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昔年怨
风沭阳这几日没与墨月轩见面,眼看着婚期越来越近,风沭阳在书房燃着信鸽送来的书信,忽然门口有一道略微嘶哑的嗓音传来:“……恭喜爷。”
风沭阳抬眼看去,只见书房门外立着一人,两鬓斑白。容颜还算俊朗,却带着一股历尽了风霜的沧桑,风沭阳神态温和,并不意外,只笑道:“你回来了。”
管陵道:“爷眼下要成亲了,我不管在哪儿,也总要回来祝贺爷的,只是爷,当真不顾王爷了么?”
风沭阳温和的笑了笑:“你既回来了,那便留下来替我张罗,喝杯喜酒,其他的事情,暂且无需提。”
管陵眸中情绪波动:“可是爷。我担心你……”
“担心什么?”
“诺姑娘死后,我曾经以为爷的心也死了,所以当王爷让爷去拉拢墨家的时候,爷才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娶墨姑娘,可现在,爷的心似乎是活了,可王爷的命令,却是死的,没人能够违抗。”
“他若非得以这件事来逼我。那么,他就不是凤桓矣。”风沭阳轻轻一笑:“我了解王爷,比你们了解的多的多,我暂且于他还有用处,他绝不会因为此事,而弃了我这枚好棋的。”
“爷……”管陵喉间嘶哑。
“你回来了,便别再像之前那样任性妄为,之前的事,我也不会怪你。”风沭阳笑道:“你这几个月来看来也是过的不好,留在庄中,好好休养休养吧。”
管陵垂下眸:“是,爷。”他转过身,从门口离开,心中总有一股说不出的痛意,风沭阳总是这般。永远温温和和的样子,不管怎么伤了他,他都不舍得怪别人一分,宁在自己身上插十刀。也不让身边之人损一毫,可是他这样伤的,却是别人的心。
管陵拐过书房,忽然发现,自己干涩的眼,竟有些润了。
整个诸葛山庄都很忙,在这一档的功夫,墨月轩却突然病了,似乎是受了风寒,不得不卧养在床,风沭阳急得想要去探望,却被人拦下:“庄主,眼下你与墨姑娘婚期将近,在这个时间里,你们是不能见面的。还是稍微忍一忍吧。”
大夫换了几拨,竟还就是将这小小的风寒给治不好了,风叔急得问小厮:“墨姑娘将与庄主大婚,墨家二老就没来参加婚礼么?”
小厮道:“准证二老只派人送了贺礼来,他们最近在兰州,据说是游访狼邪山去了,没时间来。”
“那这怎么办?”风叔急得来回走动,“怎么一个小小的风寒,全苍梧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呢?”
“风叔,风叔!”外头小厮忽然急急奔进门来:“门外来了一名大夫,说是可以治好墨姑娘的风寒!”
“那还不快请!”风叔一挥手,匆匆迎了出去。
到得大厅的时候,只见里面立着一名白衣男子,身形修长,清瘦如削,青丝如锦墨懒懒散散的垂在身后,偏就这么一看着,就有几分出尘的味道,不落红尘。
“这位先生……”风叔拱手迎上前去,白衣男子闻声回过头来,懒洋洋的,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悠散,容颜清俊,逸秀如仙,他斯斯文文的笑了笑:“风叔,真是好久不见啊。”
风叔的身形,当下便僵在了原场!
*
“叶兮来了诸葛山庄?”风沭阳掀了掀眸,素来温和的眼,藏了几分无法察觉的情绪。
“是。”风叔声音都有几分抖,“墨姑娘的风寒几乎请遍了整个苍梧的大夫,都没办法治好,就在这个时候,叶神医,突,突然来了……”
风沭阳温声道:“他现在在哪儿?”
