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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8

      侬本多情 作者:浮图

    分卷阅读28

    侬本多情 作者:浮图

    己的心愿,一个极其朴素平凡的念想,无非是想清醒地看着谢暄成家立业,她似乎对自己的寿数有着清醒的认识,觉得可能没办法看着开落了,但谢暄总归还是可以期望的,她将谢暄的手合在自己的掌心,cql慢慢揉搓着,说:“其实世上哪来什么轰轰烈烈的感情呢,无非是年年月月的朝夕相对,互相体贴尽责罢了。人活着,就是过日子,结婚,就是两个人搭伴过日子――”

    那是她的亲身体验,她对谢暄的外公,也并不是爱情。她是大地主的女儿,读过几本旧书,受过西式教育,会弹钢琴,也会画几笔兰花,而谢暄的外公,真真正正的贫下中农,一开始连大字都不识几个。若不是世事无常,任凭老爷子再执着再痴心,这两个人,也不可能走到一起。她嫁给谢暄外公,在别人眼里是“高攀”,在她这里却是“下嫁”,她是委屈的,只是那时心若死灰,无非将就过日子――

    再后来,国内形势紧张,天天都有批斗,她地主家小姐的身份又被再次揪出来,上头也好心地暗示谢暄外公离婚,只是老爷子脾气又臭又硬,软硬不吃,甚至要丢□上煊赫军衔,跑去和她一起干活。是那段艰难岁月里谢暄外公的不离不弃感动了她,五十多年,两人之间没有轰轰烈烈至死不渝,没有甜言蜜语海誓山盟,也没有争吵怀疑互不信任,只是按部就班地工作、学习、关照后辈。不管一开始是怎么样的,到最后,已是谁也离不开谁了――

    夜已经很深了,谢暄却没什么睡意,看完何林给他的装在牛皮袋里的资料,他捏了捏眉心――牛皮袋里的一叠资料全是关于玉林余家的,余家本身有一个拖鞋厂,专做出口,在玉林本市内算是小名气,余国信自己本身还算有能力,也有魄力,否则也不会在同期那么多做拖鞋的里面脱颖而出,他的老婆黄美仙也不是安分的性子,她对拖鞋厂没什么兴趣,平时就喜欢逛逛街做做美容打打麻将,听说炒房利润大,又不用费脑筋,她被掇窜着,先拿着自己的私房钱试水,尝到甜头后一发不可收拾,甚至将手伸向了公帐,这还没办法满足,甚至开始向周围的人借钱,林林总总算起来,她的债主居然有一百多个。而黄美仙有一个弟弟在上海开一家投资公司,她被他弟弟的所描述的辉煌前景诱惑,又将炒房所得的钱全部投入到了她弟弟的那家投资公司――

    黄美仙刚出手了三套房子,转手又将钱投到了她弟弟的投资公司。如今她名下还有二十几处的房产。而去年因为暖冬,余国信的拖鞋厂亏了不少――谢暄随手翻了下何林所列的那些房产目录,扯了扯嘴角,笑了――他当年居然被连个玩意都算不上的余家难住,可不就要笑死?

    何林的资料很全,除了余国信和黄美仙,还有他们的一双儿女。两夫妻自己的生活过得无比精彩,谁也没心思料理儿女的教育问题,只知道塞钱。儿子余炜,典型富二代,文不成武不就,酒肉朋友遍地,大专毕业后进了他爸的厂子帮忙,天天明目张胆地挪着公款潇洒;女儿余婷,初中毕业就没再念书了,天天打扮得跟个小太妹似的跟人争风吃醋,可不,就出事了――

    谢暄将资料扔到一边,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一圈,何林大概会奇怪,怎么好端端地要查一个微不足道的余家,谢暄来周塘对外的说法是,看望他外婆,然后,是考察玉林的情况,谢暄有意在这里开一个楼盘――玉林的经济发展得很快,在如今一线城市基本饱和的情况下,转战二线三线城市正是重要策略,因此,谢暄的提案几乎没有阻碍地通过了。

