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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靠!怀上了! 作者:捕快A

    正文 第2节

    靠!怀上了! 作者:捕快A

    第2节

    到了下午,舒飞休息了一中午以后自觉好些了,便投入到撤展的繁忙工作中去,可是,即便只是正常的走路都会牵扯到身后那处,带来难忍的苦痛,不是舒飞不努力,实在是力不从心。

    于是,八婆女同事们就更加不平了,嗡嗡嗡的议论声就一直没停过。总之就是,现在的新人啊,试用期的时候都会狂挣表现,等试用期一过成了正式员工了吧,啧啧啧,就开始拿大了……真应该将他们的试用期延长到一年的,才好实实在在地观察到一个人究竟本性是如何。

    女同事们将舒飞说得十恶不赦似地,实际上呢,舒飞还是坚持到最后一刻的,依旧是比那帮子在背后嘀嘀咕咕埋怨他的女同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干得多。等到女同事们都走完了,舒飞还和一两个男同事并几个布展公司的工人一起拆展台。

    舒飞这时才扶着腰慢慢地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同时指点着工人,好叫他们不要将展台弄坏了,因为下次还要用的。

    有一个工人不小心弄坏了展台的一角,急得舒飞马上从椅子上起身去查看。

    等舒飞弄完了,又走回刚才坐的那一套桌椅时,一个男同事忽然说:“舒飞!别坐下去!椅子上有血!”

    舒飞有些低烧,本来脸还有些红通通的,这一句话却一下子叫他脸上的血色几乎褪尽了。

    男同事望着舒飞的眼神变得有些了然和暧昧,却很体贴地说:“是痔疮吧?痔疮厉害了就会流血,你赶紧去医院看看,不然弄出肛瘘来就麻烦了,要开刀的!”

    男同事很好心地表示自己会将剩下的工作全部料理好,叫舒飞只管安心去医院看病,舒飞也是被他一句“要开刀的!”给吓住了,当即谢了他的好心,自己出了展场后难得地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往省医院。

    一位老医生给舒飞做了检查之后,慢吞吞地说:“你们年轻人啊就是不会爱惜自己,又不是世界末日,非要一次做够本!这下子好了吧,肛裂了!”

    舒飞听懂了医生的话,顿时羞愧得恨不能钻进土里去。

    医生摇头叹息着,又笔走游龙一般开着处方,说:“好在不算太严重,就不做手术了。给你开些镇痛和消炎的药吃,除了内服还有外敷的药,此外,每天都要用1:5000高猛酸钾温水坐浴半个小时,别嫌麻烦,好得快些,知道不?”

    见舒飞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一双小鹿一般纯良无害的眼睛畏畏缩缩,医生恨铁不成钢地说:“回去叫你男朋友温柔一点啊,别尽着他胡来!看吧,倒霉的可是你!年轻人要学着爱惜自己,这要多整几次,你以后就得和小娃娃一般包着尿不湿过日子了!”

    那一瞬间,舒飞真心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夜阑人静,当所有的喧嚣都安静下来的时候,舒飞躺着租住房的床上,睁着一双酸痛的眼睛,忽然,用自己的手掌轻轻地抽了一下自己的脸(不是舒飞不想用力打醒自己,而是声响太大的话,会惊醒同屋里另外三侧睡着的人)。

    叫你做烂好人,把那男人弄回自己的房间!

    叫你在关键时候还顾念着那禽兽受了伤,不去猛击他的腹部!

    你下不了狠心去伤害别人,别人就能狠下心,狠狠地伤害你!

    你就傻吧,你不倒霉谁倒霉啊?

    舒飞终于浑身颤抖着哭了出来,可是这样的脆弱时分他还用牙齿紧紧地咬住被子,不敢叫同屋的人听见。

    ☆、第7章

    大约一个星期后,舒飞后面的伤好利索了,他又开始满面笑容地工作和为同事服务了,那一夜的惨痛似乎消弭于无痕。

    尽管舒飞有时候想起来就会觉得菊花隐隐作痛,可是,事情毕竟过去了。

    舒飞没想过要去派出所报案抓获强|奸犯什么的,男人出了这种事,除了打落门牙往里吞还能怎样?说出去只能丢人,没准儿丢人丢得把工作也给丢了。再说,不就是被男人捅了菊花吗?好吧,算是受了些罪,但是,舒飞又不是什么靠着一张膜去博取丈夫怜爱的处女,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只好自己想开点,就当作被醉汉打了一顿好了,再说那男人那一日的神情像是鬼附身了似地,也许他也不好受。事后那男人还留了两万块钱下来,虽然舒飞当时因为自觉受了侮辱,恨不能将那两万块钱扔到垃圾桶里,可是最终没有意气用事,而是将那笔钱新开了个折子存进了银行,打算一辈子都不用它。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人怎么可以一直停留在过去那些不好的事情上?对于连女朋友都没有谈过的舒飞来说,那一天的遭遇是惨痛的,可是,再怎么惨痛,日子也得过不是?更何况像舒飞这样才进入公司的新人,每日都有上司、同事、客户压下来的层层叠叠的工作,舒飞自己也卯着劲儿想要挣表现,所以,每一日都忙得跟被抽打的陀螺似地,在忙乱的工作中渐渐地忘却了那一件事。

    可是,那一件事儿远远不是舒飞想得那般简简单单地就退出他的生活的。

    大概一个月后,舒飞洗澡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太正常。舒飞的乳首那里以前是颜色很淡的粉色,微微凸起的两个小点。怎么现在看着颜色变深了,乳晕那里好似还大了一圈,而且那两个小点也跟着长大了似地,就那么直直地凸出来,太有存在感了!太不雅观了!

    舒飞的办公司长年四季都开着中央空调,男同事们都是单穿一件白衬衫,女同事则穿着短裙。舒飞苦恼得不行,只好要么穿深色衬衫要么就驼着个背,好将那显得异常的胸藏起来。可是,这不是长久之计了,几次被领导看见了批评说没有年轻人的朝气。最后舒飞想了个好办法,往白衬衫里面加了一件那种老式的两条筋背心,果然觉得好些了,有些像女人穿的裹胸的效果。

    只是,这穿出来的效果就不咋样了,惹得几个多嘴的女同事都笑他年纪轻轻地穿衣服跟个老头似地,在衬衫里面穿那种老掉牙的背心太掉风度了。舒飞是有苦难言,我不穿那个,未必和你们一样穿胸罩吗?坑爹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总不可能是j□j二次发育吧?难道我得了乳腺炎了?怎么男人也会得乳腺炎啊?

