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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蛇祸/宝钞 作者:拏依伽

    正文 第10节

    蛇祸/宝钞 作者:拏依伽

    第10节

    木鱼忙点头:“好,我这就打破它!”也没顾着说其他,退后一步,抬手施法准备将这口怪缸打破,哪知木鱼试了好几下,法术一接触到大缸,居然没有任何影响,大缸完好无损,就像浮羽而过,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木鱼心下大急,连忙伏在缸口,冲里面喊道:“主子,我打不破这口怪缸!”

    没等缸底的阖桑回答,身旁的苏小慈忽而对木鱼说:“不如让宁生试试吧?”

    木鱼和褚宁生俱是一怔:“你什么意思?”木鱼皱着眉头问她。

    苏小慈道:“是这些红色蜉蝣引我们找到神君他们,而这些蜉蝣是因为宁生的那枚铜钱才出现的,我想,这些都跟这位大师有关,冥冥中自有注定,恐怕也只有宁生,能破这幻境法术 。”

    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缸底的阖桑冲褚宁生道:“书呆子,你就试一试吧。”

    褚宁生没想到这么艰巨的任务会落到自己身上,他左右看了看苏小慈和木鱼,木鱼推了他一把,恶声恶气地说:“看什么看,还不快点!”

    褚宁生连忙放下背上的和尚,苏小慈上前接住,将和尚扶住,又像是鼓励褚宁生似地对他点了点头。

    摸出那枚铜钱,褚宁生定了定心神,随着红色的蜉蝣点点跳脱在铜钱上,他站在缸前,想了想,下一刻,将铜钱贴在了缸身上,顷刻,那铜钱像是黏在了缸身上,褚宁生松手,一直漂浮在大缸周围的蜉蝣突然如同火星熄灭,全部烟消云散,与此同时,大缸如同烧化了的蜡,开始缓缓融化,不一会儿,只听到一声巨响,大缸裂开,一阵白雾里,出现两个人的身形,木鱼立刻大叫着迎了上去。

    阖桑眼中的树根消失,此刻正捂着左眼,另一只手扶着身边的白蟾宫,木鱼突然上前一把将白蟾宫推开,整个人护在阖桑身前,如临大敌地看着白蟾宫。

    “主子!这个人是个祸害,蛇蝎心肠,你不要再被他迷惑了!”

    阖桑没想到木鱼来这么一出,皱了皱眉:“你在说什么?”白蟾宫蛇蝎心肠他早已不是第一日就知道了,现在木鱼才说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木鱼转头看向阖桑,呼吸粗重地说:“主子,这个人是个祸害!他害死了太多人,这寺里的人都是被他害死的,倌兴哥,求那罗什,还有寺庙里的和尚,全部都是被他害死的!我们会被那些冤死鬼报复,都是因为他!”

    阖桑有些意外,猛地抬头,越过木鱼看向白蟾宫。

    白蟾宫的表情却很淡漠,他看着他们,很轻地微笑了一下:“你在说什么?”他的脸上血淋淋的,还有着大大小小的水泡,没有表情的时候已经很可怖了,此刻扯动嘴角笑起来,更显狰狞,他淡淡地扫了一眼一旁的褚宁生和苏小慈,见他们中间的白衣和尚,和苏小慈怀中的婴儿骸骨,神色淡淡的,没有任何变化,“我怎么就害死了这么多人?”转头,又对着木鱼说,“你倒是说说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九回

    白蟾宫心中有事,阖桑一直知道,当初钱孝儿不肯多说关于白蟾宫的来历,他就知道其中必有隐瞒。

    木鱼说白蟾宫蛇蝎心肠,他也清楚,若没有一点手段,又怎么能得到钱孝儿那个怪人的赏识?

    更何况,白蟾宫在他眼里,就算稍微捉摸不透了一点,但始终还是耐人寻味,非常吸引他的。

    当时白蟾宫被冻在冰下的热砂火海里时,他对自己的那一句无声的求救,阖桑是有一瞬间的心动的。他那时容颜尽毁,阖桑明明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耳边却好似留有一抹热气的余韵。

    事后回想,那时心动并非是心头的食指,而是真心呐……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白蟾宫第三次询问他左眼的时候,他并没有沉默,干脆反问白蟾宫生死线和红伞的来历。

    只是,当白蟾宫说完这两样宝物如何得来之后,他竟莫名觉得心口有些沉重,闷闷的,透不过气来。他想,他并非是心疼白蟾宫,可能就如从前那般只是有些怜惜,毕竟这人那副自己爱极的皮相虽并非天生,但他却好像中了那皮相的毒,爱极,却也惋惜之极。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白蟾宫看似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自己的事,他就像是被一种东西蛊惑,竟几乎将左眼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你别想狡辩,书生也看得清清楚楚!就算我的话不可信,难道连书生你们都不相信?更何况求那罗什就在这里,由不得你不承认!”木鱼冷笑,咄咄逼人地说。

    白蟾宫却仍含着微笑:“哦?求那罗什?是当初伽蓝寺的方丈,他也在这里?”

    站在一旁的褚宁生和苏小慈,看到这样的白蟾宫,那笑容明明没有任何改变,和相识以来都是淡淡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满脸的伤和水泡,此刻却将让他们遍体生寒。

    “啊……”白蟾宫突然一叹,目光落到褚宁生扶住的白衣和尚身上,他缓慢站起来,将阖桑披在身上的外衣拢了拢,朝着褚宁生这边,像是想要走过去,然而身形刚动,一旁的木鱼也随之一动,显然在抗拒着白蟾宫走向他们任何人。

    “他就是求那罗什?”白蟾宫指了指双目紧闭的白衣和尚,笑,“是他告诉你们的?”又好似有些疑惑地轻轻蹙了蹙眉,问木鱼,“这不是一个死人吗?他如何告诉你们?”

    木鱼咬牙:“你别管我们怎么知道的!反正今天你是赖不掉了!我不会让你过来的,这塔下的妖怪作祟,不让我们走,想害我们,你也休想轻易离开!”

    白蟾宫垂首笑出声来,他问:“那你到底是想我走,还是想我留?”

    木鱼警惕地看着他,戾气犹重地呸了一声:“你想滚哪里去随便你,不过在这之前必须先带我们离开这里!”

