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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剑网三]苍云 作者:伦河玫瑰

    正文 第13节

    [剑网三]苍云 作者:伦河玫瑰

    第13节

    “盾兵列阵,让我们好好招待招待客人。”

    只听得一阵轰轰的响声,无数玄甲士兵上前,猛然一字排开足有一人半高的盾墙,并飞速向两边延伸。

    “往前推,弓箭手全力射击游骑兵中的射手,掩护破阵营回来。”

    越发昏暗的夜色中,漆黑如鬼的盾墙一步一步向前推进,横扫一切。

    北戎骑兵速度奇快,眨眼间便已奔出千米外。好在破阵营的士兵大多穿着轻甲,平日里也是重点训练敏捷,是以,逃窜速度非同寻常。还未等北戎骑兵团接近便洗漱回到盾墙的保护层内,融入兵阵中。

    邬琅视线透过盾墙狭窄的缝隙可以看到越来越大的人影,还有因为剧烈的马踏声以及四散的烟尘而产生的地动山摇的视觉错觉。

    “刀兵准备!五、四、三、二、一,起!”

    随着邬琅的一声令下,两人为一组的刀兵一人为跳板,一人再起跳,接力而起,瞬间越过盾墙飞跃只空中,锃亮的长刀朝着已经近在眼前的北戎骑兵奋力砍下。北戎骑兵万没想到对方居然会从掩护体上跳出来,因为夜色缘故视野极小,再加之惊诧之下没来得及勒马躲避,使得无数刀光落下后,率先奔袭过来的北戎士兵已经死伤大半,其余的也很快被歼灭。

    盾墙随即移开口子,刀兵们还未等对方反应过来便迅速退入墙内。

    邬琅扫了一群退回来的刀兵数量,默默点头,只有几个伤亡,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毕竟这是盾兵和刀兵第一次在真正的战场上配合攻击。

    然而对于北戎骑兵来说,这个初次交锋却令他们相当难受。以往每一次正面对冲,这些大商士兵哪个不是轻而易举地被他们斩于马下,就算一些高级士兵甲胄精良,也不过是三刀四刀的问题。但是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士兵和以前的老对手根本不一样。一堆黑乎乎的盾牌挡在前方,他们的精铁刀居然一击不破,盾牌背后的士兵也不过是轻晃一下而已,根本毫无损伤。更别说那些藏在盾牌背后的军队了。

    更耻辱的是,突然从盾墙内飞出的持刀士兵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将他们的第一波骑兵灭杀,待他们正想杀光这些刀兵为兄弟们报仇时,这些刀兵居然退回了盾墙内!

    身为士兵难道不应该勇往直前吗!这群大商士兵居然就这么躲进乌龟壳里!

    更无耻的是,他们还一而再再而三的使用这招!有时候是长枪从盾墙中刺出,有时又是突然敞开盾墙,放出无数箭雨让骑兵根本无法上前。

    又来又来!

    还来?!

    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北戎骑兵有些不安地在距离盾墙几丈处盘旋不前,企图从盾墙边界处绕到军阵背后的零星骑兵也被群起攻之,迅速歼灭。

    大商军队罕见的在和北戎骑兵正面相抗时取得上风。双方虽各有伤亡,但相较起以往总是以十换对方一的大商边防军,这明显是一个太大的进步!

    更重要的是,打得北戎军憋屈到姥姥家了。骑兵想冲冲不进来,想绕,盾墙防护线太长绕不过,唯一能派上用场的弓骑兵数量却不多,并且对方也有射程足够远的弓箭手。这样算下来,北戎这边因为根本没准备好如何对付大商的新型兵种而死伤剧增。

    这样下去,士兵焦躁郁闷,时间长了士气必然下降。

    这个时候,若是对方指挥官稍微有点脑子就该鸣金收兵,而不是继续打下去,让士兵无辜折损。当然,邬琅巴不得对面守军都是猪,这样自己打的时候也不用多废心机。

    忽然,邬琅接到神机营传来的口讯,这一次携带的两车投石机弹药已经全部用完!

    邬琅立刻打出旗语,吹起收兵号角。

    “撤!弓箭手掩护!”

    憋了一口气还想着好好收拾对方的北戎骑兵便看到对方盾墙突然快速往后退。差点没气吐血,还没打够呢,从来只有他们北戎骑兵能遛人,能搞游击战!你们大商算个鸟蛋啊!

    骑兵小队长们纷纷急红了眼,召唤部下就要追上去痛打对方一番。不料从木松城城墙上传来回军的号角,愣是让他们生生咽下那些憋屈,调转马头回城去。

    大商大军快马加鞭撤退回营地,跑到半路发现北戎军队根本没有追上来,邬琅甚至让盾兵收盾加快奔袭速度。

    夜已深,大军终于回到营地。重重关卡开启继而合上。神经一直无比紧绷的士兵们终于卸下一口气。

    邬琅指挥各营进行战后清点,伤亡最重的还是刀兵,盾兵反而大多数都是轻伤,并没有危机性命。刀兵多死于出墙后和北戎骑兵的正面对砍,以及弓骑兵的弓箭。这些都是战前可以模拟出的结果。从数量来看,这一次进攻委实太成功不过。虽然打得不够激情不够骁勇,但是终于压住了北戎骑兵嚣张的势头。不止是初战便尝甜头的玄甲军们高兴,一直在后方操纵投石机的神机营也觉得大大出了一口恶气。那两车投石机弹药全部用光,几十颗巨石足够让木松城喝一壶了。

