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公卿完结+番外完整版第15部分阅读
媚公卿完结+番外完整版 作者: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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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看向陈容,心下暗恨,她尖声叫了起来,说道:“阿容,你好大的胆子,便没有尊卑上下了么?”
她的尖叫声堪堪吐出,陈容已歪着头,眨巴着大眼天真地看着她,笑嘻嘻地说道:“如夫人,阿容什么事也没有做啊。”
在令得李氏一呆后,陈容扬起嘴角,慢慢嘟囔道:“方才七郎还说,为免我难做,想帮一帮三哥呢。”她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李氏刚好可以模糊听到。
李氏连忙收敛心神,向陈容问道:“你说什么?”
陈容不答。
李氏瞟见满堂的仆人,挥了挥手,喝道:“没事没事,都退下吧,退下吧。”
“是。”众人依次退出。堂房中再次安静下来。
见到他们退下,陈容扁了扁嘴,有点委屈,也有点不解地说道:“不过是耍耍刀子,刚才在七郎面前阿容这样玩,他还哈哈大笑呢,还伸手过来拿呢。怎么如夫人这般胆小,都吓成这样子了?”
李氏一听,顿时气结。她伸手抚着胸口,低喝道:“你,你……”喘了几声,她决定把这件事稍后再计较,便向陈容倾了倾,问道:“阿容,你刚才说你三哥怎么了?”
陈容眨了眨眼,反问道:“如大人,我那四车粟呢?我那些仆人跟我一路南迁而来,几经生死。既然家族愿意承担我的费用,我那些粟粮便想给了他们,也免得他们沦落无依。”
李氏蹙起了眉头,脸一沉,道:“阿容,四车粟粮何等珍贵,你太小了,还是让我替你保管吧。什么给仆人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她的声音刚刚落地,陈容已嗖地站了起来,尖叫道:“为什么?他们一路护我重我,以衣衣我。如夫人,难道你想让世人指责我陈氏阿容无情无义?不行,那四车粟必须给我。”她显然太过愤怒,尖叫声中,藏在衣袖中的尖刀再次露了出来,寒森森地晃人双眼。
李氏实在是怕了这刀了,也怕了拿着刀,行事完全不按规拒来的陈容,更怕她此时此刻,那眼眸中流露出的疯狂和煞气了。在陈容那刀再次反射着阳光,刺入她的眼中时。她一屁股坐倒在地,叫道:“给你给你,都给你。”
她急急喝道:“来人啊,把陈容这疯姑子请出去。”
在几个仆人一冲而入时,陈容收刀入袖,朝着李氏匆匆一礼,哼哼道:“不用请了,我自己出去。”
她身子一转,朝着那冲进来的仆人叫道:“走,跟我装粮去。”
几个仆人一怔,看向了李氏。
李氏惊魂未定,她伸手按在胸口,脸色苍白,连连挥手,有气无力地说道:“依她依她。”
几仆闻言,施了一礼,跟在陈容身后向外走去。
直到陈容走出老远,一个婢女才回过神来,她恨恨地叫道:“这个阿容,竟敢对长者如此无礼?她的眼中还有尊卑上下吗?”婢女转过头,朝着李氏大声说道:“如夫人,可不能这样放过了她。不行,一定要处罚她!”
李氏还是一脸苍白之色,她咬着唇,半晌才说道:“怎么处罚?她是在长者面前亮了刀,可她一来只是耍耍,人还站在几步开外,不曾用刀指着我们,世人说起,只会说我们自己胆小如鼠。再说,真要计较,她完全可以说自己是为了给仆人争粮,这是义!”顿了顿,她无力地说道:“最最重要的是,名声上,她是王七的人,就算是夫主也不敢不给王七面子。整个南阳城的人,都知道她识大体,讲情义。我们说出的话,有没有人相信,还是个问题。她越说越是无力。
好半晌,另一个婢女颤声说道:“这个陈氏阿容,就是个疯子。”
这话一出,几女都频频点头,她们望着陈容远去的方向,不由自主地想道:她就是个疯子,以后还是离远一些的好——孙子兵法中说:‘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又有一句俗语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刚才的陈容,那舞动的刀锋,那眼神中流露出的煞和狠劲,给她们的感觉便是那个又横又不要命的,自是远离为妙。
第73章 风云起时有风华
于是乎,陈容领着四车栗,在陈微等人好奇的目光中,安安静静地回到了院落里。
一入院落,她便把尚叟叫来,指着那四车栗,清声说道:“叟,世道无常,你们随我多年,岂能没有资产傍身?这四车栗,你去交给平妪,由她处置吧。”
说到这里,她朝尚叟眨了眨眼。
尚叟马上明白了,双手一拱,响亮地应道:“是。”
他转向那些送罢平妪等人,刚刚归来的奴仆,道:“大伙快过来,把粮食重新装车,天色不早了,得抓紧时间把它们送出去。”
“是。”
粮栗一搬下马车,属于李氏的四辆马车便转身返回。
他们刚走,陈微和陈茜好奇地走到陈容身后,问道:“阿容,你又在弄什么鬼?”
