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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4

      南妃 作者:野黛儿

    分卷阅读24

    南妃 作者:野黛儿

    如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躬着身体倾听。

    寒暄过后,礼品也送上了,青梅挺腰直背看向慈父嘴脸的周秉海,沉声道:“承恩侯,接皇后懿旨。”

    周秉海一怔,回过神来,跪地顿首。

    青梅身后的一个太监上前,双手一抖,明黄色的懿旨展开:“奉皇后懿旨,承恩侯府公子周蟠飞不幸身受重创,京中喧嚣繁闹,于调养身体不益。江南风景如画,水美山美,最是清幽不过,择日,将周蟠飞送回旧居调养身体。”

    周秉海不敢置信的听着耳边阴阳怪气的声音,张了张嘴巴,喉咙口一阵干燥,竟连话都说不出来。

    太监斜了目瞪口呆的承恩侯,尖锐的声音响起:“谢恩吧,承恩侯。”

    待承恩侯规规矩矩的谢过皇恩后,小太监弯腰扶了他一把,将懿旨交予对方。

    周秉海握着明黄色的懿旨,嘴巴发涩,手心里冒冷汗,出口的显得焦急不已:“不知皇后为何要将飞儿送回江南,京里有神医精心照看,再周全不过了,家里也为飞儿辟出了清静之地,绝对没有人去打扰飞儿休养。”

    青梅使了个眼神,身旁一圈宫人恭敬的行了礼,鱼贯退出。

    青梅将人搀扶到座位上坐下,将桌子上的茶盏递到他面前,周秉海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哪里还有心思喝茶,见人都退了出去,皱眉怒斥道:“嘉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弟弟如今人还昏迷着,人也瘦了一大圈儿,身体脆弱,哪里禁得起长途奔波。再说了,家里哪里就没地方好好将养身体,去劳什子的江南。”

    周秉海一拍桌子,盛怒:“她到底有没有将我这个父亲和这个家放在眼里。”

    青梅抿着唇角,低垂着的眸色冰冰凉,嘴角掠过嘲讽,抬头脸上却是一片担忧:“侯爷,气大伤身,仔细身体。皇后对您向来是父女情深,一刻也不忘家里恩情。如今京里行事侯爷你也有所耳闻,公子毕竟是犯下了事的,眼下虽按了下去,可就怕有心人抓着这一点不放,等缓了时日,只怕又要闹腾起来。到时候还不是得累着侯爷您,皇后不忍侯爷为家里操心劳累,琢磨再三,才想出折中计策,先将公子远远送回老家调理身体。风头过去,日子一久,再大的事情也成为了过去。京里新鲜事不少,到那个时候谁还敢再将府里的事拿出去唠叨。到时候在将公子接最是恰当不过。”

    周秉海闻言,蹙眉沉思。

    青梅见他脸上有松动神色,眼角滑过嗤笑,再接再厉,苦口婆心的劝说。

    又过去很久,青梅嘴都说干了,喉咙口冒烟,舔下唇角,咽了下口水,温声道:“江南是侯爷发家之地,又是夫人的娘家所在,侯爷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公子打小又是那边长大的,最熟悉不过了。侯爷您要是不放心,皇后也说过,会亲自派人派车将公子护送回去,留下人照顾,最是妥当安全不过了。马车内软垫、家私摆件样样齐全,也不用担心路上烦闷。待京里风平浪静后,皇后会亲自派人去将公子接回来。如此侯爷你没后顾之忧,留在京里可以更好的筹谋将来。皇后心也宽了,从旁协助,将尚书之位重新取回也尚未可知。”

    权利永远是男人的死穴。

    周秉海不再犹豫,点头答应了下来。

    不过他还是谢绝了皇后的好意,决定亲自挑人,将儿子送回江南。毕竟还是自己人最是放心不过的。

    青梅当然求之不得,也不同他争这个,又劝说了几句,别过周秉海,带着人回宫。

    走出房门的时候,眼角余光看见一位颜色娇嫩的少女撕扯着锦帕愤愤的盯着她。

    青梅轻笑,冲她微微颔首,轻唤一声:“二小姐,别来无恙。”

