从小跳芭蕾,外公外婆都是音乐教师,据说,我外公的钢琴弹得挺好。但是家里能拿得出手的,也就这点儿天赋了。我妈早年是舞团的台柱子,领舞的那个。后来因为常年大负荷的练习,足部出了问题,韧带还是骨骼吧,我也不大清楚,总之,年纪轻轻就没法再跳了,我妈只好退下来,又没钱做手术,于是就去了夜总会那种地方……她就是在那儿遇见我爸的。后来我爸找医生治好了她,我妈本来想返回舞台继续跳芭蕾,结果发现怀了孕。”
他停下来,抬起眼睛,冲着江寒笑了笑:“后面的你都知道了。”
江寒想问,霍定恺生母是什么病去世的,但他想想,还是没追问。
他很难过,为了霍定恺生母的遭遇,他为那个早早就逝去的、长得像奥黛丽赫本的姑娘而难过。
“所以我爸不愿意我拉琴。”霍定恺笑道,“他想要的是继承人,不是一个养大了就送给艺术之神做祭品的儿子。虽然他没怎么说,但我看得出来,他生怕我步了我妈的后尘,我妈那人吧,性格有点儿偏执,尤其对跳芭蕾这件事,为了能重回舞台,她什么都肯做。也对,我外公外婆都是特别清高的性子,按理说我妈找一万个法子,也不该去夜总会那种地方,可是夜总会赚钱快啊,不然拖久了,手术费攒够了年龄也一大把了,那还怎么跳芭蕾?听说我外公就是叫她给气死的,就因为她混夜总会,而且居然和比她大那么多的有妇之夫同居。但是你看,她最后还是没能回舞台……”
“是因为生育?”
霍定恺点点头:“有影响,据说生育会加速某些病变,比如骨退化什么的……是叫我给拖累的,她要是不生孩子,还能在舞台上多呆几年。”
江寒心里一慌,他赶紧大声说:“说什么呀!这不关你的事好不好!”
霍定恺拎起大提琴,又仔细看了看琴身,他的声音充满困惑。
“其实我也不清楚,我妈当初,到底是单单为了手术治疗费和我爸在一块儿的,还是真的对我爸有感情。可他俩看着挺不搭的,哪儿哪儿都说不到一块儿,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我估摸着,前者的可能性更大。所以我爸就怕我跟着我妈学,变得像她那样,为了虚无缥缈的艺术,把别的东西都抛弃了。他跟我说,你喜欢拉大提琴,可以,但是不要把一切都赌在这上面,别为了成名成家就钻牛角尖、放弃更好的人生。那些我都可以买给你的,就算是大师这玩意儿,也可以买。”
霍定恺说到最后,一脸的讽刺:“我爸就是这样,觉得一切都可以拿钱买。当时我真想说:难道我想去卡内基举办专场音乐会,你也可以用钱帮我办到么?幸好我没问出来,按照老爷子的脾性,搞不好会当真的,那我可丢脸丢大发了。”
霍定恺这些话,说得江寒愈发难过,比刚才还要难过,他不禁靠过来,低声说:“如果你真的还有这个念想,那就把大提琴捡起来吧。就这么中断了,多可惜!”
霍定恺听得笑起来,他看看江寒:“你是说,叫我丢下盛铖,再回头去拉大提琴?你怎么和我妈的反应一样?”
“你妈妈?”
“嗯,其实我不止一次想过,如果我妈知道我拉大提琴的事,她会有什么反应——依照她的性格,我妈肯定会鄙夷我的放弃,肯定会对我说:蠢货,难道不明白艺术至上的道理么?快把你那个破地产公司卖了吧!快去拉琴!”
江寒听得笑起来,他说:“我不会骂你是蠢货,但我可以帮你,定恺。你去拉大提琴,只管去拉你的琴好了,别的事情就交给我!”