陈容只是微微一笑,道:“没什么。”
“怎么会没什么?”陈茜大为不满,她瞪着陈容,喝道:“阿容,你越发没有规矩了。”
陈容一笑,她回过头来,朝着两女福了福,道:“姐姐们,是真没有什么。”
陈茜一噎,瞪了她一眼。面对她满脸的不高兴,陈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一直没有解释。
众人都退去后,夜雾已经降临,南阳城中灯火通明。
陈容坐在院落里,自顾自地弹奏着七弦琴,尚叟站在身后,倾听着那悠扬中见华丽的琴声。
好一会,琴声稍止,尚里走近来,问道:“老奴从女郎的琴声中听到悠闲。”他这几个月中天天听陈容弹琴,居然也听得出其中三味了。他的脸上有着忧色,顿了顿,他开口问道:“女郎,那栗,夫人怎么会同意还给你?”
陈容眉头一挑,道:“只有那李氏在,我吓了吓她,她便把粮给我了。”
尚叟大惊,连声说道:“李氏还是女郎的长辈呢,女郎怎么能吓她?要是她记恨于心,百般相害,可如何是好?”陈容右手食指在琴弦上抚过,在发出一连串清脆如流泉的乐音后,道:“如果我不去要那栗,他们便会放过我?会对我友善些,会不害我?”
尚叟一怔,摇了摇头,叹道:“不会。”
陈容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顾及这些那些的?”
尚叟沉默半晌,喃喃说道:“老奴心中还是不安。”
陈容不答。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隔壁陈微的院落中,已是笑声阵阵。
望着那灯火通明的院落,听着那嘻笑的人声,尚叟望向陈容,长叹一声,道:“要是女郎与父兄在一起,可有多好?”
回答他的,是那越转越急的琴声。
这一夜,主院灯火通明,笙乐隐隐,不过与陈容没有任何关系。
第二天,又是一个大睛天。
现在入冬也有一阵了,可这天气,依然是晴得灼人,众人心中都有点担忧了。如果又是一个暖冬,只怕明年收成更不好了。
一大早,陈容便穿上昨日刚刚送来的绿色冰纨做成,镶有黄|色边纹的裳裙。陈容的五官艳丽,肌肤丰润,穿上这身衣服后,整个人浮艳少减,另添了一种沉静清雅之气,让她最是喜欢。
打扮一新,又戴上纱帽后,陈容坐上马车,准备出门看望平妪等人。
马车驶上南阳城中时,陈容发现,街道中众人三五成群,都在窃窃私语什么,一个个脸有忧色。
尚叟侧过头,向着马车中的陈容低声说道:“女郎,多半出大事了。”
他的声音一落,便听到前方的马车中,传来一个少年的长叹声,“洛阳已险,建康难回,奈何奈何?”
他的叹息声一落,一个压低的哭声传来。
听着那哽咽声,众人纷纷露出同情的目光。
尚叟停下马车,向一个大家族奴仆打扮的中年胖子问道:“兄台,出了什么事?”
这人显然是个管事,他朝陈容的马车望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抹鄙夷,不过,他还是回答了尚叟,“今日得到音迅,那些离开南阳城,回去建康的家族,遇到众胡,全部被杀!”
尚叟大惊,他急急说道,“全部被杀?难道说,胡人早狸伏在路上了?”
胖子管事点了点头,道:“众人是这么说的。”他长叹一声,“我家郎主把田地店铺贱卖,便是想着回到建康。现在听到这消息,哎,哎……”他摇着头,无精打采地走远了。
尚叟也是长吁短叹一会,突然想起一事,他转向陈容,低声说道:“女郎,莫非你已料中?”不然,为什么她会要求他一个月内,把田地什么地买到手?
