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小李飞刀]穿越成蓝蝎子 作者:雏微
正文 第33节
[小李飞刀]穿越成蓝蝎子 作者:雏微
第33节
吕凤先神色自若,顺手摇起那把破扇,道:“小娘子此言差矣,尊夫若能鬼语,必不放心小娘子独守,也不舍得小娘子孤老。小娘子若立志不嫁,岂非辜负了亡人的一片真心?纵是他父母,也不过一年两祭,你若嫁与我,我一日供三碗饭与他,香烛纸马,应有尽有,保他在阴间也做个富贵郎君。”
蓝苗瞟了他一眼,又垂下头去,道:“大官人心善,奴更不敢叨扰了大官人。听闻大官人府内妻妾俱全,大夫人吴月娘端庄贤淑、那甚孟玉楼、李瓶儿、庞春梅、孙雪娥个个俊秀伶俐、美貌妖娆,奴感念大官人恩德,更不便贸然分宠。待她们撒起泼来,要打杀了奴,奴这身嫩肉脆骨怎支撑得住?打奴事小,闹得大官人家宅不宁,才是奴所不愿。”
吕凤先道:“我府中哪有甚么吴月娘?小娘子莫不是听了奸人挑唆,误信流言?至于你念的那甚名字,都是侍妾一流,脾气也温柔娴淑、和顺乖巧。你若心中害怕,我八抬大轿迎你进门,立你做正头娘子,断然不会有什么打杀之事。”
蓝苗咬着红唇,道:“她们当真温柔娴淑、和顺乖巧?”
吕凤先道:“当真。”
蓝苗用锦帕掩着嘴唇,忽然露齿一笑,道:“有一事须得直说,她们不想打杀了我,我却想打杀她们哩。”
吕凤先一直面带微笑,听蓝苗如何对答。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哈哈大笑。不等蓝苗说话,他就将对方一把抄起,抱进了床帏之中。
蓝苗攀着他的肩膀,叫道:“喂,对别人家的老婆动手动脚,是什么罪名?”
吕凤先已经扯下了他的腰带,低喘道:“我回去就娶你。”
蓝苗骂道:“前头话说得人模狗样,怕有淫棍敲寡妇门,最大的淫棍就是你!若是我丈夫还在,进门将我俩一刀宰了,官府还要表彰他呢!”
吕凤先大笑道:“可惜你丈夫早就是个死人,只好干看着我们罢了。即使他能从地下爬出来,我也会将他送回去的!”
他这句话音未落,屋门突然“哐”地一声巨响,像个雷正打在那里。门扇“呼”地飞了进来,被踢得直嵌进土墙里!
两人玩得正有情趣,被吓得都是一顿。只听门外有人狞笑道:“谁早已是个死人?”
蓝苗目瞪口呆,连衣服也忘了穿,怎么也想不出伊哭是如何找到此地,谁告诉他的?
他俩都起得晚,又半调情半梳妆了好一会儿,此刻已是正午。明亮的艳阳照射进来,在门口拖出一道长长的黑影。
吕凤先疾转身形,拦在床榻之前。
他的脸色已沉了下来。
但接下来,他的脸色将更阴沉——无论哪个男人,要被情人的“正牌丈夫”除掉时,脸色都不会太好看的。
他刚转过身来,只听一声破空厉啸,那青光闪闪的青魔手,就已抓到了他的面门!
只一眨眼,甚至连眨眼的时间都不到,这两双绝世兵器就已交上了手!
蓝苗瞪着眼睛,坐在床上看了一会,才突然去摸衣服。但他的衣服刚被扯得到处都是,哪里有空去穿?他只好扯起床单裹在身上,一边裹,一边跳下床,喝道:“不许打了,给我住手!住手!”