霍定恺更笑:“那我几乎可以预见到未来,咱们会穷死的,连土豆条都要吃不起了。”
江寒也笑:“穷一点又怕什么?我可以去打工,我来做家务,你什么都不用操心。”
霍定恺叹了口气:“如果我成不了大师,怎么办?如果小时候的天赋都没了,我拉来拉去,最后还是个无名小卒,那你不是白白耗费心血了?”
“我不是你的天使投资人。”江寒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能去卡内基,固然好,暂时去不了那也没关系,你不是为了成大师才拉琴,你是为自己高兴。我就愿意看你高兴,吃着土豆条也高兴。”
霍定恺轻轻笑起来,他笑得那么好看,但笑容里却充满了哀愁。他说,那我可真是太幸福了,小寒,我怎么没更早一些遇上你呢?
第113章 第 113 章
后来,霍定恺问起江寒,他的第二个要求是什么。
江寒犹豫了良久,这才说:“第二个可比第一个难多了,我说了你大概会不高兴,虽然你能办到,但你不一定愿意去做。”
“是什么?”
江寒终于说:“往后,别再叫人去骚扰任涟涟了,成么?”
霍定恺瞧着他,他笑了笑:“我说呢,怎么突然你就跑去和强子一块儿喝茶,是为了这个,对么?”
看他不像是要发火的样子,江寒赶紧点了点头。
“我和强子出事,就是因为这个,我也不是怕了任祖年,也不是恐惧未来自己的人身安全。可是定恺,你这样做,真的没什么意义。”
霍定恺哼了一声:“我觉得挺有意义呀。”
江寒叹了口气,他忍不住道:“其实,你已经知道了,对不对?”
“知道什么?”
“任涟涟怀孕的事。”
江寒这么一说,霍定恺就扭过脸去,看他这样,江寒心中更明白了。
“你不仅仅是想让强子骚扰任涟涟,让她心神不定,你更想让她流产,是么?”
“我有这么说过么?”霍定恺终于冷冷道,“我讨厌她,所以派人把她驱赶出本地,这有什么不对?”
“可那是容晨的孩子!”
江寒这么说,他眼看着霍定恺的脸,忽然有了几分扭曲!
“那又怎么样!”他厉声道,“我照顾了他半辈子,难道还得继续照顾他的子子孙孙?!”
“你可以置之不理!你可以把他们当陌路人!”江寒忍不住道,“别做这种事!除非你还爱着他!”
他这最后一句,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我不会再爱他了。”霍定恺终于轻声说,“他把我的心撕成碎片,还扔在地上使劲儿踩,如果还去爱他,我对不起我自己。”
江寒抓住他的手:“那就别再让人去做这种事,定恺,我是一条命,强子也是一条命。这次的教训还不够么?你再让他去做这种事,他早晚会暴尸街头的!”
霍定恺的脸色僵僵的,好半天,他才冷冷道:“你是希望我什么都不做,看着他们快快活活的?”
江寒摇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商业上,你想怎么做都可以。但是别用这种手段。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它只是投胎技术太差,投到这种女人的肚子里,这不是它的错,搞不好投胎这种事只是随机抽取呢。”
霍定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记得你说过你不喜欢小孩子,烦起来恨不得一脚一个踹死他们。”
江寒哭笑不得,他不由扶额:“我那只是发发牢骚!你怎么偏偏把这种口水言论记住了?”
他说着,又笑起来:“要不然,咱们也弄个孩子,好么?”
霍定恺被他逗乐了:“怎么弄?你有子宫么?你想把孩子怀在哪儿?肝上还是肺上?”
江寒翻了个白眼:“你说的那是肿瘤。我是说,咱们可以找人代孕,反正想要孩子的女同不少,我们可以合作……嘿!对啦!咱们结婚那天认识的那个凯瑟琳!她很帅是不是?你亲口说的,说我不如她帅。她跟我提过的,她正在寻找合作的男性,想在手术前生个孩子。咱们让薇薇安联系一下她,好不好!”
霍定恺哭笑不得:“你还想弄个混血儿?到时候孩子长大了,问咱们,我妈呢?她去哪儿了?她是干什么的?咱们怎么回答?”