    谢暄望着窗外,微微冷笑――正事,他当然会做,但有些私事,也要了。他从来不是宽仁的性子,即使时隔多年,那种无能为力的自厌自弃也一直深深刻在骨髓,鞭策着他不断地向前,向前――

    谢暄侧头,目光落到床上的黄杨木首饰盒上,心,稍稍软了一下。他走过去,打开盒子,掀开缎巾,黑色缎巾上一撮金黄耀眼――他知道他外婆的意思――他拿起里面唯一的一枚男士戒指,这戒指是他外公的,算是他们的结婚戒指,简简单单的一个圈,里面原来刻了“天长地久”四个字,已经磨损得几乎辨不清了,是他外公曾经开玩笑说要留给他当传家宝的。

    谢暄的手指摩挲着黄金戒面,想了想,从床内的抽屉找了半天找出一条褪了色的红绳,将戒指串了起来挂到了脖子上,放进衣领里面,金属碰到胸口,有点冷,但他觉得很熨帖。

    71、一个人

    谢暄的早饭吃到三分之一的时候,何林来了。

    老太太招呼小伙子,“来,小林,刚好,吃早饭――”

    何林连忙摆手,“老夫人不要忙了,我吃过了。”

    老太太嗔怪道:“不是跟你说过来吃嘛――”

    谢暄指指斜对面的椅子,“坐下再吃点。”

    老太太也附和,“是呀,外面卖的怎么会有营养?再喝点粥――”说着已经开始亲自动手盛粥。

    何林盛情难却,只好坐下,双手接过老太太递过来的粥,老太太又剖了一个咸鸭蛋,何林就着老太太自己做的酱瓜、金针菇和咸鸭蛋慢慢吃起来,吃到七八分才开口,“三少,今天中午约了土地规划局的副局吃饭,地点定在‘泰皇宫’的金桂厅,泰国菜,你看还有什么吩咐?”

    谢暄优雅地一块酱瓜,一口粥,闻言,点点头,“可以了,跟李副局的秘书打听打听,看李副局有什么忌口的。”

    何林点头,“我知道了。”停了停,终究没忍住,“三少,是不是还是请王局长出面比较好,怎么说李副局也只是个……批不批,不过是王局的一句话,何必那么麻烦,凭谢家……”

    何林虽然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谢暄没有丝毫不悦,连眼皮都没抬,“这不过是件小事,人情这东西用的时候当然爽快,等到要还的时候,就不是欠多少还多少了。越是珍贵的关系,越要谨慎使用――”

    何林低下头,有点汗颜,“我知道了,三少――”他停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那个余家――”话还没开头,就被谢暄的眼神制止了――

    “出去说。”

    何林吓了一跳,目光在灶间忙碌的老太太那儿转了一圈,聪明地闭了嘴。

    谢暄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餐,用手巾擦了擦嘴和手,起身,跟老太太说过之后,才带着何林走出老宅――

    “你刚才说余家怎么了?”

    何林整理了下思路,说:“余家的那个女儿余婷,跟人争风吃醋,找了几个混混把那女的给qj了,还拍了片子。那女的家人报了警,结果只抓到一个小喽,余家用钱把余婷摘得干干净净,反说那女的自己作风不正,咎由自取。”何林顿了顿,小声嘀咕了一声,“虽然两个都不是好货――”

    谢暄斜了他一眼,何林干笑一下,继续说:“那女的家里不肯罢休,一直没放弃上诉。那女的还有个哥哥在当兵,前不久复员回来,知道这件事,一把火把余家的拖鞋厂烧了大半,有个值夜的工人被重物砸伤,进了医院――”

    谢暄很长时间没说话,何林有些疑惑地看看他,“三少?”

    谢暄摸着自己左手骨节,问:“你说那女的叫什么名字?”

    “胡莎莎――”何林说完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想到谢暄在周塘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周塘又不大,就四个小学,一个初中,有些迟疑地开口,“三少认识她?”

