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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自深渊的爱 作者:简柚

    正文 第39节

    自深渊的爱 作者:简柚

    第39节

    霍定恺一个耳光,抽在江寒脸上。

    江寒的鼻血流了出来,清澈的浴缸水,出现了一丝殷红。

    霍定恺直起身,他低着头,冷冷俯视着浴缸里的江寒。

    “别玷污他人的善意,江寒,更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耐心。很多人都在向我打听你的情况,包括你的父母,我每天都得不停说谎应付他们,替你遮掩弥补。就算你不在乎,也得替他们想想。我希望你能冷静下来,考虑一下你如今的处境。毕竟,我们都不是无牵无挂的活在这个世上,对么?”

    “关于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江寒干巴巴地说,“我会像安久一样,死得没声没息,你不用去打搅我的父母。”

    霍定恺盯着他。

    “有些事情可是由不得你的,小寒。好好想想吧,我希望下次再过来,能看见你有所恢复。”

    然后他站起身,走出浴室。同时,江寒听见了反锁房门的声音。

    那晚,江寒不知道在浴缸里泡了多久,直至水变得冰冷,冷得他无法忍受,这才扶着扶手,吃力地爬起来。

    他蹒跚着走到镜子跟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的额头还缠着纱布,隐约可见纱布上的一丝殷红。他的眼窝深陷,面色憔悴青黄,眼睛里布满血丝。

    江寒知道自己瘦了很多,他的食欲已经彻底消失,睡眠也糟得要命。

    镜子里的自己,早就没有从前那么光鲜了,即便他很努力的笑,那笑意里也带着干瘪和无力。江寒明白,即便他此刻振奋精神,竭力显得活力四射,那也只是瞬间。就像一根火柴,擦亮片刻黑暗。

    等到光芒熄灭,深藏骨子里的疲态和绝望,就会一点点暴露出来,把他的脸糟蹋得不成样子,陌生得让他吃惊。

    才五年的时间,他突然想,原来他真的比安久强不了多少。

    久久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江寒仿佛能看见自己的将来:他那年轻鲜活的血肉,被不知名的东西给吞噬,只剩下青灰色的骷髅,不成人形。

    就像当年的安久。

    江寒不再闹腾,他也不乱砸东西了,每天,女佣送进来的食物,他只吃一点点,剩下的时间,就没完没了的躺在床上发呆。

    霍定恺不许他出门,也不许他和人联络,他把江寒的手机电脑都拿走了,他彻底隔绝了江寒与外界的联系。连女佣,他都不许她和江寒说话,有时候江寒支撑着趴在门口,想求安嫂帮他打个电话,可是安嫂语气带着恐惧说,四爷不许她这么做。

    于是江寒明白,他是真的变成了一个犯人。

    能够进入房间的,只有霍定恺一个人,每次他来,都会问江寒想明白了么?决定不喝酒了么?确定不再胡闹了?肯不肯再回盛铖上班,愿不愿意让生活再度回归正轨……

    每次江寒的回答也是一模一样,他说他不会再回盛铖,不会再回到原来的生活里,因为他办不到了。

    “都跟你说了,去找个新的吧。”他嘶哑着声音,厌倦地翻过身去,背对着霍定恺,“你可以把我锁在这儿,门上贴封条,新的那个问起来,你就说这里面关着个疯子,叫他别太好奇,别打开这扇门……”

    霍定恺怔怔看着他,他的声音也变得嘶哑难听。

    “你为什么非得这样呢?小寒,难道过去这五年,我们过得不愉快么?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么?你到底要我做到哪一步才算满意?”

    江寒费力地坐起身来,他靠在被子上,笑笑望着霍定恺:“我对你没什么不满,定恺,我们是同一类人,太自卑,没法在正常的人际交往里寻找到真爱,所以只有跑去风月场,在虚情假意里半推半就,我们这种人,天生就配不上那些真诚磊落的伴侣,我们只能去那种见不得人的地方找男人,我们只能在假戏真做里,乞讨一点点温情……”

    霍定恺的脸色变了一变!

    “别说得这么难听,江寒,你这样侮辱我们俩,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真正在侮辱我们的不是我。”江寒静静看着他,“是你,定恺,你在心里鄙夷我,你从来就没有将我看做是和你平等的人,否则我们如今不会落得这步田地。其实你何必鄙夷我呢?婊/子和嫖客难道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的话都还没说完,霍定恺像野兽般扑过来,狠狠掐在他的脖子上!

    江寒觉得自己在窒息,他死命的反抗,但是他太虚弱,好几天没吃东西,根本没有力气推开霍定恺。

    就在他眼前发黑,几乎要晕过去的瞬间,脖子上的双手终于松开。

    江寒伏在床上,一阵狂咳!

    他连咳嗽都没有气力,几乎要瘫在床上了。

    霍定恺气喘吁吁站在床边,他绝望而愤怒地望着江寒。

    “为什么要变成这样?”他困惑的喃喃,“为什么你非要走这条路?为什么你非要跟着梁安久学?你不是他呀!你明明不是的!”