    这么多年来,在兵种压制下,广泽还能和木松打得不相上下,除了人多能够一直补兵,精良的甲胄和超出北戎不是一星半点的机械工艺也是不能被忽略的功臣。

    但是,邬琅很冷静。这一次突袭大获全胜,是因为他们完全占据了奇这个字。

    突然出现在木松城下,北戎军队仓促迎战。第一次出现在对方面前的重甲盾兵,因为理论上克制轻骑兵,再加上北戎骑兵没有对战经验,所以在实战上被克个半死。更为重要的是,他们的主帅没有出现。

    邬琅很仔细观察过战场,在一群北戎骑兵里,最高不过是校尉级别,更别说澹台明亲自上阵。

    有主帅和没主帅指挥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而明日再发起进攻,北戎方面一定会做好被袭击的准备,就算还没有想去应对盾兵的方法,也不会被打得这么不知所措了。

    重新整装休憩后,第二日正午,邬琅堂而皇之的领着大军再度前往木松城外。这一次,木松城果然已经严阵以待,城外排满了步兵和骑兵军队。从他们后方慢慢驶来一个人影,座下黑马皮毛油亮,堪是名驹。而马上的人穿着北戎将领服饰,一头亚麻色的长发编成一条又一条的辫子,国字脸,眉目刚毅,身材魁梧。一双狼目满是杀气。

    此人驾马从北戎军队中驶出,停在最前方,从腰间抽出弯刀,直指邬琅,大吼一声:“吾乃北戎奔狼将军阿木汗,敌将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阿木汗分贝十分震撼,邬琅耳朵一痛,几乎要感觉到那震荡过来的声波,他皱起眉,仔细了起来。

    奔狼将军阿木汗,原主将汤连城手下最为勇猛的前锋将军。生有神力,力大无穷,杀人如麻。可以说是一个颇为难对付的人。现在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邬琅旋即勒马上前,陌刀出鞘,朗声道:“广泽军玄甲营都统,邬琅。”在他后方,玄甲黑旗、天策血旗一黑一红两面旗帜在寒风中烈烈作响。

    阿木汗端详了下邬琅的脸,突然哈哈大笑:“我道是谁鼓捣出一些旁门左道,杨记川惧我北戎,不敢亲自领兵,只好派出你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顶上乌龟壳跑来前线吗。”

    邬琅挑眉:“我郎骑将军镇守广泽门户,天命昭昭,免得小人卑鄙,偷我家国。阁下如此高兴,可是见昨日飞入城中的巨石好用来做屋瓦?我大商良工巧匠无数,若将军屈膝而求,借你几人也无妨。”

    阿木汗眉目一冷,说道:“小子休得讨那嘴上便宜。”

    邬琅强势回应:“那就手底下见真章!”说罢,策马朝阿木汗奔去。阿木汗又岂是鼠辈,扬起手中修长弯刀,啊啊大叫向着邬琅杀过去。

    弯刀和陌刀铿锵撞击在一起,刀锋划拉出令人牙酸战栗的声响来。邬琅猛地一脚踹在阿木汗的坐骑,居然一击之下便将对方连人带马踹倒,阿木汗眼疾手快,在马匹带着他倒下之前便飞身而出。邬琅大笑一声,同样跳下马来,抽出背后黑盾朝那黑马掷出,那马儿本想再度起身,不料盾牌重重击来,冲击之大令其顿时口吐白沫,轰然倒塌,再无法起身。阿木汗睁目欲裂,再看向邬琅时,眼中恨意如冬火。

    “小儿,偿我爱马命来!”

    “老匹夫,今日我不但要杀你的马,更要你的命!”

    “哈哈哈哈哈,我要看看你能张狂到几时。”

    两人你来我往随即展开了搏杀,阿木汗胜在经验丰富,刀式没有任何花架子,刀刀都是最简单,最干净利落的杀人法子。邬琅就不用了,他的卷雪刀法每一招每一式都必须做满动作,看起来即凶狠又赏心悦目。但比起阿木汗来,破绽委实有点多。但是邬琅要比阿木汗机灵,他知道自己的短处,懂得如何为自己制造最大的输出机会。而且很不巧的是,阿木汗最引起为豪的巨力在他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这一身铠甲和武器,穿在邬琅身上轻如薄甲,可别人若想拿起那最小的手甲也非得用上好几个人一起使出吃奶的劲才能勉强拾起。破杀刀和千城盾自然不必说。除了邬琅,根本没有谁可以单独拿起。利用这种机制,就算邬琅本身挥刀无法砍出比阿木汗更强的力道,但对于阿木汗来说,那把压在他弯刀上的长刀重量几乎像一座小山。再强悍的肉体,也抵挡不住这样重量级的攻势。更何况,邬琅刀法诡异,招式繁多,令人应接不暇。等阿木汗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想要在他身上割出伤口时,却往往又被那面该死的盾牌挡住。

    众人只见阿木汗在邬琅的凶猛攻势在节节败退,握紧弯刀的双手也蹦出鲜血,淋淋落下。

    阿木汗几乎要咬碎牙齿,他不懂面前这个根本不算强壮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阿木汗心中一口气憋住,头上忽然结结实实遭到盾牌的重击,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晕晕乎乎下只看到一抹刀锋白光从天落下,他下意识卧地狼狈一滚,只听到耳旁地面被劈出一道裂缝的惊悚声响。

    阿木汗再也不敢小瞧这个黑甲男人了,他背过身去就要逃回北戎军阵中,不然他真的会死!