    谢暄回过神,“不认识。”他拉开车门坐进去,何林坐到驾驶座,刚关上车门,听见后面传来谢暄没有起伏的声音,“下午你安排一下,我想见见胡莎莎的哥哥。”

    虽然心存疑惑,但何林没有多话。

    下午天气有些变坏,阴阴的天空飘着雨丝。

    派出所与六年前相比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显得有些陈旧了。谢暄在审讯室见到胡莎莎的哥哥胡宁军,几乎贴着头皮的板寸,使五官轮廓刀削斧凿般清晰硬朗,一双内双的眼睛黑亮警惕,如狂野中的孤狼,下巴胡茬丛生,略显疲倦――

    谢暄在他面前坐下,胡宁军的目光充满戒备和疑惑,打量着谢暄,半晌,忽然开口,“我知道你。”

    谢暄扯了扯嘴角――很多年前,在谢暄还是个单薄的青春期少年时,这个人曾经为了他被拒绝的妹妹狠狠地教训过谢暄,那时,眼前的这个人还是个染着黄头发脾气暴躁轻浮的混混,若不是那是谢暄活到现在唯一的一次挨揍,印象深刻,否则又哪里会记得。就是现在,能想起的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或者军队真是改造人的地方,眼前的这个人已经没有半点当年的轻飘――不过谢暄也不相信,仅凭那一次,就让胡宁军记到现在,但他没兴趣探究――

    谢暄仔细地整理着自己的袖口,漫不经心地说:“余家告你故意纵火和伤人――”

    胡宁军目眦欲裂,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整张脸都要扭曲了。

    谢暄掀起眼帘,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后悔么?”

    胡宁军双目赤红,“我只是后悔怎么没弄死那群王八蛋!”

    谢暄轻笑,“我帮你怎么样?”

    胡宁军的神情凝肃,目光宛若鹰隼般摄住谢暄,谢暄毫不胆怯地回视,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仅能让你毫发无伤地离开这里,连着你妹妹的仇,都能一起报了!”

    胡宁军的瞳孔急促地收缩,谨慎地看着谢暄,但目光中又压抑着一种狂热的杀气――谢暄的话太具诱惑,要运用全身意志做抵抗,他慢慢地说:“我只要讨回公道。”

    谢暄的嘴边散开一个浅得看不清的笑,他站起来,摸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支,站在审讯室的角落里,像欣赏美术馆的世界名画似的看着某个地方,似乎在想什么,然后,他的目光由上而下落下来,直直落到胡宁军身上,像神俯视地面上不值一提的蝼蚁,轻轻地说:“有权人制定规则,有钱人玩弄规则,其他人遵守规则,这就是公道。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这就是公道――”

    胡宁军的牙帮咬得酸疼,脖子上青筋毕现,放在身侧的拳头,都能听见骨骼的摩擦声。

    谢暄深深地看着他,然后才说出自己的目的,“我可以帮你,但,你能给我什么?”

    胡宁军的神情冰冷而狠戾,“你想要什么?”

    谢暄审视地看了胡宁军一眼,低头抽烟,“你是退伍军人?”

    “是。”

    “什么兵种?”

    “侦察兵。”

    “怎么没继续留在军队?”

    胡宁军沉默了一会儿,说:“本来要提干的……”他没有说下去,但谢暄已经明白――某种意义上而言,军队是更看重背景的地方,更加现实。

    谢暄安静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跟着我吧。”

    胡宁军没有说话,谢暄已经站起来了,“你再在这儿待两天,我让何林留下来,等事情结了,他会带你来见我――”他说完,就径自出了审讯室。

    谢暄吩咐好何林,将车也留给了他,自己走回去。走出二三十米,何林拿着一把新买的黑伞匆匆追上来,将伞塞到他手里――

    其实雨并不大,但牛毛似的密密茫茫,时间长了,头发衣服也会被洇湿。谢暄撑开伞,一边走,一边思考――随着他跟谢晖竞争的白热化,和目前他的身份地位,会有越来越多的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他身边确实需要这样一个人,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至于胡宁军,再看看吧――

    因为下雨,天色有些暗,有些人家已经亮起灯。

    谢暄跨进门槛,一眼就看见门口滴水檐下蹲着一个人,津津有味地吃着一个锅巴――谢明玉――

    谢暄有些吃惊,站在院子里微微拧了眉,“你怎么在这儿?”