    江寒伏在床上,他的嗓子剧痛,他想说话,但是他没有力气说出来。

    然而慢慢的,霍定恺脸上的情绪就消失了,他那张脸,再度变回到冰冷的,铁打钢铸一样的坚固。

    “可我不会让你变成他那样。”他轻声的,但却毫不犹豫地说,“就算付出再多的代价,我也不会让你走到他那条路上去!小寒,我会等着,等着你认错,等着你回头。我就在这儿等着你,哪里都不去。”

    听到这番话,江寒竟不由嘶声大笑起来。

    “你想让我认错?让我回头?”他一脸荒谬地望着霍定恺,“我错在什么地方?我有什么好回头的?”

    但是霍定恺一点都不动摇,他收敛起激动的情绪,只淡淡地说:“还有一个月,董事会这边就处理得差不多了。到时候我带你去欧洲,我已经打听过了,我找到了一所设施良好的疗养院,小寒,咱们一起过去,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痊愈。”

    “你休想!”江寒大怒,他抓过枕头,用力往霍定恺身上扔,“你想把我送进疯人院!我没疯!我没有病!疯的是你!你这个疯子!杀人狂!精神分裂的神经病!!”

    霍定恺那种脸色,就好像要再度跳起来,要活活掐死江寒!

    但是终究,他忍耐住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看着江寒,轻声说,“我不会放弃你的,小寒,我会让一切都好起来。”

    第143章 第 143 章

    但有时候,江寒又变得特别乖。

    好像忽然间他醒悟过来,不再胡闹,也不那么癫狂,他会乖乖坐在床上,等着霍定恺回来,等他进来房间,俯下身抱住他,像往常那样亲吻他。

    霍定恺这么做的时候,江寒不会反抗,有时候他甚至也会回吻他,虽然他瘦得那么可怕,身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然而就为了这么一丁点儿回应,霍定恺却非常激动,就好像看见了希望,他热烈地吻着江寒,不断爱抚他,就好像想将这爱意传输给他,借此让江寒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但是江寒却说,他快死了。

    “血癌。亲戚里有人得,是我姥爷那边的一个爷爷,我听说这种病会遗传的。”他说,“要是真的诊断出来了,定恺,你想点办法让我安乐死,我不想拖着受罪。”

    要么,就说他最近呼吸总觉得不畅,可能会因为呼吸障碍,半夜忽然窒息而死。如果天亮了才发觉,可能会让霍定恺吓一跳。

    又或者他总疑心自己的心跳不对劲,有可能会突发心肌梗塞,说不定哪天他吃完早餐,一起身,就会倒在地上,再也醒不过来。

    诸如此类毫无缘故的担忧和恐惧,却被江寒描述得像真事。每次听他这么说,霍定恺都很无奈,他总说,不会有那种事的,小寒你怎么这么爱乱想?别怕,你不会死的。

    “我不怕死,一点都不怕。”江寒说,“我只是怕拖着受罪。我也怕等我死了以后,你就得一个人过一段时间。”

    他这么说,霍定恺就愈发难过。

    “也许这段时间会很短,但我想到剩你一个人,就忍不住担心。”江寒望着他,轻声道,“定恺,如果我死了,你要是再遇上难过的事,谁来安慰你呢?”

    “所以,那你就别死啊,别总想那些可怕的事。”霍定恺温柔地抚摸着他,又耐心道,“你最近身子太虚弱,而且又在戒酒,这本来就很难……但是过了这个阶段就会好起来,小寒,你不会死的。”

    但是死亡的预感,却总是萦绕在江寒的心里,他时时会有种“命不久矣”的感觉,像当初预料到自己结局的安久。

    他觉得自己其实已经有一部分死去了,在他的内心。那个原本燃烧着能量的地方被破坏了,那儿原本有厚厚的防护壳,但那壳被霍定恺给打碎了。就像他曾经说过的:你把我剥开了,然后就这样半途撒手……江寒现在明白,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了,因为霍定恺就是这样对待他的。

    他把他费力剥开,把他的防护壳一层层敲碎,将他真正的那颗心挖出来,然后,他满足了,就此把那颗心一脚踩碎。

    现在的江寒,没了那颗心,只剩一个空壳,如行尸走肉。

    可是霍定恺却对他最近的状态感到满意,他很高兴江寒不再癫狂,在霍定恺看来,江寒的复原指日可待,他也不再把江寒锁在房间里,他可以扶着楼梯下楼来,在屋子里慢慢走动。霍定恺甚至不锁大门,因为他知道,就江寒这样子,连别墅区都走不出去,很快就会昏倒在地上。

    江寒仍旧吃不下东西,苏锦纶很担心他,每次总是精心做一桌,但江寒吃不了两口,就会奔去卫生间狂吐,一直吐到胆汁都涌出来。到后来他和苏锦纶说,别做了,别浪费材料了,他已经没用了。

    苏锦纶非常难过,但他似乎明白事情的原委,所以并不开口劝江寒。

    江寒根本没长好,他瘦得皮包骨头,走路都打晃。安嫂悄悄和苏锦纶说,江寒像个病痨鬼,看着就让人瘆的慌,他骨骼太突出,坐都坐不住,躺在床上,自己都觉得硌得慌。

    但霍定恺好像全然不在意他这副样子,他依然每天都过来,陪着江寒,甚至喂他东西吃,哪怕一小碗粥得喂半个多小时。

    “你不怕么?”他问霍定恺。

    “怕什么?”