两个男人充耳不闻,交手的风声更犀利了。两人不但不停手,招式反而异常狠辣,恨不得将对方立毙当场,好封住蓝苗劝架的嘴。
蓝苗见这两人如同两头干架的雄兽,无论如何也掰扯不开,只好一手提着床单,一手捂着胸部,瞅准时机,突然冲进了战圈之中。
☆、第115章 治吃醋的最佳妙方
伊哭的青魔手正在挥出,却突然被蓝苗抓住。
蓝苗并没有出死力气,但这弹指之间,已够吕凤先出上三招了。
伊哭万万没想到情人会胳膊肘向外拐,他双眼通绿,简直想问问蓝苗是不是真要杀夫。
但接下来,那三招迟迟未至,吕凤先的脸色,也忽然变得很难看。
蓝苗一把将吕凤先推开数步,紧紧地抱住了伊哭,回头喝道:“你快走!这里的事我来处理!”
吕凤先沉着脸,脚下却没有挪动半分。蓝苗跺了跺脚,叫道:“你还不走?想气死我么?是不是偏要坏我的大事才甘心?你快走罢,你的侄子在等你。回头我还要找你商量件事情,你可不能有甚么差错!”
伊哭气个倒仰,当即就要把蓝苗甩开,厉声道:“你帮得了他一次,能帮他两次么?我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取他狗命!”
吕凤先闻言,忽然笑了。他的笑容很傲,也很冷酷。
他道:“我等着你!”
吕凤先是破窗而出的。
当然,无论他怎么出去,伊哭都已不可能追上他。蓝苗就像个最大号的拖油瓶,死死地挂在了他的身上。估摸吕凤先已遁出数里之外,才松开了双臂。
伊哭终于将他扯了下来,他瞪着蓝苗,气得眼睛都凸了出来。
他的双手都在发抖,指着蓝苗,半晌暴跳如雷,咆哮道:“淫妇!”
相对于很多武林高手来说,蓝苗的脾气不可谓不好。
很多高手的脾气就像豪猪,不仅一身刺明晃晃地露在外头,惹怒了他,他那身刺还会成为匕首投枪,戳得你屁滚尿流、哭爹喊娘。
蓝苗只不过像只刺猬——一只裹着小绒毯的小刺猬,平时你甚至看不出他的种族,可能会以为他是只小狐狸或是小猫咪,于是一巴掌打在他的绒毯上……
蓝苗叉着腰,昂着头,也瞪着伊哭。
他的眉被画过而格外细长,他的眼眸被点缀得妩媚明亮,他的双颊扑着红晕,即使是恼怒也恼怒得那般迷人,他低垂的发髻使他那种迷人的诱惑力变得更为含蓄,对男人来说,这是猪笼草无声无息的诱捕。
他髻上的金梳耷下来一半,嘴上的胭脂也被人吃了一半,就这般大咧咧不怕见人,确实是放荡得不能再放荡。
按道理说,这样又浪荡又刁钻又蛮横又泼辣的人,男人们应该不屑瞧上一眼。
但有意思的是,他们偏偏要追在蓝苗身后,一面跳脚痛骂,一面生怕别人抢在了自己前头。对于那些“端庄贤淑”的女人,却看也不看哩。
蓝苗的鼻尖几乎抵上了伊哭的,杏眼圆瞪,道:“你高风亮节,不喜欢淫妇,作甚急巴巴地跳进来?”