    谢明玉有些尴尬,瞪着眼睛,脸上期期艾艾的,仿佛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摆,嘴边还沾着一粒米饭――谢暄看出来,他手里拿的锅巴就是老虎灶烧的锅底饭,用铲子从锅底铲出,贴锅的那面发黄发脆,另一面雪白柔嫩,撒一层白砂糖,用手捏结实了,这种锅巴谢暄小时候老太太经常做给他吃――

    正在这时,老太太在里面喊:“明玉,还要不要?”

    谢明玉还来不及开口,谢暄先回答了,“外婆,我回来了。”

    他收了伞,放在廊柱旁,老太太出来了,身上挂着围裙,手里拿着一只刚做好的锅巴,“三儿,要不要吃锅巴?”

    谢暄微笑着接过,“谢谢外婆,正好饿了――”

    老太太很开心,转头问谢明玉,“明玉呢,还要吗?”

    谢明玉摇摇头,“外婆我这个都还没吃完呢――”

    “还要吃的话就跟外婆说,外婆再给你做――”老太太转身进了厨房。

    谢明玉已经恢复正常,亲密地挨近谢暄,嘴角的饭粒也已经抹掉了。谢暄靠在滴水檐的柱子上,看着他,“怎么过来了?”

    “想来就过来了呗――”他说得满不在乎,眼神灵动,神采飞扬。

    “公司里怎么样?”

    “没事儿。”

    “车子呢,停哪儿了?”

    说起车子,谢明玉的脸上,就出现郁卒,鼓着脸撒气,“扔大街上了――”

    近几年周塘的经济飞速发展,街上店铺林立,外来打工人口也明显增多,私家车往来不绝,曾经宽阔的大街就显得逼仄,时不时就要堵住。谢明玉那辆红色的玛莎拉蒂跑车确实够拉风够骚包,可惜碰上一点都不时尚一点都不拉风的周塘大街,周围都是电瓶车、三轮车、土不拉几的轿车,他一辆跑车卡在那边,巨大的轰鸣声响个不停,就不见挪动,更加上旁边时不时有小姑娘指指点点嗤嗤发笑――大概将他当做炫富的暴发户。

    谢明玉郁闷得够呛,少爷脾气发作,钥匙一拔,就将车扔在街上了。

    “待会儿把车开回来――”谢暄的话还没说完,唇已经被堵住了,谢明玉的脸上笑嘻嘻的,像个调皮的孩子,舌头伸进谢暄口腔,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笨拙,刚吃过锅巴的嘴里,又甜又香。

    谢暄一恍神,飞快地推开他,眼睛往厨房瞄了一眼,沉着脸用手背粗鲁地抹了下唇,“这里不是家里,别胡闹!”

    谢明玉的脸一僵,神色很难看,定定地看着谢暄,有些发狠。

    谢暄的神色不变,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明玉,你别闹――”像是警告,又像是劝诫不听话的小孩。

    谢明玉咬着唇,双眸深深看着谢暄,缓缓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我不闹。”

    他扭头走进屋子。

    72、错过

    雨丝绵密,随风扑在脸上。

    后门围墙的石缝里生着青苔,被雨打湿后显得青翠,有些年头的砖头已经被染成了青绿色,湿漉滑腻,缝隙里偶尔冒出狗尾草、五角星花的身影。

    墙角的瓦缸里还有几支去年的残荷,谢明玉就站在瓦缸边,木着脸,漫不经心地用手撩着水里面条条肥大的金鱼,心里面忍不住产生一丝自怜――是的,谢小爷心疼自己,何必呢,巴巴地跑过来,把自己摆到如此廉价的地步,自己都觉得可怜――

    谢暄就站在后门,靠着门框,默不作声地看着他,抽烟。两人之间形成一种无声的僵持。

    一支烟烧到尾巴,谢暄回身,拿了伞,撑开来,走过去,将伞撑在谢明玉的头顶――谢明玉的黑色头发上蒙着一层细密的白色水珠,毛茸茸的,垂着眼睛,好像根本没有察觉的样子,有点事不关己的冷漠――