    “我这个样子。”

    霍定恺摇摇头:“有什么好怕的?瘦了一点而已。”

    江寒呆呆看着他:“那么安久呢?他最后都那么丑了,你也不怕么?”

    霍定恺盯着他,他的眼神里有要发火的迹象,但终究还是没发火。

    “你不是他,我早就说过了。”他淡淡地说,“你和他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江寒还要追问,“姜饼小人和姜饼小人有什么区别?”

    霍定恺放下碗和调羹,他用力抱住江寒。

    “你会好起来的,小寒,我不会让你变成他那个样子。”

    夜晚,江寒躺在霍定恺的身边,他望着窗外的月色,窗子上的铁栏杆仍旧在,它们将圆圆的白月亮分割成了一块一块的,朦朦胧胧的,像薄薄的浮冰。

    江寒觉得冷,他冷得全身都在抖,但此刻是仲夏,甚至为了他的体质弱,受不住,霍定恺都没有打开空调。

    发觉他在抖,霍定恺翻身把他搂在怀里。他不断吻着江寒,抚摸他,直至江寒平静下来。

    “你为什么不放弃我?”江寒忽然轻声问,“你就那么怕我去警局告密?”

    他觉得霍定恺的手臂,僵硬了一下。

    但旋即,他听见男人温柔的声音:“因为我爱你,小寒,所以我永远都不会放弃你。”

    “我到底有什么值得你爱的呢?”江寒又痴痴地问,“我现在已经这么丑了,我一点都不像容晨了,你不该继续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金钱,这是得不偿失,定恺,你是个商人,做买卖得讲求精明……”

    霍定恺听不下去了,他用力按住江寒,狠狠的吻他!

    他的手在江寒周身游走,江寒能感觉到,霍定恺那坚实的肌肉压在他身上,有部位正在充血膨胀,他的气息也变得不稳起来。

    “我都成这样子了,你怎么还能有欲望?”他困惑地望着霍定恺,“你想和一具骷髅做/爱么?”

    霍定恺的怒气终于压不住了,他狠狠掐住江寒的肩膀,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你忘了么?我们结婚了!”

    “所以你想硬来?”江寒呆呆看着他,“你想婚内强/奸?你觉得那样更过瘾?”

    霍定恺狠狠一掌,扇在他的脸上!

    江寒被他那一掌,打得差点从床上翻下去!

    霍定恺喘息着,坐起身来,他怔怔看着江寒,有眼泪从他眼睛里涌出来。

    “你为什么非要这样?”他喃喃道,“为什么非要这样对我?难道我们这么多年的相处,没有给你留下一点点值得珍惜的地方?你就非得这样伤害我,伤害你自己,你才觉得痛快?”

    江寒姿态古怪地歪在床角,像被漫不经心的孩子给扭坏了的玩偶。他不知所措地望着霍定恺,他想过去抱住他,抚慰他,像很久以前那样。但他的身体却僵固着,不听使唤,一动也不能动。

    霍定恺慢慢爬过来,他抱住江寒,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哽咽,江寒能感觉到,有冰冷的两大滴液体,落在他的肩背上。

    “你别这样,行不行?”他听见霍定恺带着细弱的哭泣,央求他,“你变回到从前去!变回去!小寒,只要你能变回去,我可以连盛铖都不要!”

    江寒听到这儿,忽然间,他痛苦得不能自已。

    “可我变不回去了,我不是你手里的玩具娃娃。”他轻声喃喃,“定恺,有些事情是不能挽回的,你提出的是老天爷都没法满足的奢求……”

    “那我不管!”霍定恺咬着牙说,“我要你恢复过来,我要你变得好好的!我要你像从前那样!”

    “你以为你是谁啊?”江寒又想哭又想笑,“你是神么?上帝么?为什么你的要求就得被满足?”

    “可你之前明明是好好的!”霍定恺控制不住叫嚷起来,“为什么你非要变成这样?!”

    江寒叹息着,摇摇头:“你不喜欢我现在这样。嗯,你不喜欢姜饼小人了,那你就只好去找最初的那个模子。可是容晨能满足你么?就算你跪着给他舔一个小时,恐怕他那玩意儿也没法好好翘起来……”

    更用力的一个耳光!

    江寒的嘴角破了,他用舌尖舔了舔,品尝到一丝血腥。

    霍定恺翻身下床,他拿过外套,走到门口,又回头瞧了瞧床上的江寒。

    “下个月,我带你去欧洲。”他的声音再度恢复平静,“我会找到好医生来照顾你。”

    其实江寒明白,他在采取错误的策略。他不该三番五次的刺激霍定恺,不该毫无意义的挑起他的怒火,如果是以前,他不会这么固执。

    但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

    他变得尖刻,冷漠,不再关心对方的感受,他甚至对安嫂都大喊大叫——为什么还要关心别人的感受?他都这么惨了,哪有心情去关照他人?

