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剑网三]苍云 作者:伦河玫瑰
正文 第12节
[剑网三]苍云 作者:伦河玫瑰
第12节
不对,顺序错了!应该是杨记川邕州临淄王武器渔阳镇东昌寨!
杨记川在邕州抵御北戎,有人想要他陷在邕州回不了永宁,所以勾结朝廷官员出卖渔阳镇建立了东昌寨这个资源雄厚,能把州军打退数次的土匪窝。杨记川因为渔阳镇被东昌寨捏住,果真陷入苦战,一直在广泽和北戎展开拉锯战,一打就打了五年。
为什么要牵制杨记川,因为他父亲是天策府总教头,是整个大商除了亡故的征夷大将军外威望最高的武将。牵制杨记川,也就是牵制了杨钊。
谁要对付杨钊,皇帝?皇帝虽重文轻武,但还没必如此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以他皇帝的地位,想要抓杨钊的辫子,只在朝堂便有充足的机会。不是皇帝,那么就是杨钊的死对头?那些高官们不乏有身价千万的,可这点钱对于东昌寨来说也不过如此。不是对头,那是谁?
谁不能在永宁光明正大的对付杨钊,只能偷偷摸摸暗度陈仓转移到杨记川身上来。
若是先前,邬琅是不会花时间思考这种想不出来头绪的事情的。但是现在,他的范围几乎已经缩小到了某一个人身上。
临淄王,真是再符合不过的金主人选。
临淄王在同川开采了一个巨大的矿山,获得兵器无数。
临淄王有钱弄开采小分队,说不定是拿到李家藏起来的遗产。
最重要的是,临淄王有造反的心。他要推翻现仍皇帝,对于一些忠臣而言就是大逆不道。好巧不巧,杨钊作为德高望重的天策府总教头,不仅桃李满天下,还是个赫赫有名的大忠臣。
可临淄王人在南林,手再长,也没无线手机让他决胜千里之外,运筹帷幄之中。
难怪卢彦这种草包也能建立起东昌寨,难怪东昌寨轻而易举就拿下渔阳镇,难怪有沈蓬生这种堪比荀彧的政务高手维稳。难怪有金木水火土五营。
临淄王……司徒靖……
邬琅深深闭上双目,再睁开时,眼中有湛凉的冷光。他稳下心神朝常山吩咐道:“查,彻底查沈蓬生平日里和什么人接触。”
“是。”
☆、第四十三章 一石三鸟
邬琅原本的计划是篡得东昌寨,当个山大王,悠闲自在。只是万万没想到会牵扯出司徒靖来。
现在看来,这个东昌寨就是一个有毒的蛋糕,根本不能吃下去。他在东昌寨待了一年多,司徒靖想必早已通过沈蓬生得知有他这号人的存在。邬琅绝对不会低估司徒靖的心机和判断,这个男人既然可以装疯卖傻这么多年,他的心性和忍耐都必定是超出常人数倍的。在他掌控下的东昌寨根本不可能让邬琅有机会完全得到。卢彦作为寨主很好控制,但是他邬琅,却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傀儡人选。
事实证明,他的美好愿望要落空了。他不仅不能继续待在东昌寨,还得抱住杨记川这个大腿!
邬琅一点都不怀疑,等司徒靖腾出手来,绝对会对付他这个突然冒出来搅局的人。以邬琅自己的私人恩怨来讲,他是极不想和司徒靖对上的脸的。
然而,更需要谨慎对待的是,他的玄甲军里,究竟混入了多少沈蓬生的人。
这个他花费了无数心血的军队,别到最后为他人做嫁衣。
常山对沈蓬生的调查速度相当之快,他早在很久之前便开始监视沈蓬生的动向,是以当邬琅要他给调查报告时,出的特别迅速。
沈蓬生不愧是司徒靖,不,或者应该说李家调教出来的人。行事十分谨慎,若不是常山精通此项,恐怕根本查不出什么头绪来。
好在,常山最后还是发现沈蓬生和金营的赵努私下交谈的次数较别人要频繁得多。
金营是东昌寨的武器制造和库存中心,可以说是整个部队后勤里的中坚力量。司徒靖的武器想要悄无声息地运过来,不把持住金营恐怕不行。沈蓬生会在这个位置上放自己人太正常不过。
从常山的情报来看,沈蓬生和赵努似乎在密谋杀害卢彦的两位夫人。
邬琅正好来一个将计就计,命令常山密切关注赵努的动向,在赵努动手的时候顺便把卢彦也给除掉。
那是一个寒夜,东昌山几乎被大雪覆盖。不需要值班巡防的士兵在休息的时候成群围在篝火旁烤火,聊天。距离除夕大年夜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大家都显得有些兴奋。
就算是土匪,也是要过年的。不止如此,还过得比普通老百姓还要隆重热闹。说来说去,东昌寨里除了司徒靖刻意安排进来的,其他大部分人都曾经是渔阳镇以及边缘城镇的百姓,因为各种原因落草成寇,聚集在这东昌山。
没有人天生就想当土匪打家劫舍。很多人不过是想混口饭吃,过个温饱日子。可一旦成了匪,那就不是民了。就算是三岁的小孩儿都知道匪人是坏蛋,就算你没杀过人,没抢过劫,没干过坏事。有了这个名声,那就是不良。正常人家就是打死也不会让自家女儿嫁进土匪窝的。而那些本性不坏的土匪呢,在不用忍饥挨饿后,是否也会后悔当初进山成寇。
邬琅无法统计愿意脱离东昌寨的士兵有多少。东昌寨待遇太好,不是所有人都能不顾一切地跟他走。