    舒飞连着加班,没时间去看医院看他这个“疑似乳腺炎”,正说趁着这个周日休息时去医院看看呢,偏又遇上大学同学吴默和爱情长跑了整个大学四年的女同学刘燕结为秦晋之好,于是,舒飞去医院的计划泡汤了,而是拿上六百元的红包喝喜酒去。

    这一次肖帆顺道来了舒飞的租住房里,两人一起去赴婚宴。

    大学同窗好友一个多月不见,见面自然是许多话说。舒飞先问了肖帆的情况,原来肖帆一直没找着合适的工作,又耐不住寄住的舅舅舅母的唠叨,便去了一家汽修店做汽修工,虽然说大学毕业生做这个有些掉价,不过好在收入不错。

    舒飞拍了拍肖帆的肩膀,说:“没事的,工作不分贵贱,你先做着,兴许什么时候叫你们店里的大老板看见了,觉得你这年轻人又聪明又勤勉,就提拨你了呢。”

    肖帆翻了个白眼说:“得了,我又不是你,我哪有你那么勤快啊,有些空儿就偷懒了,大老板看见我的时候只怕我多数都在躲着睡觉磨洋工什么的,不炒我鱿鱼就算不错了,还提拔呢!”

    说着,肖帆又开始愤怒地谴责起了叫哥儿俩个节衣缩食的某不仁义的同学兼新郎官:“你说吴默他急个啥啊?才毕业,大家都手头紧张得不得了,他还来这么一下子,简直就是红果果的抢劫啊。”

    舒飞表示不能更赞同肖帆的结论。

    肖帆忽然坏笑着说:“你说,会不会是那刘燕的肚子里有了吧?”

    舒飞摇摇头说:“不会吧?刘燕可爱美了,早就放出话来说是不到三十不生孩子。”

    肖帆越发嘴上没了个把门的,说:“就刘燕那样的还爱美呢,那扁平的大饼脸,不笑的时候像平底锅,笑的时候像印度飞饼。你说吴默急个毛啊,这样的女人到哪里不是一抓一大把的?”

    肖帆又气呼呼地说:“我估计着吴默这厮不出两年就要离婚,然后再婚,然后再收咱们一次礼金。他奶奶的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专门算计咱们几个穷哥儿们!”

    舒飞很不赞同地说:“刘燕没你说得那么不堪吧?我倒是觉得吴默家里开着煎饼果子店呢,也许是出于对饼类食物的热爱促使他和刘燕达成共度一生的共识。”

    肖帆先是闷闷地“嗯”了一声,再细想想舒飞这话,顿时笑得捶桌子,说:“你这嘴也太损了吧?什么对饼类食物的热爱啊?你就直说刘燕像大饼,吴默是老鼠爱大饼,那是出于本能需要,哈哈哈,这话可太冷了。改天我和吴默说去,哈哈哈。”

    舒飞无辜地眨着眼睛,不明白他好心地为刘燕和吴默的婚姻寻找最合适的理由,怎么会变成恶损人家了呢。

    肖帆最后得出个结论,说:“舒飞,你真是个二货,能二到你这么快快乐乐、这么善良无害的真少见了。”

    婚宴现场有些远,在城市西郊的一家大型农家乐,因为有大片的花木草地,倒是比城里的酒店显得浪漫又实惠,就是苦了肖帆和舒飞两个,只能搭乘那种跑郊区的支线公交车去,光是单程就要一个多小时。

    舒飞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觉得胃里翻腾着特别难受。他本来是不晕车的也不怕闻汽油味的,今天偏偏就觉得这车上的汽油味混着车上挑着担子的农民身上的汗气味搅合在一块熏得他实在受不住,往窗外“哇哇”吐了两口,弄得肖帆也受了影响似地,也吐了两口,被公交车司机数落了好一阵。

    两个年轻人一脸青白、无精打采地到了婚宴的现场。

    参加婚宴的许多宾客都是大学校友或是同学,以前在学校里还不觉得,分别了几个月再见大家都是一肚子的话,当然说来说去大家最关心的问题还是新单位的待遇好不好,升职的机会大不大,以及有没有交女朋友准备结婚之类的话。

    一会儿,婚礼在激昂的进行曲的音乐声中开始了,新郎身着黑色的晚礼服,由身着白色婚纱的新娘子挽着胳膊从草地上铺着的红地毯上不徐不疾地往宾客们的方向走来。

    众人面上都带着笑容,却在下面窃窃私语了起来:

    “以前没觉得刘燕胖啊,怎么这一穿婚纱就跟个水桶似的,那腰粗的!”

    “婚纱这玩意儿考身材得很呢,是不是真正的好身材一穿婚纱就显出来。”

    “嘿,你们怎么光是想着刘燕是长胖了呢,兴许人家是奉子成婚,腰粗了肚子大了不是很正常吗?”

    “真的哎,我们怎么没想到?”

    “一会儿新郎新娘过来敬酒的时候试试他们,一定要叫他们老实交代!”

    于是,新浪吴默和新娘刘燕过来舒飞这一桌敬酒的时候,诸大学同学都起哄要求新郎新娘老实交代是不是早就偷食禁果了,偷食了几回,现在是不是已经结出了爱情的结晶之类的,说得新郎新娘面红耳赤,周围的人都哈哈大笑。

    见新郎新娘坚决不承认揣上包子了,围观群众很不服气,故意端来满满一盘子奶油蛋糕,让新娘和另外一人比食蛋糕。地球人都知道的,孕妇最怕吃甜腻的东西,所以,不承认是吧,让事实来说话!

    新娘子居然很淡定地表示她最喜欢吃奶油蛋糕了,不怕不怕啦,围观群众便指出全班最爱吃甜食的舒飞来和新娘子一较高下。

    这结婚蛋糕是婚宴上花了二千元定的高档“乔思妮”蛋糕,对于本来就喜欢吃甜食啊蛋糕的舒飞来说是一个很happy的任务,便笑嘻嘻地接过盘子。

    结果却令围观群众十分郁闷,吃下蛋糕后大吐特吐的居然不是疑似怀孕对象的新娘子,反而是我方派出的尖刀侦察兵舒飞!

    被扶到洗手间吐了个昏天黑地的舒飞好容易才止住了,却见不一会儿肖帆也冲进来,对着马桶“哇哇”呕吐,吐完了对舒飞说:“老子今天被你传染了一样,你吐我也跟着吐!先头公交车上吐了一场,现在又吐了一场,搞得跟怀孕了似地!”

    那个扶着舒飞进来的同学见状十分惊奇,道:“嘿,还别说,你们两个不会是真的怀孕了吧?上次新闻里有说,有个什么缺德医生弄出来的什么新医术,能叫男人也怀孕呢!”