    周嘉馨冷笑:“你回去转告皇后,家里事不劳她操心挂记,哥哥的事情,父亲母亲自会解决。 京里有神医在,哥哥眼睛不消月余便可康健,根本不必大费周章辗转江南寻找名医。劳民伤财不说,对身体也是无半点益处。”

    青梅脸上笑容更加真诚,让人一见之下便生好感:“二小姐的话,我自是转告皇后。倘若二小姐可以令侯爷改变主意,是再好不过了的。”

    有本事做到再来摆脸色给我瞧。

    不过就是个侯府二小姐,且个继室生的,青梅打小伺候在周皇后身边,一路辗转,进了王府,深入宫闱,身受皇后熏陶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还会畏惧一个黄毛丫头。

    你越是愤愤不平,我越是脸色平和,笑脸相待,教养如何,高下立见。

    青梅微微一福身,姿态十分漂亮的挺身带着人浩浩荡荡离开。

    心说,早晚有一天将这个财狼一窝的侯府给夷平了。

    第六十九章

    不管周嘉馨心里是如何想,又会怎么去劝说周秉海改变心意,青梅做足了温和有礼的态,回宫复命。

    周皇后听完青梅回话,轻叹一声:“小妹还是同小时候一样,总以为本宫会破坏他们一家子天伦之乐。”

    正在捻了块点心递到周皇后的唇边的乔贤妃闻言嗤笑:“他们也配享受天伦之乐,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东西,不值得为他们费心。”

    周皇后挑眉拍开她的手指,自己挑了块慢吞吞吃了起来,乔贤妃盯着自己被佛开的手指出神,心里头莫名一激动,往常两人虽也有亲近的举止,但是对方终究秉持着感恩的心,被动的接受着她的靠近。

    不耐烦时候,至多冷言冷语相待,再不堪忍受的时候,拂袖离开。

    这还是头一次,这人竟忘记自己的身份,率性而为,脸带薄怒下豪不客气的拍打开自己。

    这是不是代表着两人关系更进了一步。

    周皇后被她毫不掩饰偏执痴迷的目光给看的浑身发毛,多少年过去了,私底下下,这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一直是这般不带任何遮掩,仿佛夜里捕捉猎物的凶神,想将自己生吞活吃下肚一般。

    柳莹见自家娘娘虎视眈眈盯着皇后,搓了搓手臂,识趣将微愣住的青梅拖了出去。

    周皇后被她似笑非笑疯魔的眼神弄的心里七上八下,白净秀气的耳垂渐渐染上红晕,正胡思乱想间,只见那人又捻了块点心递了过来,周皇后下意识的将她拍开。

    意料之中的生气没有出现,脸上的笑容反而愈加炫目,嘴角快咧到耳边去了,一个错眼间,又一块点心凑到嘴边,周皇后的心火蹭的一下起来了,咬牙切齿的将她狠狠打开。

    心说,逗宠物玩呢?

    乔贤妃似乎想到什么了乐不可支的喜事一般,将手里的点心扔进碟子里,拊掌笑的花枝乱颤。

    如此诡异的举动在周皇后看来,这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打两人相识后,这人就完全疯魔了。

    或许也可可说,她们两个人都疯了吧。

    突然间周皇后也笑了起来,笑的眼角泪花都飚了出来,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十几年间,发生的一幕又一幕,这个霸道又骄纵的人,带着不容决拒绝的强势闯进了自己的生活里。

    蓦然回首,这人一直一如既往的陪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

    经年过去,回首往昔,苦涩中夹着着甜蜜,寒冷中裹着温暖。

    是否可以奢望长长久久如此下去呢?

    周嘉语笑出了泪,透过被泪水模糊的视线,直愣愣的看着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抬手指她:“疯子、疯子……”。

    话音刚落,人突然往后一倒,毫无预兆的昏了过去,惊的乔贤妃,尖叫一声:“语儿”,眼快手快的将人捞进胳膊,手一摸那滚烫的脸,厉声喝道:“人都死哪里去了?”