常山悄悄过来告诉他,赵努动手了。邬琅点头,问他卢彦怎么样。常山回答,活不过今夜。
邬琅对常山说,“你带几个信得过的去沈蓬生那,把他控制住。速度绝对要快,务必在任何人发现之前把这事办好。也别让沈蓬生有机会留下什么讯息给别人。”
常山点头,很快离开。
第二日清晨,丫鬟准时到寨主院子里伺候卢彦和两位夫人起床,却半天不见传唤,大着胆子敲门进去后便发现躺倒一地的寨主和寨主夫人的尸体。他们面色青紫,口唇边有黑色的血迹,一看就是中毒身亡的迹象。
寨主和他的夫人就这么被悄无声息地毒死在自己房内,整个东昌寨都沸腾了。有人惊慌,有人愤怒,有人则是担心群龙无首的东昌寨该怎么办,双阳镇上的天策骑兵可还在呢。
这种时候寨子内的第二号人物沈蓬生本该出面镇场子,却不料连沈蓬生也不见了踪影。偏偏杨记川又修书一份过来问卢彦到底考虑好了没有。众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清楚杨记川究竟是什么意思。卢彦私底下和杨记川有过什么协议?联想到卢彦一听杨记川名字就冒冷汗的势头,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可现在卢彦一死,便是死无对证。若是杨记川一怒之下不愿意继续待在双阳镇了怎么办。
东昌寨的各个小头目们皆是心急如焚。
然而,对于更多人来说,谁来做下一任寨主才是最重要的事。偌大的东昌寨,金库可以养活整个渔阳镇百姓好几年的东昌寨,寨民数量庞大的东昌寨,谁能成为它下一个主人?
没过几天,便传出了是邬琅不满卢彦对他的刁难所以才痛下杀手的传言。邬琅早就对寨主之位图谋不轨,这场毒杀便是他蓄谋已久所作。
这些流言是谁散播的,玄甲军士兵们又怎么会想不出来来。他们将军在卢彦被毒害当晚根本没离开过大营,哪来的时间去杀这软蛋寨主。更何况,将军如果要杀卢彦,还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吗。还不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眼看着将军最有机会成为下一任寨主,就变着法子要把将军的名声搞臭,甚至把将军赶出东昌寨。欺人太甚!
流言传得沸沸扬扬,本该被阴霾下来的卢彦被杀身亡的消息也因为这些飞了漫天,连渔阳镇的百姓都知道东昌寨的寨主和他那两个夫人一起被毒死了,东昌寨那些土匪正因为寨主的位置大打出手。
于是,杨记川便很不客气地领着天策骑兵赶来凑这个热闹了。
东昌寨那些本来在争权夺势的小头目又都开始赔着笑脸让邬琅出兵护山,话说得是冠冕堂皇,有理有据,就差没直说你们去送死,我们带着钱赶紧逃命了。
玄甲军将士简直出离愤怒,全体拒绝上前线。
至于赵努,他已经彻底慌了神。沈蓬生的突然失踪让他一筹莫展。他动用了一切力量都没有找到沈蓬生,而且卢彦居然莫名其妙地就这么死了!他敢发誓,他的毒只下在了芙蓉姐妹身上。
一切都乱了……赵努突然有种预感,他们苦心经营的东昌寨,这次恐怕真的要完了。
邬琅将独孤胜和宋松叫到跟前来。
乍一看,这俩孩子好像突然之间就长大了。高了,黑了,五官也变得硬朗冷酷。穿着特制的黑甲胄,静静地站在邬琅面前,即使邬琅莫名其妙地盯着他们看也一动不动。
邬琅看着他们,只说了一句话:“如果我要离开东昌寨,你们谁愿意跟我走。”
独孤胜和宋松对视一眼,独孤胜立马单膝跪下:“五爷去哪我就去哪。”
宋松神色一紧,便也要表明心意,还未开口说话便被邬琅打断:“不用这么快回答我,还没到那种无法挽回的地步。回去好好想想吧,不是意气用事,而是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好了再回答我。你们两个都是我很满意的学生,我希望你们可以做出不后悔的决定。”
“是,五爷。”
“是,五爷。”
邬琅在这个世界过的第四个新年也谈不上愉快。
东昌寨内气氛十分僵硬,玄甲军几乎已经开始公开对抗寨内的剩余势力。邬琅却突然宣布要成立第五营部,东昌营,并且很快选定了的人选划拨过去,更让人惊讶的是东昌营的管理权,邬琅也让了出去。
在外人看来,这是邬琅心虚的表现,为了继续留在东昌寨,忍痛割掉自己的一块肉给那些豺狼虎豹们。
这一割,几乎移除了玄甲军三分之一的兵。
东昌寨泱泱十万寨民,玄甲军十中占七,现在只剩五万人马。
邬琅的这一退让,让东昌寨的小头目们看到了蚕食玄甲军的机会。他们心想,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等邬琅将他玄甲军四营都割让出来,那他这个光杆将军还有什么砝码来争夺寨主之位。
就在小头目们肆无忌惮地朝邬琅讨要兵权时,邬琅却突然宣布玄甲军正式脱离东昌寨,并入邕州州军,脱掉匪籍,重新成为编制内人员。
东昌寨的人震惊了,痛骂邬琅是个可耻的叛徒。
玄甲军忿忿回嘴,是你们这些蠢货把我们赶出来的!是东昌寨容不下我们!