江寒咯咯笑起来:“很好办啊!咱们实话实说,就告诉他,妈妈智商一百八,加州理工毕业,并且是个有异装癖的fbi女探员……呃,她当年已经在筹备手术准备变性,所以我们不能确定你再见到她,是喊她妈妈,还是喊她爸爸……不过孩子,没关系,你的妈妈虽然比别人少了一个,可是爸爸却比别人多了俩,小子你赚了!真是人生大赢家!”
霍定恺一时笑不可仰:“孩子到时候得骂死你!爹这种东西,要那么多有什么用!”
江寒越说越来劲:“才不会!我看这事儿靠谱!定恺,咱们也弄个孩子,这样就不用稀罕人家的了,到时候咱们精挑细选,这孩子一定又聪明又漂亮。你觉得怎么样?”
霍定恺抱住他,他的眼睛里有绵绵的化不开的温柔:“我不想要孩子,我也不想做父亲,我连你的人生都没有占满,我不愿意让任何人插/进来,分走本来属于我的那一份,就算是我的孩子,我也会恨他的。”
江寒被他拥抱着,忽然觉得又伤感,又快乐。
“答应我,别再去做那种事了,好么?”他轻声说。
然后,他听见了霍定恺的回答:“好。”
那个周末,俩人本来商量好要去郊游,临时霍定恺却接了个电话,说去不了了。
“容霁要过来。”他哼了一声,“连同你那个小朋友。”
江寒笑起来:“何益也一块儿过来么?他们过来干嘛?”
“名义上,是来蹭饭的,说很想念老苏的厨艺,事实上嘛,哼哼。”
霍定恺没说下去,神色看起来挺不善的,想是料到了容霁这趟过来,准没好事儿。
江寒想想:“是不是得准备酒?”
“准备个屁!”霍定恺干脆地说,“等会儿给他倒杯碘酒!看他还喝不喝!”
于是为了今天家里来客人,江寒也换上围裙,去厨房给苏锦纶帮忙。苏锦纶今天做了几道味道酸甜的菜,蜜汁叉烧,糖醋小排,菠萝咕噜肉什么的。因为容霁嗜甜,要是菜不放糖,他就说不好吃。
“连菜包子都得蘸着蜂蜜吃,变态!”苏锦纶一边骂,一边打开糖罐,舀出一大勺砂糖,“就是他,当初把四爷给带坏了,也是吃什么都蘸糖,从容家回来,我做了一桌子菜,他先跑厨房去拿一罐子糖,一勺勺往菜上洒,害得老太爷一口都没吃下去。”
江寒一面用刀切着山药,一面笑得直晃,这山药也是打算做蜜汁的。
“那时候四爷多大?”他问。
“七岁。”苏锦纶哼了一声,“正是换牙的时候。就为了糖吃得太多,牙齿都坏了,那两年没完没了的看牙医,而且糖吃多了就不爱吃饭。老太爷就发了火,叫我把糖罐扔垃圾堆里,说,从此往后家里一粒糖都不许留着,再看见四爷吃糖,他抬手就打。后来打也不行,四爷脾气犟,还是继续吃,他把糖都藏起来,放在床底下的盒子里,结果让佣人打扫出来了,老太爷那次真的动怒了,他叫人把那些花花绿绿的进口糖果全都剥了,扔在院子里,马上就爬了一堆蚂蚁,小山似的,四爷最怕虫子,对吧?见只蟑螂都要拿杀虫剂往死里喷,看见他的宝贝上面爬了那么多蚂蚁,黑乎乎的,层层叠叠的还在蠕动,那他还不吐?整整吐了一天。听说后来他再回容家,一颗糖都不想吃了,糖盒子摆在面前也不碰了。哼,就这么着,总算把四爷这毛病给改过来了。我就说容家那些小子全都是完蛋的货!”
江寒低头看看雪白的山药,他轻轻叹了口气,小孩子哪有几个不喜欢吃糖的?为什么非要采取这么恶劣的手段?
老家伙真是太坏了!
