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因为气的娘亲昏倒卧床,叶子轩被父亲狠狠教训了一顿家法藤条,让提前去谢将军的军营。
看着大夫为卧床的娘亲诊治,父亲差人不断送到娘亲院子里的鹿茸、人生、燕窝和灵芝……叶子轩垂下目光,在心里叹息了一声,终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鲁莽啊。再抬头,微扬起嘴角,自嘲的笑容,毅然转身随护卫离开了尚书府。
“大少爷,进了前面关闸就是谢将军的军营,卑职就送大少爷到这里。”
“嗯。有劳常护卫了。”
“不敢。这是大人给到谢将军的亲笔信,大少爷交给谢将军即可。”
叶子轩接过常护卫递给他的信笺,道了谢,转身去了军营的方向。
常玉看着大少爷将信交给军营守门的士兵,直到士兵通传后领着叶子轩进了大营。才叹了一声,转身离开——各有各命,由不得人啊。
一路上除了站岗的士兵竟没看到多的人,只是很容易就能听到远远传来士兵练的吼声、地动山摇。叶子轩第一次进到军营,说不紧张是假的,忍不住东瞄西看,直到将军大营的门外才收敛住,格外老实的低着头跟着士兵进了大营,本分的行了大礼:“草民叶子轩叩见谢将军。”
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算你识趣,没有自以为拿着一张什么尚书大人的亲笔信就可以妄称自己是将军大人的晚辈了。”
叶子轩闻声抬头,只见一个身穿银色锁甲的英气女子坐在将军大人的位置,一脸不屑的看着他,手里还抖着他父亲写给谢将军的信。虽然不知道那女子是什么身份,但看穿着打扮,且能够明目张胆的众目睽睽之下呆在将军大营、更是稳稳坐在谢将军的位置上而没有被士兵赶下来,可见绝不是他能够得罪的起的。识趣的匍匐在地,以静制动,等上位的人问话。
“叫什么?”
“草民叶子轩。”
“骗了尚书给写了信,是想混个什么官啊?我可告诉你,收起你的小算盘,在我谢家军,官职都是凭真本事挣得!”
“草民知道。草民前来从军报效朝廷,不求什么官职,只求能留在谢将军麾下学些真本事。一切但凭大人做主。”
“哼!”那银甲女子一翻白眼:当我是三岁小儿,信你这样的鬼话。“不是尚书大人的子侄吗?随便安置了岂不是委屈?”
叶子轩只当这女子是大夫人一伙,心里大骂:装什么装啊?现在来这冠冕堂皇的一出,无非是想羞辱我之后找个由头再教训我。我就偏不如你意,让你无错可挑!宰相小姐没跟你说过吗,区区罚跪对我而言小菜一碟。哼!
坐在自家将军老爹位置上的谢安宁很是郁闷,手里拿着那个劳什子尚书的信笺却不能看。瞟一眼下面跪着的男子,却是男子越“恭顺”她就越是不顺眼——身为男子一点血都没有,哪里有半点军人的豪气!瞧那细皮嫩、白面窄腰、弱不禁风的样儿,跟个大姑娘似的半天连头都羞得不敢抬。“你会什么啊?枪?棍?还是别的拳脚功夫?”
叶子轩不负所望,“回禀大人,草民都不会。”
谢安宁心里暗骂了句草包,用一副十分刻意的惋惜口吻说道:“你什么都不会,那只能先当个火头兵了,你可有异议?”满以为那叫叶子轩的官家亲戚会气的大骂,然后甩袖子走人,或者闹到自己父亲哪里,却是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
“我是说让你先去劈柴烧火?”
“草民没烧过饭,但劈柴还是会的,日后定会努力去学,请大人放心。”
谢安宁一怔,再晃过神来却是骑虎难下,转念一想,即使父亲问了自己,那草包什么都不会也自愿去做火头兵的!嘴角一扬,叫了小兵带着叶子轩去烧火的大帐报到。
将军营的亲兵带着叶子轩到了火头兵做饭的大棚,“崔大勺,给你带了个劈柴的。”那叫崔大勺的胖子本在指点人切菜,听到叫唤颠颠的跑了过来,眯着眼笑的跟弥勒佛似的。
和亲兵寒暄了两句,崔大勺领着叶子轩进了睡觉的大帐,指了张没人的空床给他,“你以后就睡那里吧。”
叶子轩利索的将包袱丢在床头,刚领的木盆等物放到靠墙的一边,然后立马回到崔大勺面前,笑着巴结:“小弟叶子轩,以后还要请崔大哥多多指教。”
崔大勺满意的点点头,“我叫崔毅,入伍前就是个厨子,到了这里也一直掌勺,人称崔大勺。”
“崔大哥,有什么事你吩咐。”
“以前下过厨么?”