伊哭瞪了他半晌,青筋已暴到了腮帮上,突然狂吼一声,手臂暴长,就要将对方抓住。蓝苗与他相交多年,彼此招式都拆熟了,看他一动,哪还不知他要做甚,当即一晃身形,就躲到了屋中的方桌之后。
只听“喀拉”一声,碎木四处飞溅,方桌被伊哭一掌拍成数块。蓝苗缩身后退,连旋身七八步,又避开了他的第二爪。
两人一个躲,一个追,瞬间在屋中过了数十招,什么柜子、妆台,全被打个粉碎。伊哭出手也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双目中鬼火大盛,整个眼瞳都发出碧光来。
随着屋子变得空空如也,蓝苗已无处可躲,在对方奇快无比的鬼爪中,终于“哧啦”一声,被撕下了一块床单。这床单横竖都有丈许,虽然他将下角在腰间挽了个结,床单还是垂到膝盖以下。一撕之下,一双长腿顿时露了出来。
这双腿雪白、圆润,修长且笔直,任何人看见这双腿,眼睛都会发直。
伊哭也不例外。
他的眼睛不仅发直,还爆满了血丝。
毕竟他已有月余未见到蓝苗。他也比任何人更清楚这双腿有多好。
他突然又出手,抓住了蓝苗裹身的床单,用力扯下。那条普通的棉布床单,立即被撕成了两半。蓝苗那光裸洁白的身体,顿时像条滑溜溜的美人鱼般,呈现在他眼前。
蓝苗却索性不再躲闪,他昂着脖子,眼中似乎充满了嘲弄。
伊哭咬着牙,突然一把揪住了他的发髻。
那把金梳“当啷”掉在了地上。
蓝苗已疼出了眼泪。他二话不说,一口咬在伊哭手腕上。伊哭额边青筋一阵痉挛,伸手在蓝苗颊上掴了一掌,喝道:“还不松口?”
如果一巴掌能打退蓝苗,那他就不是蓝苗了。别人就是递给他一个盆,他也能翻过来当成梯子,踩着好上天的。
蓝苗一头撞在伊哭怀里,叫道:“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伊哭被他撞得后退几步,险些跌倒。他铁青着脸,道:“我打不得你?我是你老公,我打不得你?”
蓝苗叫道:“你是我老公?你给我吃了什么鹿尾熊掌,喝了什么阳羡剡溪,穿了什么蜀锦蚕丝,戴了什么赤金琼玉?打人的时候是我老公,花钱的时候就变成别人的老公了?”
伊哭气得双眼翻白,整张脸更绿了。
他的脸也几乎凑到了蓝苗的脸上,怒吼道:“什么‘阳现烟西’你自己难道不会买?你没从我这拿银子?我每月收的租子都被你拿个罄尽,连我的手也没经,我放一个屁没?”
蓝苗将嘴唇撅起,冷笑道:“你买的田地不过是充充门面而已,你又开了多少家店铺,以为我不知道么?你经常不声不响地去做‘生意’,一笔卖命钱少说也有千两,还有那些杂七杂八的进项,钱都去哪儿了?莫忘了,你还存了好几箱金条银块,偏不叫我晓得,这我可花了你的?自家抱着一堆元宝,从手指缝里漏点给别人,就指着有人任你骑来任你打?”
伊哭怒道:“钱去哪儿了?你的衣裳首饰谁给你买的?你雇脚住店、呼奴使婢,钱是谁出的?你的蝎子谁替你照看着?买通金钱帮的银子是谁花的?我不存点棺材本,怕你花得不知白天黑夜,老了只能睡大街!”
蓝苗气得几乎跳了起来,叫道:“你去睡大街罢!我稀罕你的钱么?你的钱格外值钱?我告诉你,我就是吃了睡,睡了吃,也有人送钱给我花,十辈子也花不完!”
伊哭沉着脸,“嘿嘿”冷笑道:“吕凤先肯送钱给你花?送几晚上罢。十辈子,我看是下辈子。”
蓝苗瞪着他,险些将地板跺出个洞来。他咬着牙道:“怎么不肯?他已将他名下一百二十一家天益堂的房契都转到我名下,这百把家药堂就算垮也要垮上个半年。哪怕我全卖了,银子是不是够一辈子吃穿不尽?”
伊哭也瞪着蓝苗,忽然好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腮帮上的青筋抽搐着,脖颈上的肌肉也抽搐着,突然又揪住了蓝苗的头发。
这次,他揪得更用力,力道更凶狠。
蓝苗被拽得摔倒在床上。
伊哭嘶声道:“我最穷的时候,身上只有二两银子。你非要买什么‘宝香斋’的花粉,我连这二两银子都给了你,自己吃了两天的糠团。如今你飞上高枝了,就想将我像条狗一般踢开?你做梦!”