    他也不想逃了,虽然他明明知道,只要伪装,只要做出一副悔改的样子,霍定恺就会欣喜若狂,也会重新给他自由,然后他就能找到办法逃走,只要计划周全,他能逃掉——江寒不愿意那么做。

    因为如今,他就喜欢看见霍定恺那受伤的惨然的脸,他就乐意用恶毒的话刺伤他,他骂他做作虚伪,“一肚子下流念头,还装得那么堂皇”,骂容晨找人抵罪,“没有人性,是个恶棍”,骂霍定恺在他的小晨面前“裤子皮带都系不住”,贱得像条癞皮狗……

    看见霍定恺那丧魂落魄的难受样子,他就无比开心,就忍不住要用更恶毒更肮脏的话来戳他,哪怕立即换来一通拳打脚踢。

    他到现在才忽然发现,原来真正的自己,如此的恶毒。原来众人眼中,那个平心静气的江寒,是伪装,他从来就做不到平心静气,其实他的心里,充满了强烈的恨意。

    他恨霍定恺,他有多爱他,就有多恨他。

    他想毁灭霍定恺,他也想毁灭他自己。

    他再也回不去从前,他变得很丑,不光是他的脸,还有他的心。那个温柔体贴,人见人爱的江寒消失了,他再做不回从前了。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为什么要讨好别人?他当了那么多年的好人,可最后得到了什么?还不如不再忍耐,干脆把心里的毒汁都喷出来。

    他宁可被霍定恺扇耳光,也不想再佯装无事。

    于是他和霍定恺就成了彼此的地狱:互相伤害,没完没了的刺痛对方。

    他觉得自己在一天天变成视频里的安久,早晚,他得被霍定恺活活掐死。

    但是江寒预料错了,因为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毫无道理的冲过来,救了他。

    第144章 第 144 章

    霍定恺从楼上走下来,他冷冷看着客厅里的人。

    站在客厅里的年轻人,脸上丝毫没有畏惧,他扬着病弱苍白的脸,望着霍定恺,目光毫不躲闪。

    霍定恺走到沙发跟前,他坐下来,翘起一条腿。

    “没死啊?”

    司徒明徵淡淡一笑:“是啊,没死成。让四爷失望了。”

    霍定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顺手点燃了一根烟。

    “这次运气好,下一次可不一定了。”他声音凉凉的,脸上却依然笑笑的,“往后出门,要遵守交通规则哦。”

    “我的事,就不劳四爷您挂心了。”司徒明徵也坐下来,他不卑不亢地说,“今天来,我不是和四爷讨论这个的。”

    “哦?那是来干嘛的?”

    司徒明徵盯着他的眼睛:“我想请四爷把江寒交给我。”

    客厅里,极安静!

    “你说的是什么?一个物件?”霍定恺冷笑,“你想要我把一个活人给你?”

    “把他看做物件的不是我,恰恰是你,霍定恺。”司徒明徵也冷冷道,“我知道他被你囚禁起来了,你剥夺了他的人身自由,你在虐待他。”

    霍定恺轻轻叹了口气:“年轻人,你父亲有没有教过你礼仪?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去管别人的家事?”

    “这不是什么家事。你在虐待一个活人,你在伤害他。”司徒明徵死死盯着他,“把江寒给我。我要带走他。”

    “如果我说不呢?”

    司徒明徵平和地望着他:“你当然不会那么痛快就答应放人。你也不用怕,我手头并没有什么可以要挟你的东西。其实我今天来,是受人之托。有个人和我说,司徒,你去找霍定恺把江寒要过来,如果他不答应,那你就告诉他,到时候任时飞真正的死因,就将公布于天下。”

    他说到这儿,果然看着霍定恺的嘴唇在发白,司徒凑过来,仔细瞧着他:“这名字四爷耳熟,是不是?我也觉得耳熟。好像是个和四爷有关的人,一个死人。至于他怎么死的,我不知道。那时候我还在上大学呢。”

    霍定恺微微颔首:“明白了,你和萧竟搭上了联系。一个刑警,竟然和一个逃犯联手,阿徵,你父亲知道这件事么?”

    “他不知道。他也不用知道。”司徒明徵微微一笑,“我懂你的意思,你想拿我爸来恐吓我,你不光要威胁我,你还想威胁我爸——只可惜,有人掌握着更能要你命的东西。”

    霍定恺装作困惑地望着他:“你真觉得,萧竟这种威胁有用?如今谁会关心一个死了百八十年的无名小卒?”

    司徒明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他也说,有可能任时飞的事搞不定你。不过除此之外,他还掌握着另一桩案子的真相——韩振是怎么死的,四爷您应该心里有数吧?您一手遮天不怕舆论,您那位亲爱的弟弟,他也不怕么?”