中午时分,客人们到了,其实何益以前也常常过来找江寒,但他这次是跟着上司一同过来,而且是很郑重的来蹭饭,所以态度十分恭敬。他赶着苏锦纶叫苏爷,又把带来的礼物拿出来,是个檀木盒子。
“上个月您老过寿,我们主任不巧不在国内,这是补上的礼物。”
苏锦纶翻了个白眼:“什么东西?”
“是个绿颜色的痒痒挠。”何益笑嘻嘻地打开盒子。
江寒探头一瞧,竟然是一件翡翠如意,看那质地,价值不菲。
苏锦纶拿起如意看了看,他笑起来:“小子,你挺会说话的啊!果然是歹竹出好笋。”
何益赶紧笑道:“我们主任在您这儿蹭了这么多顿饭,这也是理应孝敬的。”
苏锦纶笑骂道:“少他妈拍马屁,快把菜端过去!”
那天的午餐很有家庭的氛围,两个家长坐首席,两个小孩子在旁边陪着。何益话多,容霁的话也多,江寒被他们带着也忍不住话多,霍定恺算是吃饭时话极少的,这次也不得不加入。
“要是叫爸妈看见了,他们会发飙的。”他叹了口气,“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吃饭不许讲话’,都白培养了。”
“吃饭不许说话那不人道。”何益认真地说,“我会憋死的。”
“那不是不人道,那是植物人。”容霁纠正他,“默默的排在一起,无声无息吸收养分,不是植物是什么?”
江寒笑得差点把汤喷出来!
容霁满意地叹道:“人需要交流。要是能来杯酒,我们会交流得更好。”
霍定恺瞪了他一眼:“你就死心吧!今天一滴酒都不会给你!”
江寒放下汤碗,四下望了望,感慨道:“人多一点,吃饭就是有气氛。可是人还不够多,要是能再多几个就好了。”
容霁说:“生几个小孩。如今技术足够支持你们的。”
江寒笑道:“前两天我还和四爷说过这件事。”
容霁一听,大为感兴趣,赶紧转头望着霍定恺:“真的?有要小孩的打算了?”
“没有。”霍定恺没好气道,“要那玩意儿干嘛?蓉蓉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小孩,结果怎么样?现在还不是跑到离你十万八千里的地方,一年到头不肯回来?”
“容蓉现在在干嘛?”江寒问。
“她是人类学家。研究女性历史,我看过她的论文,主题是有关全球原住民女性史的发展比较,印第安女性啦,印加女性啦,还包括毛利人、阿伊努人和华人……大概是对她爹太失望了,于是干脆放弃男人,研究起女人来。”
“你的孩子会不一样的啦。”容霁说。
“我的孩子只会更糟。”霍定恺淡淡地说,“到时候他说不定会对人类这个物种丧失信心。”
第114章 第 114 章
餐后,容霁和霍定恺上楼谈事情,江寒和何益在客厅玩飞行棋。何益就喜欢玩这个,他的公文包里总是放着一盒飞行棋,只要找到合适的对手就拿出来。江寒不止一次看见容霁和他在办公室玩这玩意儿。
下着棋的时候,江寒忍不住问:“容主任今天来,到底有什么事?”
何益笑了笑,摇了摇手里的骰子:“是一件注定要碰一鼻子灰的事。”
江寒叹道:“明知道碰一鼻子灰,那他还要提?”
“受人之托呗。”何益轻描淡写地说着,扔出骰子,“六点,我要超过你了。”
他小心翼翼把自己的那架蓝色飞机放在江寒的红色飞机前面。
“致命的大局观。”他又叹了口气,“我们主任也是身不由己,唉,这样做又有何益?”
江寒想了好半天,才努力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故意随口道:“听说容晨他老婆怀孕了。”
何益掀起眼皮,看了江寒一眼,他笑了笑:“你很高兴?”