蓝苗疼得眼泪汪汪的,却只抠着对方的手腕,没有再回嘴。只听“哧啦”几下,伊哭已撕开了自己的衣服,压在了蓝苗赤裸的身躯上。
两人翻滚着,既像是纠缠,又像是厮打,好似两头发情期的野兽,互相撕咬着对方。床剧烈地响动着,“嘎吱”一下,又“嘎吱”一下。
蓝苗喘着气,忽然哼了一声。随着双臂也像两条蛇般,迅速地搂住了伊哭的背脊,指甲抠进了肉里。
伊哭也剧烈地喘着,却绝不肯放松。他的动作狂躁暴虐,毫不吝惜自己的气力。好似一头叼着母狼后颈的公狼,试图重新征服他的配偶——用他能想到的各种方式。
蓝苗用双臂紧紧箍着他,双腿也渐渐滑上了对方的腰,急促地喘息着。顷刻,他突然一个翻身,把伊哭压在了身下。
情势忽然翻转,伊哭当即又要将蓝苗压回身下。但蓝苗的双肘从他的腋下穿出,搂住了他的肩膀。身躯则紧紧地压在他的胯上,使他一时竟无法得逞。
于此同时,蓝苗也没有闲着。他在伊哭身上扭动着,一头瀑布般的乌发铺洒下来,在空中规律地晃荡。他的腰已变得格外柔韧,也格外有力。
蟒蛇能够将比自己大几倍甚至十几倍的人活活缠死。
蓝苗的腰也可以。
他好似已收起了自己的利齿,但开始了一场悄无声息地绞杀……
伊哭几次想将蓝苗压回身下,却都没有成功。
能激发人的气力的是鲜血与痛苦,而绝非红纱帐中的曲。
他彷佛泡在一池滚热的酥油中,四肢已被麻醉,神志也已被催眠。他胸中的暴怒不知何时已消退了下去,杀气也不觉间消弭于无形。
☆、第116章 吕凤先巧挖墙脚
起先,伊哭险些将蓝苗腰上掐出几个指印,而现在,他的手掌已不知不觉放松,力道也渐转轻柔。蓝苗的长发在他胸膛上晃荡,妩媚的面孔闪现其中。他合上了双眼,喉结滚动,喉咙中“咕噜”了几声。
他道:“你是为了吕凤先……才在这里哄我?”
蓝苗整个人都已融化,好似一匹煮沸的蜜糖,将他层层包裹起来。他红唇凑在伊哭耳边,笑道:“吕凤先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瞧见?”
他一面说着,突然搂住了对方,腰胯一使力,抱着伊哭滚进了床里。
帐中杂乱的声音渐渐变低,骂声已全然不闻,只有喘息和断断续续的呻吟声还在继续……
良久,帐中终于恢复了静寂。
蓝苗伏在伊哭胸膛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对方的头发。过了会儿,忽然“吃吃”地笑了起来。
伊哭将手臂搭在蓝苗腰上,但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弹半分。
蓝苗笑道:“你这个傻子。”
伊哭仍然没有吱声。
蓝苗轻轻刮了刮他的鼻子,道:“送一百二十一家药堂给我?你知道那些药堂值多少钱么?你当吕凤先是没见过女人的小伙子?这种鬼话,也只有你这个傻子才会相信。”
伊哭冷哼了一声。
蓝苗柔声道:“你很怕我花别人的钱?他们有的是钱,你操什么心呢?把他们花得倾家荡产,我才开心哩……再说,我的钱难道不是花在你身上?早知道你这么没良心,我才不把银子投在你的店铺里呢。”
说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亲了亲伊哭的下巴,道:“有什么办法?谁叫我爱你这个傻子呢?但凡我有一文钱,一定会掰一半给你花的。”
伊哭瞪着他,脸孔抽动了几下,最终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家里有个这般爱娇又赖皮的人,假话说成真话,黑色刷成白色,你又有什么法子呢?任何人都不会有法子的。
蓝苗又溜了出来。
他溜出来前,还给伊哭安排了任务。既然他手已全好了,还有打架的精力,不如多干点正事。
吕凤先原先的住处已被烧掉了。
但他这种每到一处都要买房置地的人,行踪实在是太好找了。
蓝苗稍作打听,就找到了吕凤先如今的住处。
白石狮子,红漆大门,金粉写的牌匾,上书“吕园”两个大字。单看这座园门,就是泼天富贵。
住宅被烧后,吕凤先索性置了一座私家园林,连徒弟带仆婢一道搬了进去。不过几天,物什置办得整整齐齐,墙柱刷得光鲜亮堂,路人都不禁侧目。
蓝苗走上阶梯,门房已远远迎了出来。
他刚要报自己的名号,门房已躬身道:“蓝姑娘请。”
蓝苗微微一笑,便跟着他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问道:“你们家老爷呢?”