马车中,传来陈容淡淡的声音,“我又不是仙人,怎能料事如神?只是碰巧而巳。”
尚叟想想也是,点了点头。
马车向南街方向驶去。
尚叟一边走,一边指着路旁的店铺,道:“女郎,这一家也是你的了。它原本售卖的是粮食,买时仓库已空,早就关门了。还有这一家,它原本是饭馆,也已关门。对了,女郎,昨天那四车粮栗,老奴交给平妪时。平妪说了,她留下三车给女郎,剩下那一车,应该可以使三家店铺开张了,那三家店铺,维持她们五人的生计是不成问题的。”
这个陈容不感兴趣,她随意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了一阵喧嚣声。
陈容透过车帘缝,好奇地张望而去。
出现在她视野中的,是一个由六辆马车组成的车队,那走在最前面的马车漆成金色,宽大豪华。
在这车队的外面,有十来辆马车围着。那些围着的人谄媚的笑着,正对着那漆成金色的马车极恭敬地说着话。
陈容才望了一眼,便急急说道:“退一边,退一边去。”
“是。”
尚叟连忙驶着马车靠向街边。
陈容朝左方望了望,又叫道:“那里哨个巷道,退到那里去。”
“是。”
幸好尚叟驾驶马车的技术炉火纯青了,他长鞭连连甩动,几个巧妙地挪移,便把马车退入黑暗的巷道中。
一入巷道,陈容才松了一口气。
她悄悄地掀开车帘,朝外望去。
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那金色马车掀开一角,肥胖不堪的南阳王正倨傲地点着头,说着什么。在他的身边,是唯唯诺诺的各大士族,陈容一着,陈术赫然也在其中。
突然的,陈容脸色一变,暗暗想道:不好,各大家族无法离开南阳城,只好竭尽全力地讨好南阳王啊。
尚叟伸长脖子望着这一幕,好奇地说道:“怪了,这些人怎地不到南阳王府拜见,却在这街道中凑什么热闹?”
陈容嘴一扯,淡淡说道:“那是因为,众人都知道,南阳王喜欢用这种方式来告诉大伙,南阳城中他最大!”
她说到这里,低声道:“看来一时半刻他们还不会走,我们回去吧。”
“是。”
马车返回时,陈容拉下车帘。
她坐在马车中,一边绞着双手,一边寻思着。
马车驶出南街时,陈容听到旁边的马车中,传来一个压抑的哭音,“为什么?我都已许给了刘郎了,为什么还要参加南阳王府的宴会?”
这年轻女郎的声音刚落,一个中年妇女低低说道,“这有什么办法,郎主把家中珍藏多年的司马迁的手书都送去了,可那许幕僚说了,王爷不喜欢这种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郎主也是没法。”
那年轻女郎尖声低叫,“便一时回不去建康也不要紧啊,保护我们的不是冉将军吗?为什么要去讨好那个老色鬼?”
中年妇人声音苦涩,“女郎有所不知啊,便在方才,南阳王向各大家族传令,说胡人不日南下,为了南阳城的安全,他不得不派一些家族驻于城外。”
这话一出,那年轻女郎的哭声一止,她惊呼道:“驻于城外?”
中年妇人道:“是啊,要不然,郎主何至如此?现在不止是郎主,各大家族都把自己漂亮的女儿送过去,以求南阳王改变主意呢。”
马车格支格支声中,那对话越去越远。
这时,尚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女郎?”声音中很是不安。
马车中,陈容双手不停地绞着,不一会,她突然问道:“叟,停一下,去问问冉将军现在哪个府第。”
尚叟应道:“是。”
不一会,尚叟跳上马车,道:“女郎,他在桓府。”
“前去桓府。”
“是。”
桓府便位于南街中,为了避开南阳王的车队,尚叟直绕了一个大圈,花了近一个时辰,马车才驶到桓府一处侧门外。
马车一停下,尚叟便向门卫走去。
马车中的陈容,掀开一角车帘,她的眼睛虽是看着尚叟,可眼神茫然。
好一会,尚叟过来了,他驱着马车,从侧门驶入桓府。
一入桓府,便是一阵望乐声绵绵而来。
只是与平常的笙乐声不同的是,这乐声中,含着一种异常铿锵的筝声。
陈容正侧耳倾听时,突然的,一阵叫好声轰然而来。叫好声刚刚止息,便是一阵强而有力的鼓声传来。
马车外,尚叟说道:“女郎,那门卫说了,冉将军正在校场打鼓呢。他还说,现在各大家族来找冉将军的,都被拒之门外。不过小姑子嘛,自是例外。”
陈容恩了一声。
不一会,马车便驶到了广场外。
还没有靠近,陈容便闻到脂粉香扑鼻而来。在她怔忡的时候,尚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怎,怎地这么多的女郎?”