    白蟾宫抬头看了看四周:“这地方变成这样又不是我弄的,你们想走,不是应该问你们身边的和尚吗?”他的目光扫过褚宁生,书生很明显畏惧地闪躲了一下,目光落到白衣和尚身上,白蟾宫的眸光淡淡的,“求那罗什……”他似有所思地沉声喃呢,那布满烧伤与水泡的脸,看不出表情的深浅。

    “白官人,”苏小慈突然出声,众人看向她,苏小慈正目光如炬地直视着白蟾宫,她对白蟾宫说,“小慈想问你一事。”

    白蟾宫看向她,似是顿了一下,轻声道:“问吧。”

    苏小慈低头看向怀中的婴儿骸骨,指尖抚了抚那颗小小的头颅,再抬起头来,问:“这个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两人目光交错,白蟾宫淡薄的眼神,在苏小慈水光幽幽的眼神里,像是一颗深陷池底的石子,顽固,却也莫名的温柔。

    “苏姑娘,为何你要问我?”他平静地问苏小慈,每一个字眼都说得很缓慢。

    “小慈……”褚宁生突然抓住苏小慈的手,他看着苏小慈,眼底是一抹担忧与惶恐,直觉告诉他,白蟾宫可能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苏小慈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再次看向白蟾宫:“木鱼小官人方才说的没错,我和宁生还有小官人,在大师的石洞里,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些虽着虚像浮画,但我们都能看出来,画中那个挑拨离间,心思深不可测的人,就是白官人你。”她歇了歇,提气字句略有铿锵地继续说,“是你,挑拨一只青牛精,让他与大师斗法,为了一颗白龙珠。也是白官人你,到欢场里与顾临娘交心,获得顾临娘的信任,之后引她去伽蓝寺求签,令她结识求那罗什大师,有意无意促成两人情根深种。还是你,利用顾临娘的死讯,令求那罗什堕入魔道,毁了整个伽蓝寺。你锤断求那罗什的佛骨,剥去他的金身,以一颗桃籽种在伽蓝寺地下,”她移开目光看向别处,“想必为的就是那个肉身长在桃树上的男子吧?为了替他重塑肉身。也是你,在伽蓝寺命脉已衰,西湖风水龙珠一破时,推泼助澜造成吴州大水淹城,或是白官人还有恻隐之心,不忍黎民百姓受苦,便吐出一颗白龙珠埋于西湖龙眼之上。接着……”

    苏小慈说到此处,眼底泪光闪烁,喉中哽咽:“你佯装伽蓝寺被青鱼精所占,赶走地精婆婆,又将恰巧与情郎私奔,却枉死寺庙的兴哥……将他的尸骨埋在了达多塔下,令他沦落成青鱼精的食器。而我……白官人,你告诉小慈,我到底是谁?”

    从白蟾宫开始说话回答木鱼几人的话,阖桑就一直沉默着,他也不怎么看几人,只是偶尔看几眼白蟾宫,此刻听到一向话语不多的女鬼苏小慈说了这么多话,还句句令他几乎诧异不已,阖桑不禁抬起头来,一双沉墨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白蟾宫。

    他似乎小看了白蟾宫,也高看了白蟾宫。

    小看他的手段和城府,高看他的良知和本性。

    收起笑容,白蟾宫轻声问道:“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随之,缓缓吐出三个字,“顾临娘。”

    苏小慈一阵头晕目眩,若非身旁的褚宁生扶住她,怕是当场就会晕倒在地,其他人听到白蟾宫说出苏小慈的身份,脸上都多多少少露出惊诧的神情。

    “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一颗佛珠。”

    苏小慈含泪不解地看向他:“什么佛珠?”

    “当初的顾临娘,和求那罗什有一颗佛珠的缘分,我不过是小小利用了一下。”

    见众人懵懂,白蟾宫看似吃惊地问:“难道求那罗什没有告诉你们吗?”他微微一笑,环顾众人,接着说,“看的画,可能并不真切。不如让我,再重新说一遍给大家听。”

    如此,真真是间接承认了所有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回

    白蟾宫开口,正要说什么,这时突然地动山摇,脚下地面上下起伏,众人全都站立不稳。

    混乱间,白蟾宫突然提气飞身而起,身影变幻,几起几落,竟直直朝着角落的一处洞口飞去,眼看着就要钻了进去。

    “蛇妖,休逃!!”木鱼眼尖,看见白蟾宫有所动静,连忙大叫着想要追过去,哪知头顶的云顶藻井突然裂开掉下一块巨石,他退步躲过,抬头再去找白蟾宫时,早已不见白蟾宫的踪影,直气得跺脚叫糟。

    “主子……”他转头正想问阖桑如今该怎么办,一眼看过去,身边空空如也,木鱼愣了一下,转了个圈,到处都寻不见阖桑。

    木鱼这下慌了,连忙扯着嗓子四处叫喊,叫了半天也没人应自己,他哭丧着脸,咬着嘴唇,心急如焚地小声嘀咕:“主子,不会吧,你又去追那个蛇妖?主子,你,你怎么……”念叨到此处,又说不下去,真是想哭都哭不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也在和他们作对,刚和白蟾宫这个祸害撕破脸,这地方就开始摇摇欲坠,说塌就塌,女人翻脸也没这么快,偏偏就在白蟾宫“坦白从宽”的时候遇上。

    这下好了,白蟾宫那个祸害跑了,他那个有点缺心眼的主人,估计不死心也跟着去了,才刚找到没多久,就又弄丢了自家主子,木鱼又想抽自己耳刮子,又想将白蟾宫大卸八块。

    也不知道那蛇妖给自家主子吃了什么迷药,就算再美,都到生死存亡的关头了,若再节外生枝,他真怕就算他这个主子深不可测,也总有一天会栽在蛇妖身上。

    毕竟,之前在血池上看到的那一切,如果不是作假,木鱼这辈子都不想接触这个人了。他甚至怀疑,当初白蟾宫引起主子的注意,越来越吸引主子的目光,或许也在蛇妖的计划之中。

    如果这一切都是蛇妖故意为之,那真是太恐怖了,木鱼一想到这里就浑身冰冷,好似连身体里的血液都是冰凉的。

    “小官人别找了,这里快塌了,我们先离开这里!”苏小慈护着再次背起白衣和尚的褚宁生,一边击碎头顶的石块,一边对不远处的木鱼喊道,却见木鱼跟只没头苍蝇似地还在四处寻找阖桑。

    她拉着褚宁生朝白蟾宫消失的洞口飞去,掠过木鱼时,袖间一条白纱飞出,缠住木鱼的腰,木鱼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腰间一紧,苏小慈凭着白纱用力一扯,猛然将他带起,在整个佛窟被填埋的前一刻,拖着他钻进了石洞内。

    三人带着白衣和尚和苏小慈怀里的婴儿骸骨,落到安全的地方后,不由都大口大口喘息起来。这地下本就空气稀薄,苏小慈和木鱼虽没什么感觉,但经过这一连串事也惊魂未定,只苦了书生这个大活人,一路上串下跳,命都去了大半,此刻只感到四肢发软,呼吸困难,琢磨着若再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恐怕他迟早得一命呜呼。

    褚宁生抹了抹额上的汗,深吸了一口气,顿了一下,缓缓吁了出去,他抬头对另两人说:“这里太不安全了,到处都危机重重,再这么下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去。”

    苏小慈燃起指尖的鬼火,抬头看了看石洞周围:“这座塔本身就是囚牢,进来容易出去难,我们还是先回到地面再说吧。”

    “不行!”木鱼站在被封住的洞口边,听到苏小慈这么说,往里走了几步,“我要先找到主子,”他看了褚宁生一眼,面露凶光,“也不知道当初是谁不知死活贪小便宜住进这里的,不然主子也不会跑这个鬼地方来!”