玄甲军浩浩荡荡离山,东昌寨的头目们立刻想着收拾金银财宝赶紧跑路,等他们一去金库和粮食库,却发现东西都已经被玄甲军搬空了!
邬琅领着玄甲军和杨记川汇合,两队人马渐渐汇聚在一起时,他心里忽然升起一种特别的满足感。
他看着杨记川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莫名的觉得这家伙其实也挺高兴,只是面瘫惯了,也不记得该怎么表达喜怒哀乐。
邬琅心情是相当不错,他的计划可谓是滴水不漏。即让沈蓬生以为自己是想当寨主所以干了劫持这种事,也让玄甲军的士兵们感觉是东昌寨将他们赶出家门的,纵然留恋也未有不甘心。最后,更重要的是,没有让杨记川的士兵认为,玄甲军是背信弃义,背叛了原主东昌寨转而投靠州军的小人。玄甲军以后是要进入州军核心的,士兵们也要慢慢磨合相处,若是现在就留下这种不可磨灭的毁坏性印象,以后就得付出百倍的努力修复。邬琅并不想让两方部队的士兵有太大的隔阂。
不过,土匪这个身份嘛,还是要尽快让别人忘记的。
邬琅还在兀自想着,便见杨记川的踏炎乌骓马靠了过来。
杨记川回头看了眼跟在队伍后面那成群的车队,问:“车上载的什么?”
邬琅神神秘秘地凑到杨记川耳边,轻飘飘地说:“我入赘的聘礼,你可千万别嫌弃!”
☆、第四十四章 拉人进坑
杨记川有任命武将品阶在自己之下的军士的权利。郎骑将军是正五品官衔,杨记川最高可任命某个人成为从五品的左右前将军。
邬琅倒是想捞个将军当当,可他现在也算是降将,一来就给这么高的位置,别人怎么可能服气。只好委屈委屈先当个都统。可他手上又还握着几万人的玄甲军,所以基本上没人单纯地把他当做都统来看。
玄甲军依旧还是在东昌寨时的队伍编织,四个营的统领不变。
只是,在杨记川重新任命渔阳都尉后,邬琅又挑了一部分人留在渔阳镇守。人选方面也是优先那些更愿意驻守地方,在渔阳还有家眷,顾家情结比较重的士兵。
随后,邬琅便跟着杨记川长途跋涉来到邕州的边关重镇,广泽。
广泽与渔阳仅仅相隔二十里路,气候却千差万别。渔阳四季分明,土地肥沃,是邕州著名的粮仓。而广泽和渔阳中间不过是隔了一座大山,便干旱少雨,常年风沙。
邬琅一进广泽城,便吃了满嘴的沙子。
杨记川跟他说习惯就好,邬琅呸呸吐出嘴里的沙子,灌了口水漱口。
杨记川又说,这边水很稀缺的,以后别这么浪费了。眼神在地上那摊水上瞄了瞄。
邬琅突然觉得自己抛弃东昌寨的舒适生活跑来这个一张嘴说话就吃一口沙子的边关前线打仗,是不是脑子短路了。
杨记川很快带他走上广泽城墙向城外眺望。
广泽地处北戎和大商的边界线,在这里,几乎分不清哪里开始是北戎,哪里开始是大商。并且由于广泽外便是一大片纯天然的平原,对于骑兵兵种较多的北戎军队,士兵大部分都是步兵的大商边防军简直就是站着的靶子。极其难防守的地形让广泽常年受到北戎的侵扰。北戎人性情暴烈,善战,往往每次进攻都让戍边将士产生大量伤亡。
若不是广泽拥有全大商边线最长,高度最高的城墙线,说不定早已被攻下,成了北戎的领地。
然而更让戍边将领头疼的是,广泽镇因为地形的缘故,交通十分便利,四通八达。一旦被攻占,居于后方的牧州、南林、奉济三大州便成了只剩一层薄纱遮盖的美女,任北戎肆虐。
由此可见广泽的重要性,是绝对不能丢的城池。
在兵种的克制和地形的劣势下,每次抵御北戎的侵略,广泽军都必须付出数倍于对方的死伤数。这种情况只在几年前杨记川提出建立骑兵兵种,并且开始训练骑兵后有了一点好转。
“但是,阻力很大吧。”
杨记川点头:“要将步兵训练成合格的骑兵,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更何况,若想要和北戎抗争,武器和良马缺一不可。大商是农耕型国家,能够量产的马匹短足,不够健壮,适用的地方很有限。而矿藏的出产更是稀少。可能在这个国家内还隐藏着不被人所知的矿山,但是没人能发现。而那些已经被发现的也无法制作比北戎更精良的武器。”
“若只是这些倒还是有办法解决。最让人无奈的是皇帝的不支持。”
邬琅皱眉,“我听说大商现在的皇帝很重文轻武。”
杨记川闻言,似是想到什么,便说:“有些事可能你不知道。”
“哦!什么事。”
“现任皇帝的生母是江南名妓,先皇游历江南时与其情根深中,生了个儿子。先皇十分喜欢这个儿子,并且立刻带那位名妓回宫封为珍妃。但当时李家权势滔天,怎么可能允许皇帝立这个儿子做太子,所以就合谋杀害了珍妃想给皇帝一个提醒。李家是河阳高门,没落之前是天下四大家之首,就连出了好几任丞相的崔家也只能望其项背。行事非常嚣张。虽然后来先生灭了李家,扶现任皇帝上位。但皇帝仇视武将的根算是拉下来。”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宫闱秘史。可广泽这边的战事这么吃紧,既然有更好的军政提议,皇帝没道理不接受。我看他还没昏庸到那种程度吧。”
杨记川叹了口气,说:“培养一支骑兵非常花钱,除了养士兵,新的甲胄,新的武器配给,无数良马,马草的供给。综合起来,花费的银钱会是一笔惊人的数字。皇帝不愿意付这笔钱。在他看来,即使没有骑兵,广泽的守军也成功守了几十年。现在突然说要培养骑兵,完全没有必要。但是我想皇帝已经选择性遗忘,当年能够把广泽弄得如铁桶般滴水不进的征夷大将军父子都已经死干净了。”
邬琅心里一惊,道:“李家这俩父子真有这么厉害?”
