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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卿本佳人,何不从贼 作者:以寒yN

    正文 第29节

    卿本佳人,何不从贼 作者:以寒yN

    第29节

    晏衡醒来时,谢无秋还在驾车赶路。他一刻也不敢停,没出张隽的地界,随时都可能有追兵追来。

    路途颠簸,晏衡翻了个身,吐出一口瘀血来。谢无秋听见动静吓了一跳,忙把马车停在一旁,过来拍打着晏衡的脸唤他名字。

    谢无秋知道晏衡的“病”要发作了,他必须要吸取新的气血。谢无秋看了看天色,将马车又往道路旁的草丛深处拉了一些,然后背起晏衡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几里路,才把他放下,然后,他主动咬破了自己的指尖,扣住晏衡的手。

    晏衡是醒着的,他看到了谢无秋的动作,也知道谢无秋的用意,他没有太多时间犹豫,颤颤巍巍握住了谢无秋的手,施展出了金缕曲。

    晏衡处在如此虚弱的状况下,其实很容易驾驭不住金缕曲而失控,就像当初失手杀了晏守魏一样。可谢无秋似乎毫无惧意,任他疯狂从自己身上索取。

    有一刹那晏衡真的觉得自己不想停下来,想就这样吸下去,但他看见了谢无秋的眼神,那双带着信任的眼睛。

    他总算停下来了。

    金缕曲断了以后,谢无秋才从被强行控住的状态下得以活动,他方才试图冲开金缕曲的束缚,果真没有办法。他虽然会心法,但还从来没有用过金缕曲,第一次被晏衡用金缕曲时就很意外,这功法竟真的如此霸道,祭子一旦陷阵,就没有回旋和反抗的余地。

    谢无秋伸出手抚了抚晏衡脸侧的咒印,晏衡的皮肤是冰凉的,但那咒印似乎带着火气,滚烫的,灼人的。

    然而他没有收回手,顺着他符咒一路摸到了晏衡脖颈、左肩、手臂,他似乎能感觉到符咒里面蕴含着一股奇怪的跳动的力量,并不是来自晏衡皮肤底下,血脉之中的,而是咒印本身。

    他来不及想太多,晏衡已经又昏睡过去了。他背起晏衡回到牛车上继续赶路。

    中途晏衡短暂的醒来过一次,问他到哪儿了,然后对他说别走水路,进山绕远一点,从汝南回许都。

    后来他又断断续续“醒过”,说是醒又好像还梦着,嘴上一直说胡话,都是些等他清醒后可能会把谢无秋杀人灭口的话。

    第十天,他们找了一家农户借住,谢无秋帮晏衡准备了药浴,药材都是在建业买的,闯水牢前就准备好的。这一次过后晏衡终于渐渐开始恢复。

    他们不敢多加逗留,休息了两天继续赶路,路上晏衡伪造出了流觞的那两枚飞花令,沾了印泥拓下章子,传信回微雨楼和凉雨楼,命他们集结待命,以备背上,同时询问流觞和铜雀的下落。

    第十五天,就在他们离许都还有几百里的时候,谢无秋带回了官道上打听到的惊闻,说许都内乱终于有了结果,十几个东魏旧臣一夜起兵,推翻翟景的残余势力,天子刘易自登基来的十二年,终于正式掌控皇权,坐上龙椅。

    刘易这个举动震惊天下,谁都以为宫中的小皇帝气数已尽,怎料他韬光养晦,一鸣惊人。

    接下来刘易颁布的旨意,还都雒城。

    晏衡和谢无秋所到之处,百姓处处高呼天祚东魏。

    “天祚东魏。”

    晏衡也这么说。

    谢无秋却抱怨:“这下……还回许都吗?还是去雒城?”

    “回雒城。”

    晏衡北望着旧都,眼底是隔世经年的情义。

    “你到底是怎么认识刘易的?”