    霍定恺狠狠盯着他,他腮帮上的肌肉在轻微的发抖!

    知道自己的这番话起效了,司徒明徵忽然觉得怅然。

    “四爷放心,萧竟什么都没和我说,我手里,也没能掌握到一丝一毫的证据。即便你就在这儿把我杀了,你的威胁依然存在。”

    他说到这儿,抬头望着霍定恺:“萧竟说,只要你把江寒给我,他就把嘴闭得牢牢的,一个字都不会往外漏。如果你不肯,或者,如果你日后还想继续迫害我和江寒,那么他宁可赔上自己这条命,也会让你和容晨此生再无宁日。”

    房间里很安静,霍定恺怔怔盯着手里的烟,鲜红的火焰正在一点点吞噬它,他的手轻轻一抖,一大截灰白的烟灰跌落下来。

    他抬起头,望着司徒明徵:“也就是说,如果我把江寒给你,连你也打算偃旗息鼓、不再追查下去?”

    司徒明徵咬着牙,他的手指抓着沙发布,半晌,才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对。”

    霍定恺慢慢微笑起来:“那这交易真是再划算不过了,有人肯主动上门来帮我清理垃圾,我何乐而不为呢?”

    司徒明徵正要发作,却见霍定恺站起身,往楼上走,他怔了怔,立即跟了上去。

    到了二楼,霍定恺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他极为做作的伸了一下手臂:“请吧。”

    门刚一打开,司徒明徵就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就像这房间很久没有开门开窗通风,霉味儿,散发不出去的隔夜饭菜味儿,尤其人长时间不洗澡,身上那股浓烈的体味……这些味道混在一起,熏得他想作呕。

    首先映入司徒眼帘的,是个空空如也的房间,几乎没有任何陈设物,只有一张床。

    一个近乎全身赤/裸的男人,半躺在床上,他瘦得形销骨立,四肢细弱地蜷缩着,他的头发老长,凌乱地垂在肩膀上,他身上只有一条内裤,他的胳膊上,腿上残留着淤青,他的神情呆滞得像个死人。

    司徒明徵一个箭步冲过去,他一把抱起那人,不由哽咽起来!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人就是江寒!从前那个漂亮得像珍珠一样的青年,如今竟然邋遢成这样……

    他气极了,转头冲着霍定恺大吼:“你还说你没虐待他?!你就这样对待他?!把他像野兽一样锁在屋子里,你还打他!”

    霍定恺懒懒靠在门旁,他耸耸肩:“你这直线思维,真是当不了刑警,他一个劲儿往外跑,又没有足够的体力,这才会撞出这些伤来。如果他能保持清醒,不喝酒不发疯,我又何必把他锁在屋子里?你知不知道,上次他一出院子就被车撞了?给他自由,他只会寻死。”

    “他寻死也是被你给逼的。”司徒冷冷地说完,又抱起江寒,小声呼唤他:“醒醒,江寒?你能起来么?”

    江寒用力睁开昏沉沉的眼睛,他看见了司徒明徵。

    “你怎么在这儿?”他费力地问。

    司徒明徵心酸得要落泪,因为江寒轻得像一片纸,他这样重伤初愈的身体,竟然能不费劲就抱起他来。

    “我带你回去,江寒,我带你回家。”他哽咽着,小声说,“咱们这就走。”

    他脱下外套,裹在江寒的身上,然后整个将他抱起来。

    江寒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困惑地看看司徒,又困惑地看看站在门边的霍定恺。

    霍定恺曼声道:“小寒,司徒要来带你走。我已经同意了。”

    “同意了?可是……”

    他还想喃喃,司徒却用力抱紧他!

    “和我回家!江寒。”他轻声却极为有力地说,“放心,这家伙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霍定恺听他这么说,却冷笑起来。

    “你弄错了,阿徵,我只是防止他自伤而已。我有什么必要伤害他?像江寒这样的男孩子满世界都是,任何一个俱乐部里都能网罗到一打,我干嘛费那个劲专门去伤害他?”

    “俱乐部”那个词,像一枚锐利的图钉,狠狠扎进江寒的大脑,他一点点清醒过来,他听懂了霍定恺的话。

    司徒的样子,气得像是要杀人!

    他冷冷盯着霍定恺:“如果再让我听见你羞辱他,我可不会饶你!”

    霍定恺一时哈哈大笑,他笑得那么猖狂。

    “那么,你还想怎么做呢?”他嘲弄地看着司徒明徵,“你真的以为这小子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哦,我懂了,你爱上他了。所以你把他看得珍贵得不得了。但是阿徵,身为长辈我不得不劝告你一声,江寒是从风月场里出来的,从来不知节操为何物。把这样的人带回家,可是个相当冒险的决定哦。”

    司徒愤怒得险些想杀人,但同时,他也感觉到怀中的人,身上在剧烈颤抖!

    他低下头,看见江寒正突兀地盯着霍定恺,他那本来就泛着青的脸,此刻已然惨无人色!

    司徒只觉得心中剧痛无比!

