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梨离礼
刘蕴和看着倾北祭一回来便一直铁青地脸色,战战兢兢的候着不敢说话,随后他小心翼翼的问小五:“长老这是怎么了?”
小五暗暗道:“她常这样的,一会儿就好。”
刘蕴和瞪大眼睛:“可这都一个时辰了!”
小五镇定道:“再等等。”
然而等了一会还是没好,倾北祭忽然蹭的站起了身来:“我要去找莲城小少主!”
刘蕴和磕巴道:“长,长老。都这个时候了,再去闯诸葛山庄,少城主,怕是都已经睡了啊。”
倾北祭冷冷瞥了他一眼,理都没理他,扭身就出了普洱客栈。
乔蔓青的确是睡了,然而她还并没睡得着,房门轻轻的响动声,更是令她瞬间提起了神:“谁?”
剑柄在手,一触即发。
忽然听一声闷闷的声响:“我。”
乔蔓青顿了一顿,随后有些不可置信一般,微微睁大眼睛往黑暗中使劲看了两眼,虽然是看的朦朦胧胧的。然而她还是道:“倾长老?我去,你怎么跟做贼似的?”
倾北祭捂了捂鼻子,声音有些瓮:“我又不住这儿,半夜来找你,当然得做贼。”
乔蔓青道:“你鼻子怎么了?”
“适才太激动,来的时候没注意,撞门框上了,火气都给老娘撞丢了一半。”
乔蔓青险些笑出声来:“你这时候来是要干嘛?”
倾北祭骤然又是大怒:“墨月轩那小妮子,真是气死老娘了。她怎么真的要嫁给风沭阳?”
乔蔓青顿时也觉得很是烦躁,幽幽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我也劝过了,可是没用……”
“我们去抢人吧。”倾北祭猛地凑近她:“去不去?”
迎面的阵风一瞬吹的乔蔓青青丝扬起,她往后仰了仰身子,有些惊悚:“抢,抢新娘?这,这不太好吧……”
倾北祭一下子有些泄气:“我也觉得有些不好,可是她这么嫁给风沭阳,叶兮一定会怒的。”
“叶兮会怒……”乔蔓青眸子黯了黯:“他为什么会怒?他喜欢墨月轩么?”
倾北祭看她一眼,幽幽道:“好歹,是未婚妻……”
乔蔓青定定看了看她,往后一仰,翻身躺回了床上去:“我觉得墨月轩嫁给风沭阳挺好的,她就配风沭阳,他两是绝配!”
倾北祭道:“你这脸翻得。也太快了……”
乔蔓青冷笑:“我们为什么要做棒打鸳鸯的事?人家喜欢嫁,关我们什么事?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这样做是损阴德的你们知道么?”
倾北祭忽而温温婉婉的笑了笑:“看到有人心情比我还不好,我突然觉得。我的心情就这么明朗了起来。”
乔蔓青:“……倾北祭!”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把拉过倾北祭:“我仔细的把所有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总觉得有些东西我是漏掉了,墨月轩她再聪明,也不过是一个瞎子,叶兮为什么会让她入诸葛山庄查墨家的事?要不是之前我一直呆在诸葛山庄,她的信都没办法传出去。”
倾北祭看了看她:“这都大半年了,你才反应过来啊……”
“什么意思?”乔蔓青怔了怔,随后一怒:“你们瞒着我?”
倾北祭幽幽笑道:“给我钱啊,给我钱,我就告诉你。”
乔蔓青着实气闷:“你掉钱眼里去了?”
倾北祭挺无辜的:“我就做这档子生意的。”
乔蔓青胸间一梗,正要扭身去摸银袋,忽然想到了什么,瞬间又扭回了身来,笑道:“曾经叶兮答应过我。若是有一日我与他一同出现在龙井客栈的话,便让你将当初我向你打听叶兮消息时给的五百金还给我。”
倾北祭悚然:“不可能!”