    位于最前方的北戎骑兵见阿木汗仓皇回逃,登时踏马向前就要援救。玄甲军怎么可能让邬琅一人深陷敌阵,飞羽营立即指挥弓箭手朝赶过来的骑兵放箭。

    马儿的嘶鸣响彻着。

    “想跑?做梦!”

    邬琅飞起黑盾,盾牌带着呼啸的风如离弦的箭朝阿木汗射去。只听得咚一身巨响,阿木汗栽倒在地,距离邬琅不过十尺距离。盾牌滴溜溜飞回邬琅手中,而阿木汗倒在地上大口吐出鲜血,挣扎不过几息便彻底没了动静。

    全场静默,巍巍然数十万军队汇集此地,却无一人敢在这个时候发出一个声响。

    “我说过了,今日不但要杀你的马,更要你的命。”

    “我郎骑将军顶天立地,岂是尔等蛮夷可口诛议论?”

    邬琅冷然上前,一脚踩住阿木汗的背,陌刀利落挥过,阿木汗立即人头落地。

    “下一次,我要澹台明的首级!”

    森然玄甲军此时忽然爆发出响彻天地的欢呼声。

    “玄苍!玄苍!玄苍——!”

    ☆、 第四十七章 弹尽粮绝

    阿木汗被邬琅割首示众,北戎群起激愤,在其后的日子里不管是小面积的撕斗还是大部队的正面相抗,邬琅都会受到最多人的围攻。北戎似乎打定主意,非要邬琅的性命不可。

    邬琅即使是有三头六臂也难敌四面八方攻来的长刀和箭矢,黑金玄甲乃不世之御器,也在日复一日的刀砍箭攻中伤痕累累。所幸,到现在还未有被洞穿的伤口。最多不过是精疲力竭罢了。

    一次次的对战似乎让北戎摸清了盾墙的弱点,那就是迟钝,无法快速地变换阵型。假如一直保持一字盾墙,虽然北戎军队很难攻击到被盾墙保护在身后的士兵,但是玄甲军得攻击力也会大大降低。而盾墙的保护线纵然广阔,却也薄弱,若一人无法攻破那就三人五人一起!

    如此这般,北戎骑兵随后排出尖刀阵,企图通过击破盾墙的一个点,将这道乌龟壳撕开一个口子。

    不料尖刀阵一出,盾兵在邬琅的指挥下猛然变阵,墙线开始快速收拢,层层加叠排列直直朝着奔来的尖刀骑兵冲去。两方相撞,骑兵阵居然被冲得四散八落,摔下马的北戎骑兵更是在无数盾兵的踩踏下惨死当场。玄甲军阵线瞬间向前推了数百米。

    但是,玄甲盾兵阵有一个最明显最容易攻击的缺点,那就是邬琅本人。

    盾兵阵守可防御进可进攻,在这种冷兵器时代是所有近战士兵最为头疼的阵型。然而不可否认的是,盾兵不仅体重惊人,手持双盾后因为被彻底遮蔽视野,从而反应迟钝,无法自主进行改变。一切的阵型变换都需要邬琅察觉战场先机,做出能让所有士兵都看得见的指挥指令。虽然在之前的训练中邬琅自己也察觉到问题所在,让盾兵以每四人一个班,每四个班一个组,每四个组一个排,每四个排一个连这样分级选出各种梯队的长官,从而在战场时只需要各连的连长知晓邬琅变阵指令,就能一级一级传递下去。当然,付出的代价便是,每一次变阵都需要更多的时间让士兵们来反应了。

    所以,假如邬琅没有及时作出指挥,或者因为被群起围攻分不出心神指挥,盾兵阵便几乎半废了。

    因此,很多时候,玄甲军并没有讨得多么大的便宜。

    但是只要邬琅不死,玄甲军便不灭!

    两方军队在木松城外已经僵持半月有余,士兵越打越少,越打越疲惫不堪。药品和食物的供应也快要断绝,相比起有木松城源源不断提供物资的北戎军,弹尽粮绝的玄甲军如今若想再发动进攻,不若是背水一战。

    从广泽城出发时,他领有七万玄甲士兵,再加上随后赶来的薛棠的神机营,满打满算也有十万人。如今还能拿起武器走上战场的不过三万余。

    于邬琅而言,半夜坐在大营的石头上,北风呼呼地吹,狼嚎似的。听着伤兵因为寒冷和伤痛在伤员棚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的声响,想着自此从东昌山带出来的兵,如今死的死,伤得伤,没有点伤感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从一开始将正面吸引北戎火力的担子扛在肩上,邬琅就已经预见到如今的场面。这注定是一个炮灰的角色。他甚至想过,在杨记川援兵赶到时,自己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个光杆司令,分不清脚下踩着的尸体是北戎士兵,还是自己的玄甲军。

    “你在这里,我找你许久。”

    邬琅回过头去,只见薛棠步履匆匆地走过来,也顾不得他腿上还有伤。邬琅起身走过去,“怎么,以后想一辈子坐轮椅?你手上什么东西。”邬琅的视线落在薛棠左手持的白纸上。

    薛棠急道:“广泽城传来的快信,北戎军果然去攻城了!可是现在城内只有骁果营和黑禁营二营守城……”

    邬琅抢过那张纸,依着篝火的光细看,那谷山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破胆了,写的字也是七扭八扭的,废了邬琅老大的劲才看清。无非就是广泽城告急,让他们赶紧回援!看完后,邬琅立马把纸丢进了篝火堆,皱眉问:“此事还有谁知?”