    褚宁生被木鱼说得委屈,可仔细一想,这一切确实也是自己吝于财物所致,当初若非没有戒心随了白蟾宫来这寺庙,哪会遇到眼下这一路怪力乱神的事。

    他转头看了眼身旁的白衣女鬼,心底轻轻一叹,可若是没有来这里,他又怎会认识苏小慈呢。

    福祸旦夕,一念之差。

    “可恶!”木鱼咬牙切齿地锤了洞壁一下,“不知道白蛇和主子去了哪里?”

    鬼火摇曳的洞中,突然响起一声轻笑:“用不着你们来找,我就在这里。”

    木鱼浑身一震,那声音非常熟悉,熟悉得他咬牙切齿,不是白蟾宫是谁?

    然而,谁都没想到,白蟾宫恍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褚宁生手边,一旁的苏小慈也被吓了一跳。

    “皇天不负苦心人,找了这么久,总算找到了。”他伸手抓住褚宁生背上不知死活的白衣和尚,那覆满烧伤与水泡的脸正露出一抹慑人的浅淡笑容。

    “白兄……”褚宁生发起抖来。

    “蟾宫,你又回来做什么?”黑暗中,不知所踪的阖桑缓缓走了出来,木鱼惊喜,连忙奔到阖桑身边,只差紧紧抱住阖桑,生怕阖桑待会儿又不见了。

    如同木鱼所想,阖桑确实是跟着白蟾宫进了石洞,但白蟾宫只往洞里走了一段路,不知为何突然折身,像是一道白影,擦着阖桑的身又返回了洞口。明明只差一点就能抓住他,阖桑也只好又跟了过去,接着就见白蟾宫出现在刚进洞口的褚宁生身边。

    “你们不是想知道我为何要寻人打开达多塔的塔门么?”白蟾宫抓住白衣和尚的手微微施力,褚宁生肩膀好似千斤压下,几乎再也背不住,苏小慈连忙拉了一把书生,褚宁生瞬时卸力脱手放开了肩上的和尚,苏小慈拖着褚宁生闪到旁边,远远离开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白蟾宫。

    若非她拉过书生,恐怕被白蟾宫那么一按,书生的肩头骨不折了才怪。

    白蟾宫见苏小慈对他如此戒心,只抬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抓着落到地上的白衣和尚将他靠在洞壁上,然后缓缓俯下身来直直看着依旧双目紧闭的和尚。

    “是呢,你方才不是说要从头说起么?”阖桑紧紧盯着白蟾宫,木鱼瞧了瞧阖桑的脸色,自他们说出白蟾宫的真面目之后,木鱼一点也看不出自己这位主子心底里到底在想什么,除了似乎有些诧异,那神色也从未有其他变化。

    白蟾宫嘴角上扬,回眸看向阖桑:“我会告诉你们的。”

    他缓缓起身,一手覆在洞壁上,似有若无地四处按了按,一边说道:“当初钱孝儿遂心愿,愿意替我重塑青兆,但又存心戏耍我,明知我是移魂到了这具白蛇躯壳,最怕桃木一类,却还给了我一颗桃籽,以桃树种出青兆肉身,真是恶劣之极。”

    阖桑笑:“钱老板的账可不好赊啊。”

    白蟾宫点头:“确实不好赊。”他继续说,“在我剥下求那罗什的金身,以他的金身为根基,将青兆的腐肉种在桃籽上后,没过多久,发现那金身原来不过只有一半,他日就算青兆肉身已成,也会因为作为根基的金身不全,而无法成熟脱离桃树。但那时桃籽已成形,我无法再进入达多塔,所以,只好想了一个办法,寻得有缘人替我打开达多塔门,找到求那罗什的另一半金身。”

    原来如此……

    苏小慈在心底一叹,她一直不明白白蟾宫留在寺里与青鱼精,啊,不对,是他口中的青兆,他与青兆纠缠,一直执着于寻人打开达多塔门,却又不说是何原因,苏小慈一直以为白蟾宫是想对付青兆,而今才知,原来竟是为了寻找求那罗什的另一半金身。

    她低头看向白衣和尚:“这么说,这就是求那罗什的另一半金身……?”

    白蟾宫看向她,缓缓点头:“我知道那一半金身一定就在达多塔里,但一直找不到,多年来寻来的人,虽看似心净无暇,但其实也是经不起诱惑的人。直到遇到褚宁生,才出现转机。”他低头,看着靠在洞壁上的白衣和尚,“我想,他说他之前遇到的那个在塔里雕凿壁画的白衣大师,就是眼前这个不死不活的和尚了。”

    难怪在方才天摇地动时,白蟾宫突然钻进石洞,原来是为了诈他们,令他们以为他心虚逃跑,实则是想等他们放松戒备,再回头夺过褚宁生背上的白衣和尚。

    “那兴哥……”苏小慈犹豫着低声问。

    白蟾宫微微一笑:“倌兴哥一直是青兆的食器而已,因为人在欲|望之巅的精血是为大补,用来喂养青兆,再合适不过。”

    苏小慈闻言,想到生死未卜的倌兴哥,心疼不已。

    “蟾宫,你还是先将故事说与我们听,我想大家都很好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阖桑对白蟾宫说。

    白蟾宫直视阖桑深不可测的目光,笑,再也不说其他,一手继续按在洞壁缓缓道:“当年求那罗什来中原传教,一路坎坷,遇到不少红尘俗世的痴儿,或是放不下七情六欲,或是大奸大恶,并没有多少人愿意听他的大道理。毕竟花花世界,群魔乱舞,又有几个人能说放下就放下。”他停了一下,“据说,求那罗什曾在他师父面前许下宏愿,佛不普世,不回佛国。然而,佛还未普世,他却遇上了自己的劫。”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一回

    那年,求那罗什途经丠漠边缘的一个荒村,他看到一个饿得瘦骨嶙峋的小女孩,奄奄一息蜷缩在泥泞里,浑身脏兮兮的,蔽体的衣物破烂不堪,身旁有几只秃鹰一直围着她打转。

    那几只秃鹰像是也饿了很久,虽瘦小得骨头分明,但展开翅膀,比蜷在地上的小女孩还要大出许多。那其中有一只见小女孩一直没有动静,试探着去啄她的身体,像是想要啄下一块肉来,又小心翼翼,又急不可耐。谁知原本一动不动的小女孩,突然动了动肩膀,那只秃鹰吓着了,却好似知道小女孩已经饿得没有力气,更加大胆地去啄小女孩暴露在衣服外的皮肉。。

    求那罗什跑过去驱走秃鹰的时候,小女孩的身上已有好几处撕裂的伤口,求那罗什心生恻隐,于是救下了小女孩。

    小女孩醒来之后,却好似有些神志不清,不会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一眼也不曾离开,就是连睡觉,在入梦之前也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求那罗什。

    求那罗什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只以为是小女孩受了太久的饥饿,不太明白眼下的境况。

