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克丝小姐？”

    我从展柜后小心探出头，看着门口的拉克丝退了一步，一只脚跨进了馆里。面前两个来上岗的卫兵好奇地看着她。

    “我——我来，我来看我哥哥。”

    “你哥哥？他不在这儿啊，他在议事厅呢。”

    “啊，不在？我知道，我知道——我路过。”

    不会说谎的优点又发作了。她慌乱地摆着手，左顾右盼。那两个卫兵显然挺纳闷。但还没等他们再问，我突然到了脚步声，走廊那边通明的灯火之下，墙壁上也划过了长长一排人影，他们正向珍宝馆这里来。

    我赶紧躲回展柜后面，着两个卫兵立正站好。这里离挂毯那边有点远了。

    “拉克丝？”

    赵总管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尴尬，明明该尴尬的不是他。他也问拉克丝为什么在这里，拉克丝再次回答找盖伦，仍旧语无伦次。她这会儿肯定满脸通红，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自在，她就是天生说谎过敏。

    “我会转告盖伦，你先去隔壁会客厅等一下，有客人。”

    “你你你你们别——”

    “怎么了？”

    嘉文的声音，我立刻绷紧了神经。

    “那个，他，我——”

    “有客人，你先去。”嘉文说。

    “拉克丝啊。”

    另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很年轻，我似乎过但一时想不起来，我对声音的记忆没有视觉记忆那么好。拉克丝应了声，但那个人没说话，而嘉文咳嗽了一下。

    “嘉文，你不是说拉克丝回学院了吗？”那个声音问。

    “是啊，你怎么还没走。”嘉文说，“找盖伦有急事？”

    “应该是。”赵信也说，“我这就带你去找他。”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大小姐不善谎言，于是所有人都在帮忙圆，换做是我他们肯定一声不吭，等着我一个人把所有人的戏份演完。

    “行了。既然在，就别走了。一起看看吧。”

    又是那个声音，我快要想起来了。杂乱的脚步声终于进了珍宝馆大厅，我四处看却没找到能藏身的地方，离哪里都太远。我跳进来的那扇窗外，茂盛的枫树树冠或许可以容我一避。

    我小心往那扇窗户那边挪，卡着一个展柜我看不见那里。然而大厅突然亮了，他们打开了那盏大吊灯，灯光一瞬间闪花了我的眼睛。世界一片白茫茫，脚步声丝毫不停，马上就要来到我这边，现在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用瞬移向上跳了，落点悬空，但位置应该没错。我一抬手就碰到了吊灯灯索，赶紧拽住，脚下也踩到了某种圆形物体，应该是灯罩。眼前仍旧一片白，站着有点晃悠悠，我拽紧灯索，静静等微微晃动的吊灯停下来。灯上的挂饰撞到一起，发出微弱响声。

    “你们这灯真亮。”那个声音说。

    “这是皮尔特沃夫的城邦礼物，比一般的灯亮一些。”赵总管回答。

    我突然想起了这声音是谁，马约里斯秘术中心的一名高级官员，埃德加。这个人很不一般，卡拉曼达矿区丑闻的嫌疑人中有他，但他最终获了免罪释放，仍旧在秘术中心留任不说，没过几个月还升了职。

    我深吸了一口气。本来是算着时间想躲开联盟来的人，结果居然撞上了。也好，借这个机会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以及嘉文到底要干什么。

    我慢慢睁开眼睛，视力现在恢复了一些，这是吊灯的主支架上面，因为每个小灯泡都有灯罩，灯光在这里多多少少暗一点。位置不太好，我又稍微爬了两步，挂在正中间主灯索上。光还是太亮，看不太清下面，不过他们肯定也看不见我，这吊灯根本不容抬头直视。

    “这边请。这几个柜子都是古代蒂玛希帝国的皇室收藏，不过不是他们自己的制品，是在大陆其他地区获得的战利品，像比雷蒙德，恕瑞玛，还有暴风平原古王国的东西都有。”

    赵总管的声音，他是光盾皇室的老臣，由他来介绍这里再合适不过，不过一般游客肯定没有这个待遇。我头一次来这里时也是他陪着我逛。但他说的我都知道，他不说的我也知道，于是变成了他着我讲。由于我实在太能胡扯，没说几句，整个馆里的游客就都围到了我们两个身后。这下变成了我全程领着所有人看东西，而总管负责拦住我说不该说的话，比如他们一直不愿意承认的德玛西亚与蒂玛希一脉相承的关系。转完那一圈，总管拍拍我的肩膀说下次再来一定要提前打招呼，他们得做好准备认真接待，我知道我已经凭着实力赢得了德玛西亚皇室的重视。我就是这么招人嫌。

    下面的人在慢慢看展品，赵总管一件一件给埃德加介绍。但埃德加心思似乎不在这里。他不怎么应声，却时不时向拉克丝搭几句话，拉克丝就小声应声。一开始她的声音起来还很紧张，过了一阵，大概是确定了我已经不在这里了，就慢慢放松下来。

    埃德加于是问得更多了，总管就自觉少说几句，留下时间让埃德加和拉克丝聊天。嘉文的声音我则一直没到，他应该在旁边陪着，只是没说话。晃眼的灯光中我扣着帽檐勉强向下望，实在看不清人，只得放弃。

    “这是蒂玛希帝国卫队的盾牌。”赵总管又说。

    “蒂玛希帝国卫队。”埃德加说，“你们无畏先锋的前身啊。”

    “不，无畏先锋军团和他们没关系。很多人误解德玛西亚是从蒂玛希帝国演变来的，但我们只是恰好和蒂玛希地理位置重合，无论从人口血统上还是城邦建制上，都完全无关。”赵信答。

    “是吗？拉克丝？”埃德加问。

    “啊，是啊。我们没关系的。”

    “可我说你们的军队建制大部分还是蒂玛希的老牌建制，像无畏先锋军团就是一直沿袭下来的。那个探险家伊泽瑞尔不就这么说吗？”

    “据我所知，伊泽瑞尔虽然这么说过，但他也一直强调没有证据，只是推测。”赵信答。

    “那是谣言！”拉克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