“烧菜做饭这样的细致活儿小的不会,以后还要请崔大哥教导。至于挑水劈柴、您只管吩咐。”以前帮青姨也是常干的。
“那就先劈柴吧。”
“是。”
“嗯,你小子虽然刚来,但我看——还挺有眼力界的!咱们这里都是些老弱残兵,也都好相处,只是有些不服管教的犯了事也会分到咱们这里,你只别惹到他们就好,否则挨了拳头有你小子哭的。”原来谢大将军的军营里都是铮铮铁骨的汉子,宁可挨军棍也是不愿受那归入“老弱残兵”行列的羞辱的。只有犯了极大的错误,惹得大将军打了军棍都不足以泄愤的才会“发配”到这里受人耻笑。而能惹恼大将军的人本就没几个,往往就是谢将军身边的人。试想啊,若不是有本事怎么可能提拔到谢将军身边当差?不仅提拔到那位置还能让本领高强的谢将军抓狂,那要多大的本事啊?有本事的人修理起人来——
“多谢崔大哥提点。”
叶子轩得了把斧头被要求劈了面前的一堆柴,劈了柴就给了饭吃,满满一大碗,刚做好的热乎乎的,还有菜有。
“咱们先吃,待会练的人回来,还得给他们送吃的呢,有的忙,快点吃啊,不够那里还有……”
叶子轩有些庆幸,莫非大夫人最近没心情亦或是还没有想好怎么“教训”他?不管怎样,小心为上,切记不要得意忘形反而小事上栽了跟头才是。
饭后随着崔大勺一行抬了饭菜去了指定的大棚,刚准备好,就有五大三的男人陆续过来排队打饭。每个人走过新来的叶子轩身边都顿足多打量了几分。
叶子轩知道自己长相有些柔,身材更是比不过这些使刀弄枪的男人,羡慕之余,被看得有丝不安,更是低头老实干活。
突然一只大手抓住了叶子轩裤裆那里。完全没有察觉到就被人偷袭,叶子轩整个人蒙住了,呆呆看向面前那下黑手的大汉。魁梧的男人没一刻就放开了手,声音不小的自言自语道:“还真是个带把的呢。”一脸狐疑又看了会儿,才惋惜的离开。
四下里众将士大声笑骂起来,丝毫不觉得有错,打趣的荤话不断。
叶子轩看了那使坏的男人,还有四周那些嘲笑的人。暗暗自语:识时务为俊杰,打不过,就要躲;躲不过,该笑着讨好的——却是怎样也笑不出来。低着头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紧握着饭勺的手止不住的战抖……
收拾完锅碗瓢盆,又按要求挑满了水。叶子轩只用冷水擦了擦身子,胡乱给背上的伤撒了点药粉,就钻进了被窝里,紧紧用被子将自己包成一团。
宁静的夜晚大帐里鼾声如雷,男人的汗臭味和火头兵特有的各种饭菜的味儿揉在了一起。那味道让叶子轩肠胃里如翻江倒海!自认不是娇惯的人,相信也只是一时不能适应而已。索的把自己整个人埋进被子里,隔绝这一切,强迫自己:快点睡啊,吃饱睡好明天才有力气,快点睡,不要再想了……
将军的大帐里,谢将军刚和几位副将们商量好了之后几天士兵练的安排等。公事处理完了,转头叫一边的亲兵:“传谢安宁过来。”
谢安宁忐忑的进了大帐,看案台后父亲皱着眉头瞪着她,又瞟到案台上放着的被拆开的印有尚书府印签的信,立马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谢军医麾下谢安宁叩见将军大人。”
谢将军看着面前卖乖的女儿无奈的叹了口气,毕竟是自己亲身女儿,又是对她深感愧疚,自然不忍心看她久跪。可这丫头也,唉——刻意老着声音一副生气的样子说道:“先起来吧。”挥手屏退了大帐里守着的亲兵,“你叶伯伯托我照顾的人你给安排做了火头兵?”
谢安宁看自家老爹让她起来,就知道他多半消气了,至少也是心软了不会责罚自己的,立马的打蛇上棍,“爹,那个人什么都不会只会劈柴,我当然就举荐他去做火头兵啦,爹不也教导我们要因才而用吗?”
“他是你叶伯伯……”
“我以前还佩服叶伯伯不像一般文官那样,是个难得的有骨气的文人,没想到竟也做这徇私的事,还连累爹爹……”
“不是,你叶伯伯他……”
“什么不是啊,每次爹爹回京驻守练兵就有那什么侍郎要安排什么姨娘的小舅子的什么什么的过来入伍,再不就是什么府尹的学生、亲戚们要来。他们哪个不是眼红咱们屡立战功受圣上表彰?只想着过来沾了一身光好回去升官发财!将士们练的辛苦,战场上的九死一生,那功勋都是血打出来的啊!爹,咱们谢家军的大名岂能被那群无耻之人作为平步青云的踏脚石,岂容那些草包玷污?”
“子轩不同……”
“有什么不同,还不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草包!哦,还是个细皮嫩长的跟个娘们似的草包!”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我……”
“爹,我,我,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保证以后再不说那样的话了。”
“你,你跟我记着,若以后再犯,就算你哥哥求情我也定赶你出军营。”
“是,将军。”见真惹怒了将军老爹,谢安宁立马乖巧恢复了几分军人该有的规矩。对于自家老爹就得“敌进我退,敌退我进,迂回以诱之。”
谢世延怎么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小九九,却是每每发现好好一个女孩被自己带成个匪小子,都要长吁短叹、对天上早逝的妻子“忏悔”不已。“总之,我既已答应了你叶伯父好好教导那叶子轩,就不能食言。”又叹了口气瞪了擅作主张的小女儿一眼,“不过你既然将人调做了火头兵,且人都已经去了——唉,军队之中万不能朝令夕改随意提拔……”
“谢谢爹,爹爹英明!”
“别高兴的太早!我既顾全了你的颜面,你就得自己收拾这烂摊子。两个月后的营中比试,我要他至少能进步兵营受正规训练。”
“可是他那种草包……”
“嗯?还是你要本将军通告全军有人擅自盗用本将军之令,然后赏她军棍赶她出军营?还是你是要让本将军做那友人心目中言而无信、不值得托付之人?”
“知道啦!”谢安宁撅着小嘴,气呼呼行了礼,“卑职告退。”也不甩她老爹,直奔自己那个狗头军师的大哥去也,隐约还能听到大帐里传出:“没事就跟在你哥哥身边不要随便乱跑!像个什么样子……”气死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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