陈容连忙掀开了车帘。
这一瞅,她也是一惊,只见广场的四周,一片粉红黛绿,赫然都是一些少女,这人数,少说也有五六十。
此时此刻,这些少女目不转睛地,都在望着广场中央。
陈容顺着她们的目光望去。
只是一眼,她便迅速地收回了目光。
站在广场中央的,正是冉闵,此时此刻,他赤着胳膊,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红色丝带绑住,薄唇紧紧抿成一线。
不得不说,兵戎多年的冉闵,有着一副完美的好身材,他那微微汗湿的肌理,白净之余,在阳光下略显棕褐。那宽肩细腰长腿的模样,仿佛鹤立鸡群,一下子便把四周还敷着粉的士族少年给比了下去。便是那气质出众的桓九郎,也给比了下去。
此时的他,双腿微分,正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鼓。在他的旁边,桓九郎据席而坐,前方摆着一面筝,左手轻按,方手连拔。
两人配合极好,筝声轻转悠扬间,鼓声隐隐,筝声铿锵流畅间,鼓声沉沉。让人一听,仿佛回到了几百年前。那时的诗葛亮,便这般坐在大开的,空无一人的城头上弹着琴,他的下面,是司马懿的千军万马。
筝声悠扬,空灵,无悲无喜,仿佛是一个局外人,站在云端上,俯视历史的尘埃。鼓声沉痛,铿锵有力,仿佛那个百战余生的将军,站在累累白骨前,为苍生一哭!
这一超然,一沉痛,合在一起,竟有了一种极致的美感。
这是一种陈容从来没有听过的音乐,一种超越了她认知的音乐。
她沉于琴技,可以说也是个知音的人,可此时此刻,涌在她心灵中的,只有震撼!她竟是突然发现,自己那华丽的,技巧繁复的琴声,在这种大悲大隐的乐音中,显得太渺小,太肤浅。
肤浅的不止是陈容,随着冉闵地击打,他那结实的肌肉在阳光下,舞动着一种极至的,阳刚的美,这种美,足以与昔年稽康打铁,临刑时奏广陵散的美相媲。
因此,每每那鼓声等音告一段落,众女郎便同时尖叫出声,美目涟涟的,都粘在冉闵的身躯上,俊美无畴的脸庞上。而冉闵始终头也不抬,似乎没有注意到众女爱慕的眼神。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陈容地到来。
陈容掀开车帘,侧耳倾听着这美妙至极,需要机缘巧合,需要福至心灵才能合奏出的乐音,久久久久,她闭上了双眼,紧紧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筝音戛然而止,随既,冉闵仰头哈哈一笑,双手把鼓槌远远一扔,大叫道:“痛快,痛快!”
他豪气干云的大笑声还没有止息,众女郎已是此起彼伏的尖叫着,向他和桓九郎冲了过去。
转眼间,两人便被淹没有粉红熏绿的脂粉香中。
这时,陈容收回目光,低低地说道:“回吧。”尚叟听了,点了点头,驱车返回:看这情形,冉将军是没空接待小小的,不值一提的自家女郎的。
第74章 同赴
马车一出桓府,陈容便对尚叟说道:“去南城门。”
尚叟知道她想去找孙小将军,马上应道:“是。”驱着马车向南城门驶去。
马车穿过人心惶惶,议论纷纷的人流,很快便来到了南城门处。
望着那几个守在城门处的士卒,尚叟说道:“女郎,先由老奴问问情况吧。”
陈容轻应一声。
不一会,尚叟急急跑回,他一脸忧色,不安地说道:“女郎,老奴听说,孙小将军的队伍于已经开拔了,不在南城门外营地。”
半晌,马车中的陈容才应道:“知道了,回去吧。”
“是。”
尚叟跳上马车,他一边吆喝,一边说道:“女郎休要担忧,你现在不是王七郎看中的人吗?不会有人动你的。”
陈容轻应一声,低低说道:“我只是,想更稳妥一些。”
尚叟闻言,长叹一声。以前在平城时他还不觉得,自到了南阳城外,他才发现,自家郎主郎君不在,女郎一个弱质女流,实在太不容易了。
马车驶回了陈府。
陈府中虽然也吵闹着,却比起外面安静太多。陈容的马车一路驶过,所有人都对她直接无视。
当她的马车驶过陈微的院落里,那里静悄悄的,听不到平常不断的女子嘻笑声。
陈容皱了皱眉头,任由马车驶回院落。
院落中,一切如常,仿佛外面的风波也罢,是非也罢,都与它无关。