    后来有一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常看到求那罗什扣动佛珠诵念经文,小女孩不明白那串不起眼的小圆球是什么东西,竟趁求那罗什不注意,偷来佛珠,待求那罗什发现时,小女孩已经扯开佛珠,吞下了一颗。。

    之后,小女孩提着断开的佛珠跑出暂住的山洞,求那罗什沿着地上散落的佛珠去追她,却再也没有找到她。。9

    直到在吴州遇到顾临娘,求那罗什几乎已经快要淡忘那个差点命丧秃鹰嘴下的小女孩。

    “顾临娘就是那个小女孩,”白蟾宫说,“因为吞了那颗佛珠,她拥有了美貌,却也招来了厄运,令自己沦落青楼。”。

    他看向苏小慈:“你脸上的胎记,便是佛珠融入你体内,在你魂魄上留下的印记,是你的愿望,亦是你封存记忆的缺口。”

    当年白蟾宫知晓这段因果,就是因为顾临娘明明区区凡人一个,又身处烟花之地,却偏偏身绕佛国人才有的灵光福荫,他感到很惊讶,也很迷惑,于是让钱孝儿替他查顾临娘的来历,才知道了这样一段因果,因此,计划的开端便是从顾临娘开始。。

    “当时我已经求得钱孝儿替我重塑青兆,正好那时求那罗什已留在吴州筹得善款,建立佛寺。我需要一个德高望重的人来为青兆塑造根基,求那罗什的金身再合适不过,正巧我又知道了你们的一段因缘,几番接触下来,原来顾临娘过得并不开心,那么,我就帮了她一把。”

    白蟾宫跟顾临娘说,伽蓝寺那座新修不久的佛寺,有个很灵验的菩萨,许多善男信女都去酬神还愿,若她不开心,不如就去参拜菩萨,也许菩萨大慈大悲,会渡她脱离苦海。

    后来,在白蟾宫有意的撮合下,她与求那罗什,在佛陀座下重逢,求那罗什已经认不得她,但顾临娘却一眼认出了这个来自佛国的和尚。

    顾临娘没有告诉求那罗什她就是当年为他所救的小女孩,她只想静静的报恩,可日久生情,顾临娘却芳心暗许,恋慕上了求那罗什。。

    起初求那罗什在明白了顾临娘的心意之后,始终无动于衷,却因为日后的一件事,动摇了修道之心。

    “我告诉顾临娘,一个无欲无求的和尚,所说执迷,这俗世的一切恐怕他都一视同仁,但有一样东西,在他的心底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那就是他的信仰。”

    只要动摇他的信仰,那么,就能打动求那罗什整个人。。

    求那罗什离开佛国时,他师父曾赠他一串佛珠,要他记住无论何时不能忘记本性初心,那串佛珠不是其他,正是小女孩扯断的那一串。。

    除了被小女孩吞掉的那一颗,佛珠断了之后其实还丢了好几颗,求那罗什当时找了很久都找不齐,后来只得感叹天意如此,便就此作罢,离开了那里。。

    白蟾宫跟顾临娘说,也许她找回那几颗丢失的佛珠,她和求那罗什还能再续前缘。

    顾临娘深信不疑,真的孤身回到丠漠荒村,一遍又一遍去寻找那几颗遗失多年的佛珠。

    正逢那时一只青牛精前来与求那罗什论道斗法,他并没有注意到,那个经常来寺里与他说话的烟花女子,已经很久没有来找他了。。

    等求那罗什记起她的时候,是从来寺里听经还愿的善男信女口中,得知顾临娘已经失踪半年。的,一个顾临娘不见了又如何,求那罗什只会以为她厌倦了一身的红尘习气,悄无声息归隐乡林,伽蓝寺不过少了一个礼佛的信徒,对任何人来说,顾临娘的消失,除了贪慕她美色的人,茶余饭后想起来感叹一下,其他的也只不过是一宗普普通通的怪谈罢了。”。

    当然,求那罗什并非真正没有心的人,有时看到顾临娘曾经抄写的经书,也会为那一字一句驻足许久。。

    他既不明白顾临娘为何会对他情根深种,也不可能回应顾临娘,只是有些叹息,痴儿一个,为何偏偏痴的却是他这个空门之人。

    “可求那罗什也忘了,他人的痴,也可以成为自己的障。”。

    顾临娘重回吴州,已经是他知道顾临娘失踪之后的半年,只是,她并未带回哪怕一颗佛珠。

    “求那罗什虽没有凡人的七情六欲,但他不是铁石心肠,当他看到顾临娘衣着褴褛,像个乞丐一样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如同第一次遇见那个小女孩一样,动了恻隐之心。”。

    顾临娘在奄奄一息间,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又语无伦次地念着佛珠二字,起初求那罗什并不明白,直到他看到顾临娘手中紧握的东西,才恍然大悟,记起了曾经的那段往事。

    “是何物?”苏小慈迫不及待地问。

    白蟾宫一字一句回答道:“长命锁片。”。

    苏小慈愣了一下,她并不知道白蟾宫口中的长命锁片是什么,但木鱼等人却非常清楚那是何物——。

    之前他们追查顾临娘的事,曾在山中找到一坐山屋,屋后发现了一只长命锁片,原本他们猜测那大概是顾临娘私藏的亲生女儿所戴,但此刻听白蟾宫所言,不由都有些惊讶。

    白蟾宫从袖中拿出那只金锁片,摩挲着上面的凹痕,轻声说:“长命锁片是顾临娘小时候身上唯一的物件,求那罗什救下她之后,曾经看见过,但小女孩失踪,到他重遇顾临娘,他都没见到过那只长命锁片,所以直到那之前,他从未将小女孩和顾临娘联系到一起。其实,当初小女孩扯断佛珠离开时,锁片就已经丢了,顾临娘重返丠漠,找不到丢失的佛珠,却找到了这只金锁片。”

    后来,明白了其中因果,求那罗什有些迷茫,加之当时他与青牛精的论道一直没有结束,也许青牛精正是因为看到他那时心境有缺,竟然推波助澜帮了白蟾宫一把,在求那罗什照顾顾临娘的时候,三番两次出言,扰得求那罗什佛心不定,动摇初心。。

    其余丢失的佛珠都已经找不到,唯独只剩顾临娘吞下的那颗佛珠,她告诉求那罗什,她已经找不到其他丢失的佛珠了,这么多年来,她也不知道如何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如果求那罗什不嫌她早已是污秽之身,她愿意想尽办法把自己吞下的佛珠还给他,她倾慕他,却也想成全他。

    求那罗什其实并不在乎佛珠是否找回,他相信那是命中注定,丢了,寻了那么久都找不回,那是他与佛珠无缘,根本不关顾临娘何事。。

    但是,顾临娘执着于报恩,过去那消失的一年,令求那罗什第一次正视了顾临娘的感情,无法再对她冷漠。。

    最终,他为顾临娘动了妄念,犯了色戒,白蟾宫的计划到此,几乎已经成功了一半。

    其实,他并未真正犯了色戒,只是动了俗世的念头,看到那么痴执的顾临娘,或者他并不爱她,但却无法再置于她不顾。。

    接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复杂,这也是导致吴州大水淹城的祸根所在。

    ☆、第五十二回

    ??    “他们之间的事,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阖桑皱着眉头问。

    白蟾宫回头看向阖桑,毁了容貌的脸上又是那种难以言喻的笑:“因为至始至终,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香客,自然看得比较明白。”更何况,这一切也是他有意促成。

    阖桑指了指他脚边的白衣和尚:“你说他犯了色戒,却也没有犯色戒,是什么意思?”