    薛棠:“我和你。”

    邬琅点头:“很好,你现在令人快马通知后方的万景,告诉他立马带着白水营整部前来和我们汇合,整合士兵后我们要对木松城进行真正的攻城行动。另外再修书给谷山和白轲声,告诉他们我们不会回援。”

    薛棠睁大眼睛:“什么!不回援?要是广泽城被攻陷该如何是好。”

    邬琅抿唇环视四周黑夜,道:“那就让谷山和白轲声死守!死守你懂什么意思吗!强征男兵守城,把能用的资源都用上。谷山和白轲声做了十几年的校尉,别跟我说连北戎军一天都挡不住!那他们两个干嘛不在城墙上自刎算了!一群废物点心,手下的兵养着是给他撤退用的吗。要是广泽城明天丢了,他们就是千古罪人。”

    薛棠微微张了嘴,无言以对,好半晌才在邬琅的低吼中回过神来,“可是……”

    邬琅立马摆手:“没什么可是的,如果我猜得没错,现在北戎的探子一定窥探着我们的动向,若我们现在便回援,他们的骑兵定然快马加鞭连夜追赶,将我们一网打尽。你觉得我们两条腿,还带着笨重的攻城车和投石机能跑得过他们四条腿?到时候别说回援,半路我们就得全军覆没。为今之计,不过是和北戎比一比,谁攻城的速度更快!”

    薛棠沉默下来,轻轻点头,似是被邬琅说服了。

    “我现在去写信。”

    “嗯,写给谷山的措辞越严厉越好。”邬琅顿了下,继续说道:“薛棠,别担心,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要信将军。他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薛棠回过头来,面色有些恼怒:“我什么时候说过不信你,当然,我肯定相信将军!不用你多言!”

    邬琅顿时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来你也觉得我不错啊。”

    薛棠干脆不理邬琅了,径直走人。

    待薛棠身影被军帐的帘子遮挡住,邬琅神色冷峻下来。他抬手摸上自己的心脏,能感觉到跳动的频率到底有多快。

    到底,他也是会害怕的。人都是这样,即便嘴上说着多么满的话,其实内心还是会有顾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个,可不是攻防,这周输了,下周还能重新找回场子。

    输了就是输了,得背负起数以万计士兵的身家性命。

    两日后,万景领着白水营前来会师。邬琅邀了薛棠、万景商讨最后的攻城策略。

    离开大营时,邬琅命令士兵将营内的帐篷全部烧毁,粮食平均分发给所有士兵。这已经是在告诉众人,我们已经没有退路,要么攻进木松城,要么死在战场上。

    此时此刻,破釜沉舟,已到背水一战的时刻。

    多少人自知已无多少生还希望,面露悲伤。

    在这最后一战,北戎军出来迎战的人物却出人意料。

    那人身材高大,精致软甲披身,颈脖和手腕上的黄金环饰以及头上镶嵌着宝石的发带无不昭显其贵族身份。脸上却戴着一只黄金面具,只露出锐利双目,引人遐想。

    不做多想,定是那一直未曾露面的北戎主帅澹台明了。

    感情还要效仿兰陵王?就是不知道这澹台明是美得吓人还是丑得吓人。

    这么一调侃,邬琅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愣是放松了下来,倒还是有些闲情逸致去琢磨澹台明的模样。

    可惜澹台明完全没有和邬琅一挑一的意思,不然邬琅还真想当着北戎军的面把这高贵的皇子的头给砍下来。

    今日乌云蔽日,下起了小雪。

    寂寥的荒原吹响起冲锋的号角声,浑厚悲壮。

    铿锵的兵甲声,士兵们搅杀成一团。

    最后的最后,也没什么计谋和阵型了,冲吧,杀吧,再不要退缩,再不要畏惧,冲杀向你的敌人。如果非要死在这个异乡,那么死也要拉几个敌军做垫背!

    抱着这种视死如归的心情,无论是玄甲军还是神机营,又或是白水营,都已经不顾一切开始拼杀。

    手断了,我还有脚,脚没了,我还有嘴,只要还剩一口气,也可以用身体绊倒马腿。

    因为我们已经没有了退路,我们的背后是无数无辜的家人,朋友。我们的长官依旧身先士卒地挡在最前方,我们的兄弟还在持刀没有倒下。我们的大旗,还屹立飘扬!

    邬琅手中陌刀麻木地挥动着,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已挥刀几次,只知道假如自己一旦停下,便会有无数的北戎士兵围上来。他双手握紧刀柄,猛地一个旋转,冲上来想将他包围的四个北戎兵顿时轰然倒塌,但他自己也体力不支地晃动了下才勉强站稳。

    他浑身上下都是血迹,献血从额上缓缓流下,流过眼眶,顺着颚骨滑落下颌。

    忽的一只飞箭射过来,他眼睛一眨,挥刀想砍断箭矢,却因为鲜血眯了眼错过了轨迹,锋利的箭矢带着呼啸的风擦过他的颈脖。邬琅一摸脖子,染红了整个手甲。

    “统领!”宋松从远处飞奔而来,大喊。

    “嚷什么,我还没死呢!”