杨记川很诚恳地点头:“很厉害,说是大商的卫青霍去病都行。”
“可惜不能亲眼见识见识这帝国双璧。那你带来渔阳的那批天策骑兵……”
说到这,杨记川终于有了些笑意:“邕州州牧帮了我很大忙,不然养不成这骑兵师。算是我们的杀手锏,不到关键时刻不会让他们上战场。”
“嘿,那被你这天策骑兵师临幸的东昌寨不是面子很大?”
“原本没想动用他们的,但是薛棠那么冷狼狈地回来,我也不得不谨慎一点。”
邬琅说:“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不过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掩饰你拉人进坑的卖队友举动!”
杨记川一愣,眨了下眼睛,半天才冒出一句:“……抱歉。”
邬琅忽然凑近杨记川,笑得狡黠:“口头上的道歉嘛,就不用了。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就给我点兵呗。”
“你手里不是有五万兵吗?”
邬琅摇头:“我听你的描述后,觉得五万兵完全不够。玄甲军现在分成四营,先锋营里的盾兵满打满算还不过万。广泽城外这么大的一片平原,一万人怎么铺兵。”
杨记川拧紧眉毛,细细盯着邬琅看:“你的意思是……”
邬琅一下搂住杨记川肩膀:“我的意思是,你赚大了!”
“我苍云的重甲盾兵,可是专门用来对付这些蛮子的轻骑兵的。更何况,从东昌寨顺过来的钱,装备和粮食,足够我们在很短的时间内武装起一只足够规模的重甲兵。若是北戎骑兵再来,可盾兵在前列阵,刀兵其后穿插,弓箭手后方牵制。而你的骑兵和步兵则在外围骚扰驱赶。”
“想法是好的。”
邬琅深知杨记川的谨慎,知道不可能立马让他答应下来。不过他也不急,便说道:“当然,这只不过是理论上的说法。实战中,我们都还不清楚重甲盾兵能对北戎造成多大的克制。毕竟还有其他很多因素需要考虑。”
杨记川深深地看了邬琅一眼,似乎有点感谢他得理解,邬琅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改天让我玄甲军和你天策骑兵练练?我可是很手痒的。”
“可以,要挑个好时间。”
邬琅朝天翻个白眼,说:“迷信要不得!下楼吗?让我把嘴里沙子弄干净先。刚才迎风说了半天话,我觉得我牙缝里都是沙子了。”
杨记川破天荒地笑了下,带着邬琅下城楼。
邬琅走在他身后,偷偷用手指弹了下那垂落在背后的红羽翎,挑眉说:“其实你没必要跟我说这些老实话,别人可都把你这天策军夸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杨记川也没回头,就着下楼梯的姿势回道:“广泽情势严峻,好话说一千遍,等北戎打过来还是会被拆穿的,到时你心里肯定很不舒服。而且,我也不想骗你。这是大商朝最危险的地方,我不想你掉以轻心,丢了性命。”
邬琅有些开心,又弄不明白为什么开心,只单是觉得杨记川这话听着舒服。他大跨步迈出,和杨记川肩并着肩走着。
“哎,不怕,我有盾护你有渊啊!”
☆、第四十五章 心有灵犀
玄甲军的融入速度有些出乎杨记川的意料。用邬琅的话来说就是,要建立起男人之间的友情无非就是三打,打架、打游戏、打飞机。军营里的男人们,打着打着就熟了。更何况,玄甲军还有一批娘子军。
杨记川看着邬琅人畜无害的笑,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他手里现在还码着一堆参这个新来的都统管治无方的本子。内容无非就是玄甲军士兵如何目无军纪,打架斗殴,而邬琅作为首领还一味的包庇。
邬琅很是无辜地说我根本没有包庇啊,该打军棍的打军棍,该罚面壁思过的罚面壁思过,检讨书也是端端正正地写好交上来。
杨记川说,你这些都是打完架之后才做的事吧。
邬琅弹了弹嘴巴叼着的卷烟,无意中从一个老军痞那看到,才知道广泽的烟草业也挺发达,于是他也弄了点加工好的烟草过来卷成一根一根的香烟,不过他不抽,只是叼着,像个学大人抽烟的毛孩子。
“我们这是和谐演练!”
杨记川面无表情地看了邬琅一眼,邬琅瞬间举手投降。
“okok,回去我会好好教训那些打架的小子的。不过我跟你说,老因为这种事打小报告的人都是孬货,带得出什么好兵来。像薛棠那种,自己的兵被别人揍了都是直接提刀打上门的才算真爷们。我大概知道是谁给你上投诉的,那几个小蔫货,我就是站着让他们打,他们也破不了我的防。”
“你很喜欢薛棠?”