    舒飞和肖帆对视了一眼,齐齐往那同学屁股上踢了一脚,骂道:“你才怀孕了呢,你们全家都怀孕了!”

    ☆、第8章

    婚宴结束之后,同学们挥手告别,都笑言收到下一张“甜蜜罚款单”再见(即结婚请帖,因为要送礼金)。肖帆住的地方比舒飞还要远些,不过可以同一段路,于是两人便一起坐车回家。

    此时因为天色晚了,这支线公交车上越发没几个人坐,舒飞便和肖帆一起坐在最后一排,方便说话。

    可是此时一向爽朗的肖帆却心事重重地,一直是舒飞在说话他听着,半日才“嗯”一声或是“啊?”一声地。

    舒飞说:“你想什么呢?跟丢了魂儿似地。”

    肖帆忽然重重地一拳头击在座位边的铁栏杆上,神情焦躁,说:“突然想抽烟了,走,咱们下车去抽一根烟,再赶下一趟车吧!”

    舒飞本来想说:“你发什么疯?”可是见好友此时的神情极不正常,便不再说了,依从地点了点头,和他一起下了车。

    正巧公交车站台外就有一个街心小花园,此时天黑,也没什么人,两人便进去找了把长椅子坐下。

    肖帆摸出一包烟来,慌手慌脚地点上,猛地闷了一口,才徐徐吐出烟圈,一片暮色中他的神情显得格外迷茫。

    舒飞不知道他怎么了,不过还是体贴地看着他抽完那一支烟,说:“这下子解了烟瘾了?咱们回去赶车吧,晚了就怕收班了,还得另外花钱打车。”

    肖帆拉住他的胳膊,哀求地说:“别急着走,我心里烦得很,我……”

    舒飞说:“你到底怎么了?说吧,有什么话连对我都不能说吗?”

    肖帆不回答,却又点了一支烟,皱着眉头大口地吸了一口,狠狠地吐出烟圈,像被那一支烟壮了胆似地,悲壮地一口气说出来:“我觉得我没准儿真的怀孕了!”

    舒飞的手里本来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派发的两盒子喜糖和喜宴上打包的几样点心。舒飞素性好节约,见席上的一盘子煎饺子和一大碗水煮粗粮因为上菜上得晚了几乎没被人动过筷子便做主打了包,带回家当第二天早饭吃。这时候听到肖帆这一句石破天惊般的话,舒飞顿时震惊得松开了手。

    塑料袋掉地上,几个煮熟的玉米、红薯什么的掉出来,骨碌碌滚了一地。

    舒飞已经没心情去可惜粮食了,不仅如此,他简直就没法保持镇定了,颤声说:“到底怎么回事?你给仔细说说。”

    肖帆定了定神,说:“上个月,我在店里修车时修了一辆雷克萨斯的lxe350,修好了之后那车主说是要往外面跑一圈试试,我就陪着他去跑外环试车,出了店。跑完了之后他说要谢我,又请我吃晚饭,我想着这也没什么,就吃他一顿呗。谁知道晚上回去的时候他在车上就忽然精虫上脑,硬是把车停在一个什么鬼地方,按着我……做了。后来,他跟我说他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同性恋,也没上过男的,但是他那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做,不做就感觉整个人要爆炸了一般。最后,他还给了我一万块钱算是补偿。再然后,他前天找到我说,他曾经去过电视里报道过的那什么诊所看病,还被打了针的,没准就是被那什么医生注射了那个能叫男人怀孕的药,所以才会对我那样。”

    舒飞联想到一个多月前那极其相似的噩梦般的情景,控制不住地浑身发冷,连牙齿也打起战来。

    肖帆继续说:“本来被强了就强了呗,就是当时痛了个半死,过后也没啥不得了的,也没少块肉,还得了一万块钱,我还想着算了吧。可是,这要是肚子里多了块肉就麻烦大了,你不知道,我不光是吐啊,还有这里,跟个女人一样变大了哦……”说着,肖帆便抓着舒飞的手去摸他的胸部,还说:“感觉到了没有?变大了一圈呢,还老是硬硬地,害我都不敢挺起胸膛走路……完了,我肯定是怀上了……”

    舒飞的脸变得煞白一片,在暮色中十分诡异,身体亦摇摇欲坠。

    肖帆奇怪地看了舒飞一眼,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不禁抓住舒飞的衣服前襟,焦急地说:“你怎么也……难道说,你也是被……”

    舒飞的表情呆滞,眼睛却睁得老大,眼珠子似乎要夺眶而出一般。

    肖帆见他那表情,迟疑地说:“你真的……也……?我靠,我们俩个还真是难兄难弟!”

    舒飞简直要崩溃了,他捂住了脸,身体颤抖不已,站都站不住了一般,索性就蹲在了地上。

    倒是肖帆的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强,反而是搂着好哥们的肩膀扶着他又坐回了长椅上,安慰地说:“怎么这样比中大奖还稀罕的事情偏就叫咱哥俩给遇上了呢?不怕不怕,实在不行,就打胎呗,这不是常事嘛?报纸上常见呢,什么中学女生打胎的事情。”

    舒飞混乱地摇着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说:“怎么打胎啊?咱们去医院,人家大夫接不接待啊,说没接过给男人打胎的业务。”

    肖帆先是眉头一凝,随后又舒展开来,说:“哎,我想起来了,咱们这怀孕的日子浅,还不用打胎做人流呢,吃人流药就可以掉下来,不用去医院。”

    肖帆和舒飞一样,出身单亲家庭,但是,他和舒飞相反,他是爸爸妈妈离了婚之后随了父亲的,后来他父亲另外娶了继母,肖帆又考上了大学,便寄住在以前的舅舅舅母家里,从小颠沛流离到现在,找工作也不顺利,受了许多的搓磨和闲气,所以,他对于挫折的承受能力强于舒飞。

    此时,肖帆清楚地看见舒飞的眼里有泪光闪烁,知道对于舒飞这样从小就乖乖巧巧地长大,也没经历过什么奇怪的事情的小孩来说,这事儿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肖帆倒是将自己的不幸遭遇都丢之脑后,转而安慰起好友来:“没事的没事的,你不要想太多。你还记得郑强以前处的那女朋友吗?第一次那女孩怀上的时候郑强还吓得半死,生怕人家女孩儿的父母来找他麻烦,结果那女孩儿麻溜地就吃了人流药就把孩子弄没了,什么麻烦也没有。后来他们索性连套都不用,不小心怀上了就吃药流掉,说是还能减肥呢。”

    舒飞被肖帆这几句没心没肝的话说得确实心里安定了一些,再联想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只好接受了那一个匪夷所思的结果:他是真的怀孕了,一夜惨痛之后又有了新的惨痛,现在他得想法弄人流药来吃,不然三个月后肚子大起来他可怎么上班啊?