一天转眼过去了。
第二天,陈容叫了尚叟出去打探,听说南迁而来的各大家族都要参加南阳王府举行的宴会,陈府也派人参加了,不过没有异常。
转眼,第三天过去了。
刚过中午,负责打探消息的尚叟便急冲冲地跑了过来,他脸色有点不好,见到陈容,人还没有站稳,便急急地说道:“女郎,打听到了,鲜卑人的铁骑说是巳到了莫阳城。前天,孙小将军,还有王七郎等人便已赶去莫阳城了。”
莫阳城位于南阳城西北面,位于南阳城与洛阳之间的交道要道上,虽是一座中型城池,却是兵家必争之地。
尚叟白着脸,顿了顿,继续说道:“听说孙小将军和王七郎刚刚赶到莫阳城,莫阳城便被鲜卑人四万铁骑所围。”他声音颤抖起来,“四万鲜卑铁骑,除非冉将军率亲兵自至,否则无人能敌。可老奴又听人说,北方告急,冉将军于前天便趁夜离去。”
尚叟接过陈容递去的茶水,胡乱咽了一口,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大伙都说,莫阳城破,孙小将军和王七郎死于城中,那是无法避免的事。他们还说,只等莫阳城一破,下一个便轮到了我们南阳城了。如今城中人心惶惶。”
尚叟说到这里,见到陈容秀眉微蹙,怔怔出神,不由叫道:“女郎,女郎?”
直叫了五六声,陈容才回过神来。
她望着尚叟,低声说道:“王七郎和孙小将军都到莫阳城去了?”
“是。”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人还没有进来,陈微的叫声已经传到 ,“阿容,阿容。”
她急冲进来,理也不理向她施着礼的尚叟等仆,朝着陈容大声说道:“阿容,听说王七郎去蚂蚁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了莫阳城了,生死未卜呢。”
她说到这里,见陈容的脸上前无惊异之色,不由奇道:“你知道了?”
陈容点了点头。
陈微走到她面前,握着她的双手,叹道:“不要担心了,我父亲说了,王七郎一看就是贵不可言的,他不会有危险的。”
陈容低着头,说道:“多谢。”说罢,她抽出了双手。
陈微朝着一个仆人挥了挥手,道:“快把塌几摆到院落里来,真是的,平妪不在,你们一个个的,没有半点礼数。”
就在她大大咧咧地吩咐着时,陈容朝她一福,低头说道:“见谅,我需告退一会。”她也不等陈微说话,转身便向后院跑去。
陈微怔了怔,望着她的背影,低叹一声,转身就走。
陈容在后院转了两个时辰后,陈容坐上马车,对着尚叟说道:“走走吧。”
“是。”
马车驶动,向街中走去。
街道中,明显已乱成一团,许多士族人像个没头苍蝇一样驾着马车冲来冲去,每过一条巷道,便可以听到一片似歌似泣的乐音。
几乎是转眼间,整个南阳城中,已陷入恐慌的海洋。
陈容坐在马车中,她掀开车帘,秀眉微蹙,怔怔地出着神。
恍惚中,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从旁边传来,“阿容?”
陈容转过头去。
她对上一双贼亮的眼睛。这眼睛的主人,正是陈三郎。他正对着陈容上下打量,目光中,有着一抹异于上次的火热。
就在马车中,陈容向陈三郎盈盈一福,唤道:“三哥。”
她行礼的时候,陈三郎的眼睛,粘到了她的细腰和圆翘的臀部上。
他挥了挥手,驭夫开始驱着马车,向陈容靠近。
陈三郎伸出头来,他望着陈容,叹道:“阿容,听说王七郎已死在莫阳城了。”声音无比笃定。
陈容脸一白,强笑道:“应该还不曾,不是说胡人才把莫阳城围上吗?”
“是吗?”陈三郎干笑两声。
他望着陈容,感慨地说道:“鲜卑胡人慕容恪,可是一个百战百胜的将军。哎,既然是他围上了莫阳城,那莫阳城是凶多吉少了。”
说到这里,他低低的,温柔地叹道:“幸好阿容是个有福气的,还没有许给王七郎。”顿了顿,他自顾自地摇着头,感慨连连,“可惜,阿容的名节已毁在他手上了。不然,为兄运作一下,阿容你还是可以找一个丈夫嫁了的。现在嘛……哎。”
他更加凑过来,目光盯向陈容那高耸的胸脯,道:“阿容,要不要为兄帮你运作一番?”