“对啊,我觉得他相当不错!”
杨记川手指卷成圈抵在鼻尖,似是在思考些什么。
“我考虑下吧。”
“啊?”
“就这样吧,今天。”
邬琅歪了歪头,有些没接上杨记川的脑电波,懵懵懂懂点了头,从杨记川的办公室出来。他拧了拧眉头,想到杨记川不知道看到多少人写的他的坏话,不爽。
回了玄甲军驻地,邬琅立马把手下的人聚集了起来。
而那几个因为和其他军营的士兵打架,脸好似打翻了调色盘的兵士老老实实站在最前头接受所有人的注视。
“今天老子又因为你们那点屁事被上峰请去喝茶了。”邬琅扫了最前头那几个玄甲军兵士一眼,几人立马肌肉紧绷地低下头去。
“我带你们来广泽,不是让你们来打架的。我教会你们排兵布阵,挥刀持盾不是叫人把拳头打向自己人。你们的敌人是北戎,我们的敌人是北戎。留着你们的力气给我打爆那群目中无人的骑马的蛮子!”
“有意见吗!”
“没有!”
“很好,那么接下来的话你们也给我牢记在脑子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既然我们已经并入广泽军,那么和其他各营就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兄弟之间无论关系怎么好,一些摩擦在所难免。能忍让的我们便忍让些,但若对方欺人太甚,我们这些做弟弟的也不介意教教这些哥哥怎么做人。我早前跟你们说过,能用拳头解决的事就不要用嘴,你们一天训练十四个小时,难道就是为了和别人动嘴皮子讲道理的?什么人能打,什么人该打,就不用我教你们了吧。”
“咱们玄甲军,在东昌寨是最好的,来了这广泽,也要做最顶尖的部队!”
“好了,我说完了,你们谁要发言,举手。”
“五爷,要是他们故意措辞难听,挑衅,引诱我们犯军规怎么办。”
“军检处是吃干饭的吗。把那群小蔫三全拎到军检处去,就说你们要在演武场开决斗,生死无论。看他们敢接吗。”
“五爷,我有问题!”
“说。”
“要是其他营的把我们女卫营的姑娘拐走了怎办!”
“搁身边的姑娘都能被别人拐走,你们不蹲角落里自扇三百耳光,还好意思问我怎么办,嗯?”
“五爷,要是他们对您出言不逊怎么办!”
“怎么,还有人对我不满?碰上这种,你们就给我狠狠地揍,揍得他爹娘都认不出来为止,出了事我给你们兜着。”
“可是五爷,要是其他营的都不理我们怎么办?”
“咳咳,你们知道穷小子是怎么追白富美的吗,一个字,缠。四个字,死缠烂打,投其所好。”
台下士兵有些汗颜,这样真的行?
邬琅摇了摇头,掏出跟卷烟叼嘴上,摆摆手让他们散队回去训练。
常山悄悄走到邬琅身后站定。
“我不是叫你走的吗,回来干嘛。”
“…………”
“玄甲军如今并入杨记川辖下,估计要一辈子待在这个地方了。你跟了我有两年,也算报了当初我的不杀之恩。你还有三年的时间好活,待在我身边怎么找解药。不是不想死吗,不想死就走吧。”
“属下无处可去。”
“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吗。大商这么大,那些名山大川,秀水美景,够看一辈子的。哪里还会有没处可去这种说法。缺钱吗,我给你几袋金豆子,省点的话能花到下辈子。”
“常山对这些并无执念。”
“说得你跟和尚似的无欲无求。少爷我也不是诅咒你,解药估计是很难找到了,当你仅剩不多的时间好活,还是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常山正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还请少爷收留。”
邬琅扶额:“行吧,行吧,我真是服了你了。要回来就回来,我的情报专家。”
常山立即跪下,还未磕头便被邬琅扶了起来:“折我寿了,给死人才磕头呢。我们家那边就不兴这种,知道了?”
常山点点头,旋即说道:“此次出去,属下打听到些消息,有关于北戎。”
“说来听听。”
“北戎皇位的竞争风波或许近段时间就会告一段落,北戎失踪多年的九皇子澹台明突然强势回归,支持他同父同母的亲哥哥八皇子澹台阳最大的敌人,三皇子澹台曦。这位九皇子早年在北戎皇室的秋猎里失踪,皇帝找寻多年未果,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哦,澹台明为什么不支持澹台阳?”
“澹台明一回北戎便控诉当年秋猎,就是澹台阳背后指使,将他掠出北戎。究其原因不过是澹台阳得一高僧算卦,说皇室双生子乃是不详征兆,会将他身上的真狼之气分割。唯有将双生子中的另外一个杀死,才能合二为一,得成圆满。”
“然后呢。”
“澹台明回到北戎,和澹台阳见的第一面,就把他杀了。”
“这么猛?!这么说,最后是澹台曦会成为北戎下一任皇帝了?澹台曦此人如何。”
“善武,好美人,冲动易怒,母族势力很大。”
“那澹台明……哎,这种突然出现的人估计就连北戎的人才猜不透。”
“听闻,那九皇子澹台明三岁能作诗,四岁可写赋,五岁会奏乐,七岁便冠绝京城。很得皇帝的喜爱。”
邬琅眉头一皱,暗道这传闻恐怕过于夸张,三岁儿童大脑都还未发育成熟,除非是装了个重生或是穿越的成年灵魂,不然原装的芯子,再天才也不过是个孩子。但优秀是毋庸置疑的,不然也不会被人处心积虑地捧杀。邬琅随即问道:“如此锋芒毕露,落到个这样的下场也不算奇怪。你在北戎那边可有探子?”