    老天爷,你还能更坑人一些不?

    肖帆皱着眉头想了想,说:“这人流药也不好弄啊,药房里是没卖的,必须是医院开,医院也不是随便一个谁去了就给开的,那还得要做产检,这就有些难办了。”

    舒飞六神无主。

    肖帆忽然眼睛一亮,说:“有了,前儿我听说我表姐就怀上了。我去求求她,就说不小心弄大了一个中学生的肚子,想要打掉,又不敢自己去医院,怕叫她家里人知道了找上门来,只好求她帮个忙,给弄人流药出来,悄悄地处理了。”

    舒飞说:“那你表姐不答应怎么办?”

    肖帆说:“她必须答应啊,我就把中学生的年纪往小了编呗,就说小姑娘今年才十三岁,要叫她家长捅出去,我就完了,得坐牢去,和未满十四岁的幼女做|爱,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法律上都算强|奸。我姐不帮我,未必看着我进局子啊?”

    舒飞吸着鼻子又小声地问:“可是你表姐顶多帮你一次啊,她还能帮你弄两次不成?”

    肖帆本来是有几分侠骨义气的,这时看着好哥们可怜巴巴的样子,想着他在这里无依无靠的,这时候肯定找不着人帮忙,自己不帮他不行,便豪爽地拍着胸口说:“反正这样一弄,我的节操在我表姐眼里已经碎成渣渣了,碎一次是碎,碎两次也是碎,我就索性厚着脸皮到底求我姐帮忙弄两次呗,就说我一不小心,弄大了两个中学生的肚子。妈呀,说到这里我自己都想扇我自己耳光了,什么人渣嘛,坑死爹了!”

    两哥们商议已定,肖帆视死如归地将人流药的活儿揽过去,又说:“哎,其实女人怀孩子挺不容易的,我记得我以前住那乡下地方,隔壁的东升媳妇好容易怀上个孩子,家里人都不许她下地呢,就叫她成日在家里养着,谁知她一次不小心下梯坎时没注意脚下,跌了一跤就把肚里的娃娃摔没了。要不然,咱们也试试,看能不能把这肚子里的孽种摔没了?”

    舒飞问:“怎么试啊?怎么才能摔没了?”

    肖帆横下心,说:“咱们就跟玩三步跳远一样,往前猛跑上一段,然后,立定,跳!只不过学校里有沙坑挡着,有个缓冲,摔不疼屁股,这里就是光秃秃的土地,一挫下去,没准当场就掉了,还不用我去找我表姐编瞎话那么麻烦呢。”

    ☆、第9章

    两哥们还真玩了一会儿三步跳远。

    肖帆身体素质好,读大学的时候擅长各种短跑跳远接力赛,所以,他连跳了三次,都比舒飞跳得远,立脚也稳,压根儿没有出现他所想要的“吧唧”一声摔地上然后捧着肚子“哎呦呦”叫唤的场景。

    真打击人啊,尽做无用功了。

    肖帆又跳了个远的,沮丧地说:“这招不管用。要不然,咱们换一种。咱们爬几层楼梯,然后屁股坐在楼梯的扶手上往下滑,冲力那么大,不掉下来就怪了……”

    觉得背后没声音,肖帆回头一看,却见舒飞蹲在地上,一脸痛苦之色,不禁大惊道:“嘿,还真有效果啊。看,你的是要给弄掉了吧?”

    肖帆奔到舒飞身边,扶着他的肩膀问长问短,着重问他疼不疼,哪里疼,是不是肚子疼。

    舒飞从牙缝里挤出个字:“疼……”

    肖帆说:“疼就对了!哎呀,我怎么一点也疼,看来是我身体素质太好了,得弄个更激烈的……”

    舒飞嘴里“咝咝”地抽着气,好容易说了出来:“不是肚子疼,是腿疼……像是扭着筋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肚子毫发无损,舒飞因为天天坐办公司疏于锻炼,刚才的运动又没做事前的准备动作,于是肌肉拉伤加扭伤,连公交车也做不成了,肖帆只好扶着舒飞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家,白白花了三十七块冤枉钱,最后还得背着舒飞上楼。

    到了舒飞的租住屋,肖帆累得直喘气,最后说:“算了,我也懒得回去了,这时候出去又要打的,划不来,我就到你这里猫一晚上,明天一早从你这里出发去店里好了。”

    舒飞忙说:“那太好了,正好这么就没看见你,咱们好好聊聊,侃大山。”

    问题是两人的肚子里各自多了一块肉,哪里还会有心情跟以前一样没心没肺地侃大山,说这聊那呢?肖帆还好些,本来心情郁闷之极的,现在见好哥们也有了和自己一样的不幸遭遇,顿时觉得平多了,他本身是个不爱担着多少心思的乐天性格,于是没说上几句话困意袭来就睡着了。

    睡到半夜肖帆被尿憋醒了,才发现好哥们大睁着双眼平躺在床上,竟然是一直都没有睡着。

    肖帆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哥们,究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沉默着搂住舒飞的肩膀,最后蹦出来一句:“坚强点,兄弟。”

    舒飞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次日一早,还是几乎没怎么睡着的舒飞先起床,下去买了一笼小笼包子和两杯豆浆回来,两哥们心事重重地将早点吃完,一起下楼去上班。

    分手时,肖帆搂了搂舒飞的肩膀,说:“放心,我尽快把那药弄来,然后,咱们一起吃,把那一团血流了就是了。以后该咋样还是咋样,你上你的班,我修我的车,挣到钱了找老婆结婚生孩子,一切都会好的。”

    舒飞无精打采地到了公司,蔫巴巴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打开电脑,可是,他这时候的脑袋瓜像是钻进去了一窝马蜂一般,嗡嗡嗡地根本没办法集中精神。

    结果呢,做出来的报表不是这里数据不对就是那里格式不对,一早上返工无数次。

    舒飞在心里命令自己集中精神,可是,状态就是不好。

    一会儿,人事部的张妙玲踩着高跟鞋,扭着水蛇腰过来,将一叠子报表拍在舒飞的桌子上,嚷嚷着说:“你怎么回事?这报表上的好几处公式都不对,害我做出来数据一错就是一大排!”