    “邬琅,你广泽城已被我北戎攻下,尔等还要抵死顽抗?若是你率众头像,我定许你一个高官厚爵!”澹台明忽然在人群中大声喊道,还在拼杀的广泽士兵皆是一愣,一瞬间的疏忽被北戎攻杀无数。

    邬琅站在死人堆里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我道北戎九皇子如何心机深沉,原来也不过是弄些扰乱军心的胡言乱语。我广泽城内有郎骑将军坐镇,竖子也敢跳窜?待我杀你个片甲不留,你便知究竟谁家城池改易主了!要我投降?你先问问我的兵答不答应!”

    “好好,我本欣赏你骁勇善战,想招你入账,你既然不知好歹,我也不留你继续作乱!”

    澹台明厉声道,当即率领北戎精锐骑兵将邬琅团团围住。

    “你以前可不是这般刚硬不折的。”

    邬琅横刀在前,冷然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九皇子如此大手笔要我性命,废话就不必多说了。”

    “我不愿你葬送于此,我再问你一遍……”

    “澹台明,何必假惺惺?你不想要我性命,我倒很想要你的命。如此,你就安心死在我刀下吧!”

    邬琅话音刚落,还未飞身而起,听闻邬琅要威胁澹台明性命的北戎骑兵已经群起攻上,长刀密密麻麻斩下,刀光交织出一片密网,将邬琅网在中央。

    “五爷!”

    “统领!”

    “都统!”

    所有人都以为邬琅必死无疑,谁知那些骑兵斩下的刀忽然全部飞起砍向了自己,一圈骑兵纷纷血花喷溅,摔下马背。邬琅顶盾而立,一口鲜血溢出唇角。

    诡异的场景让战场上所有人都呆愣住,

    而邬琅却一动不动,持刀的手垂在身侧,好似已经僵死。

    这个时候,远处忽然传来踏天动地的马蹄声,扬起尘沙漫天。而在那风烟起之处,无数天字血旗昭昭飘扬。

    涌动如海的银甲骑兵潮水般涌来,为首的银甲将军抽出背上长枪,指天一扬,“进攻!”

    “是将军!将军来救我们了!”

    “兄弟们杀啊,为五爷报仇!”

    “杀光这些北戎蛮子!”

    “为统领报仇!”

    “为统领报仇!”

    “为统领报仇——!”

    杨记川十万天策铁骑在千钧一发之刻赶来,玄甲军士兵却早已泪流满面。

    战场情势骤变,在浩浩荡荡的天策骑兵围追堵截下,原本想略走邬琅尸身的澹台明不得不狼狈逃窜。然而当他想从木松城大门退回城内时,却发现从大门内奔驰而出的骑兵和追赶他们的部队同出一脉!

    再抬头看,木松城城墙上原本的狼头旗已经变成了猩红血旗。

    澹台明恶狠狠地瞪向杨记川,什么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

    “皇子,卑下知道有条路可以绕过木松城回到北戎,请皇子快走!”

    “杨记川!我澹台明和你势不两立!”

    “皇子快走,卑下掩护您。”

    澹台明绝然回头,不甘心地策马远奔。

    杨记川却远没成功夺城的欢喜,染血的黑甲将军一动不动地站在人群中央,灰头土脸,伤痕累累的士兵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

    杨记川还记得邬琅离开广泽城时没有回头的背影,晃动的白羽翎,在冬日的阳光下带着些冰冷艳色的金菱耳坠。

    不可能,他们好不容易才能在这个异世相逢,不该就此分离。

    杨记川不相信邬琅就这么死了,这个男人是个天才,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从来镇定自若,纵横沙场看惯生死的郎骑将军有些浑浑噩噩地穿过哀嚎地众人,走到邬琅面前。他心中有些冷,又觉得眼眶有些热。他伸出手擦掉邬琅脸上的鲜血,邬琅却忽的轰然倒在他身上,带着他踉跄后退两步。

    “咳咳咳咳咳。”

    杨记川愣愣地拥住还在剧烈咳嗽的邬琅,只听得那人有气无力地骂了句。

    “哭丧呢,老子还没死,还没死!谁敢咒我死!”

    骂完,就靠在杨记川怀里喘气,凑在杨记川耳畔小声地说:“格老子的,盾立居然还有副作用。这群废物点心,就看着老子站那装死尸,也不知道过来弄醒我。”

    杨记川长吐一口气,双手环住邬琅的背。

    “我前脚跟澹台明说你在广泽守城,后脚你就跑来了,真是打我脸。”

    杨记川有些呆呆地看了邬琅一眼,问:“啊?”

    邬琅哼笑起来,笑得浑身伤口疼,“都说你英明神武呢,我怎么觉得你就是个二愣子。”喘了口气,邬琅彻底将身体压在杨记川怀中,慢慢闭上眼睛。

    “来太晚了,川儿。”

    ☆、 第四十八章 最好最好

    战后,邬琅被迫留在木松城养伤。并且十分悲惨地遇上了一群庸医!所谓庸医就是根本不论你病情轻重,反正一个劲往重了说就绝对不会错!