    周皇后的病情来的很突然,太医院的当值太医几乎一个不落的被乔贤妃“请”到了坤宁宫。

    坤宁宫里忙作一团。

    正在太阳底下晒太阳的戚羽听了信儿,喟叹一声,唤了人更衣,施施然去了坤宁宫。

    于公,皇后生病,后宫妃嫔应当去侍疾,于私,周嘉语是传奇的表姐,那当然也是自己半个“女儿”。

    半个儿子病了,这个半路出家的“半个女儿”也病了,生为两人半个“父亲”的人,操心的事还真多。

    正在对着名册,挨个传各宫掌事姑姑、太监对名单的冯德妃闻信,面色微变,合上名单,让站在面前面色紧张又带着小心的宫人先回去,拂了拂垂下的步摇,搀着宫女的手不慌不忙的往坤宁宫走去。

    这会子那边一定乱糟糟的,即便是紧赶慢赶过去,也做不了坤宁宫的主。

    乔贤妃坐镇坤宁宫,她何苦赶上去讨个没趣。

    在这边整理名单,将到了年纪的宫人都放出去,事情办漂亮了,指不定还能得皇上半句称称赞。

    “什么,皇后突然晕了过去?”付婕妤面色一白,急匆匆就往那边赶,三头身的皇长子怔怔的看着母妃将自己一个人丢下,小嘴儿一扁,哇哇的哭了起来。

    梢间的嬷嬷听见动静,左哄一句,又哄一句,方将人哄笑了,将哭的直抽抽的皇长子抱回寝殿。

    魏淑妃问信冷笑:“皇后如今手段越来越层出不穷,前几天吃了寒凉的东西,小病一场,前儿又冒雨去乾清宫哭哭啼啼,今儿又派人送东西进乾清宫,这会儿突然又病了,将所有人折腾个倒仰。也不知在唱哪一出,生怕没人知道她中宫皇后一样。 ”

    宫女觑着她不快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奴婢听闻冯德妃、付婕妤、南妃等人都赶了过去,娘娘是不是也该准备一下过去呢?”

    魏淑妃脸上露出讽刺的笑,阴森森的目光扫向宫女,宫人脖子一凉,人立时抖了下,低头不敢再开口。

    魏淑妃眼神变冷,看向宫门口,这时李长安匆匆从外面走了过来,魏淑妃眼风一瞟,身边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

    李长安走的很急,额头上出了薄薄一层细汗,魏淑妃语言间有了几分急切:“好端端的,皇上怎么会将康王招进宫里来?可探出是因为何事?眼下人如何?”

    接连几个问题问了下来,李长安额头上的汗水更多了,压低声音道:“御书房那边向来插不进人,奴才悄悄托了人,也没打听到半点口风。委实闹不清楚康王今儿怎么就进了宫。”

    若不是玉雪宫的人见皇后派人送东西进乾清宫,悄无声息的跟在后面,无意间在乾清宫外瞧见了康王,他们直到现在还不清楚这事呢。

    李长安心里不禁打鼓,自师傅去了后,宫里就翻身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半句可靠有用的消息也探听不出来。

    外面的人也突然间失去了联系,宫里的人也出不去,似乎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张开在皇宫上方,将所有人稳稳困下面,一言一行,无所遁形。

    魏淑妃脸色一沉,柳眉倒竖,明摆着不满意办事越发不中用的李长安,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茶盏直接砸了过去,李长安闷哼一声,捂着额头,鲜红的血液立时顺着指缝淌了下来,抬头看了一眼脸色黑沉的魏淑妃,眸色闪了几下,很快低下头来,魏淑妃犹不解气,将桌子上杯盏茶碟统统拂到地上,瓷器砸到地面上,顿时摔的四分五裂。

    “没用的东西 ,一点小事也探不出来,本宫留你还有什么用处。你是伺候本宫的老人了,本宫给你几分脸面,再有下次,那么就让别人来代替你的位置吧。”

    李长安将手移开,狰狞的伤口露在空气里,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触地,声音颤抖的说道:“谢娘娘赏赐,奴才没用,害娘娘动怒,伤了凤体。”

    李长安是魏淑妃用惯了的奴才,丢了怪可惜的,且他又知晓自己太多隐秘事情。俗话说的好,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倘若逼狠了对方,少不得要费一番功夫将人除去。

    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忠心耿耿于自己的奴才,暂且先留着他一条狗命,以观后效。

    想到这里,魏淑妃脸色缓和了几分:“下去将伤口仔细清理干净,包扎起来。”

    李长安激动不已的磕头:“多谢娘娘关心。”