    舒飞连忙接过报表一看,果然是函数设置错了,连声道歉,又承诺说中午之前一定修改好,张妙玲才一扭一扭地走了。

    邻桌的吴美丽冲着张妙玲暗暗吐了吐舌头,将转椅移到舒飞的桌子边,悄悄地说:“舒飞你呀,帮她做什么呀?做好了,是她的功劳,做错了,就都是你的错了,真是!不洗碗就不会打烂碗,做得越多,错得越多,知道不?”

    说着,吴美丽又将转椅转回了她自己的位置,指着电脑上的懒洋洋屏保,说:“做人啊,要像懒羊羊,没事就趴着。”

    舒飞摇摇头,说:“我哪能和你比啊,你有灰太狼的男友罩着,当然想做懒羊羊就做懒羊羊,想做美羊羊就做美羊羊。”

    吴美丽的男友是另一部门的主管,比吴美丽大十岁,却对这个才毕业的小女生俯首帖耳,众同事都戏称其为吴美丽的“灰太狼”男友,说贾宝玉是衔玉出生的,吴美丽是手持平底锅出生的。

    其实舒飞有一句话没说,他之所以对人事部那边的八婆特别客气和肯帮忙,原因在于他特别珍惜目前这一份工作。在舒飞的潜意识里,他能进入公司首先是得到了人事部的首肯,但是,一旦表现不好要被公司扫地出门的话肯定也是由这人事部来收拾残局的,为了那一日永远不到来,舒飞本能地就愿意结好人事部的人,管她们八婆还是尖酸麻烦。

    到了午饭时间,舒飞的耳朵里全是同事们议论的去年入职的某女同事霍某某的新闻:该女同事进入公司初期表现很不错,半年后顺利转正便开始原形毕露,偷懒磨洋工,利用工作之便揩油拿些小回扣,经常在工作时间打长途电话,甚至在下班时趁人不注意将公司茶水间的雀巢条状速溶咖啡倒入自己的包里被人当场撞见。种种劣迹曝光后其顶头上司和人事部商量要和她解除劳动合同,该女同事居然此时抛出她怀孕了的消息,因为法律规定在女雇员怀孕以及哺乳期间不得以任何理由解雇或者解除劳动合同,于是该女同事顺利留下来了,先是孕期八个月,然后产假四个月,哺乳期六个月,要是她那时候没怀孕的话,现在都被解雇一年多了。

    众八婆女同事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各自的高论:

    “谁知道她那时候是真怀孕还是假怀孕?也许是为了怕被炒鱿鱼而临时想出来的办法,找一个怀孕了的朋友去代替,拿到早孕一个月的产检报告来哄骗公司。”

    “那是很有可能的。她以前还说要丁克呢,一直说是不要孩子,于是,一听公司要开她了,她就立马怀上孩子了!还真会钻空子,利用劳动法的漏洞!”

    舒飞心神不宁地听着这些话,忽然心里一动,想:法律保护怀孕的女员工,那保不保护怀孕的男员工呢?

    ☆、第10章

    终于捱到了周末,等到了肖帆上门。

    舒飞见他脸上明晃晃地肿起来,心里惊惧,说:“这……这这,怎么了?这是被谁打了还是怎么了?”

    肖帆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我表姐听我说我搞大了两个未成年小女生的肚子,果然就咆哮马附体了,先骂了我一个狗血淋头,还说要告诉我妈去。我就说我妈现在在享受幸福的第二春呢,你跟她说等于零,结果,我表姐就彻底黑化了,拿着扫帚满屋里追着我打,不过,她总算还有点人性,最后还是出马给咱俩把药弄了来。”

    说着,肖帆从夹克衫的口袋里摸出两个医院的处方药袋子来,在舒飞眼前扬了扬,踌躇满志地说:“好,今天就把麻烦彻底解决。”

    舒飞感动得几乎飙泪,一个劲儿地拉着肖帆说谢谢。

    肖帆不耐烦地说:“别谢了,还不一定弄得下来呢。我表姐说了,这个药流还要分个人体质的,有些人吃了没多久就流出来了,有些人光是肚子痛,就是不下来,最后还是要到医院去挨手术刀。就看咱们有没有那个好运气了,但愿一次就把他妈的个小孽种流出来吧。”

    舒飞给自己和肖帆各倒了一杯白开水。

    肖帆很干脆,将药往嘴里一丢,然后一扬脖,合着白开水吞了下去。

    舒飞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了一下,但愿一次成功吧,然后也吞了下去。

    因为这药要连服三天,到第三天的最后一次服药后才会有流产反应,于是,为了互相照应,肖帆干脆就在舒飞这里住了下来。

    第二天是周六,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两个好兄弟一起出门去逛了逛超市,买了些吃的和日用品回来,晚上舒飞做了饭,两人吃了。饭后,肖帆说:“洗个澡吧。我表姐说这个算是小月子,对身体损伤挺大的,而且完事后几天都不能洗澡。”

    两人轮流进浴室洗了个时间很长的澡,然后躺在床上,心里各怀滋味。

    肖帆叹气说:“现在想想,做女人也不轻松啊。比如说吧,遇上这事儿该多倒霉。以后我再谈女朋友,一定要好好珍惜,不结婚就不去动她,免得叫她遭这罪儿。”

    舒飞说:“你以前动过几个女的?”

    肖帆说:“没几个。就以前我一高中女同学,还有大学里谈的夏雪,不是都吹了吗?和高中女同学,那是因为那一天都喝醉了嘛,酒后就容易乱性,她也不是什么纯洁处女,动了就动了呗,后来还搞了几次,她有了正式的男朋友之后我们就彻底断了。至于夏雪,我本来是想好好待她的,甚至想着大学毕业就结婚,可是,人家没那打算啊,现在一门心思想出国找老外呢,三四个月没见了,只怕早把我忘到爪哇国去了。”

    肖帆说了自己的光荣革命家史,又碰碰舒飞的肩膀,坏笑着问:“你呢?不会还是童子鸡|吧?”