    他义正言辞地申诉了好几遍,他脖子上的伤口根本不深,只是割破了肌肉层,根本不需要绑得跟个颈椎脱节病人似的!这种包扎方式严重毁坏了他威武英俊的形象,影响了他正常的生活质量。但是根本没有人理会他,包括他本以为会无条件支持他的杨记川。

    shit!邬琅表示这个世界根本没办法生存下去了。

    这是过度治疗,这些庸医!等老子病好了,非要端了你的行医执照不可!

    更为凄惨的是,因为大夫说邬琅伤及喉咙,所以养伤的时候最好不要多说话。于是,为了新任扬威将军在将来依旧能够用他那迷人的声音将属下骂个狗血淋头,常山被吩咐一定要好好的,牢牢地盯紧了邬琅,千万别让他保护好嗓子。

    至于这扬威将军的头衔,还是这场看成十几年来最扬眉吐气的胜利传回永宁后,现任皇帝龙心大悦施舍下来的奖赏,啊呸,不是施舍,而是厚封!

    杨记川和任下五个校尉分别得了黄金千两和百两,就邬琅一人升了官,而且还是官升两阶,一下子从都统变成了五品扬威将军,和杨记川平起平坐了。

    还特别吩咐让邬琅镇守木松城。

    这皇帝的算盘打得特别美啊,杨记川可都在边上呢,就已经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他的权,收买人心了。挑拨离间谁呢。

    这邬琅一看就是个绝佳的人选啊,骁勇善战,擅长练兵守城,绝对的人才。更重要的是他土匪出身,肯定最看不看杨记川这种世家子弟了。邬琅现在得了这么大的官,还不得对皇帝的大恩大德感天谢地,从此成为皇帝用来制衡一家独大的杨记川最好用的一颗棋子?

    答案当然是,no。

    所以说这个世界没有网络,没有手机,没有卫星信号,一个信息不对等都能把人玩儿死。皇帝还想着提拔邬琅给杨记川做对手,哪里知道两个人才是这军营里最同气连枝的。

    邬琅接了那圣旨只是冷笑,不愧最是无情帝王家,士兵在前线冲锋陷阵,他们权贵在后方玩弄心计扯后腿。随后一把揽住杨记川的脖子,十分诚恳地给他写了几个字。

    “好兄弟,黄金分我点,以后你指哪我打哪!”

    杨记川颇有点无语问苍天的感觉。

    其余时间,邬琅都是极其无聊的。

    木松城被投石机轰得稀巴烂,现在百废待兴,搞政务自然没他们武将什么事,只是广泽那边也因为被攻城一片狼藉,一时间居然抽调不出文书过来主持木松城的政府工作。

    邬琅很快想到了他从东昌山绑架过来的沈蓬生,虽然沈蓬生是临淄王的人,但在政务琐事上的确是一把好手。木松城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必须要快速建立起可以运转的政府,同时安抚好原主居民以及俘虏。让沈蓬生插手风险是有,但把控好他的人,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差错。

    邬琅立马让常山快马回广泽城去找人,结果第二天常山回来告诉他,沈蓬生偷偷逃走了。

    给邬琅气个半死!偏偏他又不能说话,能给憋疯。

    这种时候,作为一个光靠看邬琅表情和动作就能理解其意思的不解风情的面瘫毒舌属下,常山成功让邬琅吐血三升又三升。

    邬琅恼火地拍了两下桌子,瞪眼看常山。

    常山单膝跪下,道:“是属下的错,没有看顾好沈蓬生。”

    邬琅眉毛一横,常山解释道:“属下绝对没有不情不愿背锅的意思。”

    邬琅气得手抖,什么叫不情不愿背锅啊,混账!人跑了多少给我做出点表示,你这这什么表情,一点认错的诚意都没有!

    常山说:“少爷息怒,情绪波动太大不易伤口恢复。”

    狗屁,你是被我惯得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常山说:“常山幸得少爷恩宠。”

    邬琅脸都涨红了,手一抬,朝门一指,常山立即磕头:“属下这就告退,少爷务必息怒,养好身子。”

    尼玛哟,有你们这些混账在,我还息怒?我没喷三昧真火就已经不错了!

    杨记川和出门的常山错身而过,一眼瞧见气得在那摔杯子的邬琅,眼睛打了个转,瞄了常山一眼。只是常山似是毫无察觉的出了将军府,走过拐角。

    杨记川跨过门槛进屋,绕过那一堆碎渣,将手上的药盅放在桌上。邬琅看着杨记川,比划了个手势,大意是,你怎么来了,这什么东西?

    杨记川揭开盖子,露出里面的黑色膏状物,向邬琅解释道:“外用,对你的伤疤有好处。”

    邬琅皱眉,在纸上写,【不用了吧,疤痕是男人的勋章嘞。】

    “对你有好处的,用完这一罐就好。”

    【还要用完一罐?】

    “嗯,一天上三次药,我若游时间便亲自来,其余你让属下帮个手。”

    【饶了我吧,只是个小伤口而已!】

    “这里没有抗生素和消炎药,一点伤口也很容易感染,不能马虎。”

    【行行,我怕了,你来吧】

    杨记川上前给邬琅拆纱布,邬琅配合地仰起头,露出作为一个男人来说全身最脆弱,最敏感之一的颈脖。他将邬琅脖子上的纱布揭下,露出一条斜行走向,从左侧胸锁乳突肌边缘到右下颌下缘的长疤痕,看着可怖。或许正是因为伤口吓人,所以才让那些看病的大夫半点不敢马虎,非得邬琅用最高规格的修养状态来养伤。