    他不再耽搁,抱着江寒飞快奔下楼。

    就在临出门的那会儿,他还能听见身后,霍定恺发出的连连冷笑。

    司徒明徵一直把江寒抱上车去,他把江寒放在副驾驶座,又仔细给他扣好了安全带,然后上了车,发动了引擎。

    “不用怕。”他颤声说,“我们这就回家!江寒,你再也不会受他的虐待了!”

    一路上,司徒明徵忍着狂怒,飞快地开着车,他身边,江寒一动不动地靠在座位上,他眼神呆滞,空洞地盯着前方道路,眼睛里几乎没有一丝神采。

    车一直开到了司徒独居的宿舍楼下。

    司徒把车停稳,这才伸手去解江寒身上的安全带。

    就在这时,他听见江寒轻声说:“就把我扔那儿吧。”

    司徒明徵一怔,他抬起头,顺着江寒的目光看过去,他看见了角落的垃圾桶。

    “不要这样!”他用力抱住江寒,咬着牙说,“别这样轻视你自己!”

    “他说的没错,我只是个垃圾。”江寒呆呆地说,“你不该来挽救我,司徒,我不值得挽救。”

    司徒几乎要流下泪来!

    “不要相信他的话!别听他的!江寒,他侮辱你,那是因为他是个人渣!不折不扣的人渣!你不能拿他的话当真!你还有自己的人生!你还有未来!”

    自己真的还有未来么?江寒茫然地想,为什么他看不到呢?

    第145章 第 145 章

    因为江寒几乎是光着身子出来的,所以司徒明徵找出了自己的衬衣和长裤。他给江寒穿上,这才发觉非常不合身。

    他原本就比江寒高,再加上,如今江寒瘦得不成人形,看上去可能一百斤都没有,所以司徒的那些衣服显得就更大,它们难看地塌在江寒的身上,白衬衣都遮不住江寒那一排排突出的肋骨。

    司徒很难过,但他努力笑道:“果然还是不能图方便,我这就去给你买新衣服,再买些好菜回来,今晚咱们好好吃一顿!”

    等到司徒走了,江寒坐在狭小的客厅里,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去玫瑰园别墅,他就是浑身赤/裸的。

    ……没想到,时隔五年,他又赤/裸着离开了那个地方。

    司徒明徵独自住在警察宿舍,房子不大,加起来也就六十个平米。他将唯一的床让给了江寒,他自己睡沙发。

    “家里倒是有空房子,可这事儿我还没和我爸说。”他有点尴尬,但旋即又微笑道,“不过他一向不管我的事,我这次死里逃生,把老头子吓坏了,更不敢说我一句重话。”

    他怕江寒担心,于是赶紧又笑了笑:“医院我呆了没多久就出来了,我这人,天生底子好,恢复得快,你看,一点儿事都没有!”

    其实,不是的。司徒的脸色明显比以前苍白多了,行动起来也比以前吃力,宿舍在五楼,没有电梯,司徒每次走到三楼,就得停下来歇息一阵,然后才能继续上楼。

    他甚至到现在也没能去上班,虽然司徒开玩笑,说正好利用休假陪着江寒。

    “咱们两个老弱病残凑一块儿,互相照顾,也不用麻烦别人。”他这样和江寒说。

    其实江寒什么都不能做,他太虚弱,连独自洗澡都办不到,生活起居,一概都是司徒明徵在照顾,他帮着江寒洗澡,给他穿好棉软的衣服,扶着他去理发店剪头发,他甚至亲自去买菜做饭,而在那之前司徒一直是吃食堂的,但他觉得食堂饭菜营养太差,为了江寒的健康,他决定还是自己动手。

    司徒的厨艺一般般,他也不敢做太复杂的食物,因为他发现江寒根本吃不下去。每次能喝一小碗粥就算很不错了。有时候他做的那一盘盘的菜,江寒碰也不碰,但是司徒也不劝他,更不逼着他吃,江寒不吃他就自己吃,还笑道,在家里他就是个吃剩饭的,他妈生性节约,什么都往他肚子里塞。

    刚刚过来的那段时间,江寒的状态很糟,晚上睡不着,身上一个劲儿发抖,抖得厉害了,就趴在床头呕吐不止。司徒有一次半夜醒来发现了,就起身抱着江寒,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这样江寒还能睡一两个钟头。

    不光吃不下睡不好,江寒的精神也不大稳定,有时候他像走神一样,慢慢走到阳台上,一脸的魂不附体,手攀着阳台栏杆就要翻出去,司徒发觉,吓得浑身冷汗,飞快冲过来一把抓住他!