    白蟾宫回道:“虽无肉体之欢,但,带着顾临娘私奔可算?”

    苏小慈诧异,她的目光有些呆滞地落在白衣和尚身上,她实在无法想象这个看起来无欲无求的和尚竟会做出如此惊天动地的事。

    私奔?

    这个和尚并不爱……顾临娘,他来中原传教,想是一路经受各种疾苦诱惑,为何……最后甘愿与一个烟花女子私奔……

    “我们之前曾找到一座山屋,那里,便是那两人私奔之地。顾临娘不敢离开太远,因为她怕求那罗什终有一日会反悔。求那罗什同样不敢走太远,因为他不知道离开佛寺,带着顾临娘,要去往何方。”

    阖桑垂目想了想,才抬眼笑着道:“蟾宫,你是不是记错了,那里我们检查过,确实是有两个人居住的迹象,但长居那里的应该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我怎么会记错,有人说过顾临娘年纪很大吗?”白蟾宫反问,转而又说,“当然,她起初年纪正值青春年华,不过她为求那罗什想尽办法想要取出体内的佛珠,信了青牛精的话,让青牛精替她拔出佛珠,结果差点弄得魂飞魄散,人虽然救了过来,但受尽折磨,醒来时,身体却缩小成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模样,样貌也没有之前那般风华绝代。”

    当时为救顾临娘,求那罗什没日没夜的陪着她,昏迷中,顾临娘攥着他的手攥得太紧,求那罗什就那么寸步不离地陪了她几天几夜,偶尔听到顾临娘混乱的呓语,有一瞬间,似乎心动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顾临娘的深情感动,又或者,是出于对顾临娘的愧疚,他在顾临娘初醒时突然问她,愿不愿意和他离开这里,顾临娘愣了愣,最后含着眼泪重重点了点头,伏在求那罗什的手臂上轻声啜泣了起来。

    之后,便有了丰牙山上的小木屋。

    阖桑听完,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道:“蟾宫,你又记错了。钱孝儿说过,顾临娘的下场很凄惨,死时已年过三十。之前应该还身在青楼,因为姿色不再,早已不是当年名噪四方的绝代佳人。她死,是被人活活打死,将头部和四肢割断,埋在不同的地方,又被掏空五脏六腑,剥去皮肤,因此如今化作了厉鬼。可如你所说,顾临娘如果因为佛珠的原因变作了小姑娘模样,并且和求那罗什隐居丰牙山的小木屋,那她……模样又怎么会依旧没有变化,还回到了青楼呢?”

    白蟾宫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作答,一只手按住脚边白衣和尚的肩,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顾临娘的死,多少与我有关,”顿了一下,“她与求那罗什私奔,到她被人活活打死,这中间相隔了整整八年。”

    这有些出乎阖桑的预料,因此他没有出声,等待着白蟾宫娓娓道来。

    “还记得求那罗什来中原的目的吗?他是想来中原宣扬佛法,建立寺庙,讲经论道。世风日下,即使慈悲的佛陀不普世人,物极必反,也终归会有贤人智者出世,更何况天道轮回,乱而则定,太平亦不安,这之中冥冥中皆有定数。那时,我向伽蓝寺的和尚露了些口风,有一个和尚悄悄去丰牙山找到了求那罗什,求那罗什最终还是回到了伽蓝寺,那个和尚并没有告诉师兄弟们主持失踪这么久是去了哪里,因此求那罗什还是求那罗什,还是伽蓝寺的主持。只可怜顾临娘,心灰意冷,再回了艳馆。可惜她容貌不再,人情冷暖,转瞬即逝,又何况是欢场那一刻的醉生梦死?她心寒不已,苦苦哀求青牛精助她恢复容貌,这只青牛精千万年来一直想修炼成仙,自视甚高,凡人在他眼里恍若蝼蚁佝偻求生,便也是可怜顾临娘,不过举手之劳,于是实现了她的愿望。”

    如此,顾临娘恢复容貌与身量年纪,求那罗什回到伽蓝寺,两人再无联系,没过多久之后,求那罗什启程回了佛国,这一去就是整整八年,待他回来时,早已物是人非。

    那时候,顾临娘的美色渐衰,但风韵犹存,虽比不得当初,却仍旧有一两个恩客念念不忘,其中便有一个书生,极为爱慕和心疼顾临娘,那是顾临娘床笫之客为数不多心思较为单纯直率的,他只是喜欢顾临娘,不贪图她的美貌与躯体,只一心想着将她赎出火坑,对于那时心如死灰的顾临娘而言,书生无疑是一股清溪泉水,滴水穿石,顾临娘虽不见得移情别恋,却对书生也是颇有好感。

    “至于,她为何会身首异处……”白蟾宫顿了一下,将地上的白衣和尚整个提起,“容后再说。”另一只手微微一颤,一道寒光掠过,白鳞剑倏然显现,还未等众人回神,竟见白蟾宫对着他们挥剑划了一道凌厉无比的剑风,接着提着白衣和尚,突然穿墙而过,消失在了通道之中。

    木鱼想要再追的时候,却只能徒劳无用地敲打石壁,心中气恼万分。

    “可恶!他到底想干什么!”方才白蟾宫边说边莫名其妙地抚弄石壁,木鱼还当他有病,原来这人是在找哪里容易逃走,一个不留神,就又被他耍了。

    苏小慈见白蟾宫突然踪影全无,大惊失色,慌乱地在石壁上想要寻找出路或者开关,却如何也找不到。那双幽幽杏目蓄着泪光,指尖的鬼火映照得一双眸眼水雾朦脓。

    “白官人,你还没告诉我这个孩子是谁……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是怎么死的……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怎么能……”她低声喃呢,语气不稳,乍一听极似呜咽。

    “小慈……”褚宁生心疼苏小慈,却苦于自己一介凡夫俗子,束手无策,只得上前按住她微微颤抖的肩膀。

    “别找了。”身后的阖桑突然走过来,对三人说道,“他之前在缸中被烧得面目全非,也要等着你们找到求那罗什的金身,不会轻易让我们追上他。”

    如果之前这个白蟾宫诱人来寺,是为了打开达多塔门,阖桑虽不能轻言从褚宁生落入塔底到现在都是个局,但,自他们两人与褚宁生三人分开时,白蟾宫一定预料到了书生可能会找到求那罗什的金身。

    而今突然穿墙而过,携着求那罗什的金身跑了,那么,想来白蟾宫对于这里实则是并不陌生的。

    “主子,”木鱼走到阖桑身边,“他是为了桃树上的那个男人,我们回到那里,一定可以找到他!”