    邬琅眨了眨眼,这才发现杨记川离他特别近。温热的呼吸喷到自己颈脖敏感的皮肤上,邬琅顿觉浑身都酥麻了。

    糟糕……这个状态可要牙白啊。

    邬琅忍不住移下视线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杨记川。

    他今日穿的素衣便服,头发也扎的随意,束成清爽的马尾。

    邬琅从没见杨记川身边跟着服侍的人,想来这些生活琐事都是他自己在干。他的眼睛其实特别清澈、明亮,一点也没有别人说的高傲冰冷。表现在人前的寡言少语不过是因为这小子不懂表达自己的情绪。算不上什么心理疾病,只不过是在成长阶段没有得到正确的引导罢了。该生气的时候还是会生气,该害羞还是会害羞。只看你能不能从他那点细微的小动作里看出来罢了。

    邬琅就觉得杨记川的眼睛特别好看,只是眼下的青黑就有点煞风景了。估计是这几天忙着处理木松城的事,一刻没歇下吧。

    反倒是他这个未来木松城城主像个猪一样在这将军府吃饱睡睡饱了吃,没一个人敢过来打搅。

    邬琅知道是杨记川私底下下的命令,真是个傻蛋。

    很快,邬琅便感觉到一个湿热的泥状物被涂抹在脖子上,他下意识吞了下口水。

    杨记川感觉到邬琅吞咽的动作,抬眼瞄了他一眼,邬琅立马心虚地移开视线。随即转念一想,自己心虚什么啊,根本没干什么值得心虚的事!然后眼神又炯炯有神地挪回去,杨记川已经低下头去了。

    “这个药膏,在三十几度的温度下最容易生效,所以若是别人来做,你要提醒他,擦药之前先用手将药膏焐热一阵。”

    邬琅轻轻点头,思绪也快要飞走了。

    杨记川动作温柔地将药膏涂抹在伤口上,忽然问:“我进来时,见你气得不轻,出什么茬子了?”

    邬琅先是一愣,随后笑了笑,轻微摇头。他昂着首,不方便写字,便没有多做解释。

    “没事就好。”

    邬琅气归气,也是这一阵。常山究竟有没有好好干活他比谁都清楚。当初从东昌山转移至广泽城时,他确确实实把沈蓬生忘在了脑后。而常山在这期间几乎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在外帮他刺探情报,搜寻印河镇资料那段时间,更是毫无日夜不眠东奔西走,哪里还有精力去管越来越没有存在感的沈蓬生。

    要不是今次因为木松城人手吃紧,恐怕自己还要过上一段时间才会想起沈蓬生这个人吧。

    更何况,沈蓬生是临淄王的人,有同伙营救那是必须的。

    得,跑了就跑了吧,也能策反收为己用,留在手里也是个仙人球。

    等邬琅回过神来,杨记川已经开始将新纱布往他脖子上缠。

    结束后,邬琅立马写字,【我还得绑成这样多久?】

    “还有五天,忍忍吧,没多久了。”

    【我大脑的语言功能区都要退化了,再这么下去】

    “那就骂骂人,练练嘴。”

    【哎呦,不得了,川儿将军也学会调侃人了!我们俩要穿越回地球啦!】

    杨记川笑了下:“好好休息吧。”

    【知道了,知道了】

    邬琅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这段“哑巴时期”的,只知道睡睡睡,吃吃吃,跟女生来大姨妈似的看谁瞪谁。然后有一天,他的喉咙就解放了!

    那一瞬间,春暖花开,人人都是帅哥美女。

    邬琅伤养好的第一时间就被杨记川拉过去做业务交接,从此他就是这木松城的山大王了!

    邬琅大笔一挥,叫什么木松城,名字改了!

    请来书法大家,雕刻大师,用最好的木头制成匾额,上书三个龙飞凤舞,沉韵蔚然的大字【雁门关】

    城池改名后,邬琅举办了一场追悼会,纪念在此次战役上阵亡的所有广泽军弟兄。

    雁门关此后七天全城缟素,不兴喜事。拜在关外的长生桌上燃着的线香也是七天七夜一刻未断。

    邬琅和杨记川站在雁门关城墙上,远目眺望。

    城墙上的天字血旗早已更换成玄甲黑旗,在北风中烈烈作响。

    邬琅对杨记川说:“我想将那些阵亡士兵的家属接到雁门关来。”

    杨记川点头:“应当如此。”

    过了许久,杨记川忽然对邬琅说:“抱歉。”

    “呵,突突然道什么歉。”

    “若不是我邀你来边关,玄甲军也不会死伤过半。”

    邬琅伸手捣向杨记川的胸口:“别说你后悔了,那才真该说抱歉。”

    “我没有那个意思!”

    邬琅突然趴在了城墙的护栏上,有些失神地看着城墙外得土地:“这场战争,无关谁的对错。是人都会有贪念,矛盾。更何况是两个国家的利益冲突。他们也不是为皇帝而战,而是为这生养他们的土地而战,为他们的亲人而战。既然无法选择自己生在和平富贵之家,那么至少,也要让自己死得其所吧。”

    “我玄甲军,不轻言生死,也绝不畏惧死亡。”

    “当然了,我肯定不后悔遇到你的!”邬琅回眸一笑。

    “你看,我们一起玩过剑网三,在同一个大区,我听说过你,你也听说过我。然后我和你花光了一声的霉运,用那千千千千千分之一的可能,穿越到同一个世界,又在无数条剧情中,机缘巧合走了最快相见的那条线。这是要灭天的缘分呐!”