    瓦缸里的金鱼被人养了几年,笨得很,随便用手一捞,就能捞在手里。

    谢暄的手伸进水里,握住了谢明玉的手,金鱼便从他们手边溜走了,谢暄的手指顺势插、进他的指缝,扣住他的手掌。谢明玉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了,无动于衷地望着水中他们的交握的手。

    一声猫叫从他们头顶传来,谢明玉抬头,便看见一只黑色条纹的野猫优雅地立在围墙上面,琥珀色的猫眼高傲地俯视着他们――

    谢暄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去看身侧的谢明玉――相比起自己,谢明玉的变化并不大,虽已过了少年期,他的身量拔高,身体开始走向成熟,但身上依旧残留着少年时期的澄澈干净,黄昏吹着风的软,尤其是现在他仰头看墙头的侧脸――额头、鼻梁、嘴唇、下颌,明净俊秀,镌刻在江南烟雨的背景中,令人怦然心动――

    谢暄将伞慢慢往后倾,挡住两个人的身影,凑过去吻他的唇――并不深入,只是反复轻啄,仿佛深惜,他被雨水打湿的唇微凉,水中有被桃花香气浸润的清甜――

    谢明玉被扣着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谢暄的唇已经离开了,连带着也抽走了水下的手,将伞塞到谢明玉手里,他转身进了屋――

    谢明玉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口,“三哥……”

    谢暄转过头看他――

    谢明玉将唇咬得通红,终究还是没问出口――

    周南生独自坐在kfc靠窗的座位上,桌上摆了一杯咖啡,一只汉堡,但他没有去动它们――他并不饿,坐在这里,仅仅因为,这是个安全的地方,这里没有人认识他――窗外是熟悉又陌生的周塘街道――曾经,他离开,义无反顾,然而在离开之后,想念最多的,依旧是这里,等双脚踏上这片土地,又忽然胆怯――这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吧――

    前面一桌是一个年轻的妈妈带着一个小孩,小孩儿四五岁模样,留着蘑菇头,雪白的脸,圆圆的,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有些雌雄莫辩――有服务生看小孩儿可爱,故意问他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小孩儿挺着胸膛神气活现地回答,“我是纯爷们儿!”逗得一干人大笑,周南生也忍不住笑起来――他一向喜欢小孩,有时候也会想,若他以后有小孩会是什么样的,但总是没办法想到最后,好像有什么力量在阻止一样――

    前面的小孩儿趴在椅背上,好奇地望着他,周南生调整面部表情,朝他笑笑,小孩儿扭回头去搂他妈妈的脖子。

    周南生转头望着窗外,一个人影闯进他的视线,身体已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他霍的站起身,不小心碰翻桌上的咖啡,却来不及看一眼,脚步已经向门外奔去――

    街上车来人往,却没有他想见的人,周南生无头苍蝇似的乱转,终究一无所获,不禁露出自嘲的笑――是看错了吧,怎么可能那样巧――

    他走回kfc,桌上的东西已经被勤快的服务生收走了,他又退了出来――

    他到天华宾馆办了入住手续,房间在二楼,进了门,脱了外衣,拉开窗帘,楼下正对着车水马龙的大街――这几年周塘的变化很大,大得他都有些不认识了,走在其中,仿佛惘然所失――原本种了好几年的梧桐被砍了好几棵,街道仿佛也不复从前的宽阔,路上多了很多外来打工的年轻人――

    周塘其实已经没有他的什么容身之所,奶奶和叔叔一家虽然依旧住在周塘南村,但他与他们感情向来淡薄,奶奶对他这个大孙子从来没有一般老人对孙子的喜爱,他小时候也听惯了关绣对奶奶和叔叔一家的坏话,即使现在知道关绣的话并不一定正确,也已没办法消除掉那些隔阂。至于关绣――这几年,他一直有寄钱回去,不管关绣需不需要,她养了他,这是他必须还的――至于见面,还是算了吧,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她,也不知道关绣是不是想见他――

    第二天又开始下雨,淅淅沥沥如同蚕食桑叶。

    周南生下楼买早饭,时间不算早,早饭铺前的人不多,周南生要了粢饭,挑了一根刚炸好的油条,忽然听见有人在叫他――

    “周南生?”