常山说:“有几个,只是这几年都未曾联系了。”
邬琅说:“无妨,你尽量和他们取得联络,关注好北戎国内的消息,尤其是这个澹台明。我觉得他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好好准备吧,广泽歇了有小半年,是时候动一动了。”
常山点头,眨眼间消失在邬琅面前。
武昌八年,春,北戎新帝登基,同年七月,再度发兵邕州,广泽告急。
先行的探哨将情报传回广泽城内,此次的北戎大军主将俨然不再是杨记川的老对手汤连城。
“澹台明?”杨记川眼睛掠过信报上的那个名字,唇齿一动,念出声来。
这一屋子圆桌骑士,从杨记川左手数起依次是骁果营校尉谷山、黑禁营校尉白轲声、火弩营校尉戚连胜、神机营校尉薛棠、白水营万景、天策骑兵营三校尉、以及玄甲营都统邬琅。
此番会议,不过是为了商讨出一个对付北戎的策略。
谷山是这群高级将领中年纪最大的,领兵作战多年,偏沉稳派。他在得到杨记川递给他的发言指令时便说:“北戎军虽换主帅,我等还是不可轻敌,该以不变应万变。”
戚连胜当即不屑地哼了声,道:“那澹台明不过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初上战场,你觉得他会有多厉害的表现?加之澹台明不熟悉边界地形,汤连城这个老匹夫也不在他身边指挥,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该派大军直捣木松黄龙。”
白轲声和万景对视一眼,万景笑眯眯地开口说道:“澹台明率军驻扎木松已有五日,看样子并没有主动出击的意思。不如我们先遣小拨部队前去试探一番在,再做打算。将军意下如何。”万景说完,白轲声便在一旁点头。黑白两营向来同气连枝,同穿一条裤衩。白轲声和万景更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在这种需要发言的时刻,两人中只要有一人说话,另一个人一般都会附和。
天策骑兵营是杨记川的嫡系部队,自然是听杨记川的意见。唯二没有说话的便是薛棠和邬琅。
杨记川问道“薛棠,你有什么想法。”
薛棠一直紧锁眉头,道:“戚校尉说得对,汤连城不在,我们有很大的胜算来一个对木松的突袭。澹台明初来乍到,未必能做出迅速的反应。这是我们的机会,抢在澹台明适应战场之前给他一个痛击。”
薛棠话音刚落,邬琅突然举手示意,杨记川点头,邬琅笑了下,目视戚连胜和薛棠二人:“不知两位校尉从何而来的信心以为只要我军进攻木松就一定能获得胜利。”
薛棠大怒:“你什么意思!”
“先别急着生气,听我说完。澹台明在木松陈兵十万,具体有多少骑兵我们无法得知。但假如按照两位校尉的说法,拉长行军线和补给线长途跋涉前往木松进攻,那么我们将要面对的就是精力充肺,弹药充足的十万北戎军队。以北戎骑兵对我军的克制,相同人数下,正面相抗也是输多赢少,更遑论还有木松高大城墙和投石机。那么我们肯定要派遣比对方兵力更多,甚至一倍的兵力前往木松。广泽军满打满算不过二十三万,其中还得剔去无法上战场的后勤人员。那么,假设我们要派遣十五万到二十万的兵力前去攻城,广泽守军只剩下七八万甚至更少,若前线木松久攻不下,被敌军拖住。而北戎再派骑兵悄悄绕路进攻广泽。那么,等前线军队回防之际,恐怕广泽早已失手。”
薛棠怒瞪邬琅,却是默不作声了。杨记川看了他们两个一眼,侧头问邬琅:“看来你是有主意了。”
邬琅莞尔:“主意是有,不过绕了点。”
“说说看。”
邬琅伸手指过桌上沙盘的一个地点:“我仔细查过地图,大商和北戎漫长的交界处,在这个点,有一个小镇叫印河。虽然不过是个弹丸之地,非常不起眼。这个小镇当年取名印河是因为曾经有一条河流流经此地,就是印河。但是印河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渐渐消失,变成了今天这个地形。当地居民以为是触怒了神明导致河流干涸。我认为,印河并没有消失。”邬琅迅速回头看了眼杨记川:“就像塔里木一样。”
杨记川紧盯着沙盘上那方寸地形,有些缓慢地说:“是……暗河?”邬琅适时回头,对上杨记川略微惊讶的目光。
其他校尉面面相觑,他们还未听懂邬琅的话,为何将军便已经知晓这是何意。
邬琅再度在沙盘上划出一条线:“我很早之前便派人乔装打扮混入北戎搜寻几十年前的木松水经图,不负众望,在花费了极大的时间后终于找到一副。”邬琅拍拍手,常山立马从门外进来,将水经图铺在桌上。:“大家可以看到,距离木松最近的河流是绵河,而这条河也是供养周边城镇的母亲河,几乎所有水井打通的地下水都是来自绵河。我们顺着绵河上游看过去,会发现绵河的三条河水源头,有一条便是印河。”
谷山不解地说:“这是五十年前的水经图,能说明什么,印河早就消失了。”
邬琅翻个白眼,说:“我调查过,印河消失后,这个小镇的用水却并没有出现太大的困难,绵河就更不用说了。因为一直正常地供水,所以连北戎自己都没有太过注意此事。北戎水文不发达,对于这些弯弯绕绕的河流基本不怎么关心。我的意思是,印河因为一些地壳的变化从地面河变成地下河,不是消失,只是变得不被看到。”
白轲声顿时借口,说道:“所以,其实印河镇的水井和绵河还是贯通的。”
邬琅吹了声口哨:“哇哦,白校尉,脑子转得挺快的嘛。那你说说我要是在印河镇下毒,得下多少量,过多长时间才能让木松中招?”