    谢无秋和晏衡近许都后总算联系上十二楼的势力,这下不用害怕张隽的追兵,而且到了中原腹地,张隽一时也没那个胆子继续深入了。

    路上谢无秋忍不住问出了困惑多时的问题。

    晏衡没想到他知道“昭平”这个名字,是刘易的字,天子的字怕是连翟景都不知道。谢无秋说小时候听他父亲提起过,他父亲也是东魏旧臣,看来没获罪前,还是个不小的官。不过谢无秋对此不关心了。

    晏衡见他把该猜的都猜出来了,便也坦言,他和刘易其实都相识于微,那时候刘易还是个小王爷,他哥哥坐着那个风雨飘摇的皇位,他逃出来玩时,在一艘画舫上遇到了晏衡。

    而那时候阿玉还是画舫上的歌妓,晏守魏还没把他们母子二人接回十二楼,晏衡聪明得紧,从些细枝末节就认出了刘易的皇家身份。

    后来刘易的哥哥被翟景杀了,刘易被翟景扶上皇位成为傀儡。

    乱世飘摇,两个苦中作乐的人在画舫戏言说,不想再看见这乱世,到处都是死人,到处都在打仗,天天被人欺负。

    当时刘易便对晏衡说:“你别担心,我会做好这个皇帝,终结这个乱世。”

    晏衡便说:“我定帮你。”

    两个小少年学着大人的样子在画舫上锸血为盟,发誓要扶起东魏。当真是年少无知的约定和大话,根本不知道前面是什么在等着他们。只知道承君一诺,不敢相忘。

    后来翟景软禁了刘易,两人再难见面。之后晏衡也跟着晏守魏回了十二楼,开始跟随父亲接触和打理江湖势力。

    一直到建历一年,晏衡才又和宫中搭上了线,给刘易带了一个信物,就是当年锸血时的发簪。

    而刘易只给他回了六个字:不知命在何时。

    晏衡拿到信笺后看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天亮,他沾了朱砂在笺上回:盼乌头马角终相救。

    “就因为小时候一个狗屁约定,你就做到这种地步?”谢无秋听完这个故事,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晏衡。

    从建业回来以后,晏衡在他心中的形象就彻底变了,再也不是那个聪慧机敏,机关算尽的晏楼主,而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

    “反正我也是活不久的人……我一直相信大夫说的,我最多活到二十岁。一直以来,想的就是在死前完成此生唯一一个承诺,也算没白活。”

    “瞎说什么,我才是大夫,杏林谷传人了解一下?我说你能长命百……”他说到这里,忽然想到自己的使命,是要把金缕曲彻底带到黄土里的,倘若晏衡要活下去,他就对不住杏林谷,对不住镜婆婆和他娘了。

    他停了一会儿,不忍见晏衡苦笑,还是忍不住把那句话说完了:“你能长命百岁。”

    晏衡的苦笑变淡了,他偏头看了谢无秋一眼,打心眼里觉得这家伙此时还挺可爱的。

    “谢了。”他说,“不过……不用的。”

    不知为何,晏衡这样说,谢无秋心里便忽然咯噔一声,他立即道:“晏芳含,你说过吧,想死在我的手上?”

    “嗯。”晏衡不解。

    “那在此之前,”谢无秋道,“你可把小命保护好了。”

    晏衡定定看了他半晌,笑了:“知道了。”

    谢无秋转过头去,避开了晏衡的注视。

    过了很久,他又轻轻说了一句话,好像是说给晏衡,又更像是在自言自语,那低沉的嗓音有些哑,在晚秋的夜色里,像初冬的第一片雪花,飘散在风中。

    “我到今天才发现,”他喃喃:“一剑曾当百万师,何如你一生肝胆向人尽。”

    “呵呵……”

    第53章 弹铗西来路(2)

    晏衡和谢无秋到达雒城那日,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大雪。

    两人风尘仆仆在客栈落脚,谢无秋率先下楼打探了一圈,上来时,带给了晏衡一句话:“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晏衡拥着狐裘靠在桌案,手中拿着一本不知从哪里淘来的话本,读得正津津有味,闻言懒懒看了他一眼:“好的吧。”

    “你的昭平弟弟一切顺利,在王幼安、平湖岳和其他几个肱股之臣的扶持下,已经顺利迁都。”谢无秋道。

    晏衡眨了下眼睛,表示听见了。

    “坏消息嘛……”谢无秋接着说,“张隽尚不罢休,举兵恐要北上。”

    “这算什么坏消息。”晏衡道。

    这是早在预料之中的事儿,扳倒一个翟景,自然会上来一个张隽,只不过那张隽名不正言不顺,再怎么折腾也是反贼,不像翟景响应者众。

    “我还没说完呢,”谢无秋说,“这张隽啊,有了一个帮手,你猜是谁?”