    被司徒拖回屋里,江寒开始大哭,哭得声嘶力竭,浑身是汗满脸是泪。司徒不去骂他,也不问为什么,他只是紧紧抱着江寒,一直抱着他,直到他哽咽着止住哭泣。

    后来他就把阳台的玻璃门给上了锁,他实在不敢再让江寒去阳台了。

    这期间,何益也过来看望了江寒,他听到了消息,因此背负着容霁和容庭的嘱托,悄悄来探看情况。江寒见了他,只低着头一言不发,何益却被他那瘦骨嶙峋的样子给吓住,他不敢去追问江寒,只好背着江寒,在厨房里小声问司徒。司徒明徵把事情经过都告诉了何益,他听完,心里也难受得要命。

    “早先我还以为,他能逃脱这种命运。”何益揉着眼睛,哑声说,“我就怕他重蹈覆辙,走上梁安久的老路,前两年看他们好成那样,我还想是我多心了,结果没想到,最后还是……”

    司徒也沉默,他知道何益在给容霁做事,鉴于容霁和霍定恺的关系,他也不好当面破口大骂。

    “我想换间屋子。”他最后低声说,“五楼还是太危险,江寒总想往阳台跑,要是能换到一楼,多少能安全些。”

    他这样说,何益就更难过:“要是别的什么人,我多少还能帮着点,如果缺钱我还能接济一些,可你也不缺钱,这事儿也不是钱能解决的……司徒,江寒需要的是耐心,他有时候做事出格,你别怪他。”

    司徒点点头:“你放心,别的我没有,耐心我有一大把。我不会真的让他就这样垮下去。”

    司徒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他始终陪伴在江寒身边,没有对他失去过耐心,他自己拖着刚出院的身体,独自照顾江寒,却没有一句怨言。他不愿江寒呆在家里胡思乱想,就开着车,带着他满世界转,江寒不肯坐车,他就牵着江寒的手,陪着他在附近的公园溜达,哪怕他自己都还是个伤病员。一整天溜达下来,司徒累得精疲力竭,俩人爬回五楼,得花十多分钟,因为每上一层楼,他们都得趴在栏杆上休息好长时间。

    但是司徒觉得这样不错,江寒被关得太久了,他的四肢肌肉已经出现萎缩,如果再不加强锻炼,人就得废掉了。

    何益跟他说,找个小时工,过来做饭洗衣帮帮忙,好过他一个人操持。但司徒不肯。

    “你没看见上次你过来,他那种神情?他怕见人,不光是熟人,无关的人也不敢见。”司徒叹了口气,“我也想叫他多和人接触,上次我给了他五十块钱,让他去对面的铺子买瓶水,我就坐在楼下等着他,结果他单单拿着一瓶水回来了。”

    “多贵的矿泉水啊,五十块钱?”

    “他没拿找零。”司徒苦笑,“哆哆嗦嗦就跑回来了,脸白得像一张纸,害得老板娘在后面狂追。”

    何益低头沉默,半晌才道:“他这是怎么了?”

    “他受了伤,何益。”司徒轻声说,“受了很重的伤,像小动物,不肯信任人了。”

    何益不由自责道:“是我不好,当初,没有及时把他从霍定恺身边拉开。”

    “罪魁祸首是霍定恺!”司徒咬牙道,“那家伙,从来就不把别人当人!我痛恨自己去得太晚,如果能早一点,江寒不会受这么多罪。”

    好在江寒的情况一天天有所进步,他开始正常进食,虽然吃得仍旧不多,但至少不再呕吐了。夜晚,偶尔江寒还是睡不着,但他不会再狂抖,实在觉得难熬,他会爬起来去客厅,司徒扔掉了旧沙发,买了张超大的沙发床,因此他就能在司徒身边一角蜷缩下来,常常这么迷糊到天亮。

    时光飞逝,酷热终于被秋风吹尽,天气凉爽了,人们烦躁的心情,也随着气温渐趋平稳。

    在司徒这儿休养了一个多月,江寒的脸色渐渐好起来,他能独自下楼,购买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也能做些轻省的家务了。看他的情绪稳定下来,不会再有自伤的冲动,司徒这才放了心,他也回警队报到了。

    从警局回来的那天下午,司徒打开房门,却没看见江寒在卧室躺着,他听见厨房的动静,这才发现,江寒围着围裙,正在灶台边的案板上切菜。

    “哦,你回来了?”江寒抬头看看他。

    司徒愕然望着炉子上煲着的汤:“江寒,你在干嘛?”

    “做菜啊。”江寒指了指流理台,“今天去超市,没买太多,我怕自己拎不动。”

    司徒笑起来:“你还会做菜?”

    江寒点点头:“等会儿你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结果那天江寒煲了猪脚黄豆汤,烧了条鲫鱼,又清炒了一盘茭白,还有油焖茄子。

    他把菜端上桌来,司徒握着筷子,吃惊得有点儿不敢下箸。

    江寒笑道:“快吃吧,别愣着了。”

    等把菜吃到嘴里,司徒叹了口气。

    “原来你的菜做得这么好,和你这一比,我那做的就是渣啊。难怪当初你吃不下去,原来你的厨艺这么厉害!”

    江寒淡然一笑:“这就叫厉害了?”

    “当然啊!前两天我还打电话给我妈邀功呢,我说我现在都能做出四五个菜了!我妈笑我吹牛我还不乐意。要是早知道你做菜做得这么好,我哪儿还有脸自夸啊!”司徒说完,又兴致勃勃地问,“你这是跟谁学的?跟你妈妈么?”