门房堆笑道:“老爷有事要办,出门前特地交代我们,若是姑娘来了,务必好生招待。”
蓝苗果然受到了无微不至的招待。
吃有好茶饭,住有好房屋。吃饱喝足,预备上床歇息时,婢女来请示,他是否要净身沐浴。见蓝苗点头后,便带着他走过弯弯曲曲的回廊,进入了另一座院子里。
这座院子里的房屋特别高大,装饰也格外富丽堂皇。
婢女掀起珠帘,满室雾气就飘了出来。
雾气是从一个两丈方圆的浴池中冒出来的。
池边矗着一座汉白玉雕的飞龙首,龙首旁又是一座凤首。龙凤将口大张,一股温热的水柱从口中喷出,注入池中。浴池壁也由汉白玉所砌,上用东陵玉嵌成卷曲的云纹。一眼看去,天空雪白,云朵浅绿,仿佛置身天庭仙境。
蓝苗已明白这是吕凤先的私人浴池,这时又有两个婢女进来。她们将四个竹篮放在池边,就退了下去。
蓝苗便去看那些竹篮。一个竹篮里放着六个小碗,碗都是由竹叶编织而成。每个碗里,又各放着一个漆亮乌黑的小球。小球触感柔软腻滑,闻一闻,能分辨出白芷、地骨皮、酸石榴皮、白檀香等药材的气味。
这个应该是用来洗头的了。
另一个竹篮里,则盛着一篮五彩的粉末。乍一看,倒挺像五毒童子用来害人的玩意儿。不过五毒腥臭,这篮粉末却馨香芬芳。蓝苗细看,认出有丁香、青木香、珍珠、红莲花、樱桃花、白蜀葵花等数十种香料花末,合着大半篮豆子研成的粉末,这才是用来洗澡的。
第三个竹篮里整齐地叠着五条大澡帕。最后一个篮子,蓝苗扫了眼,里面放着四个拳头大的细瓷瓶,应该是装着香油一类的东西。
这般待遇,在外头的客栈里花钱也买不到的。
蓝苗花了半个时辰,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然后用一条大浴巾裹了身子,坐到了池边的竹椅上。他梳毕了头发,又拿了条新澡帕,要将湿漉漉的长发绞干。
他正绞着,忽然有一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双手轻巧地从他的锁骨上滑过,将他裹在身上的浴巾拉了下来。
蓝苗光裸的背部,也整个都露了出来。
他感到那双手离开了,不久,有一捧滑腻的液体抹在了自己的背上。那双手在他脊背上缓缓抚摩着,随后顺着双肩的曲线搓过,滑到了胸前。
蓝苗低头去瞧,那液体色如浅金,晶莹透亮,带着股淡淡的蔷薇花香。果然是那瓶中装的蔷薇精油。
而替他抹油的这双手,手指很长,指甲修剪的很干净,皮肤也很白皙、很细致。
这正是一双贵公子才能拥有的手。
他不必回头去看,就已知道来人是谁。
吕凤先道:“他没有跟着你来?”
他没有解释“他”是谁,但两个人都听得懂,话也不必说得太多。
蓝苗嫣然道:“他若是跟来了,你还想在我身上这般摸来摸去?”