    李长安下去前叫了人将地上的东西给收拾了。

    魏淑妃盯着地上的花纹出了会身,只觉得头痛欲裂,也想不出所以然来,揉了揉眉心,神色愈加难看,叫了宫人进来吩咐道:“你去坤宁宫传说,二皇子身子不大舒服,本宫要照顾皇子实在走不开身。”

    宫人忙恭敬万分的应了下来,躬着身体缓缓退了出去,出了门口狠狠吁了口长气,敢情刚才在魏淑妃连大气都不敢喘,憋狠了几乎没法呼吸。

    呼吸了好一会儿新鲜空气,拎着裙角,脚步匆忙的往乾坤宫方向一路小跑。

    御书房内,气氛并不如众人猜想的那般烟硝弥漫。

    反而温情的很,正上演着一副兄友弟恭的美好画面。

    化身为亲切体贴的完美兄长,关怀备至的关心着两位弟弟,从两人的生活上是否有不尽意的地方,事无巨细的关心到头发丝儿,从头到脚慈爱的关心问候了一遍。

    恭王戚煦抿着刚毅的唇角,吐字简单扼要地道:“多谢皇上关心,臣弟一切都好。”

    康王笑容温文尔雅,拱手谢道:“臣弟在庄园倒是安逸的很,郊外风景不错,倒不失为一个清幽所在。府里人口简单,臣弟无须操心太过,正适合臣弟在家看书赏花养鸟。”

    戚湛在两头肩头轻轻拍了一下,显得三兄弟间关系十分亲厚,笑道:“父皇在世时常夸赞五弟功课了得,如今也还是这般手不释卷。朕这点倒比不得五弟了,打小功课就平平,武艺这方面也是平平无彩。”

    康王谦逊道:“皇上英明睿智,功在千秋。读书骑射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说完苦笑一下:“那时候也是被逼的,写不完功课,夫子便狠狠打手心,如今想起来,手心里似乎还有点痛呢。”

    戚湛深有感触:“正是这个理,身不由己,朕当时也没少夫子的排头,哪怕只写错了一个字,一顿戒尺是逃不了的。”

    忆当年,回首曾经,人还是那个人,只不过今日不同往日,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三人心底究竟是怎个真实想法,只怕只有这三兄弟才知道。

    谁会料到君子六艺各方面都平平无奇的三皇子突然间金龙腾飞,眨眼间已是物是人非,变成了天下间最为尊贵的帝王。

    三人你一言我言语,其乐融融的回首起过去,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纯真的岁月。

    直至内宦过来回禀皇后突然昏了过去,三人才意犹未尽的分开。

    第七十章

    皇室和睦兄弟情深很快传到宫里宫外,诸位朝臣世族宗室反应各一,不论心下如何猜测此举其中深意,明面上每人都是喜笑颜开,深叹帝王友悌兄弟,宽仁大度,虚怀若谷。

    极尽颂扬之词,皇帝此举大善,百官之福,社稷之福,马屁滚滚如潮。

    谁说帝王无情,皇家亲情凉薄,没瞧见人家三兄弟感情亲厚的很,说这话的人完全是胡说八道,实乃犯上作乱之举,该拖出去直接杖毙。

    真相如何并不需要去深撅,皇帝此举摆明了向天下人昭示兄弟友爱,对兄弟深信不疑。

    勾结外藩、当街行凶统统都是子虚乌有的谬论。

    如流水般的赏赐源源不断的送进恭王府、康王府,进一步证实了皇家骨肉亲情深似海。

    且不说恭王、康王如何作想,戚湛笑的甚是得意,看着送出去的两间皇家庄园,完全不觉不舍,反而显得很是高兴,好似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晚膳时分,戚羽从坤宁宫刚回来,戚湛便迫不及待的将人抱到怀里,坐在膝盖上,絮絮叨叨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得意洋洋道:“让他们帮我打理修缮庄园,养活庄园里一干尸位素餐的宫人,再合适不过了,如此下来,委实省下不少钱财来。”

    戚羽心说直接卖了多干脆,银子自己捞进私库,也是一笔不小的进账。

    不过这只是他自己的臆想罢了,倘若戚湛真的这般做了,御史们绝对第一个来找茬死谏。

    国库空虚至此了么,大隆朝穷的揭不开锅了吗?竟沦落到靠着卖皇家产业度日的地步。

    贵为皇帝又如何,私下里也不过是普普通通再不过的男人,会向自己的爱人撒娇求表扬,赞扬他做了一件好似很了不得的事情。

    戚羽眉眼弯弯,十分配合的摸了摸戚湛的头:“大湛,真聪明,竟想出一举数得的好办法。”