    舒飞闷闷地说:“不行吗?我连女生的手都没牵过。”

    肖帆大大咧咧地说:“那你可真是亏大了,还没碰过女人呢,先被男人搞大了肚子。”

    舒飞的眉头皱得越发苦大仇深,表情也是惨不忍睹。

    肖帆又不忍心了,拍了拍舒飞的肩膀,说:“没事的,你为人这么好,一定会好人一生平安的,明儿一准流下来,以后就安安生生找个好女人过小日子。”

    这一夜,在不安和焦灼中渡过。

    最后一次服药。

    据肖帆说,这药吃下去之后半小时就会发作,会有剧烈的腹痛,然后排出胎囊。

    肖帆找了两个盆出来,洗干净了,递了一个给舒飞,说:“一会儿发作了,咱们就拉在这里面。那玩意儿没多大,就一个指甲盖差不多大小,被一包血糊在里面,找到了就算是完事了,晚上喝点那个啥,咱们昨天买的益母草冲剂补补调理调理就ok。要是没找到那玩意儿就还有些麻烦,得去医院做子宫清理手术。”

    舒飞弱弱地提醒他:“咱们没子宫。”

    肖帆嘿嘿一笑,说:“小孽种都没子宫保护呢,那就一准儿得落下来。”

    肖帆又摸着肚子,怪笑着说:“小样!别怪爸爸心狠,本来你就该被射墙上的,谁叫你另一个混球爸爸硬是把你落错了地方呢。”

    舒飞彻底无语了,不过肖帆这2b无比的话倒是多少安慰了他一点,开始乐观地希冀着这忽如其来的种子就此安息吧。

    可是,喝下药之后足有一个小时了,舒飞没感觉到任何肖帆描述的那种“剧烈腹痛”。

    肖帆显然也没有感觉到。

    肖帆开始着急地在屋里走来走去,一会儿望天说道:“兴许咱俩因为是男人体质的原因,所以发作得慢?”又摸着肚子装怪说:“嗷,宝贝别这样,爸爸也想留下你,可是你在,爸爸就麻烦大了,所以,你就挥一挥手、安心地去别家投胎吧。”

    又过了半小时,肖帆也没心情装怪了,怒气冲冲地说:“医院不会开给咱的是假药了吧?这是坑害消费者啊,我要投诉他们。”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舒飞的声音才响起来,小小地,有气无力地:“看来这一招不行,用药物流不下来。怎么办?”

    肖帆挠挠头,说:“你别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你就是这样,一点小事看得比磨盘还大。这有什么嘛,咱们能流下来就流,流不下来又怎样,活人还被尿憋死了?哼,实在流不下来,我就找那混球去!他大爷的,那一万块钱若只是做强了我的补偿费还勉强说得过去,要叫我生这小孽种可是大大地不够!报纸上说养个小孩到大学毕业就得花四十万呢,还是一般的消费!他……他他……得负责!下了种就跑,门都没有!”

    ☆、第11章

    这对于舒飞来说是个晴天霹雳,他不禁失声说:“啊?!!!你要生下来?那我……”

    肖帆理所当然地说:“你也找那谁……就是强了你的人算账去啊,吃了就跑也没啥,关键是不能留种啊。妈的这事儿整的,这不是把咱哥俩放火上烤吗?”

    舒飞脸上的表情就别提有多凄惶了,半日,才说:“我找不到他。再说,就是找得到,我也不打算生下来。我要好好地工作,不想被人当作怪物似地看着。”

    肖帆也不过是一时的横话,真说自己一个大男人要生个孩子出来,然后被人当作活标本一般膜拜或是指指戳戳,想着就觉得很崩溃,于是偃旗息鼓地说:“算了,还是做掉算了,费用事小,丢不起那人。”

    舒飞含泪点点头,说:“咱们还是去医院吧。这种时候不依靠专业人士、自己瞎弄看来是不行的了。”

    肖帆心头一紧,说:“那咱俩现在得去医院?挂什么号呢?妇产科?太丢人了!”

    舒飞已经起身了,开始换鞋,说:“只能这样了。现在肚子没大起来,丢人也就丢那一下,再说,都是不认识的人,出了医院的门,谁还认识谁啊?不过三五天就忘了,总比拖到最后,叫亲朋好友、同事乃至街坊邻居都知道了得好。”

    肖帆想想也是,只得跟舒飞一起换了脚上的家居拖鞋下来,准备一起去医院。

    肖帆忽然说:“慢着,咱们收拾收拾再出门吧,比如戴个墨镜围个围巾什么的,也好挡挡脸。”

    舒飞也说好,于是两人开始抢舒飞不多的围巾和墨镜的储藏。

    肖帆力气大,抢到了一条毛茸茸的白色马海毛长围巾和一副大黑超眼镜,戴上去显得很酷,当然,前提是要忽略当前这十月还有些秋老虎的天气。

    舒飞则戴上了一根飞鸟格的真丝围巾和一副镜片适中的咖啡色墨镜,看起来显得秀气而忧郁,很有文青的气质。

    这一走出去,路人的回头率那是杠杠滴,看往舒飞的目光是赞叹,看往肖帆的就是惊悚了:小哥,你热不热啊?这造型是捂汗呢还是捂痱子呢?

    肖帆本来还能撑着的,可是,在公交车上一小孩老是很警惕地看着他,看了三四站,忽然伸手去摸他的围巾,然后眨巴着一对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天真地说:“对不起,叔叔,我还以为你是小偷来着,把作案工具藏在这围巾的背后呢。”

    肖帆气得把围巾扯下来,团吧团吧塞包里了。

    这注定就不会一帆风顺的打胎之旅啊。

    到了医院,挂号的时候倒是没遇到任何阻碍,两人鬼鬼祟祟地小声说“挂两个妇产科号。”那结果工作人员头都没抬,就收钱找钱又扯下号单,从窗口的玻璃板下推出去。

    两人拿了号,便在人满为患的候诊大厅里找了两个座位坐下。

    来来往往的都是骄傲地挺着大肚子、由丈夫扶着走的准妈妈们,当然也有些月份浅的是自己来的,但是,像肖帆舒飞这样两个大男人身边没个大肚子女人的却着实怪异,引得人人侧目,甚至旁边的一个三十岁上下,眼睛跟探照灯一般发亮的女人特意过去提醒他们:“你们是不是坐错地方了?这里是妇产科,一会儿喊号可都是喊的妇产科的病人。”

    肖帆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说:“我们就喜欢坐这里看风景,怎么着?不行啊?”

    那女人被呛了这一句,骂了一句“有病!”便起身走了。

    肖帆对舒飞嘀咕着说:“有些人吃饱了撑的就爱多管闲事,她管我坐哪里啊?”

    没一会儿,那女人便领着一个身着保安服装的人过来了,指着肖帆和舒飞说:“就那两个变态,还一人戴一墨镜,坐在妇产科门口鬼鬼祟祟地,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马上拥过来一群闲人,有候诊的大肚子准妈妈们,还有拿着拖把扫帚的清洁女工。一个个用无比渴望的八卦眼神盯住肖帆和舒飞,甚至有人拿出手机来拍照,还有人打电话往报社爆料的,说什么:“两怪男妇产科跟前蹲守,神情鬼祟似偷窥狂”,弄得肖帆和舒飞面红耳赤、狼狈不堪。

    那保安走过来,上下打量肖帆和舒飞,说:“同志,请不要干扰我们正常的工作秩序。”

    肖帆和舒飞吓得连忙亮出手里挂的号,给保安看,说:“我们不是偷窥狂,我们真是来看病的。”

    保安又打量了他们一番,说:“你们?看妇产科?”