吕凤先道:“他果然管不住你。”
蓝苗听了这话,忽然站了起来。
他缓缓回身,轻舒双臂,将雪白的胳膊搭在了吕凤先脖颈上。一双刚出浴的眼睛,水汪汪的、亮如夜空中星辰。
他望着吕凤先,微笑道:“你也想管住我么?”
吕凤先没有回答,手上还替他搽着香油,道:“我听说,他自从认识了你,花在女人身上的钱,就都花在了你身上。你结交过七十几个情人,其中有一半都被他杀了。他就算到再远的地方去办事,一年中也一定有半年和你呆在一块?”
蓝苗有些意外,上下打量着吕凤先,道:“看你耳朵也不长,竟然打听得这样清楚。”
他又笑了起来,道:“所以?你也预备送钱给我花,宰掉我原来的情人,留我在你们家房子里住个几年?”
吕凤先已替他搽完了蔷薇精油。
他替蓝苗穿上了鹅黄绸裤,白绫小衣,随后双手一抖,抖开了一件宝石蓝色的袍子,披在对方双肩之上。这件袍子领边、襟边与袖口边,都用捻金线绣满了蝎子图案。长袍飘动时,宝光闪闪,瑞气灿灿,华贵无伦。
捻金线与后世的假金线不同,它是用金箔贴在皮子上,切割成细丝,再将细丝绕在棉线上,螺旋成金线的。因此这件衣衫上的花纹,全是真金所织。
曾有富豪宴请贵客,他人猜测该富豪会上怎样的山珍海味,岂料一打开盖子,里头装着满满一碗珍珠。吕凤先的行止,也与他相差无几了。
他凝视着蓝苗,道:“你想要什么?”
蓝苗咬着嘴唇,忽然笑了起来。
他转着眼珠,却偏偏不答话,半晌道:“我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又不知应不应当。”
吕凤先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蓝苗作发愁状,道:“这件事,既是好事,又是坏事。”
吕凤先淡淡道:“对谁是好事?对谁是坏事?”
蓝苗盯着他,嫣然一笑,道:“对你是好事,对上官金虹,自然是大大的坏事了。”
大街上的雪还未化,屋内却暖风熏人。
蓝苗伏在几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双陆棋。吕凤先坐在他身畔,却没有看棋,而是把玩着蓝苗的腰带。
这条腰带与寻常的腰带也不同,紧紧地绕了两圈后,还有两尺余,料子又特别轻柔。走路之时,贴似曹衣出水,飘如吴带当风。
这样的腰带绝不会太便宜。
尽管它上面没有刺绣,也没有印花,只不过是纯素的月白色。
但它也许有特别的功用。
吕凤先在写字,写在腰带上。
敢在这样的人面前,就着对方的腰带写字,他的字自然也是很漂亮的。
人的性格不同,写的字就会有差别,即使写的是同一款字体,也是如此。
银戟温侯之风流雍容,便尽在这一笔钟王小楷中了。
“须信画堂绣阁,皓月清风,忍把光阴轻弃……”
蓝苗才看到这里,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自古及今,佳人才子,少得当年双美。且恁相偎倚。未消得,怜我多才多艺。愿奶奶、兰人蕙性,枕前言下,表余深意。为盟誓。今生断不孤鸳被。”
这半阕词写毕,这两条腰带便浅墨淋漓,远看如云烟蒸腾,近看有龙蛇走笔,居然比绣花还好看得多。
吕凤先柔声道:“苗儿,我这阕词写得好不好?”
蓝苗托着腮,道:“我看不懂。”
吕凤先自然不会去穷究,只是从袖子里摸出一样东西,微笑道:“我给苗儿写了半阕词,苗儿也给我写首诗可好?”