    戚湛双目温柔多情专注的凝视少年,在他额头落下一记亲吻:“眼下虽成了他们私产,表面看上去似乎他们占了我的便宜,不过来日,再收回来,还是属于我的。”

    至于采取怎样一个措施收回,戚湛语气里蕴含的凉意让人不禁后脑勺发寒。

    戚湛可不是世情不通的败家子,帝王的便宜是可以白白占了去的吗?

    戚羽笑道:“收回来再赏赐给有功之人,如此一来,又可以省下一笔开支。”

    狼狈为奸的两人笑的很是诡谲,考虑的甚是长远。

    旁边缩着脖子的曹德义看着两个怪笑,心里直发憷,也不知两人在背后算计哪个倒霉蛋呢。

    开源节流,开源暂时做不到,只好先从节流做起。

    是福是祸且不消去说,恭王、康王还不能公然拒绝厚赏,翌日天没亮,宫门刚开,两人便赶到宫里叩谢皇恩。

    戚湛拍着两人的背部,笑的很是亲昵,昨儿不凑巧,没能留两位弟弟在宫里吃饭,朕心里很是惋惜。今天也别出宫去了,朕让人收拾两间偏殿出来,暂且住下来。晚膳朕让人预备一个家宴,也没外人,咱们兄弟三人好好聚一聚。

    两人如何能推拒,还得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接受下来。

    恭王抱拳:“多谢皇上,臣弟叨唠了。”

    康王先是一愣,似乎没想到皇上会邀请两人留在宫里,随即笑道:“那臣弟就却之不恭了。”

    戚湛笑容亲切:“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多那个虚礼。”

    拍着恭王的肩膀,看向康王打趣道:“五弟,晚上可别怪做哥哥的不怜惜你,咱们很久没这样聚在一处了,少不得要喝个痛快,你可别像儿时一样,喝了没几杯,中途便脚底抹油偷溜。”

    恭王翘起唇角,看了一眼讪讪摸着鼻子的康王,也揶揄了一句:“五弟酒量向来最差,三杯就倒。”

    康王尴尬一笑:“皇兄们快别打趣臣弟了。”

    戚湛哈哈一笑,寒暄了几句,吩咐人将两人引去偏殿歇息,让人准备晚上的家宴。

    今日的早朝也格外顺畅。

    一番恭维后,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都察院左都御史联名上疏,罗列出前九门提督、京畿大营统领等几人的罄竹难书的种种罪状。

    勾结外藩心有不轨,欺压百姓以身试法,罪加一等,抢占良田欺民霸世,其罪当诛,如此不忠不义不仁不孝贪/赃/枉/法中饱私攘的元凶巨恶不必等到秋后问斩,当即砍掉脑袋,夷去三族已是皇恩浩荡。

    满朝皆惊,殿内霎然间变得很是安静。

    细细思来,三司合作办案次数不少,不过动作如此雷令风行还真是头一回。

    不出五日,恰好在皇帝给下的期限最后一天,如如疾风闪电一般,将案情审查了个透彻,收集出若干证据,人证物证,色/色齐全,用膝盖想想,证据充分确凿之下,想翻案那比登天还难。

    连秋后问斩的机会也不给对方,流放充军那更是妄想。

    三人浩气荡然昂首而立慷慨激昂,腰杆笔挺,一脸正气,言之凿凿,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嫉恶如仇。

    高坐在上首的戚湛越听下去,脸色越是难看,最后脸上的黑色几乎能拧出水来。

    在场诸位心头一颤,本还想犹豫着要不要保下几人的朝臣们此时也歇了心思,暗自思忖,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尽快将收到的真金白银珍玩古董给还回去,心下咒骂不停,犯下如此滔天罪行,竟痴心妄想逃出生天,不要脸心思歹毒,临死还想坑自己一把。

    心里狠毒了几人及其家人。

    脸色一变,一脸正气凛然,纷纷站了出来,附议,痛心疾首的吼道:“皇上,此等恶人不配为人,该轮回畜生道,不配站在我大隆朝的土地上,当立即斩首,还天下人一个公道。”