白轲声:“…………”
万景忽然说:“要真想毒杀北戎守军,找个更便利的水源便可,还需要在印河镇偷偷摸摸地搞小动作?”
万景这话说得委实不客气,邬琅敛了笑,目光有些冷,刺向万景:“都说万校尉文武双全,看来徒有虚名。若是汤连城连重要水源都不知道重兵把守,还能把你们打成这幅德行,那广泽丢了也不可惜。”
谁想,万景被这么一番讽刺下,最先发脾气的居然是谷山。这个长胡子老大叔拍案而起,怒道:“何敢口出狂言?!”
邬琅不怒也不喊,哼笑一声,道:“将军面前,谷校尉也如此大呼小叫,好大的威风。”
谷山看了眼杨记川,有些尴尬地坐下。
“好了,别吵了。”杨记川合上信报折子,淡淡地说,仿佛没感觉到半分摩擦的火花,“澹台明虽是第一次出现在边防战场,我们却不可掉以轻心。五郎既已想好对策,先写个详细的报告呈上来。没别的事,散会吧。”
“是,将军。”
“五郎留下。”
“是。”
待几个校尉一走,邬琅立刻形象全无地躺倒在靠背椅上,看天花板。
“刚才你冲动了些。”杨记川语气依旧是白开水一样的淡,不过邬琅知道他也没怎么生气。
“倚老卖老最厌烦,谷山有本事给别人出头,就得有脸扛。我敢打赌,你刚来的时候没少被这几个校尉欺负。搁现代,有哪个下属敢对着上司拍桌子大吼大叫的,除非不想干了。”
“不说这些了,你确定印河变成了暗河?”
邬琅点头:“三个月前我已遣人前往印河实在考察过,确是如此。此次交锋,先派一小部分军队闪电袭击印河镇,在印河守军还未发出信报给木松城之前占领。女卫营的军医已经配置好足够分量的毒药,到时候毒药顺着印河流向绵河,沿路所有城镇都会受到干扰。如此递进式的大规模病发,正好方便我们散播是新任将军带来瘟疫的谣言,动摇军心。”
“与此同时,作为掩护,我军应派兵前往木松攻城,吸引住澹台明的视线。”
杨记川轻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的视线在沙盘上逡巡一番,忽然拿起指挥棍画出一条曲线,并指出三个点:“肇源、侩支、密佛三个地点,若拿下,便可大面积秘密屯兵在木松后方。印河距离密佛十分近,从这引兵的话,只要够隐蔽,木松方面应该很难注意到。只是,这么做,前线的兵力会非常吃紧。”
邬琅看着那张沙盘良久,忽的一笑:“密谋印河最重要的是速度,出奇制胜,自然是你的骑兵最适合。我玄甲军,肯定是要上前线攻城的。看我干嘛,你这个面瘫脸也没个表情。先说好,要是被碾压我可是会先逃命的。”
杨记川将那张水经图叠整齐收入怀中,“战场刀剑无眼,关键时刻撤退也是一种气魄。图,我先收着。作战计划明日前我会写好,你回去时顺便叫人知会一下各营校尉。”
邬琅站起身,点头,走出半道突然回过头来问杨记川:“要不一起去喝个酒?”
“可以。”
“欸,我说,你这口气感觉就像施舍我似的,听着很不爽啊。”
“那我该怎么回答?”
“得,不纠结这个了。你快来,我去年埋的酒又能挖出来喝了!”
“以前也不见你酒瘾这么大。”
“何止酒瘾,烟瘾我也大了。将军可要好好管管我!这里可不能照胸片。”
“我哪里管得了你。”
“冤枉,我明明是听话的忠犬一条!”