他捏碎了那把乌木镶银折扇,便换了一柄玉柄蚕丝扇面的带在身边。整把扇子通透雪白,扇面上空无一物,正适宜作画写诗。
蓝苗笑道:“你以为谁都像你,学什么秦观柳永,爱写那些酸诗?快拿开,我的牙都倒了。”
吕凤先亦笑道:“好苗儿,我用千金款待你,还换不来一首诗么?你若给我写了,我一定记得你的好,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蓝苗莞尔,想了一想,便挥笔写了一首诗,将扇子丢还给他,道:“我的字可没你的好,诗也没你的妙。不过诗已送你,若不满意,概不退还。”
吕凤先低头一看,只见扇面上不知什么字体,论起书法来,甚是粗疏,却有杀气。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突然“砰砰砰”三声,有人敲门。
敲门声短而急促。
吕凤先将扇子一收,道:“进来。”
吕迪应声而入,抱拳道:“叔父,侄儿已去查过,确如蓝哥哥所说,上官金虹的作息近来有所改变,而且每天都会消失一个时辰,像是去练一种神秘武功了。”
继而,他又急急地道:“叔父,我们报仇的时刻是不是到了?”
吕凤先与蓝苗对视了一眼,神色各异,却都露出了奇特的笑容。
☆、第117章 逾墙钻穴小吕迪
蓝苗微笑着,向吕迪瞧了一眼,发现少年也正看着自己。
他秋波一转,低下头去,剥起红漆盘子里的核桃来。
他雪白的手指持着小金钳,动作很从容,也很好看。随着核桃壳纷纷飘落,核桃仁也被放在一块蓝绸子的手帕上,一会儿就积了一小堆。吕家采买的核桃,桃仁个大又饱满,润泽得似乎涂了油。
吕迪还在呆看,吕凤先却已结束沉思,站了起来,道:“走,跟我来。”
蓝苗没抬头,却笑道:“不吃点核桃再走么?”
吕凤先望了他一眼,温声道:“这些是陈仓核桃,味儿不错。那边还有瓜子、花生,你吃着玩罢。”
他迈步出门,少年连忙低下头,跟在叔父身后。他心不在焉,到楼下时,吕凤先已将他甩开两丈了。
吕迪收束了心神,正要拔腿追上。一副东西忽然从天而降,掉在他的脚前,正是平素拴在蓝绸帕子角上的金三事儿。
他仰起头来,只见蓝苗含睇宜笑,朝他扬了扬手,就转进去了。
随着他扬手,一个扎着红绳的蓝绸小包飞下来,坠在吕迪怀里。吕迪打开一看,正是刚剥好的、那‘陈仓核桃’的核桃仁。他亮着眼睛,红着脸,连忙将核桃与金三事儿塞进怀里,拔腿去追吕凤先了。
入夜,蓝苗房中的灯火已然熄灭。
但他那双妩媚的眼睛还幽幽地亮着,他还没有睡觉。
他听外头人声渐少,动静全无,便虚掩了门,坐在了桌前。没半个时辰,便听“吱呀”一声,有人一闪进门,立即将门闩下了。
蓝苗还未回头,这人已一步跨到他背后,紧紧地搂住了他。还没来得及照面,便把嘴伸得长长的,在他脸上乱亲。蓝苗伸手捂住了他的脸,轻声骂道:“我把你这个该死的小色鬼,一月不见,见面就想干这个。”
吕迪亲不到他的脸,就去亲他的手,喘息道:“好哥哥,我想你想得要疯了,怎么把持得住?千好万好的好哥哥,你给了我,我爱你一辈子。”
他一面说话,一面像条小哈巴狗似的,在蓝苗身上乱蹭。蓝苗啼笑皆非,将脸拉下来,道:“当初我只应允了你一次,也已经兑现了,可没有答应你一辈子!你这般没分寸,就不怕被你叔父发现?”
吕迪原本伸着舌头呼哧呼哧喘气,闻言呆住了,彷佛从头到脚被浇了一桶冰水。
他道:“你……你不答应?”
蓝苗道:“不答应。”
吕迪道:“你……你要和我分手?”
蓝苗道:“你可不要搞错,你我不过露水姻缘,何曾海誓山盟,扯得上什么分不分手?”
吕迪好似一条被主人抛弃的小狗,道:“你……你叫我来,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蓝苗硬起心肠,道:“不错,若不说清楚,我担心你误会。”
吕迪瞪着大眼睛,仿佛怀里的金三事儿与核桃仁都变成了毒蛇和刀剑。
他道:“为什么?我做得不好?你明明很喜欢我的……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说,我改!我一定改!”