    恶行昭彰,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引起群起公愤。

    武将们在朝堂上向来寡言鲜语,这次竟难得同文臣一致主张该直接斩首失踪,以儆后人。

    戚湛眼神冰冷,冷冷的看着众人,沉默半晌,殿内气氛似乎凝滞了一般,厚沉逼人,有些人的衣裳没一会儿便湿透了。

    良久后,戚湛冷声道:“准奏。”

    音量不高,却额外让人心头震颤。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虽不至于,血流成河却不在话下。

    这是帝王登基以来,头一次将罪官家人给牵扯其中,而且是直接下旨夷去三族,男女老师皆不放过,统统杀了个精光。

    天下震惊。

    下朝后,陪自家小孩用完早膳,戚湛将朝廷重臣老臣招进御书房,宫门紧闭,外面的人全然不知里面的人在商谈何事。

    直到快到晌午的时候,这些人才面带疲色的走了出来。

    兵部尚书眯着眼睛看了看头顶刺目的太阳,抬手遮住双目,面带不解的看了看众人一眼,其他人也甚是疑惑,心下同时疑问重重。

    礼部尚书徐可兴唏嘘一声,脑袋都快变成两个大了。

    好奇的问走在前面的镇国将军潘老将军:“老将军,世上真有奇才能在短短一个月期限内将宫女内宦训练的比骁勇善战的边军还要厉害三分?”

    吏部尚书、兵部工部刑部尚书皆附耳倾听。

    新上任的户部尚书刘正明亦凑上前来。

    潘老将军年虽耳顺之年,发须皆白,人却依然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腰杆笔直,声如洪钟,豪爽一笑:“倘若天下真有如此不出世之才,实乃我大隆朝之幸。”

    尚书们很是不满意他打马虎眼,这说了同没说还不是一个意思。

    心里腹诽,哪个说武将莽撞没心眼里,面前就站着一个人精呢。

    兵部尚书不赞同道:“真如老将军所言,这等奇才良将早该扬名天下,为何至此还默默无名,不为人所知。”

    吏部尚书心思过了无数遍,斟酌了会开口道:“如此伟才,为何时至今日才露出头角来?”

    言下未尽之意,这太不合常理了,又是何时被帝王给挖掘出来,致死当今放出豪言,一个月为期限,将一群身残的宦官与弱柳风风的宫女化腐朽为神奇操练出来。

    简直就是闻所未闻,滑天下之大稽。

    倘若太监宫娥都能上战场奋勇杀敌,让那些腰粗膀圆的身形壮魁武将兵汉情何以堪。

    退一万步讲,万一事情成真,抽调出来的精兵悍将输给这群半身不全的太监和娇弱风一吹就跑掉的宫女,岂不是狠狠将这群糙汉子脸面狠狠踩在脚底下。

    哎哟,到那个时候,可不是要热闹了。

    也不知当场羞愤欲死的人又几人。

    吏部尚书意味深长一笑,其他人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抿唇目光露出深意,只不过碍于潘老将军在场,不便点出罢了。

    潘老将军好似没看见这些人眼中看好戏的不怀好意的笑意,捋着三寸美髯,老眼眯成一条缝:“常言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见几人露出不以为然的笑,全然当作一个笑话来看,老眼精光一闪,似笑非笑道:“奇迹一举成,万事皆可能”

    当传奇不再是传奇,还有什么做不到呢。

    传奇创造创奇,再创一个传奇出来,圣上此举必有深意。

    一群蠢蛋。

    姚传奇可不是活生生的列子嘛。

    潘老将军懒得同这些人多费唇舌,双手往后一背,豪迈大步跨起,留下一个潇洒至极的背影给面面相觑的几人。

    要伤心死了。

    第七十一章

    夜幕低垂,弯月西斜,月朗星稀,零星的几点星光点缀着澄澈的天空,皎洁的月华倾泻,为恢弘肃穆的宫阙殿宇批上一层薄薄的银色。

    家宴地点设在风景怡人的摘星楼,顾名思义,行云如水,伸手可摘星辰,登到最高处,似在云端漫步,恍若仙境。

    摘星楼里灯火通明,每十步挂着一盏盏巧夺天工的琉璃宫灯,遥遥看去,灯光月华交织,若群星闪烁,美不胜收。

    身临其境,方能体会其中妙不可言。

    太监躬着身体,脸上笑容灿烂,引着恭王、康王走进摘星楼,恭王看着被月色各色灯笼渲染的如同白昼般的摘星楼,眸色一闪,忍不住赞了句:“真漂亮。”