乔蔓青看着她笑,笑得十分和蔼。
半晌,倾北祭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道:“这则消息老娘是要收一千金的,眼下给你打个对折,就收你五百金,之前的那五百金,我可不还了啊?”
乔蔓青点头:“成交。”
倾北祭道:“叶兮跟风沭阳老早就认识,甚至有些恩怨,这你认识他的时候,应该就知道的对吧?”
乔蔓青点头:“叶兮百毒不侵,风沭阳却知道他中不得海棠春,这定是相熟之人,那时我便已知道。”
倾北祭道:“叶兮那人吧,其实对很多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尤其是,那谁死了之后,更是淡薄的要命……”
“那谁?”乔蔓青打断她:“谁?”
“你别打岔。”倾北祭道:“听我说完,那时候风沭阳追杀他,叶兮也没见半分想要跟他对着干的意思是吧?他一直都处于想要甩脱麻烦的状态,而不是想要解决麻烦的状态是吧?因为叶兮他从几年前开始,就处于一种,等死的状态了……”
“等死?”乔蔓青心间一悸,她猛地拽紧倾北祭臂膀:“等死,等死是什么意思?”上序岁血。
倾北祭一说,心里不由也有些泛酸,她抬手抹了抹眼眶:“妈的我不想跟你说这些了,我给你五百金成么?老娘又不缺钱。”
乔蔓青骤然大怒:“老娘也不缺钱,一千金是么?回莲城就给你!”
倾北祭闷闷道:“何必呢?”她说:“叶兮之前跟风沭阳为了那谁势同水火,受了一次重伤,你也知道他身子不好的是吧?这伤势几乎折了他的命,后来是活下来了,身子却是一日不如一日,你别看他医术绝顶,人人都喊着他叶神医,可他自己的伤势,他却是半分都治不好的。”
她说:“我一直以为他也就这么淡薄下去了,可后来,他遇到你了啊,他那人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可就是对身边的人好,你看,之前风沭阳在普陀寺派人追杀他的时候,他都没想过跟风沭阳死磕,可是去了莲城之后,他帮你的不少吧?叶兮的思想里就是,动他没问题,可动他都不舍得动的人,那就是玩儿命了,我之前说叶兮对你好,你没听明白,他在莲城都做了什么,我查一查便能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对你是真好。”
乔蔓青怔了怔,她心里忽然很酸,特别酸,酸气直接涌了上来,她声音有些哽:“那他怎么这样啊,他为什么总是想要收我为徒啊……”
倾北祭道:“叶兮让墨月轩来接近风沭阳,其实也并不是抱着她能真的查出什么来的想法,他将墨崖余带回绿微居,才是为了让他今后能够手刃仇人。”
乔蔓青沉默了良久,她听得出倾北祭是在将适才的那个话题给顺过去,她将头埋在膝盖里捂了捂,将适才的那股酸味儿给吞进了喉里去,才抬起头道:“墨家被灭,以我目前所知道的看来,与风沭阳定是脱不了干系,可兜兜转转的,线索所指向的矛头,却又常常对从他身上移开,明明光这点就已足够可疑,可也不知风沭阳到底都跟墨月轩说了什么,墨月轩眼下竟这般信任他。”
倾北祭看向乔蔓青:“风沭阳这人有一个优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乔蔓青道:“伪善?”
倾北祭笑了一声:“这个其实也算优点,他能伪的跟真的一样,这天底下没几个人能做到,可我说的优点不是这个。”
乔蔓青道:“那我还真不知道他能有什么优点。”
“专情。”倾北祭道:“风沭阳爱上一个人,他会特别专情。正是因为当初风沭阳对墨月轩有好感,叶兮才会将她送到他身边去,他主要的目的,不过是想让风沭阳爱上墨月轩,从而,对他施以报复。”
乔蔓青静默了好半晌,神情有些挣扎:“叶兮真是,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啊……”
倾北祭笑道:“换了我我也做的出来,墨家被灭,叶兮是打心底里生了怒气,他对墨月轩是没什么情感,可墨家家主却是他的启蒙恩师,风沭阳与墨家一事这么一牵扯,直把叶兮心中的那股戾气给逼出来了,新仇旧恨这么一加起来,换了我,早让风沭阳死了百回都不止,只叶兮,还能冷冷静静的做出这些事来。”
乔蔓青道:“他想让风沭阳爱上墨月轩后,再让墨月轩亲手杀了他?”