蓝苗凝视着他,叹了口气,道:“你是个很乖、很好的孩子,但是……但是你叔父和我的关系,你也非常清楚。”
吕迪急道:“那有什么要紧?我怎会和叔父争先?只要……只要叔父不在时,你允许我来,我就心满意足了。你不说我不说,他绝不会知道的。”
蓝苗啐了他一口,道:“亏你想得出来,叔侄两个同睡一人,像什么样子?况且,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当你叔父是傻子?到那时……嘿嘿,外人知道了,不说你两个好色,倒说我挑拨你们叔侄阋墙,我才不背这个黑锅哩。”
吕迪听了他有理有据的发言,干瞪着眼睛,居然想不出驳词。他急得险些要跳了起来,道:“不……不行!明明是我先!是我先!”
蓝苗懒懒道:“你先你行,你去和你叔父说啊。”
吕迪道:“我……我……我不答应!我不答应!”
他突然张臂,居然将蓝苗抱了起来。蓝苗没想到吕迪敢用强,被他摔在被褥上后,才撑起半身,低声道:“你疯了?你究竟讲不讲道理?”
吕迪一面撕扯着蓝苗的衣服,一面在对方脸上胡乱亲吻,嘶声道:“不讲道理!不讲道理!我就要和你在一起!这辈子都要在一起!叔父怎样干我何事?只要你同意——我像条狗般跟着你,你却嫌我烦!你想甩掉我,除非我死了!”
蓝苗抓住他的手臂,两人扭缠在一起。奈何床榻太小,又都不敢弄出声响,以至于翻滚了盏茶时分,蓝苗都没能把吕迪弄下床去,反而被撕开了小衣。
眼见吕迪又去撕他的裤子,蓝苗冷声道:“你以为睡过我一次,就长硬了翅膀,有本事强奸我了?”
吕迪紧紧抓着对方,他的双臂在颤抖,双眼也红得像野兽。
他已将他全身的力气都使了出来,那年轻的脸蛋也变得有些狰狞。
吕凤先的侄子果然不是只乖乖的兔宝宝。
他道:“我就是要强奸你——我劝你千万不要大喊大叫,万一叔父看见了我们的情形,他还会不会同你合作,那就难说得很了。”
蓝苗与吕凤先商量的事,自然就是《怜花宝鉴》。
但凡吕凤先知道的事,吕迪多半也知道。
他见蓝苗果然停止了抵抗,抱住了自己的脊背,自以为得计,便喘息着,将头钻进了蓝苗的衣服内。
就在这时,蓝苗突然长吸一口气,大喝道:“吕——凤——先——”
他这一喝,真气贯足,整个屋子都“嗡嗡”地共振起来,别说吕凤先,恐怕半座楼的人都被他惊醒。不要一弹指,屋门便“嘭”地被人踢开,站在门口的人,长身玉立,正是吕凤先。
就在蓝苗喝第一个字时,吕迪便从床上跳了起来,裤子都没来得及提,就蹿进了床下。吕凤先踢开门,便只瞧见蓝苗一个人。
他皱起了眉,道:“你叫我?”
蓝苗捋着辫子,撅起了嘴,道:“难道是鬼叫你?”
他撒娇的模样十分可怜可爱。吕凤先心中一软,便走到床前,道:“你叫我做什么?”
蓝苗咬着唇,笑道:“今天晚上,你为什么没有来陪我?”
吕凤先目中不禁流露出温情,他撩了撩蓝苗的鬓发,道:“我有事要办,不能陪你玩耍,又怕搅了你的好睡,就在书房安歇了。早知你这般想我,睡前我该来见你的。”
蓝苗点了点头,忽然道:“听说你有很多妾室,你很忙的时候,也不陪她们么?”
吕凤先笑道:“那许多人,哪里陪的过来?自然是得空才去走走。”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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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3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