    “你还找得到原来的路吗?”阖桑笑问。

    且不说褚宁生三人是如何找到他们的,自他和白蟾宫遇到六道逆相,就早已偏离了原来的道路,不知身在何方,和身处迷宫有什么分别。

    木鱼语塞,左右看看,不禁有些泄气。

    四周通道黢黑,除了鬼火灵光照耀的寸许地方,几乎都伸手不见五指。

    阖桑不再理会失落非常的木鱼,走到苏小慈面前,似有所指地问她:“苏小慈这个名字,何人所取?”

    苏小慈一愣,垂首想了许久,不太肯定地回道:“我记不太清了,好像……好像是个道士。”

    木鱼和褚宁生满脸狐疑,有点不太明白阖桑问这个意义所在,却又觉得苏小慈的回答实是诡异。

    道士?青牛精?

    阖桑扬唇,又问道:“你可否还记得他长相如何?”

    苏小慈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摇了摇头:“我几乎已经没有印象了,”说着,突然想起什么,接着道,“不过,他唇下颚上正中好像有一颗鲜艳的血痣。”

    阖桑闻言,意味深长地轻轻一笑,好似明白了什么。只可惜他失了折扇,否则此刻定会展开折扇,兀自摇晃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不更

    ☆、第五十三回

    蜀山天穸玄宗,是千年前蜀山掌门长生真人七渡神劫之后,独自于悬川孤峦创立的蜀山派的一个分支,与原本人丁兴旺的蜀山派不同,天穸玄宗内,长生真人只收了仅仅一个弟子。

    那便是慕长宫,也就是后来的白蟾宫。

    长生真人带着慕长宫常年幽居悬川孤峦,此地凌天之上,位于山川云海之间,仿若海市蜃楼,飘渺朦胧。

    在长生真人的教诲下,大概二十年之后,慕长宫的法术修习有所小成,在一夕之间突破凡人之躯,从此长生不老。

    只可惜,慕长宫虽身得长生,但却始终心系俗世情爱,为了一个承诺与执念,被长生真人逐出师门。

    ……

    “真人,可否先除了这要命的阵法,晚辈会恭恭敬敬对前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悬川孤峦山下,奇花异草异常繁盛,云雾缭绕穿梭其中,景色十分瑰丽奇秀。

    元刹单膝跪着,一只手撑在地上,手背青筋暴起,五指陷进土里,抠着泥土,指节微微有些扭曲,另一只手高抬起挡住头顶上金光大作的一个悬空的五行阵法,似是受那阵法极深的压迫和震慑,整个人被迫跪在地上,浑身剧烈地抖动着,眼看着快要支撑不住。

    他的背上背着一口巨大的瓦缸,足以蜷缩着装入一个成年男子。宽大的缸口用泥封死,缸口凹槽的地方,紧拴着小孩手臂粗细的麻绳,纵横交错将整个缸身缠裹住。透过遍布缸身的麻绳缝隙,可以看到瓦缸上布满了无数小指尖大小的孔,阳光微照进去,模模糊糊看到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他将两股粗大的绳头牢牢缠在腰间,栓得很紧,即使被阵法压迫得跪于地上也没有一丝松动,似乎巨缸里的东西对他很重要,以至于元刹要如此小心翼翼负在背上,片刻不离身边。

    长生真人无声看着他,半晌未作声。

    元刹要抵抗头顶阵法,又要护着背后的怪缸,始终未等到长生真人开口,时间一长,面目憋得通红,唇色苍白,额上满是大汗,撑在地面的手上也都泛起了青紫色。

    他本是照钱孝儿所托,拿着黑帝五子的玉牌前来找蜀山怪人长生真人,结果刚到悬川孤峦脚下,拨开一层白雾,就被头顶这道金色阵法镇得当下就散了三魂七魄,若非他还有些本事,又有九条猫命,一边竭力稳住元神,一边拼命喊道是钱孝儿托他前来,并将信物——黑帝五子的玉牌掷了出去,恐怕就算他再有几条猫命,最后也只能落得个魂飞魄散,粉身碎骨的下场。

    连他最为在意的怪缸,也会被一齐震碎。

    玉牌丢出之后,就沉入了白雾之中,元刹心知长生真人一定就在附近,那玉牌恐怕已到了他的手上,趁着头顶阵法的迫力减轻了几分,一边大喊“手下留情”,一边断断续续将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番。

    没过一会儿,一个面容冷峻,英伟不凡的白衣道人从雾中走出,手里握着玉牌,漆黑冰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元刹,就好似一把刀子割在元刹的脸上,又疼又冷,压迫得元刹不禁在心底打了一个哆嗦,直比头顶上的金光阵法还叫人难熬。

    长生真人下巴正中略微凹陷的地方有一颗小小的红痣,据说是当初以血救他性命的狐仙,滴落在上面的血滴,后来印记长久不消,随着他长大成人,越发长得像是一颗天生的朱砂痣。后来他七渡神劫,身上所有的毛发都变成了白色,虽然容颜未老,却连眉毛也白得好似七旬老者一般,那颗无法抹去的血滴印记,就更衬得他那张坚硬冰冷的脸有着几分诡异,一身的道骨仙风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奇特感觉。

    就好似,他注定了是一个充满神秘和故事的人物。

    此次钱孝儿让他来找长生真人,事成之后便答应卖给他一副棺材,他知这是钱孝儿有意刁难他,长生真人的脾性恐怕就连钱孝儿这个非人也搞不定,三界六道之中,可能除了仙佛二界,长生真人不会买任何人的账。

    可是,那副棺材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就算要他要挟天王老子,他也要一试。

    好在长生真人看到信物,又听了他一番叙述,未有所动静,虽不知他沉默了这么久在想些什么,没有一掌打死自己,也算是好事。

    “你说是钱孝儿叫你来的?”就在元刹的胸口几乎快贴到地上的时候,长生真人终于面无表情地开口,执着玉牌往前极为冷漠地问,“这块玉牌,是他叫你给我的?”

    碍于长生真人的威名,元刹之前不敢催促,此刻见长生真人终于搭理他,心中一喜,忙道:“正是!真人,此物是钱老板托晚辈前来交予前辈的,晚辈并非宵小,就算是,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孤身闯入蜀山仙宫的悬川孤峦,能否请真人高抬贵手,除了晚辈头上要命的阵法?”