风叔道:“在正院,去替墨姑娘诊脉了。”
风沭阳站起身来,转身便往主居走去,这次没人拦他,叶兮的突然出现,似乎在整个诸葛山庄铺天盖地的红里,抹上了一抹,清冷的白。
墨月轩的身子本身就弱,经不得什么大起大落,在这样的天气里,一旦不好好照顾调理,患上风寒是天经地义的事,只是患上了却无法治好,这便值得推敲了。
叶兮在诸葛山庄的几名小厮陪同下去替墨月轩诊脉,墨月轩虽是无法起身下床,意识却还算清醒,她嗅觉与听力向来比别人都要灵敏些,叶兮那身清淡殊雅的药香,放眼整个天下,应该都寻不出第二个来。
墨月轩的脸色白了,她的脸色本来就白,如此一来,仿似一瞬间没了血色人气。
叶兮立在她床边轻轻笑了笑,声音清润如流水,低雅漫开,其实好听的醉人,偏让墨月轩莫名的感到心悸,似乎一时间,呼吸都是困难。
叶兮含笑唤她:“墨姑娘。”
墨月轩没说话,她将脑袋偏向了里面,拒客之意很是明显。
小厮见状不由道:“姑娘,叶神医是来替你诊病的。”
墨月轩还是不说话。
叶兮便笑了:“看这情况,应该是病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他上前,并不在床边坐下,叶兮是心理洁癖,他曾经可以不嫌弃墨月轩是乞丐而将她一路抱回龙井客栈,可现在,要叶兮碰她,却是不可能了。
一根银丝缠上了墨月轩的腕,墨月轩忽然伸手,狠狠将银丝从腕上给扯了下去,叶兮也不气不恼:“真是好样儿的,看来风沭阳真是对墨姑娘好的羡煞旁人,如今,竟是将墨姑娘的骄纵性子都给惯出来了。”
墨月轩忽然开口了,声音有些虚弱苍白,她说:“你走。”
叶兮笑道:“我是来为你看病的,这病还没看呢,你让我走哪儿去?”
墨月轩声音忽然提高了几分:“你走!”话音落后,忽然一阵疾咳,怎么也停不下来。
叶兮笑了笑,看着一旁不明状况又不好开口的两名小厮,道:“看来墨姑娘现在情绪有些不稳定,还是得需要风庄主来,不如两位,先去将风庄主请来吧。”
两人觉得叶兮说的有理,当下齐齐退了出去,退出去之后才发现,为什么要两个人一起去请呢?他们潜意识里,似乎都不太想呆在那个屋子里。
主居里一下子安静了,叶兮向床边走近几步,看着床上的墨月轩笑道:“我的未婚妻,这是要嫁给自己的灭族仇人?”
“不是他。”墨月轩咳得有些喘:“墨家之事,不是他,不是他做的。”
叶兮笑了笑:“哦,其实这个我也不是很关心,我只关心,你何时与我解除了婚约?”
墨月轩静默一瞬,忽然凉凉的笑了:“你不曾拿我当未过门的妻子,我们也并无感情基础可言,当初是你将我扔到风沭阳的身边,仍由我自生自灭,如今,眼看着我便要有一个好归宿了,你却又突然拿婚约来压我,叶兮,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叶兮笑道:“我来履行承诺,娶你啊。”
墨月轩笑得有些凄苦:“当初你将我送来风沭阳身边,绝不只是让我从他身上查出墨家之事这么简单,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突染风寒,久治不愈,这应该,也是你的功劳吧?”
叶兮温温柔柔的笑了笑:“真聪明。”
墨月轩道:“墨家之事绝对与风沭阳无关,这个我已经查清楚了,你我二人的婚约,除了墨家几位老前辈以外,江湖上也没多少人知道,我们不如就当这个婚约没有存在过,今后,各不相干,好么?”
叶兮道:“不好。”
墨月轩心中怒气上涌,一怒她便会咳个不停,半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叶兮笑了笑:“别激动,好好跟我说话,我记得当初的墨月轩,可是墨家灭于前而不落泪的,眼下不过为了一个风沭阳,你竟气成这个样子,是在逗我开心么?”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叶兮挺无奈的:“同一句话你想要我说多少遍?我是来娶你的,目的还不够明显么?”
墨月轩苦笑:“叶兮,我突然觉得你这个人特别可怕,我知道你与沭阳之间有些误会,可你也不必利用我,来为自己解恨。”
“误会?”叶兮的神情忽然无比温柔,温柔的似一抹化不开的冰海:“他跟你说的,是误会?”