    周南生转过头,看见一个男人从一辆黑色的轿车下来,飞快地来到他面前,一脸不可思议的惊喜,扯了下他的衣袖,“周南生!”

    周南生打量着眼前个子不高微微发胖的年轻男人,从记忆中抠出一个瘦小的形象,“周进?”

    周进笑起来,眼睛便只剩下一条缝,一拳捶在周南生肩上,“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老远看见你,差点儿没认出来――”

    周南生笑,“刚回来。”他的目光滑过那辆黑色马自达,“买车了?”

    碰见多年不见的童年好友,周进显得很高兴,“是呀,我去年结婚了,可惜你没吃上我的喜酒,你呢?”

    周南生摇摇头,摸出烟递给他一支,周进接过来一看,失笑,“你这烟不便宜啊,看来混得不错,比我强!”

    周南生笑笑,含糊一句,“瞎混――”刚好他的粢饭包好了,他付了钱,拿过来用两只手捏了捏。

    周进问:“你现在住哪儿呢,我下午去找你,现在我得送我老婆去医院做检查,她怀孕了――”说到这,周进的眼角眉梢都是显而易见的喜悦。

    周南生也为周进高兴,“没事,你去忙,我住天华宾馆――”

    “那行,下午没什么事吧,我去找你,咱们好好聊聊,晚上一起吃个饭!”

    与周进分手后,周南生去了趟周塘的金店,这家金店算得上老字号了,金器种类齐全,周塘人有什么重大事情需要金器,也都到这里买,价钱虽然偏高,但分量足。

    周南生于金器也不大懂,想着今年是虎年,便挑了一只小老虎的黄金挂坠。

    下午周进果然来宾馆找周南生了,两个人找了一家小饭馆,叫了几个菜和几瓶啤酒,边吃边聊。真算起来,两人打从周南生的母亲改嫁之后,几乎就没见过面了,后来听说周南生出事周进也想去看看他的,但那时自己一个高中生,实在能力有限,再后来听说又没事了――不过,虽是多年不见,但两人小时候是真瓷实,谢暄没来之前,他们俩是最要好的――那时候周进长得又黑又瘦,不过骨子里刁钻油滑,周南生是孩子王,最会玩,身后总有一大群追随者,呼啦啦地穿街走巷,跟陈峰他们打仗,周南生是将军,周进是狗头军师,坏事儿总有他俩的一份儿――

    周进的兴致很高,一个劲儿碰杯,喝酒,语气里都是感叹,“还是你们好啊,一个个都出去了,陈峰也在深圳做生意,回来款儿是一个比一个足――当年学习第一第二的,无非就是当个老师或者公务员,一条道走到黑了,领个死工资,一辈子也就那样了。反是些不爱学习的,一个个脑子活络地成了大老板,过得一个比一个潇洒――我也悔啊,当初大学毕业就不该回来,应该去闯闯――”

    周南生说:“你现在也不错啊,供电局,工作稳定。”

    周进摇头,“好什么呀,你说一个男人一辈子就窝周塘这小破地方了,憋不憋屈啊,咱这一辈子恐怕连出个省都难――不过,老婆娶了,孩子也有了,咱也算对得起爸妈了――”

    周南生没说话,静静地抽着烟。

    周进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周南生,真有种世事变迁的怅然,有点不是滋味,他还记得早上在路边看见周南生时,真不敢认――周南生的变化蛮大,几年不见,他的身上多了一种说不清的黑暗气息,穿着一件黑色风衣,领子立起来,遮住了小半张脸,牛仔裤下是一双军式短靴,身材颀长,小麦色的脸棱角分明,剑眉星目,目光镇静锐利,左眉毛边多了一条大约三公分长的旧疤,已经成了淡白,浑身透着一种冰冷阴郁的气息,与曾经那个任侠重义桀骜不羁的少年相去甚远――

    不过,他自己又何尝没变呢――

    “哎,南生,这回回来还走吗?”

    “嗯,我就回来看看,那边事情多,我也走不开。”

    “对象呢,找了没?”