    肖帆急中生智,说:“其实是帮我们女朋友看病。你知道的,女人遇上这种事情就比较害羞,我们来帮着问问医生。”

    保安说:“这……看病的事情哪里能叫人帮忙呢?叫你们的女朋友自己来吧,别浪费医生的时间了。”

    肖帆说:“我们进去稍微问问就好,不会耽误医生很多时间的。”

    保安想着人家挂了号的,算是已经消费了,就不好轰他们走,严肃地说:“可是,等会儿医生若是说一定要本人来,你们就要听医生的,不许继续纠缠,干扰医生给其他病人看病,知道吗?”

    肖帆和舒飞两个人都是一脑门子汗,连连点头,保证说一会儿问清楚了情况就出来,绝不会胡乱纠缠。

    保安驱散了看热闹的人群,说:“该干嘛干嘛去吧,别在这里挤着,人家是代人求医的。”

    可是,周围的人依旧对这两都长得极其周正的小青年抱有浓厚的好奇心,窃窃私语着:“帮女朋友来看妇产科?是帮女朋友来问怎么打胎的吧?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要不得,没认识几天就上床,太开放了啊……”

    肖帆和舒飞将头埋进脖子里,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好容易他们挂的五号妇产科诊疗室传来了护士小姐的之音:“27号病人请就诊。”

    舒飞和肖帆两人如蒙大赦一般进了五号诊疗室,肖帆还很有心地将诊疗室的门关上,遮住了一众好奇打探的目光。

    ☆、第12章

    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旁边还坐着个二十岁出头、模样娇俏的小女生,估计是实习生,帮着主治医生记笔录的。

    医生探询的眼光从雪亮的镜片下射出,冷淡地说:“你俩谁是病人?家属出去!”

    肖帆忙说:“医生你好。我也是病人,他是27号,我是28号,咱俩正好连着的,恰好症状也一样,就一起进来了。”

    女医生点点头,忽然又觉得不对,那小实习生也在一旁提醒道:“张主任,他们两个都是男的。”

    女医生这时才反应过来,不禁失笑,觉得自己似乎反射弧有些长,便用手里的钢笔敲击着桌面,说:“你们是代女朋友来看诊的?不好意思,叫她们本人来吧,还要做许多检查呢,不是光问几句话就能下诊断的。”

    舒飞和肖帆对视一眼,都显出局促不安的神情来。肖帆冲着小女生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意思是叫舒飞先说,哥这么酷,叫个女孩子知道哥居然比她还早一步怀上孩子,可叫哥的脸往哪里放啊。

    尽管舒飞也觉得当着一老一少两女人说这个实在是难以启齿,可是,他很了解并同情哥们爱在女孩子面前绷面子的心理,还是自己挑头说吧。

    舒飞憋红了一张白皙文静的脸,吞吞吐吐地说:“医生,其实就是我……我就是本人来着……我……怀孕了……”

    女医生因为坐诊,每日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还比较镇定,只是用严肃的目光将舒飞盯着,似乎在考虑他的话有几分真实性。小实习生手里握紧的记录的笔掉了下来,“骨碌碌”滚到地板上,她却完全忘记了去捡,只是张大着嘴呆呆地看着舒飞。

    女医生咳嗽了一声,道:“别开玩笑了……”

    舒飞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说:“我没开玩笑。我哪有心情开玩笑?遇上这种事情……实话和您说吧,我就遇上了往天电视上报道过的那什么叫男人怀孩子的那什么案件……太倒霉了,求求您,帮帮我,帮我把这肚子里的孩子流掉吧……”

    女医生脸上的表情不能用惊诧来形容了,她忽地一下子站起来,说:“这不可能!男人没有子宫,孩子怀在哪里?真是异想天开!别在这里捣乱了,我今天还有三十多个号要看呢!”

    见医生一副要赶他们走的样子,连肖帆也顾不得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拦住医生说:“大夫,我们说的都是真的,我们还做了早孕试纸的那个测试的,是阳性!我们真的是怀孕了,就是因为在家里药流不成才来医院的,求求您,帮帮我们,不然,我们就死定了!”

    女医生再次大吃一惊,“你……也……怀孕了?”

    肖帆悲壮地点点头,再顾不得在那小女生面前保持酷帅的形象了。

    女医生倒吸一口凉气,锐利的目光看向肖帆又看向舒飞,最终确定这两人说的不是忽悠,不是湖绿,是真的。

    女医生很有敬业精神,也很有职业操守,当即令实习生挂出牌子去暂停诊疗室的诊治,亲自带着舒飞和肖帆去了b超室,想要亲眼验证这两人的话。

    b超室里的值守女医生听了诊疗室女医生的话也是惊诧异常,不过倒是没叫肖帆和舒飞特别难堪,直接说:“你俩谁先来?”

    舒飞拗不过肖帆那杀鸡抹狗般的眼神,只好又做了一次“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在诊疗床上躺下了。

    “裤带松了,衣服撩高,露出整个下腹部!”医生交代着。

    舒飞很羞耻,当着两个女医生……倒是诊疗室来的那女医生处变不惊,安慰道:“露出肚皮就可以了。别不好意思,也有男患者做这个b超的,什么尿结石之类的。”

    舒飞这才速度地解开了裤带,将上衣扯出裤腰,拉高。

    医生拿了一个大塑料瓶,将里面黏滑的液体倒在舒飞的肚子上,然后用b超的触头在舒飞的肚子上滑动。

    两个医生一起将头凑在显示器上,目光一动不动地看。

    “看到了!还真有……”

    “太神奇了!没有子宫也能怀孩子!”

    “这到底是什么?像个茧子一般附着在他的肚子里,还粘连着肠子。”

    “就是这个,外面这一层像是个安全气囊,保护着里面的小宝宝。”

    两位医生一惊一乍地交谈着,口气里满是赞叹和叹为观止:这样也行的?见识了!