陈容向后避了避,低头说道:“岂有他生死未卜,我便谈婚论嫁的?”
陈三郎闻言,长声嗟叹起来。
这时,陈容向他一礼,道:“三哥,阿容告退了。”
“且慢且慢。”
陈三郎急急叫住她,他令得马车再向陈容靠近少许,伸头凑向她,压低声音说道:“阿容,有一事,你听过没?”
陈容回眸看向他,这一回头,眼波流转,媚意天生,直让陈三郎失了魂。
“三哥,什么事?三哥,三哥?”
陈容喊了几声,陈三郎才反应过来,他定了定神,朝四周着了一眼,再次向陈容凑近,压低声音说道:“听说啊,知道了王七郎难逃一死后,有人向南阳王提到了阿容你呢。”
他盯着陈容,慢腾腾地说道:“阿容你是知道的,三哥交游甚广,在南阳王面前还是说得上话的。”他神秘的一笑,转头喝向驭夫,“走罢。”
“是。”
直到马车驶出老远,陈三郎才回过头来看向陈容,对上她低着头,苍白着小脸的模样,他满意地咧嘴一笑。
陈三郎走后,尚叟回过头来,忧心忡忡地唤道:“女郎?”
陈容抬起头来。
她对着尚叟摇了摇头,道:“走一步,看一步罢。”
尚叟苦着脸,无力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陈容的语气突然变得清亮起来,“叟,去王府。”
尚叟嗖地回过头来看向陈容,奇道:“去王府?”他转眼想到什么,连忙叫道:“女郎,你还是未嫁之身,这一去王府,众人传言起来,会更难听的。”
陈容坚决说道:“去吧,一切我自有主张。”
尚叟见她主意已决,只得驱着马车向王府方向驶去。
马车驶动了,他还是不死心,又说道:“女郎,你可是未嫁的女郎啊,三郎虽说南阳王不死心,可那消息并没有得到确实。你这般去了王府,有所谓‘娉则为妻奔为妾’,自古以来,私奔的女郎最是为世人看轻,你以后,还怎么活啊?”
尚叟的声音中带着悲泣。
好半晌,马车中,依然传来陈容坚决的声音,“不必说了,去王府吧。”
尚叟至此死心,他长吁短叹着,驱着马车慢慢地向王府驶去。
不一会,陈容的马车来到了王府侧门处。
陈容朝犹豫不决的尚叟瞪了一眼,他才苦着脸跳下马车,向门房走去。
门房是个二十七八岁的瘦小汉子,他朝陈容的马车盯了几眼,向尚叟喝道:“郎主有令,此乃非常之时,凡有求见者,当持请贴,从正门而入。”说罢,他不耐烦地向尚叟连连挥手。
这时,陈容伸出头去,她从怀中掏出王弘给她的玉佩,道:“是七郎允我来的。”
门房呆了呆,他小跑过来,凑过头盯了那玉佩几眼,突然怪声叫道:“你是陈氏阿容?”
陈容应道:“是。”
门房朝她上下打量着,嘀咕道:“倒是艳丽马蚤媚,怪不得了。”说到这里,他皱眉道:“女郎不
知么,七郎不在府中。”
陈容垂下双眸,道:“我想见见七郎带来的众仆。”
那门房点了点头,连连挥手,“进去吧进去吧,七郎平素住在南院。”
侧门大开,马车向里面驶去。
陈容没有理会那门房还在打量的,又是轻视又是好奇的目光,径自抬着头,打量着王府的布置。
而那玉佩,已被她重新收回袖中。
当马车驶出几十步后,陈容伸手把纱帽戴正,把裳服理了理。
马车径直向南院驶去。
不一会,马车到了,尚叟刚把它在拱门处停下,一个二十五六岁,长得高大壮实的汉子走了出来,他朝着马车上下打量一眼,喝道:“来者何人?”
尚叟跳了下来,恭敬地说道:“我家女郎……
不等他说完,那汉子已连连挥手,不耐烦地喝叫起来,“这个时节,来什么女郎?七郎不在!”