    周南生将烟熄了,“没时间,就我现在这样,谁敢要啊――”

    周进嗤笑,“就你这样还说没人敢要,那你说我老婆肯嫁我是不是眼瞎啊――”这话说得两个人都笑起来,周进正经了起来,说,“我说真的,别以为自己还没功成名就不能娶妻,什么匈奴未灭,何以为家,那都是看着好看的。等你娶了老婆就知道了,有个属于你的女人,你的心才会定,才会真有自己的家的感觉。”

    周南生愣了愣――家,那对他而言是具有诱惑力的,这一生若能心安身定,谁又愿四处流离?不过,他脸上依旧淡淡的,“再说吧――”

    周进切了一声,“你这小子,最不够意思。”他有些喝醉了,想起小时的事,语气里都是埋怨,“咱们小时候多要好呀,结果谢暄一来,你就尽围着他转了――”

    周南生有些吃惊――那会儿年纪小,哪里会顾及别人的心情,也不知为什么,初见谢暄便忍不住想要靠近,见着他都是满心欢喜,因为谢暄的初来乍到,和那种深闺公子般的沉静秀气,他下意识地护着他迁就着他,大概在周进那些人眼里,他的行为等同于背叛,心下便有些愧疚。

    周进大概也知道自己这话有些不妥,摆摆手补充,“我也不是说谢暄不好,我也挺喜欢他的――只是吧,我们真不是一路人――就前几天吧,我在周塘还见着他了,西装革履,一副大人物的模样,身边还跟着个男的,可能是助理吧,我都没敢叫他――”

    周南生捏着酒杯的手指微微用力,用平静的语气问:“他回来过?”

    “嗯。”周进给周南生的杯子倒满酒,又给自己满上,“听说刚从国外回来,大概回周塘看他外婆吧,谢暄现在是不得了啊,我还在财经报纸上看见过他呢,我跟我办公室的同事说呀,谢暄从前还跟我一块儿玩过呢,结果人家愣是说去我骗鬼去吧,没人信,哈哈!哎,你们从前不是最要好了嘛,也没联系?”

    周南生默默喝酒,没说话。

    一顿饭一直从五点吃到九点,临分手,周南生把上午在金店买的老虎挂坠塞到周进手里,“这个你拿着,算我给你孩子的礼――”

    周进一看盒子就知道不便宜,皱了眉连忙要塞回去,“你这是干什么,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还能要你这个?”

    但周南生抓住周进的手,脸上都是郑重,“周进,你也知道我家情况,咱们从小一块儿长大,你爸妈待我也好,我也拿你当兄弟看――这东西我也可能就送这么一回了,你结婚我也没赶上,你小孩出生,我估计也来不了,算我一点心意――”

    周南生既这样说,周进便不好再推辞,斟酌了许久,才问:“南生,你去看过你妈没有?”

    周南生没说话。

    周进便明白了,只是这毕竟是他们家事,他也不好多嘴,只说:“南生,有空你还是去看看她吧,阿姨年纪也渐渐大了,她也不容易。”

    周南生点了点头,“我明白。”

    周进不再多说,扬了扬手里的礼盒,“那我走了,这个,谢谢你。”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我看你喝得有点多了――”

    “没事,我叫黄包车,你也回去吧――”

    周南生看着周进上了一辆黄包车,才竖起衣领,将两只手插在兜里,踏着夜色,慢慢地走回宾馆。

    作者有话要说:无力啊~

    73、宴会风云

    李立文老爷子的七十寿诞在锦江路的李家别墅举行,来贺寿的都是芜和有头有脸的人物,老爷子面上有光,虽是高寿,但精神矍铄,意思意思地拄着一根拐杖,穿着一身暗红的唐装,一头花白的浓发全往后梳,服帖极了,一看,便知这人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个人物,老了,也成了精,绝不好惹――

    谢暄是代表谢老爷子来的――

    在权贵遍地走,大款多如狗的芜和,李家算个人物,但也不能说多扎眼。不过,李家老爷子从前是跟着谢老太爷一起打江山的,功劳赫赫,他虽退了下来,但李老爷子的儿子仍然在谢氏担当着区域总裁,他孙子也在两年前进了谢氏,现在跟着谢晖做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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