“关我什么事?”江寒的脸有点发热,“我也就是好奇,打听打听而已。”
“我们主任送了礼的。”何益突然说。
江寒愣住了,半晌,才慢慢道:“是么……”
不知为何,他心里有点儿失望,他以为容霁是站在霍定恺这边的。虽然弟弟被逐出家门,看来兄弟间的感情却还存在。
“他把容晨留在老宅子里的旧玩具和衣服全部打包,装了个大礼盒,给容晨送去了,那些玩具,我们主任都做了标记,原来那里面好大一堆都是四爷当初送给他的,要么就是容晨从四爷那儿耍赖弄来的,还有他念书时候穿的衣服,很多都是四爷给他买的,好些还是从国外寄回来的……我们主任脑子跟计算机似的,几十年前的事儿了,愣是记得清清楚楚,连月份都标在上面了。”何益说,“我劝过他的,叫他别做得这么绝情,老爷子都还没提分家的事儿呢,这么做不好。但是容主任不肯,非要我把礼盒送去,还叫我和容晨说,他和容家这就算两清了。”
这倒是让江寒万万没想到。
何益捏着那枚红色的骰子,他若有所思道:“那天我给容晨把东西送去,他还挺欢迎我呢,高兴得什么似的,真以为我们主任给他送什么厚礼,因为那礼盒包得花团锦簇的。结果他打开一看,就傻了。再听我把话一转达,当时就落泪了。”
江寒被何益说得,心里也难过,可是话说回来,始作俑者不就是容晨自己么?不就是他作天作地的要和容家作对,才得到这结果的么?
“谁知过了两天,容晨竟然亲自来找我们主任,我以为他是来上门吵架的,结果不是。”何益停了停,“他一进门,噗通就给我们主任跪下了。”
江寒一惊:“他想干嘛?”
“不知道。”何益摇摇头,“主任赶紧把门关上了,我也不知道他们那天谈了什么。”
江寒正暗自沉吟,忽然听见楼上传来争吵:“……都跟你说了我不去!你磨破嘴皮子我也不会答应!”
俩人俱是一愣,江寒抬头看了看二楼,那是霍定恺的声音。
没一会儿,楼上又传来霍定恺的怒吼:“你他妈现在就给我滚!”
有沉重的东西砸在地板上的声音。
江寒吓了一跳,立即反应过来,大概是那个铜镇纸。
不多时,容霁从楼上下来,他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微笑模样。江寒却紧张地站起身来:“怎么了?”
容霁笑了笑,弯腰拾起沙发上的大衣:“四爷下逐客令了。何益,咱们该走了。”
何益没起身,他连眼皮子都没抬:“四爷叫你滚,又没叫我滚。要走你先走吧,我要把这盘棋下完。”
容霁也不以为忤,他只点点头,笑道:“好吧,我已经把嘴皮子说干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然后,他走了。
江寒有点担心,他坐下来,小声问:“他们到底为什么吵?”
何益笑道:“都说了,碰一鼻子灰的事儿——下棋下棋,别去操心他们!”
江寒心神不定地下着棋,他心想,难道又是和容晨有关?
正琢磨着,霍定恺从楼上下来。
他的脸色很糟,黑得像锅底,一看就是刚和人吵过、而且还没吵够的模样。
等他看见仍旧留在客厅的何益,就吃了一惊。
“你怎么还在这儿?”
何益抬起脸,笑眯眯地说:“我们主任已经圆溜溜的滚出去了,四爷,您不会连我也一块儿赶,是不是?”
霍定恺没好气道:“你主子都走了,你还留这儿干嘛?”
“下棋。”何益指了指棋盘。
霍定恺翻了个白眼,但也没再说难听的话。
下完了一盘棋,何益把飞行棋收起来,又颠颠儿的去厨房,找苏锦纶灌了一大瓶蜂蜜草药茶,揣在兜里,这才收拾东西告辞,临出门时,他忽然“哦”了一声。
“有人托我交一封信给四爷您。”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封白皮信,递给霍定恺,“我差点忘了呢。”
然后,也不等霍定恺反应,何益笑眯眯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告辞离去。
江寒看着霍定恺拆开信,看了几行,那黑锅底一样的脸色,变得愈发黑了。
他忍不住担心道:“谁来的信?”