    心下嗤笑,在宫里生活数十载,竟未见过如此绝色风景。

    头一次见竟然是在帝王的安排下。

    康王脚步一顿,抬头看了看四四方方的天空,月华如水,日复一日高悬云端,只见旁边有几缕云丝缓缓流动,若不仔细观察竟发觉不到,一阵清冷的夜风吹过,衣袂飘飘,衬着月光灯光星光竟有种说不出的出尘之态,恍若谪仙下凡。

    魏淑妃扶着宫女的手逶迤而来,穿过垂花门,走进摘星楼时,见到门口负手迎风而立,抬头望月的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眸子里的神采瞬间亮了几分,搭在宫女手腕上的手也用上了几分力,宫女彩云手腕被紧紧抓住,表情微动,小声提醒犹未发现有些失态的魏淑妃:“娘娘,康王、恭王已到,皇上怕是一会儿便要过来了。”

    轻不可闻的险些将魏淑妃吓出一身冷汗,抬手拂了下耳边浅浅晃动的碧玉滴水耳环,脸上换上了温婉娇柔的浅笑,撒花烟罗曳地裙长长的裙摆蜿蜒扫过地面。

    正恍惚两人,回神间发现五步之外过来一行人,见是魏淑妃,纷纷弯腰作揖道:“见过淑妃娘娘。”

    魏淑妃仪态万千地还了一礼,脸上带着笑意:“四叔、五叔不必多礼”。

    恭王、康王避到一边,魏淑妃扶着彩云的手先行过去。

    离开席时辰尚早,华服美饰的宫妃陆陆续续地都到了,络绎不绝的宫人们端着一盘盘珍馐佳肴美酒摆放在众人身前的案几上。

    身后立着恭敬的布菜斟酒清秀宫女。

    上首的位置空荡荡,帝王这时还未过来。

    众人却面露喜色,互相寒暄。

    冯德妃坐下后,笑盈盈对着对左手边垂眸把玩手帕的魏淑妃道:“姐姐来的可真早,不知二殿下的身体可安好了?”

    冯德妃三千青丝高高挽成惊鹄髻,似祥鸟儿展翅欲飞,发髻上的金色步摇在灯光下显得耀眼夺目,显然是经过精心打扮一番的。

    魏淑妃抬头看了她一眼,抿唇轻笑:“多谢妹妹关心,皇儿略略多咳嗽了几声,我身为皇儿母妃,自然是焦心不已,如今已大好,来的时候已睡下了。”

    冯德妃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心里又妒又恨,在这后宫里,皇宠固然最重要,但子嗣更为重要,有儿女傍身,身份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

    魏淑妃端起面前的茶盏轻啜了一口:“妹妹如今贵人事多,有忙不完的事情,姐姐清闲自在,只专心照顾皇儿,自是没妹妹这样忙碌。夜阑风清,摘星楼风景甚美,最是适合赏月观星不过了,便早早的过来了。”

    冯德妃讨了个没趣,没打压成魏淑妃,自己反而被讥讽了几句,面上挂不住笑容淡了几分,不咸不淡道:“姐姐身体素来娇弱,药汤不断,摘星楼风景虽美,却不可多贪恋,万一吹了冷风,玉体染样,反而不美了,姐姐又要分心照顾二殿下,如此一来倒让妹妹替姐姐担心了。”

    皇后病情来势汹汹,坤宁宫众人忙的几乎人仰马翻,太医细心诊治下方才转危为安。

    大小妃嫔都过去了,就连住在乾清宫那个狐狸精也走了一趟,偏她魏淑妃金贵,借口二殿□体不适,不曾前去。

    如今冯德妃帮着皇后管理后宫,这人权利一旦有了,底气也足了,自然看不过眼她仗子嚣张姿态,少不得噎了对方几句。

    魏淑妃眼里露出讽刺,面上却带着轻浅笑意:“不必劳烦妹妹挂念,姐姐的身体有太医照顾精心调养,即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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