墨月轩道:“我不清楚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眼下,我只希望你看在我爹的份上,让我安心穿上那身嫁衣。”
叶兮笑道:“你与我才是最配的一对佳偶,同样的命短,同样的身患绝症,你又何必要去祸害他人呢?你看,其实我都是在为风沭阳着想。”
墨月轩苦笑着摇摇头,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却听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她听到了,叶兮自然也听到了,忽然一根银针扎入了墨月轩气海,墨月轩不及反应间,软身倒在了床上,她看起来是在熟睡,然而她意识无比清明,偏生,就是不能语,也不能动。
推门而进的果然是风沭阳,小厮都留在了外面,叶兮含笑看着风沭阳,神情无半丝变化,除了笑得愈发温柔。
风沭阳对着他微微颔了颔首,轻笑:“叶神医,别来无恙。”
叶兮笑得斯文:“无恙,只是近日来,愈发怕听到雨声了。”
风沭阳笑了笑:“是么?好在这几日天气还算晴朗,倒是不见得会下雨。”他目光落在墨月轩身上停留了一瞬,温声道:“轩儿怎么样?”
叶兮笑道:“很好,琉璃盏怎么样?”
风沭阳忽然缄口,随后淡道:“叶神医真是会开玩笑。”
叶兮恍然般笑道:“哦,实在是抱歉的很,一时顺口了。”
“叶神医既然来了,不如就留下来,喝一杯我和轩儿的喜酒。”
叶兮忽然笑得更加温柔了:“风庄主,别人不知道躺这儿的是谁,我想风庄主一定是清楚的,如此理直气壮的请叶某人留下来喝喜酒,风庄主是想告诉叶某人,这么些年没见,风庄主的脸皮,已比当年还要厚实许多了么?”
风沭阳淡道:“良禽择木而栖,叶神医既然不懂得好好珍惜,轩儿自然明白,谁才是自己的好归宿。”
叶兮笑了笑:“哦?那风庄主是准备拿琉璃盏,来当作她的贺礼么?若是风庄主当真舍得的话,这门亲事,我让给你也无妨。”
风沭阳温和道:“这个不劳叶神医操心。”
“那你出去。”
“……”这话风转变的太快,风沭阳看了叶兮一眼,有些没反应的过来。
叶兮朝门口示意了一下:“你倒是出去啊,我得给她治病,你留这儿,有些妨碍我心情。”
风沭阳没说话,他转身走了出去。
叶兮折身走回床边,将银针从墨月轩身上取下,顺手扔到了一旁,叶兮笑道:“你必然是不能嫁的这般如意的。”
墨月轩整个人已突然间木了,她便就那么躺在床上,不语不动,仿佛那根银针还扎在身上,限制着她的任何行动。
叶兮笑得有些冷:“你已经查清了墨家之事与风沭阳无关?以你的段数,在风沭阳眼前,你能玩过几个回合?”
墨月轩忽然睁眼了,漆黑无光华的眼,映的嘴唇都是白的,似一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色,她唇齿轻轻翕合,却就是说不出话来,总在轻轻的抖,叶兮便顺势,将一枚小药丸弹进了她口中,转身便要离开。
袍角忽然被人抓住,叶兮回头,墨月轩伸指,颤巍巍在他衣袍上写:叶兮,你怎么这么残忍呢?
叶兮笑了:“我本就不是一个好人。”
墨月轩又在他衣袍上写,写了三个字,随后将他袍角松开,背过身去,袍角忽然扬下,让人一瞬间,似觉出了割袍断义的味道。
她说,叶兮,我恨你。
可恨叶兮的,却又少么?
*
恨叶兮的的确不少,此时前往苍梧的官道上,有白衣女子便正切齿怒嚎着一个人的名字:“叶兮----!”
小五说:“五日前,墨姑娘染风寒而不治,叶神医前往了诸葛山庄,替墨姑娘治愈后,突然失去了消息。”
倾北祭又急又怒:“你们给叶兮诸葛山庄的机关布置图了么?”
小五讪讪道:“叶神医也没问我们拿啊……”
倾北祭深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既然如此,他一定不会是强行闯了诸葛山庄,可眼下他怎么不见了?为什么会不见了?”
小五摸了摸鼻子,没敢吭声……
倾北祭忽然一巴掌呼了他脑门儿上:“我问你话呢!”
小五:“……”他哭了。
倾北祭怒道:“没了消息,你们不知道查么?十里楼台有什么消息查不到?我就不信这一大活人还能失踪了!”
小五二话不说,扭身就去飞鸽传书,强令普洱客栈密切关注叶兮消息随时禀报。
三日后,倾北祭还在赶往苍梧的官道上,小五说:“叶神医有消息了。”
倾北祭扭头看向他:“在哪儿?”