霍定恺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看了江寒一眼:“无聊的人。”
然后,他把信三两把揉成一团,似乎是想扔字纸篓,但又忍住,团在手里,转身上了楼。
江寒想想,还是担心,他只好跟着上了楼。
进来书房,霍定恺正坐在窗前发呆,那样子,也不像是特别生气,却像是有些迷惘。
见江寒进来,霍定恺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江寒关上门,轻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容霁是来当说客的。”霍定恺冷冷道,“还记得你支教的那个小学么?盛铖做慈善,给它盖了新校舍。”
江寒笑起来:“当然记得,狗蛋到现在还给我来信呢。那是你想出来的名堂吧?”
霍定恺哼了一声:“我只是牵了个头,主意是我出的,刚开始是盛铖一家,针对的也只是最早的一个省,后来慈善基金会就独立了,好几家企业联合起来一起做,目前项目已经遍布全国。下个礼拜基金会有个慈善酒会,会上将展出新闻记者拍摄的乡村教育的照片,当然也是为了募捐和宣传——基金会的名誉会长,是容晨。”
江寒终于听明白了。
“容霁想让你出席基金会?”
“我不会去的。”霍定恺淡淡地说,“看在慈善的份上,盛铖照样出钱,但我不会露面。让我和容晨两口子一起站在台上?他这辈子也休想!”
江寒走到墙角,他弯腰拾起扔在地上的铜镇纸,将它放回到桌上。
“容主任不该提这样的要求。”他说,“他明知道你不会去。”
其实容霁今天来,不光是为了这个慈善酒会,他主要的目的,是来劝霍定恺停止打压金奕地产。
因为霍定恺下了狠心要报复,好些不相干的人也被迫卷入风波,而且他的目的完全是针对性的,很多举动不利于盛铖本身,这就与经营的本质相违背了,所以包括郝林和姚致敏,都跑去容霁那儿诉苦,希望他能劝一劝霍定恺,不要再意气用事,还是把精力和资源留着发展盛铖自身吧。按照姚致敏的话,就算霍定恺把金奕整垮了又如何?说到底容晨还是姓容,有些事实是更改不了的。霍定恺这是兄弟阋于墙,容晨已经尽量绕开走了,他还死追着不放,这不更把容晨往任祖年那边推么?
因此,出于大局考虑,容霁这才跑来劝霍定恺,他是希望霍定恺出席温暖教室的慈善酒会,借此给外界释放一个信息:盛铖回归到原有的道路上。
但是霍定恺不肯。
……他当然是不肯的,江寒暗想,这家伙正闹得欢呢,这种时候让他罢手,他怎么可能同意。
“那你打算怎么办?”江寒又问。
“不怎么办。”霍定恺粗声粗气道,“总之我不去就是了。”
江寒下了楼,霍定恺坐在椅子里,他又发了一会儿呆,这才摸索着,把塞在口袋里的那封信拿出来,重新展开。
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字迹,那是容晨的字迹。
信的排头写着:四哥。落款时间是昨天。
信的内容很简单,和容霁的要求一样,他希望霍定恺能出席慈善酒会,他说,这回他保证不在酒会上出言不逊,也不会让妻子有这种可能性。
容晨说,他想见霍定恺一面,想两个人好好谈谈。
“如果四哥不肯来酒会,那么我们另外约个时间。下周六下午四点,学校旁边那条林荫道,就是附近有巧克力商店的那个地方,我会在那儿等着四哥,我会等到六点。如果四哥不肯来,那么,我下下周会继续在那儿等,还是四点到六点。如果下下周不行,那就再下周。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那儿等下去,四哥,我会一直等到你来。”
霍定恺默默的把信又看了一遍。
然后,他拿起桌上的打火机,将那封信点燃。
静静看着火舌一点点吞没洁白的信纸,将它完全化为灰烬,霍定恺这才站起身,打开窗子,然后将装着灰烬的瓷碟,扔出窗外。
第115章 第 1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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