    邬琅轻笑:“没有比这更好的相遇了,不是吗。”

    “……对,不会有了。”

    ☆、 第四十九章 破而后立

    破而后立,雁门关在战后很快迎来了新年。

    雁门关内旧北戎百姓的抗拒心理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消退。

    两国交界处虽然征战多年,但距离相近,风土习俗随着贸易的交流也有所互染,所以在适当的安抚下,只要政府给出足够明显的诚意,能让大家重新过上安稳的日子,老百姓们其实并不介意自己要跪拜的皇帝是姓澹台还是姓司徒。

    梅玖走马上任成为雁门关司政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他本是邕州县试及第的秀才,会试为及格便留在了邕州府找了份文书的工作。原本边关战事和他并无多大的关系,阜宁距离广泽,用最快的马也要跑上半个来月,战火再紧急也烧不到这边。再加上阜宁作为邕州首府,繁华富贵,百姓安居乐业,谁还会特地去关心边疆的硝烟纷飞呢。而梅玖本人性格温和,并无多么亮眼的才能,真要计较的话,大概也只有那一手漂亮的瘦金字体还能入得人法眼。

    直到某一日,州牧召集治下各司政、布政,要调度人员前往广泽,据说是因为攻下了北戎的边关重镇,急需一批经验丰富的处理政务的官员。

    只是,并没有多少人愿意放弃阜宁安稳的生活跑去边关受苦,州牧大为肝火,一气之下让人抽签,抽中谁谁去。

    这种极容易黑箱操作的举措,自然而然变成了没有背景的小人物之间运气的比拼。梅玖正好就是那个倒霉催的。

    上峰命令,不可不从,梅玖只好收拾包裹乘上了前往雁门关的路。

    沿途上他不知听过多少有关于边关两位将军的传言。

    有说郎骑将军用兵如神,旗下天策骑兵神鬼莫测,来无影去无踪,谁都捉摸不透,这才将北戎打了个措手不及。

    有说那被皇帝新封的扬威将军也是个顶顶的怪人,以前还是渔阳那土匪镇里面的大土匪呢。

    有说扬威将军一刀能砍死十个北戎蛮子,勇猛无匹。

    有说扬威将军本来在北戎骑兵的围杀下战死的,后来突然死而复生,简直就是战神保佑!

    也有人说,郎骑将军与扬威将军不和,让扬威将军打头阵挑衅北戎就是让他去送死,最后功劳全拦自己身上。谁晓得那扬威将军账下玄甲军虽然死伤无数,但他本人却是一直活到了最后。还被皇帝封了将军!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世事不由人啊。

    梅玖熟读圣贤书,也读过过无数先贤写下的豪气万丈、血战黄沙的壮丽诗篇。年轻时他也憧憬过自己能铁甲披身,插旌旗于敌城。现下被这无数的流言再次激起了心中久违的热血。

    他在阜宁见过郎骑将军杨记川一面,是在州牧的宴会上。那是一个宛若苍松劲柏的男人,笔挺,沉默寡言,不近女色。

    梅玖是不相信杨记川这样的人会做出故意让部下送死这种决定的,所以他才更加佩服这个扬威将军。

    北戎残暴,众所皆知。扬威将军想必也知道此番出征,死多生少。千万人吾往矣,这才是大家,英雄才有的担当。

    梅玖越发期待自己的新上司,期待着和扬威将军的会面。

    梅玖和邬琅第一次见面是在雁门关的将军府,梅玖进门时,扬威将军正伏案批着公文,光束从大门正面打在扬威将军身上,让这个在说书人评书里往往杀人如麻,浑身浴血的嗜血将军浑身都被包裹在一种柔光当中。将军穿便服,不戴首饰,面庞英俊不似凡人,大刀阔马地坐着,只那斜飞的眉紧皱着,让人察觉到他的不悦。让梅玖下意识地连声音都小心翼翼起来。

    邬琅给梅玖的第一印象便是严厉、英俊、不好相与。这让性格温和的梅玖有些担心自己和这位扬威将军的工作日常。若是将军脾气不好,他可是半点不敢与将军吵架的。

    然而,让他出乎意料的是,在他成为雁门关司政后,几乎看不到扬威将军的人影了,工作中最常见到的是玄甲军两位年轻的校尉。

    第二熟悉的便是薛棠薛校尉。

    这不,今日便又听到薛校尉熟悉的大嗓门。

    梅玖抱了满怀的书卷走进雁门关府衙,见脸红脖子粗的薛棠校尉正被独孤校尉从后拦腰抱在怀里,宋松宋校尉则面对着薛校尉和他说着什么。

    “独孤胜,别拦我,今日我一定要讨个说法!”

    “讨什么说法。”

    “我家将军在哪?”

    “我看你是吃醉了吧,薛棠,找郎骑将军跑我们雁门光府衙来干嘛。”

    “宋松,别睁着眼睛说瞎话,哪次我们找不到将军人的时候,不是你们家扬威将军拐走的?”

    “那你好好看看,我们将军在府衙吗。”

    “…………”

    “别说的好像只有你们在找将军似的,我们没在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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