就在这时,马车中陈容清媚的声音传来,“妾是陈氏阿容,”她掀开车帘,纵身跳下,一边向那壮汉走去,一边拿出玉佩晃了晃,“这是七郎交给妾的玉佩。”
那壮汉朝玉佩盯了一眼,施上一礼,道:“见过女郎。”
他向后退出一步,把陈容迎入院落。
陈容一入院落,便发现树木林立,假山处处的庭院中,停着十来辆马车,马车的旁边,是全副盔甲的一百仆役。
这些仆役个个身形悍勇,他们在见到陈容走来时,不由一怔。
这时,跟在陈容后面的壮汉解释道:“女郎,我们刚刚准备好,正要出门呢。”
却不料,陈容点了点头,竟然说道:“我知。”
她停下脚步,朝着众仆盈盈一福,低头敛襟,清声说道:“妾此次前来,便是想与诸位一道同往莫阳城。”
话一吐出,尚叟已在后面叫道:“女郎?”
声音惊慌莫名。
陈容没有回答,只是保持着蹲福的姿势,眉目微敛间,带着一抹坚决。
众仆面面相觑之余,同时看向一个三十来岁的文士。
那文士盯着陈容,问道:“陈氏阿容?”
“是。”
他皱起眉头,认真地说道:“你可知莫阳城巳被胡人围住,此次前去,凶多吉少?”他朝后面一指,冷笑道:“这些人,都是我王家死士。此次前去,不敢求生!女郎你呢?”
陈容低敛眉目,平静地说道:“阿容平生有两友,一为孙小将军,一为七郎,现在,他两人都在莫阳城中。”顿了顿,她又说道:“上一次,阿容便对七郎说过,他于阿容有救命之恩,若有机会,愿还报于他。”
她的声音一落,那文士便沉声道:“你当真不悔?”
“不悔。”
“好,好好!”
那文士双眼大亮,他便在马车中,向陈容深深一揖,道:“没有想到,女郎还是一个节义之妇!请!”
陈容点了点头,向他身后的马车走去。
这时,尚叟叫道:“女郎,由老驭载你前去。”
陈容回过头来,她对上了尚叟的目光,看到他眼中的坚持,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叟现在回去,把我的家物和行李装车,与我们在北城门相会。”
尚叟苦着脸应道:“是。”
陈容见到尚叟驱车离去,转身便向其中一辆空马车走去。
那文士一直盯着她,见状问道:“阿容竟如此匆匆?”
陈容应道:“阿容在府中,便猜测到众君会有此举,恐怕来得迟了,便不及备带行李。”
那文士大惊,道:“这也被女郎料中了?果然如七郎所说,女郎极是不凡。请,请请。”
在他连声说请中,陈容福了福,坐上了马车。
第075章 敌军当前,自闲庭胜步
王家众仆出现在南阳城中时,不时有士族出来相送。他们看着身形彪悍的百来勇士,一个个指指点点的。女郎们则是垂着泪,驱着马车默默地跟在后面,一直相送到城门处。
幸好,陈容坐的是王家的马车,没有人注意到她一个女郎混在其中。
到了城门时,还有一些女郎和士族在相送,陈容透过车帘缝朝外看去,见到尚叟的马车停在远处,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悄悄松了一口气。
送出两百米后,众人停下脚步,目送着勇士们离去。直到马蹄踏起的烟尘渐渐消失在视野中,女郎们压抑的哭声,还在一路相送。
尚叟看到众人驶近,连忙驱车过来,唤道:“女郎?”
陈容应了一声,走下马车。
她一上马车,尚叟便低声说道:“女郎,我跟他们交待了,说是众人问起,便道平妪要到西明城寻找亲人,你不放心,定要驱车相送,要数月才能回。我也跟平妪说了,要她这阵子闭门不出,任何人不见。”
陈容知道,他是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啊。就算到了这个地步,尚叟还是存着一丝侥幸,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当下,她低低地应道:“我知。”
这时,一个壮汉大喝道:“走罢走罢,不要再耽搁了。”他声音一落,马鞭便是挥得呼呼作响。
随着他这一走,众人也连连吆喝起来。他们这是担心莫阳城被全部围死,救援不急啊。
尚叟连忙驱车跟上。
接下来,便是不息不停地赶路。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陈容这个女郎,居然体质极好,她坐累了便骑马,骑累了又坐车,半句怨言也没有,没有给他们添一点麻烦。光是这一点,便把绝大多数士族子弟比下去了,众仆在心中暗暗感慨。
如此走了一天,又走了大半夜后,那文士望着挂在天空正中的明月,喝道:“休息一下。”
“是。”
车队一停,众仆便驱着马车,把它们摆成圆形挡在外围,骑马的众人和陈容的马车则放在中间,开始睡觉——为了节省时间,大伙要么睡在马车中,要么倚着马身坐着休息,没有扎营。
那文士安排好一切后,转头看向陈容的马车。望着车帘晃荡间,安静之极的陈容,他拱了拱手,客气地说道:“女郎,明日午时便可以到达莫阳城了。”
陈容点了点头,她清声问道:“不知君子准备从哪个城门入内?”