小五闷闷道:“淮南……”
“啥?”倾北祭惊而震怒:“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跑去淮南?”
小五忙宽慰她:“长老别急,叶神医已经在赶回苍梧的路上了。”
倾北祭怒道:“他去淮南做什么?”
小五支吾半天:“采,采灵芝……”
倾北祭气的啪的一声怒而拍桌:“什么灵芝他妈得去淮南采?”忽听一声马蹄长嘶,倾北祭猛地随马纵了前去,她一怒之下显然忘了此时是在官道上,适才身下拍的是马,而不是桌,马匹受惊,顿时疯了似的往前冲了过去。
小五连忙跨马追上去,痛心疾首:“长老,下次下手你好歹注意点儿分寸啊,我不敢骑快马啊啊啊啊啊!……”
又是隔一日,两人继续骑马走在官道上。
倾北祭不断的问着小五:“叶兮现在到哪儿了?”
小五回:“在路上。”
没过一会儿,倾北祭又问:“叶兮现在到哪儿了?”
小五按捺住翻白眼儿的冲动,回:“在路上。”
安静了没一会,倾北祭又在马上看向小五:“叶兮现在……”
小五终于是忍不住给问的翻了白眼:“长老,你都在赶去苍梧了,叶神医就算没来,抢亲的还有您出马呢不是?急啥啊,抢亲咱又不是干头一回了。”
倾北祭大怒,一巴掌呼了他后脑勺上:“什么叫抢亲不是头一回了?老娘何时抢过人的亲?”上序讽号。
小五郁闷的哭了:“一年前,温三公子大婚,长老你可不就是去抢了人家的亲么?不过上次你抢的是新郎,这次你要抢的,是新娘……”
倾北祭怒道:“这能一样么?当年温三,我那是救他于水火,那不叫抢亲,眼下诸葛山庄这一趟,若是叶兮不来,老娘可才是真真切切的得替他抢人了。”
小五暗暗翻了个白眼儿:“还不是一样……”
倾北祭大怒:“叶兮那畜生真是够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赶路还是那般悠悠哉哉不急不忙的样子么?”
小五默默道:“估计是……”
倾北祭顿觉今儿个自己真是戾气倍增了,抬掌,想不过又是一巴掌朝小五脑后狠狠呼了过去。
小五哭喊:“为什么总是打我啊?”
倾北祭默默的看了看他:“这不是身边没别人么?”
小五:“……”愤而扭身哭走。
终于到达苍梧之后,离风沭阳的婚事还只差了两天,倾北祭急得在普洱客栈后院来来回回的晃悠:“叶兮怎么还没回来,叶兮怎么还没回来……”
刘蕴和与小五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倾北祭发癫,明智的选择不开口。
倾北祭忽然道:“叶兮已见过了墨月轩,现在墨月轩还是一心一意的想要嫁给风沭阳?”
刘蕴和道:“正是此事有些蹊跷,叶神医十多日前见过墨姑娘后,据我们查访得知,墨姑娘曾闹过一次自尽,这事儿诸葛山庄瞒的隐秘,不曾外传,只是被风六爷救下之后,两人单独在房里呆到了第二日天明,隔日,便又和好如初了。”
“单独在房里……呆到第二日天明?”倾北祭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后看向小五:“你脸红什么?”
小五乍然被发现,被唬了一跳,猛地后退一步,磕巴道:“没没没,没什么啊……”
倾北祭冷笑:“孤男寡女的,大半夜的呆在房里呆到了第二日天明,能做出什么好勾当?”
小五嚅嗫道:“说不定人下棋呢……”
倾北祭冷笑一声:“是啊,下棋。”她忽然抬起双手,猛地朝小五胸前抓去:“炮二平五!”
小五猝不及防,猛地被抓了个正着,当下连忙护胸后退,羞愤难当的嘶声哭喊:“长老!”
刘蕴和瞬间抬手捂眼,指间隙开一条缝来,暗暗念叨,我什么也没看见,我什么也没看见……
还差两日便是婚期,叶兮还没有传出到苍梧的消息,倾北祭到底是按捺不住,夜色一浓,她便混进了诸葛山庄里去,避开庄中守卫,直接绕到了正院,墨月轩房中没燃灯,若非是睡了,那便是屋中没有其他人。
倾北祭径直推开房门而进,墨月轩果然还没睡,这屋子她显然已呆得足够熟悉,此时正坐在桌旁,提壶替自己斟茶,听到声响,她耳朵轻微动了一动:“谁?”