    连肖帆都忍不住好奇凑过去看,医生很好心地指着显示器上的图像给他做说明:那个一动一动的是舒飞的腹腔,腹腔里面可以看见包裹的一小团,那一小团里面还有个小黑点,据医生说这就是孩子,现在还没长成人形,然后外面一团丝絮一般的东西像一个茧子一般包裹住那个小黑点,据医生说是粘连在肠道上的,构成了与女性子宫差不多的胎儿生长环境。

    两人都接受b超检查完毕后出来,又回到诊疗室,女医生沉吟多时,最后说:“这个手术我们医院做不了。我们是可以根据患者意愿做一般的人工流产手术,那是因为我们做过许多例,有几乎百分之百的成功把握。可是你们这种,我们别说做了,连见都没见过。万一造成患者腹腔内大出血,这个责任我们担不起。”

    舒飞和肖帆简直就像是挨了当头一棒一般,不过见这女医生态度很好,便缠着她苦苦哀求,直说自己是受害者,不想因此被旁人视作怪物,更不想因此而丢了工作,把正常生活搞得一团糟。

    女医生无限同情地看着他们,说:“这个,我们恐怕真是……无能为力。我们医院的人流手术其实说穿了,就是探入女患者的子宫,然后用专用手术器皿吸或者搔刮来弄出胎儿,而你们这种根本没有子宫的,叫我们从哪里下刀呢?再说,先头b超的时候我指给你们看了,胎儿是包裹在一个茧子一般的东西里面,而那东西还像水草一般缠绕着你们的腹部器官和肠子,稍有不慎,就会引发腹腔内大出血,会有生命危险的。我们哪里担得起那个责任。你们实在要做,要么去内科碰碰运气吧,以我行医多年的经验来看,估计要将腹部全切开,然后取出里面的胎儿乃至胎儿粘连的一应附着物才行。”

    ☆、第 13 章

    舒飞和肖帆哭丧着脸说:“您妇产科的医生都不接我们这个手术,内科的医生就更不会接了。”说着,又苦苦哀求那女医生,以情感人,说到自己的悲惨遭遇,两个大男人竟然抹起了眼泪,叫女医生心中恻然。

    女医生听了他们的无辜遭遇觉得甚是可怜,便说:“这里内科的刑主任是我的大学校友,要不然,我让他下来看看你们这b超的照片,看能不能作为一个肿瘤手术来做。”

    舒飞和肖帆顿时眼睛一亮,咱们两个真是傻帽了,死死纠缠人家妇产科大夫做什么?这肚子里的这块肉生得下来的才能算是孩子,不生下来的话就只能算是多余而无用的东西,就好像是肿瘤一样。对,恶性肿瘤!

    一会儿,女医生的校友,内科的刑主任接了电话下来二楼的妇产科。

    这刑主任三十五六的年纪,瘦高个儿,一身白大褂愣是穿出了风度翩翩的感觉,而且,看问题的角度一针见血。

    刑主任听了女医生的大致说明后,又接过b超照片研究了一会儿,说:“这手术和一般肿瘤手术不一样,看起来没多大,但是,你们看,这些须须蔓蔓的东西缠绕在腹部器官和肠道上,比一般的肿瘤手术难度大,而且其中不可预计的风险也大,我可不敢随便接下来,弄得不好就是一场医疗事故,要不然,你们去私立的医院问问,看他们接不接?若是费用到位的话,应该会有接的。”

    舒飞和肖帆傻傻地跟着念了一句:“费用?大概需要多少费用?”

    刑主任说:“保守估计十万元左右。”

    舒飞和肖帆几乎要惊跳起来,失声说:“怎么要那么多钱?”

    刑主任说:“一般小的良性肿瘤手术大约花三到五万元左右,看患者的愈合情况,恶性的大约三十万,愈合情况不好的话上不封顶。你们这个当然算不上是恶性的,但是我刚才说过了,做起来可是一点也不简单,手术费就要七八万的样子,手术后住院调理至少一个月,每日二千元左右的医药护理费用,你们自己算,是不是要十万元左右?”

    女医生在旁边热心地插嘴说:“要是有公费医疗的话,你们可能只需要负担百分之四十到五十的样子。”

    舒飞马上说:“我才去单位做了四个月,刚刚转正,人事那边不知道把我的社保和大病医疗保险办好了没有,我明天去问问。”

    说得肖帆的脸色变了,舒飞能报销一部分,那他呢,他只能算是个临时工,在那修车店里才干上两个月的时间,社保医保还没着落呢!怎么办?

    刑主任做了个手势,意思叫女医生不要插话,自己又说:“我这只是设想,但是实际上你们就是拿了十万元来,我们医院也不会做的,风险太大。我们公立医院不图挣钱,就怕医疗事故。我只是叫你们心里大概知道这个标准,才好去私立医院问,免得他们漫天要价。”

    女医生又忍不住同情地说:“可是,私立的医院的话就没法报销了,而且,他们报出来的费用会更高,可能要二十万以上。”

    舒飞的脸也白了。

    肖帆咬着牙说:“既然打掉的费用那么高,我就不打了,我把他生下来送人总可以吧?我听说生个孩子的话一般一万块钱就够了。”

    女医生又点头说:“剖腹产是一万块钱左右,顺产只要三四千。”

    刑主任也点点头,说:“那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可是我有一个疑问,你们肚子里的胎儿看起来和普通正常的胎儿无异,还有个类似子宫的东西保护着,可是,到生产的时候,却是从哪里出生呢?孕妇是有产道的,你们会是从哪里呢?”

    呃……还能从哪里?只有那一个可能性好吧?大夫啊您怎么这样啊,这里有女医生还有小实习生呢。

    于是,舒飞和肖帆两个人都面红耳赤,兼一脸茫然。

    刑主任咳嗽一声,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觉得你们应该去找弄出这混账药物的那个什么钟某某。他这样做简直就是反人类。叫男人怀孩子是惊世骇俗,却是同性恋者的福音,他完全可以找到合适的临床试验的对象,而不是这样秘密注射,以至于发生像你们这样的……”

    舒飞和肖帆都泪汪汪地点头,主任啊,我们的苦只能你看得见,呜呜呜。

    刑主任又说:“我建议你们提起控诉,索要民事赔偿,叫那丧心病狂的家伙知道蛮干的后果。再说,你们打胎也好生产也好,都要搞清楚这药物的原理,以及在你们身体里会如何变化的,那样才好做应对不是吗?”

    一句话提醒梦中人,舒飞和肖帆都对这位睿智的刑主任佩服得五体投地,可不是吗?无论打胎不打胎,咱都要把症状搞清楚了,对症才能下药啊!

    舒飞和肖帆对着热心的女医生和刑主任感激涕零,道谢许久才出了门。

    刑主任也一起出来,舒飞和肖帆又对他道谢,他只是微笑着摆摆手,目光无意般掠过舒飞蹙眉忧郁的秀气面容,忽然心里一动,从口袋里摸出两张名片来。刑主任先递给舒飞一张名片,又递给肖帆一张,说:“有什么医学上的问题都可以打电话给我,当然,不是医学上的问题也可以打电话,我很希望能帮到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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