    江寒脸上的微笑,凝固了一下。

    他低下头,含混道:“没……我就照着菜谱瞎做的。”

    “真是太厉害了!”司徒没发觉他神色有异,仍旧大叹道,“江寒,你是个天才!”

    那晚吃了饭,司徒不叫他收拾碗筷,他说做饭的不洗碗,这是规矩。于是江寒独自去阳台坐着吹风,那晚月色很好,月亮白得像冰冷的岩石。

    不知何故,江寒想起他在玫瑰园的最后那段岁月,透过金属栏杆看见的月亮。

    那薄冰一样的月色……

    他正发愣时,手边被人递过一杯热茶,江寒抬头一看,是司徒明徵。

    “好月色,就得配好茶。”他一本正经地说,“事先声明,这大红袍是我从我爸那儿偷来的,我那点儿工资可买不起。”

    江寒笑起来,他道了谢,接过杯子。

    司徒明徵在他身边坐下来,俩人静静望着明净的深蓝天空,一时谁都没说话。

    “江寒……”司徒突然间开口。

    江寒望着他。

    “往后,能不能一直做菜给我吃?”

    司徒的脸在月色下隐约有些发红,他的手不自然地抓着衣服下摆,他的眼睛看着月亮,不敢去看江寒的脸。

    江寒捧着温热的茶杯,他低下头去。

    他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呃,基本上,江寒开头的那些表现就是抑郁症。其实是应该服药的。

    不过,我还是打破医学常规,让他自愈吧~

    第146章 第 146 章

    何益第二次过来探望时,江寒的情况有了明显的进步,他看上去和以前差不多,只是仍旧消瘦,但脸上重新有了笑容,也肯跟何益说话了。

    何益很高兴,他这趟来带了很多东西,营养品,新买给江寒的衣服,几本江寒一直喜欢的京极夏彦的书,还有一盒子刚做出来的甜点。

    司徒非常高兴,他看看纸盒包装:“咦?没有商标?何益,这是你自己做的蛋挞?”

    何益有点尴尬,他摇头:“呃,不是的……人家给的。”

    江寒拿起尝了一口,他立即明白过来,蛋挞是容家的厨子做的,他对吃过的食物一向记得牢。

    但是司徒没有深问,他很高兴何益来访,他说冰箱里没多少东西了,本来江寒是打算揪面片儿汤来敷衍一顿,但既然何益过来,就不能再吃青菜面片儿汤了,他得去买菜。

    他让江寒陪着何益说话,自己则拿了钱包出门买菜。司徒心里明白,何益跟江寒肯定要说些事情,如果他在场,何益就没法开口了。

    江寒给何益泡了茶,没用手边的大红袍,却拿了司徒书房里他们日常喝的龙井,他知道何益的习惯,吃甜点必须配着绿茶。

    何益接过茶杯,他笑道:“唉,还是这么贴心。”

    江寒也笑:“不如你贴心,特意跑去容家拿这么多甜点过来。”

    何益一怔:“啊,你尝出来了?”

    江寒淡淡地说:“他家甜点做得和外头不一样,想弄混也很难。”

    何益点点头:“是容主任叫我带上的,他还叫我和你说,对不起。”

    江寒怔了怔,他慢慢低下头去:“……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又不关他的事。”

    何益摇头:“事情弄成这样,我们主任很自责。其实之前容医生去玫瑰园要过人的。”

    江寒有点吃惊:“是么?”

    “哦,看来你没发觉。”何益说,“听说那次动静闹得挺大呢,霍定恺砸了东西,他把容医生撵出来了……你在楼上一点声音都没听见么?”

    江寒呆了呆,才哑声道:“那段时间我病得很重……”

    何益点头:“想来是的。容医生知道你出事了,他很着急,就自己上玫瑰园要人,他叫霍定恺把你放出来,霍定恺不肯。容医生没辙,打电话给我们主任,我们主任又打电话给霍定恺,说,再这么关着你,早晚会出事。我们主任说,他信不过别人,总信得过自家兄弟吧?就让容医生把你领去,好好照顾一段时间,但是霍定恺还是不肯。”

    何益停了停,才说:“他说什么都不肯放人,还说,别说我们主任亲自上门要人,就算是容老爷子来了,他也不会放你走的。”

    江寒听得心如死灰。

    霍定恺不肯放他走,连容霁他们的劝说都没有用,可是司徒一拿容晨来威胁,他就立即松了口……

    “容医生那两天尽往我们主任这边跑,他们都怕你出事。幸好司徒把你救出来了。”何益轻轻叹了口气,“要不是那天我打你的手机怎么都打不通,我们主任还不知道这档子事儿呢,霍定恺瞒天过海,和谁都不说实话,盛铖内部都以为你出国深造去了……”

    江寒知道何益说的是真的,何止是盛铖内部?包括他的父母都不知道他的下落,因为打不通江寒的手机,他父亲太着急,竟然亲自找去了盛铖内部,结果撞见了霍定恺。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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