    晏衡抖了抖手里的话本,慢腾腾翻过一页,边读边随口问道:“是谁?”

    “十二楼。”

    晏衡的手猛然顿住了,他掀起眼皮,看着谢无秋。

    谢无秋颇为讥诮地道:“这事儿天下人都不意外,只有你十二楼楼主很是意外。”

    晏衡眉头一皱,心想,十二楼怎么可能?莫非是伪造的飞花令被认出来了?即便如此,两楼群龙无首,又是谁出面代表他们和张隽合作的呢?

    晏衡的眼神回到话本上扫,心思却早已不在书上。他沉吟了一会儿,忽地站了起来。

    “你去哪儿?”谢无秋问他。

    “先回问雨楼。”

    谢无秋却拦住了他:“不如先进宫。”

    晏衡惑然,谢无秋道:“你不是挂念你那昭平弟弟吗?”

    虽说如此,晏衡却还是不解,谢无秋为什么拦着他回十二楼?但他没问下去,只是应道:“也好,去平府吧。”

    晏衡这一趟入宫,却没能顺利见到昭平。

    他在平湖岳的帮助下化装成宫中小黄门一路被带进长乐宫里,门口的绿衣监使合上殿门,从内房的屏风后转出来迎接他的却是尚书王幼安。

    “晏楼主,久仰了。”王幼安人未到声先至。

    晏衡看清了来人后,抿了抿唇,良久方才回了句:“久仰。”

    他们彼此打量着双方。王幼安是跟着先帝的旧臣,翟景一直想把他收为已用,而他表面似乎是在为翟相出谋划策,但每逢大事还是会选择坚定原来的立场,暗中也一直为刘易积累资源和实力,建历一年晏衡重新和刘易搭上线,就是靠他。

    所以从那时王幼安就也知道,晏衡在做什么。

    只不过比起晏衡对他立场的确信,他对晏衡,仍有怀疑。

    十二楼和金缕曲,晏衡所掌握的,哪一个拿出来都很致命,不能不防。

    晏衡理解,这一次的见面,或许也是他的安排。

    王幼安像是看出了晏衡在想什么:“晏楼主不要心冷,陛下登基伊始,一切要务还需亲力亲为,实在抽不出身。”况且在这样敏感的时间,见他,也不合适。

    “陛下对你十分信任,”王幼安补充道,或许是出于拉拢,或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晏衡听着,未置一词。

    “这次他本要出宫迎你回雒城……他说要在天下人面前为你正名。”

    晏衡看向他,王幼安的表情是诚实无惧的:“是我拦下了。”

    晏衡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理应如此。我也不赞同此举。”

    王幼安有些意外。

    晏衡续道:“若让天下人知道,十二楼与此事有助力,于昭……于陛下名声不好。况且我情愿一辈子埋住这个秘密。”

    王幼安认真看着晏衡,好似在判断他话中真假,同时也露出一丝敬佩之意,他捻了捻手中的朝笏——此时离早朝过去已久,他还一直执着笏,想来下朝后还一直在思考着朝堂上的事。他像是漫不经心地,忽然转了话锋:

    “晏楼主经营有方,十二楼,可是越来越强大了。”

    晏衡看着王幼安不说话。

    “世人皆知广陵张隽水师天下无敌,若是陆战恐要吃亏。然而我听闻,张隽如今,却是有了其他帮手?”

    晏衡眯了眯眼。

    “南边的张隽,京都的天子,或许暗夜里还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候着,就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王幼安走到一副字画前,转过身去背对着晏衡,仿佛随口在评判着时局。

    但这含沙s,he影,未免过于明显。他也根本没想掩饰。

    晏衡的目光跟随着王幼安的背影:“王尚书的意思是?”

    “我只是想替建历一年的天子问一句,”王幼安淡淡回过头来,看向了晏衡,“乌白头、马生角,晏楼主……你,可还是当年的初心?”