    长生真人又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元刹,片刻,收回钉在元刹身上冰冷的目光,忽而朝着悬空的阵法一拂白袖,那金光阵法立刻震了一震,瞬息缩小变成了一颗青色的小果子,一下钻入土中,消失无踪。

    元刹见到这奇异的一幕,顾不得身上的伤势,小声惊叹道:“想不到一颗小小青果,内里便暗藏玄机,看来真人以法阵待我,也实属晚辈自讨苦吃。”说着,淡淡苦笑了一下。

    长生真人似乎不太想理会他,几乎惜字如金,未有多加言语,只是侧身略微背对着他,看不太清楚脸上的表情。

    其实元刹所言并非全然是讨好长生真人,而是他确实在入悬川孤峦之后,动了不该有的念头,以致于会那么快被金光阵法所制。

    方才那枚由阵法缩小变作的青果,正是他之前不问自取,从种在海市入口的一株仙树上摘下来的。本想此果长于孤峦海市,定是长生真人早年游历天下大山大川,所得来的一些奇珍异果的种子长成,小小一颗便是无价之宝,更说不定其中就有从昆仑仙山取来的仙果,食之就算不能脱胎换骨,也能强身健体,增强修为。一时间难抵宝物诱惑,便摘了一枚下来,还未等仔细瞧瞧长得什么模样,就被金光阵法震得差点命丧于此。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头螳捕蝉。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四回

    “你应该庆幸你拿了这块玉牌,动了海市入口的青果还能活下来的,你是第一个。”过了好一会儿,长生真人往前走了一步,忽而顿在原地,回首略微意味深长地对元刹说,“半妖之身能接住阵法,保住元神,钱孝儿给了你何物?”

    听到“半妖”二字,元刹的目光微微沉了沉,他虽心知瞒不过长生真人,可听到那两个禁忌般的字眼,也不由得变了脸色,片刻,才笑着对长生真人说:“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真人法眼,”他反手抚了抚背上的怪缸,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晚辈能接住前辈的阵法,正是因为这口怪缸,是晚辈以所有的身家向钱老板换来的,此缸据说内纳乾坤,不在五行之内,可容大川江河,不仅可做盾御敌,也可藏形匿气,只要藏在里面,就算是三皇五帝,也找不到踪迹,”似乎觉得说得太多,他顿了顿,又说,“晚辈这次冒险前来打扰前辈,也是因为晚辈无银再向钱老板买一副棺材,所以,只得打些杂工,做个跑腿什么的。”

    长生真人回身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到他背上的巨缸上,没有任何征兆地突然说道:“缸中人已是命不久矣,”随即抬眸,目光凌厉地盯着元刹,“若我未猜错,你患有鬼疰,应是以半妖之身长居阴邪之地所制,虽说是妖,却又有一半凡人之血,邪风入体,腐坏了呼吸根本,也不是长命之相。”

    元刹浑身一僵,神情骤然一变,沉声略微急促地问道:“真人何以知晓缸中藏着的是一个人?”他确实患有鬼疰,但这口怪缸钱孝儿不是说过,这天地,除了他钱孝儿本人之外,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看破,眼前这个道骨仙风的冷峻男人是从何得知?

    难道长生真人真如传说中这般厉害,竟然一眼,便能看破非人钱孝儿的障眼法?

    长生真人漠然地收回目光,望着缭绕在山中沉沉的白色雾霭,淡淡地吐出一句话:“上界白帝寸步不离守着的人,一个半死不活的凡人,西沉。”缓缓一顿,未给元刹诧异的间隙,目光落回巨缸又接着道,“我并非能看破钱孝儿的障眼法,而是那缸缺了一角,能戴着白帝续命指环的人,据我所知,普天之下,唯有西沉一人。”

    元刹闻言,连忙回身向后望去,见视野不及,立刻解开腰间的粗绳,将巨缸放在了地上,一找之下,果然看到巨缸底部被方才的阵法震裂了一道缺口,足有手掌大小,从缺口中露出了一只消瘦惨白得毫无血色的手,拇指上戴着一枚墨绿的玉扳指,扳指上刻有白帝独有的印记,难怪长生真人能如此准确地道出缸中人的名字。

    “原来是露了马脚,”莫名松了一口气,元刹闭目定了定心神,待冷静下来之后,一边从身上撕下一缕碎布将缸上的缺口缠封住,一边对身后的长生真人说,“真人,你当初寻来昆仑奇花天木玉兰,让钱老板必要时用于白蟾宫身上,可见前辈对这个已被逐出师门的徒弟,依旧耿耿于怀,念念不忘。他现下情况危急,钱老板让晚辈携着这枚黑帝五子的玉牌前来寻你,前辈就应该知道,白蟾宫已处存亡境地了。”

    像是知道长生真人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元刹继续说:“晚辈因为有求于钱老板,常年混迹于‘义庄’,当初真人将天木玉兰交予钱老板,晚辈亲眼所见,只是真人对晚辈毫无印象罢了。想来前辈也实是用心良苦,钱老板虽非多话之人,却是个十足见钱眼开的钱奴儿,前辈临走之时还特意嘱托钱老板只要保白蟾宫平安便可,其余的事一概不予告知。恐怕到现在,白蟾宫都不知道天木玉兰是曾经将自己逐出师门的师尊交予钱老板的。”

    这也是钱孝儿为何让他元刹前来蜀山找寻长生真人的原因之一,因为从另一方面而言,元刹是知道长生真人与白蟾宫的关系,和这些事情原由为数不多的一个人。

    “虽然,晚辈不清楚为何钱老板要以黑帝五子的玉牌作为信物,不过,对真人而言,想必在见到那枚玉牌的时候,心中已是有数了。晚辈不敢对真人不敬,也不敢指点什么,真人听晚辈说了这么多,相信早已有所定论。”说着,元刹背起巨缸再次站起身来,转身面含微笑地看着长生真人,他此刻已完全镇定了下来,最初见到长生真人的那份慌张也减轻了不少。

    “你知道的不少,”长生真人看着他,缓慢地向他走去,那双如同水墨氤氲着山河沉雾的眼眸,冰凉得没有一丝人气,语调毫无起伏地对元刹说,“钱孝儿让你送信物来,无非是想我下山,”顿了一下,凝视着元刹的目光突然变得更为幽深,连元刹心底也没来由地咯噔了一下,只听他继续用那没有温度的语气说,“我会下山,不过,你留下,替我看管悬川孤峦。”

    元刹一怔,旋即僵硬地笑道:“真人,钱老板只是让晚辈送来信物即可,可没有……”

    “你以为入山之后能轻易下山?”

    话音未落,就被那平静得几近冷冽的话语打断。

    “恐怕,由不得你。”顿在元刹身前,长生真人那高大的身影几乎令元刹产生了被挡在阴影下的错觉,那强烈的压迫感即使元刹再如何淡定自如,也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他只感到自己喉间作响可就是发不出声响,说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高度的紧张令他的面上也开始轻微抽搐了起来。

    心底思绪一转,元刹这才恍然大悟,自己是着了钱孝儿的道了!难怪突然答应卖他一副棺材,原来钱孝儿是知道他来悬川孤峦之后必定会被长生真人扣下,所以才会那么爽快!

    既请得了真人下山,又把他这个麻烦远远抛在了蜀山,一举两得,这个奸商还真是十足的奸诈狡猾!