“阿拉斯加吧。”
“切,你还不是哈士奇。”
………………
两人边聊着离开。没过多久,早前已经离开的薛棠因为忘记汇报一些情况,记起后便匆匆赶回会议室,却被告知杨记川和邬琅去喝酒了。薛棠顺着门卫指点的方向追过去,发现两人已然喝高,靠在一起说话。
薛棠睁大了眼睛,躲在巨石背后大气不敢出。
邬琅和杨记川口中那些话,一个字一个字拆开他还认识,可串在一起,便是半点听不明白。
什么人头狗,巡山,绑定奶、大学专业……
薛棠听得实在晕晕乎乎,但这丝毫不妨碍他内心产生震动。
自他跟随杨记川起,已有数年时间。在他的印象里,将军是名门出身的世家贵族,和他们这种毫无背景,一步一步从小兵升上来的人完全不同。将军刚接手广泽军时,不仅要应付各种不买账的军官,还要连横远在阜宁的邕州州牧训练骑兵。不止是黑白两营的校尉等着看他笑话,就连薛棠自己也对这种只知卖弄兵书的天策府少爷没有好感。然而,时间可以证明一切。广泽军在将军治下越发鲜活,而逐渐成型的骑兵营更是昭显出将军出类拔萃的能力。而在战场上,将军的骁勇,在广泽军内也是无出其右。薛棠自问从十几岁练刀,砍杀过的敌人不计其数。但是他也没办法像将军那般干净利落,心如止水。就连北戎第一战将汤连城也不得不夸奖,杨钊生了个好儿子。
将军的名头,完完全全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这样一个年轻英俊,用兵如神,又有高贵出身的将才,怎么可能不被歌颂称赞?托将军的福,这几年前来报名参军的人一直有增无减。
只是,将军唯一让人诟病的大概是太过高高在上,不通人烟。
将军不健谈,也没有特别明显的喜好。和下层军官的交谈基本仅限于工作上。一年到头,也只有商讨应付北戎的对策时,才能和他有较长的对话。
起初各个校尉们因为他的寡言少语生过不少闷气,觉得这是将军看不起他们,不屑谈天。后来永宁派来官员查访,大家才发现,将军对谁都是一个态度,天性如此。
他不爱说,下属们也不敢缠着他聊天。只远远崇拜着,看着他的背影热血上脑地紧跟着冲锋陷阵。
将军是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大概是邬琅这个异数出现之后吧。薛棠心想。
横空出世一般,谁也不知道他从哪来,也不知他因何而来。神鬼莫测的功夫和怪异的训兵手法。再加上那一身诡异的盔甲。邬琅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怪人,张狂不可一世,喜怒也无常,你不知他对你勾起笑容时,是不是在腹诽你像个蠢货。
邬琅和将军,薛棠一直以来都有一种感觉,便是只要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别人就根本融不入进去。
两人有时只需要一个眼神便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有时邬琅净胡言乱语,偏偏将军就是能理解。
傲慢的玄甲营都统会小心翼翼给将军赔笑。向来冰冷高傲地将军居然也会被逗乐,用一种很专注的眼神看着对方。
将军与他们之间好似隔着一道帘子,将军不主动掀开,谁也别想靠近。但是现在邬琅轻而易举地穿过那道帘子,和将军坐在一起,聊着只有他们两人才能理解的话。多少也让他们这些追随将军多年的部下有些不甘心吧。
不过从见邬琅第一面起,薛棠就知道,这个男人和将军是同一种人。
薛棠不动声色地转身离开,敛了心神。这仗,还不知要打到什么年头,两个人这样,大概也不错吧。
武昌八年,冬
广泽敲起进攻木松的战鼓,攻城部队分为由三个梯队组成。第一梯队,侧重防御和破阵的玄甲营,乃是最先头的部队。第二梯队,由薛棠率领神机营护送攻城机车和投石机安全抵达前线,第三梯队则是万景的白水营,负责保护好粮草的运输线,并派出探哨时刻注意北戎军队的动向,以防堆放声东击西。
而杨记川,对外宣称坐镇广泽,实则暗中带领天策骑兵赶往印河镇。
发兵当日,浩浩荡荡的大军在城外排出一片黑海。杨记川站在临时搭建的台子上做最后的战前动员。
他声音清冽,在这飘雪的冬日,也仿佛在众人心中燃起一丛热火。
死有报家国,马革裹尸又何妨!
邬琅骑上高头大马,和杨记川没有过多的交谈,只是一路往北而去,留给杨记川一个越来越小的背影。
人命关天,fg可不能乱立!
好话,留待凯旋而回时再说吧。
☆、 第四十六章 取你首级!
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出征的好时节,寒冷,大风雪,为了不让北戎军提前发现,休憩时禁止生火燃烟。这意味着士兵们只能以冷硬的干粮果腹,并且没有热水供应。
就这么一直往北行军,气温越发底下。
在这广袤无垠的平原上一眼望去,大军仿佛像缓慢挪动的蚁群。在平原上延伸出一条长长的黑线。
但是,相对的,北戎军也觉得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广泽方面不可能派兵北征。
半个月后,邬琅所率领的先头部队终于抵达木松城外一里的地方,安营扎寨。破阵营立马在附近设置马障、路障。搭建轮值的哨塔。
大军在此等待两天后,薛棠的攻城机车和投石机也悉数到达。
又花了一天的时间慢慢向前推进。
日暮渐落,邬琅骑在马上用千里镜甚至能看到从木松城中飘起的炊烟。伸出手臂,完成直角,横在身侧。在他身后密密麻麻排列成阵的士兵立马动了起来,如潮水一般像两侧退后,让出一条宽阔的直道。巨大的攻城车和投石机被推到了前方。
他轻轻闭上眼睛,心道,不知杨记川此时已到达何处,印河镇是否拿下?
呜呜的风声掠过耳畔,是欢乐,还是哀歌?
待到天光已暗,木松城已近在眼前,偌大城池正进入全天当中守备最为放松的时刻。邬琅突然一声令下,让投石车发动攻击。
无数巨石流星一般带着令人心悸的破空声,飞跃高大的城墙往木松城内砸去。
如此远的距离,邬琅仿佛能听到屋舍被突如其来的巨石压塌的声响,还有人们在慌乱之中下意识发出的尖叫。
“继续进攻,不要停。破阵营上,务必在北戎军队反应过来之前推平他们所有路障。”
“是,领都统指令!”
宋松一身玄甲,领着一队士兵飞快奔出。
四辆巍峨攻城车仿佛四座大山一般安安稳稳地伫立在大军四个角。
我方势头看起来十分高昂。但是邬琅知道,北戎军不会让他们在此嚣张太长时间。即便换来的主帅再没有经验,这也是一座习惯了打仗的城市。
果然,在破阵营士兵只将木松城外一半的路障破坏掉后,木松城门打开,一队又一队的骑兵洪水一般涌出。
“先锋营!”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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