    他背后,是水墨运笔出的广袤山河,无垠风月。他平静的眼波下藏着ji,ng光,仔细辨别晏衡的每一丝反应。

    而他身前,冒着风雪单衣薄履而来的少楼主低下头,轻轻一勾嘴角,既是欣慰,也是苦涩,又是无奈却无悔。

    晏衡从衣襟里掏出了六枚飞花令,轻轻放在了身边烛案上。

    王幼安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十二楼的飞花令,他也知道,那是十二楼权利的象征。十二楼历来都是认令不认人,谁掌握飞花令,谁就是主。

    晏衡如今将十二楼一半的权利都放在了那里,眼睛一眨也没眨。

    只为他问了那一句初心安在否。

    “凭此六令,雒都听雨楼、欢雨楼,荥阳梦雨楼,长安拾雨楼,广陵微雨楼,会稽凉雨楼……听候陛下差遣。”

    王幼安不知道的是,这六枚,便是晏衡所拥有的全部了。

    而晏衡也没有想到,交出了这六枚飞花令后,他彻底失去了对十二楼的掌控。

    “见到了?说了什么?”

    晏衡刚坐上宫门外那辆马车,车后面,谢无秋便大剌剌侧躺在那里,支着手肘问晏衡。

    “抱头痛哭了吧?互诉情肠了吗?昭平弟弟是不是感动死了,有没有许你一个大官当一当,才聊了这么一会儿,就舍得分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谢无秋的语气里带着刺儿,听在晏衡耳朵里莫名的不悦耳。晏衡只当他是在车里等了太久,所以抱怨几句。因此他没理会谢无秋的暗讽。

    可谢无秋被冷落后更加不开心,拍了拍榻子吸引晏衡的注意:“问你话呢?我看看,眼睛哭红没有?”说着,他就一翻身凑了过去。

    晏衡嫌弃地躲开了一点,搡开他离得过近的面孔:“你老实点吧,车都要被你震塌了。”

    谢无秋总算看出了晏衡的情绪低迷,他十分意外,试探地问:“不会吧……?难道你昭平弟弟卸磨杀驴,不认你这个功臣了?”

    “好了。”晏衡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昭平是我弟弟,又不是你弟弟,你别一口一个昭平弟弟叫得亲切,天子名讳你注意着点。”

    “嘁。”谢无秋不屑地撇嘴,转过了脸去,嘴上还念念有词,“你自己注意点才对,再说了,哪个弟弟比得上我这个小表弟?”

    晏衡睨了谢无秋一眼,轻哼了一声。

    只是,他的嘴角却轻轻勾起来了。就一下,又很快被他掩饰了下去。

    这个小表弟的确还算靠谱,马车是平湖岳的,来时还空空,如今已经被谢无秋贴心地垫上了虎裘,搁了几个小暖炉在上面,所以晏衡一坐下就觉得从头到脚暖洋洋。

    小表弟是热得不行了,贴到窗边给自己拿扇子扇风,还注意着别吹到晏衡。

    心情好像一下子就舒畅了,晏衡轻声道:“下次不用这么麻烦准备这些了。”

    谢无秋嗤了一声:“不准备,你这破身子骨能行吗?”

    他的话音才落,随意搁在榻上的手却蓦地覆上了另一只冰冷的手,他摇扇子的手一顿,晏衡人也已经坐了过来。

    谢无秋不知怎的,不敢回头了,假装无事发生,继续扇扇子。

    “你不就是个天然的大暖炉吗?”晏衡浅浅一笑,“所以啊,这些,不用了。有你就够了。”

    晏衡没想把话说这么暧昧,他的初衷只是想表达一下感谢,见谢无秋无动于衷,才尽量说得更加诚恳一点,没想到这句话说出去,谢无秋彻底不动弹了,一语不发地盯着车窗帘,也不知道上面有什么东西。

    晏衡心道:说错话了吗?也许不应该那么形容,好像还是在利用他一样。

    他有些讪讪地收回手,刚要坐回原来的位置,手腕陡然被谢无秋攥住了,谢无秋将他攥得紧紧的,转过头来,盯着他道:“对。”

    “嗯?”

    “我说,你说得对。”

    谢无秋拽着他的手腕,把他整个人拉进了自己的怀中:“有我就够了。”说话间还将晏衡手中的小暖炉抓过来丢在了一旁。

    “……也不用这样。”晏衡推了一下,示意他不必抱这么严实。

    谢无秋却丝毫不松手,一本正经道:“你老实点,车都要被你震塌了。”

    晏衡:“……”

    “谢无秋,什么东西硌着我……”

    “是吻颈。”

    “……是吗?”

    “不然呢?”

    “……”

    雒都的冬雪才刚来,怎么这天,好像已经开始热起来了呢?

    真是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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