那文士怔了怔,道:“自然是南城门。”
南阳城位于莫阳城的东南方,从南城门入内,那是顺理成章。
“不可!”马车中,陈容的声音清亮果断,她脆声说道:“胡人也是知晓军事的,他们必然会在南门处布下重兵,以防阻我南阳城来的援兵。便是北门也有不妥,我以为,可从西门而入。”
那文士怔住了,他与众人相互看了一眼,拱手问道:“女郎以为西门可入?”
“是。”陈容回答得极果断。
那文士皱眉说道:“容我们商议一下。”他向后退去。
不一会,那文士走了过来,向陈容说道:“女郎所言甚是有理,我们明日便走西侧城门吧。”
陈容应了一声,语气中,并没有意见被人采纳后的欣喜。
那文士盯着那晃荡的车帘,暗暗忖道:这个女郎,年纪小小,却有勇有谋,从容淡定,郎君果然有眼光!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便出发了。
打定了主意从西门而入后,众人便开始绕道而行。
随着午时将近,行进变得越来越难,不时有胡人士卒出现在附近。每每这个时候,众人便屏住呼吸,在马脚和车轮上包上布条,悄然而行。
中午了。莫阳城高大的,坑坑洼洼的城墙,出现在众人的眼前。纵使隔得这么远,众人也可以看到城墙上人影绰绰。
中年文士站在马背上,眺望了一阵后,向马车中的陈容皱眉说道:“西门布有胡卒。”
马车中,陈容的声音依然是四平八稳,无悲无喜,“无妨的,围城的是鲜卑名将慕容恪,他这是在围三放一,想逼着莫阳城中的人从西门逃出。这里布下的胡卒,只会是虚张声势,我们要是入内,他们不会阻拦。”
陈容这话一出,众人已是面面相觑。她简单的一段话中,包含了太多的军事知识。这个小小的女郎,竟是洞若观火,把这些谋略说得理所当然。
呆了呆,中年文士问道:“女郎怎么知道的?”
陈容似是一怔。好一会,她清声说道:“君子何不派一个知晓军事的人看看西城门的布置?”
中年文士向一个瘦小的汉子点了点头。
那汉子,嗖的一声,猫腰消失在灌木丛中。
那中年文士再次转向陈容,又问道:“我们一路从西而来,都不见到胡人伏兵,他们如果真是把莫阳城中的人从西门逼出,为什么不布置一下?”
马车中,陈容沉默了一会。半晌,她清声说道:“慕容恪的布置,要是连我们都看出来了,他也成不了名将。”居然以这种笃定闲适的语气,给了这么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
中年文士这下完全怔住了。他想了想,决定等那瘦小汉子回来再说。
二刻钟不到,那瘦小汉子回来了。他朝着中年文士双手一拱,道:“西城门外,烟尘不起,千数胡卒或尘或谈,表情闲淡,可以一试!”
中年文士点了点头,咬牙道:“好!便走西城门!”
他的命令一下,众人开始整理行装,拿出武器。
中年文士盯了一眼陈容,指出几个壮汉,令他们护在她的马车左右。
众人出发了。他们这一动,便如脱免,在一个壮汉的高喝声中,众人一字排开,刀枪在手,直冲而出。
西城门外是一大片平地,他们这百数人急急冲出时,马蹄踏出的轰隆声,惊得胡人们纷纷回头。
就在这时,陈容突然叫道:“君子。”
那中年文士这时已看不透陈容了,听到她开口,连忙策马靠近,大声叫道:“女郎有何吩咐?”
马车中,陈容悠然说道:“我们只有百数人,对上千数胡人精骑,无异于螳臂当车。反正打不过,何必紧张?不如像平时一样,自自然然,轻轻松松地走过去!”
陈容这话,大有名士味道!那中年文士双眼大亮,连声叫道:“有理!有理。”他右手一挥,向众人喝道:“大伙收起兵器,停?br /
媚公卿完结+番外完整版第1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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