    思及此处,元刹不由气得咬牙切齿,手中拳头握得咯吱作响。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也不会苛刻你,你可以住进海市云殿,云殿四周所氤氲的天地灵气,对缸中人百利而无一害。”说到此处,就连正在发怒的元刹也明显愣了一愣,似是没料到长生真人有此安排,接着就又听到长生真人说,“当然你可以拒绝,但能否活着走出孤峦海市,你有几分把握?”

    那最后一句问话,令元刹的心又凉了半截。

    沉默了一会儿,元刹若有所思地看了长生真人几眼,又无声无息地抚了抚背上的巨缸,片刻才拱手对长生真人拜了拜,极为恭敬地说道:“那么晚辈,恭敬不如从命了。”

    虽然被强行扣留了下来,但进入海市云殿是他从未想过的……想到缸中人,他忽而觉得这个性情古怪的长生真人,似乎并非传说中的那么不近人情。

    只是不知道,钱孝儿以黑帝五子的玉牌请长生真人下山,到底所为何事?

    只可惜他被扣在了悬川孤峦,是无从得知往后发生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五回

    四人好不容易找到出路,待回到那棵长满腐烂人头的桃树下时,那桃树被劈得四分五裂,早已枯死多时,死灰的颜色好像一碰就会化作灰烬,地上七零八落到处散落着残缺不全的腐烂人头。

    “主子,我们来晚了一步,青鱼精已经被白蟾宫剜走了!”木鱼心有不甘地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踩住半颗人头,狠狠地碾了碾。

    “白兄会去义庄吗?”褚宁生有些害怕,即使现下已没了那些极具威胁的桃枝人头,可这安静下来的塔底,在幽幽的鬼火与灵光下,只显得愈发的死气沉沉,阴森可怖。

    “他不会去的,”阖桑说,“正是因为知道他一定会去找钱孝儿,他那么聪明,就一定不会去,好让我们撞个正着。”

    相较于一直觉得自己被白蟾宫瞒骗而气恼的木鱼,阖桑虽表面看似平静,实则内心深处依旧有着几分恼怒。就像之前得知那副皮相并非白蟾宫所有,他勃然大怒,却又很快冷静了下来,嘴上说着不会让白蟾宫好过,可却又真正对付过他吗?

    白蟾宫此人,阖桑至始至终极爱他的容貌,虽到头来会克制自己不走心,但并非像白蟾宫所说,他一世风流都是装模作样,掩人耳目。至少喜欢美丽事物的心情,人皆有之,他只不过将其放大,更为露|骨罢了,如此便成了他人眼中的风流。

    或者是习惯了,所以有时也是不太放在心上的,毕竟他从未想将感情这事当真,他要的,不过是那副美貌的躯壳罢了。

    更何况,他觉得他和白蟾宫之间,并不存在什么感情。真说起来,他觉得可能只是有着些许别扭。

    明明刚莫名其妙的对那人一通诉说,转眼却发现那人并非看起来的那么无害。甚至觉得,自己对他所说的那些,可能并不能引起他的兴趣,如此想着,便更觉得自己像是白痴一样。

    对于眼睛一事,阖桑最是介怀,连同对白蟾宫这个人更多了几分淡淡的嗔意,仔细说来,却又不知该如何具体的形容。

    阖桑想,他爱他之前未毁的样貌,可能就算那副皮囊下并非白蟾宫这个人,他也会十分中意。

    只是……

    阖桑却也有些怀疑,若换了个人魂,他还会如初见白蟾宫时那么心动么?

    月下寒光,红伞黄符。

    像是笼着一层薄薄云雾的清冷月光,虽是虚影一抹,并非本人,也可能那种恍如夜下月光的景象常常会遇到,但阖桑肯定,就算以后看得再多,也不会再有第一次的惊鸿一睹。

    他其实不得不承认,白蟾宫本人,也是有些特别的吸引力的。

    也许便真是第一眼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以至于在知晓白蟾宫并非长得本来如此,此刻又容颜尽毁时,依旧有些念念不忘。

    可惜情也爱也,非也是也,真真假假,难辨其中。

    “主子,你为何会问女鬼那个问题?”木鱼不解地问。

    阖桑看了他一眼,表情淡然,又好似颇有意味,却并没有回答。

    几人回到地面,阖桑心不在焉地不再理会其他人,回到房里,点着油灯,坐在桌前暗自出神。

    他们没有找到白蟾宫,也没有见到那个凶多吉少的艳鬼倌兴哥,或者在倌兴哥被白蟾宫扯下去时就已经魂飞魄散了。

    此时此刻,阖桑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坐一会儿,跟屁虫木鱼经过塔下一遭,更是对阖桑寸步不离,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试探着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过了一会儿,阖桑才缓缓开口道:“苏小慈口中的道人,我应该曾见过一次。”

    木鱼睁大双眼:“主子见过?”

    阖桑点头,抬头看向窗外乌云遮月的天空,略微回忆着说:“那时,我去白帝的神殿,想要见识见识他从凡间带回去的那个男人。结果,想看的没看到,撞见了受白帝所邀的蜀山掌门长生真人。”

    “啊!是那个传说中的怪人!”

    阖桑点头,继续说:“那时他已经移居悬川孤峦,世间传说他收了一个弟子,是个很有天赋的年轻男人,可惜长得普普通通,而且死气沉沉,和长生真人一样,带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息,”说到这里,阖桑忍不住扯动嘴角笑了一笑,“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师徒。”当然不是指样貌。

    “那个小道士叫做慕长宫,听说长生真人很爱惜这个徒弟,”他回头看向木鱼,对木鱼说,“如果钱孝儿说白蟾宫的师父是长生真人,现在的皮相也不是白蟾宫原本的,那么,如今的白蟾宫就应当是当时我见的慕长宫。”

    木鱼有些缓不过神来,怎么白蟾宫又成了慕长宫?而且,原来主子那么早以前,就已经和白蟾宫有过一面之缘。

    “我对这一面颇有印象,是因为长生真人对我说过的一段话。”

    木鱼屏住呼吸,等待阖桑继续道来。

    “他说,缘分玄妙,如若今后有缘,望公子不吝出手。”

    木鱼眨了眨眼,没听明白。

    像是知晓木鱼不懂,阖桑解释道:“当时我也并不明白,结果在之后很久重遇慕长宫时,我突然明白了长生真人的话。”

    长生真人让他不吝出手的,正是慕长宫。

    而那时的慕长宫,沉迷人之大欲,情之一字,背离师门,背着一个早已死去的女人,顶着铺天盖地的暴风雪,来到聚集在昆仑仙境的奇人异士一派昆仑派,向掌教仙翁恳求一颗可以令人起死回生的丹药。

    他认为女人并没有死,只是气息微弱,平常人感受不到,只要有昆仑山仙草灵芝研制的丹药就可以活过来,因此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寻求一线希望。

    只可惜,掌教仙翁因为一些原因并未接见他,他就那般背着那个死去的女人足足在门前跪了七天七夜。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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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10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