“我。”倾北祭出声。
墨月轩微微讶然:“倾长老?”
“嗯。”倾北祭应了一声,背身关上门朝她走过去。
墨月轩笑了笑:“倾长老,你要来直接说一声就是,何必这样鬼祟,若是让人以为进了贼,可不就是笑话了?”
倾北祭冷笑一声:“庄主夫人好大的架子,你们整个庄子一起上,能不能追到我都还有待商榷。”
墨月轩笑了:“诸葛山庄机关遍布,我是怕伤了倾长老。”
“伤了我?”倾北祭神情真是无比讽刺:“诸葛山庄的机关图,我老早在一年前就弄到了手,闭着眼睛都不会走差。”
墨月轩稍稍惊了一惊,却也没再说话。
倾北祭上前,冷道:“我送你来风沭阳身边时跟你说过什么,你忘了么?不管怎么样,千万别把自己给搭进去,你眼下,怎得竟要与风沭阳成亲了?”
墨月轩轻轻道:“我已经知道了,墨家的事,不是沭阳做的。”
倾北祭挑挑眉,忍不住又是一声冷笑:“我十里楼台都没查得出来的事情,你倒是知情的很?”
墨月轩道:“我亲口问了他,他不会骗我。”
倾北祭忍不住抬手狠狠拍了自己额头一下,重重叹气咬牙道:“女人为了一个男人,真是什么神智都被冲昏了,说什么都信,连自己要做什么都忘了。”
“倾长老。”墨月轩轻道:“我心中有数,你不必担心的。”
“我怎么不担心?”倾北祭扭头看向她,几乎是要怒了:“我说过你嫁给风沭阳,叶兮会拆了这座诸葛山庄,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放进心里?你以为我是在逗你玩儿么?”
墨月轩不动声色,淡道:“他送我来风沭阳身边,不就是为了想让我从沭阳身上查出墨家的灭族真相么?眼下我已知道此事与沭阳无关,他又为何要……”
“你真以为这么简单?”倾北祭忍不住冷笑:“你以为叶兮将你送到风沭阳身边,只是为了查清事情真相?”
“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倾北祭冷道:“风沭阳从来就不是个什么好人,你别以为自己身冠智妻之称,便当真以为自己智绝天下了,这风沭阳可是个狠茬儿,你不动他,他照样也会来咬你一口的那种狠茬儿,叶兮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绝不会莫名其妙的去咬人,这是叶兮胜他百倍的地方!”
墨月轩淡道:“他们之间,是不是曾经发生过什么?”
倾北祭不冷不热的笑了笑:“看来你倒也是听到过一些风声,他们曾经何止发生过什么,他们曾经的旧怨,可是刀刀见血的,所以,你不能嫁给风沭阳。”
墨月轩蹙了蹙眉:“你们如此,也未免过于霸道了,他们之前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那都是过去的恩怨,若是非得将我的感情也牵扯进去,未免于理不合。”
倾北祭忍不住冷笑出声来:“于理不合?墨月轩,我突然发现你脑子真是被狗吃了么?不让你嫁给风沭阳,只有对你好的,绝不会害你半分,况且我倒是想知道,若是当年那些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你如今行起事来,又是会多有理有据!”
墨月轩眉心深深折起:“当年发生了什么?”
“关你什么事?”倾北祭冷道:“你都快是风沭阳的女人了,就好好当你的庄主夫人吧!如今我真是不想再劝你半句,若非你是墨煜的女儿,谁他妈管你嫁不嫁风沭阳?我如今倒是希望你,真的不要后悔,这庄主夫人,当得开心些!”
墨月轩沉声道:“我不会后悔。”
倾北祭气的连连冷笑,转身推门而出,拂袖离去。
杯中的茶只倒了一半,墨月轩没有再续,她想起了那一夜月色浓时,风沭阳在她耳边说的话,轻柔却又坚定,字字刻进她心底。
我曾经与叶兮,是生死恩怨,你如今是信他,还是信我?
生死恩怨,那么叶兮那日,一定是故意那么说,好让她以为是风沭阳夺了琉璃盏的,叶兮说的话都不能信,叶兮身边人所说的话,也绝不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