倾北祭笑了一声:“叶兮是慢性子,向来是流水般细细柔柔的折磨,直接杀了,叶兮是不会做得出来的,他眼下不过是想让风沭阳感情受挫罢了,他想让墨月轩在风沭阳心口狠狠刺上一刀,看他一蹶不振,失魂落魄的样子,若真查出墨家之事乃风沭阳所为后,再杀了他也不迟,可哪儿知道,墨月轩竟是将自己给葬了进去,眼下还用自己,将风沭阳滋润的好好儿的呢!”
“那当年叶兮跟风沭阳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谁?”
倾北祭忽然缄口,半晌后默道:“这些,便等以后有机会了,让叶兮告诉你吧。”
乔蔓青哀哀地没再说话,如果叶兮真的这样爱过一个女人,她几乎都想不出来,叶兮爱起来,是怎样一番模样。
只是,一定很温柔。
特别温柔。
*
四月的天阳光映在身上微暖,清风拂过微凉,隐隐有泥土的芬芳拂过鼻尖,乔蔓青很矫情的想,再美一点,她就能听到花苞开放的声音了。
总之,这是一个很好的月份,也是一个很好的天气。
凤冠霞帔,鸳鸯锦帕,喜帐红柱,乔蔓青看着这些东西如流水一般涌入主居的时候,她才恍然间想起来一个问题,明日,便是墨月轩与风沭阳的婚礼了。
无数宾客已在这一日起开始陆陆续续的送来了贺礼,乔蔓青看着那些重金珍宝,又骤然间的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还没有准备礼物。
于是她分外老实的,自己逛起了大街。
整个苍梧的街道都因诸葛山庄的婚礼而显得拥挤了起来,乔蔓青在街上闲逛了一路,愣是没找到个称心的。
珊瑚鸳鸯锦配?她嫌贵。
仙鹤玉锦屏风?她嫌重。
晃眼见一水果摊上的梨生的还很是漂亮,看起来分外香甜可口的模样,乔蔓青估计是走的渴了,走过去抓起一个来啃了口,果然香脆的很,汁甜肉脆,乔蔓青索性想到了,不如,就送这一筐梨子吧。
这个礼物她自认为十分满意,寓意深重,又很实用,她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分月愉悦的搁下了一锭银子。
回诸葛山庄的时候,正逢菡萏很是忧心的迎上了前来:“少主,今日都在送贺礼了,我们不送么?白吃白喝咱们莲城可不做啊。”
乔蔓青看她一眼:“我在这儿白吃白喝了半年,之前一直指望着他将我赶出去呢,偏他就是没有动静,我也是觉得挺没意思的。”
菡萏揪心:“这么多江湖人士看着呢。”
“放心吧。”乔蔓青笑得很懂事:“我备好礼物了,一份大礼,特别大。”
“什么礼物?”
乔蔓青轻轻笑了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啊。”
菡萏心中忽生一股浓烈的不好预感。
*
风沭阳的亲事果然很隆重,隆重的铺张了整个苍梧,红妆三十里,喜磬绕半城,这是苍梧的一件盛事,也是整个江湖的一场盛宴。
耳边只闻道喜恭贺声不绝,风沭阳一袭红衣,温和眉眼,如玉谦谦。
乔蔓青坐在席座,咬着筷子目光一直落在风沭阳身上,看的碧莲菡萏惊悚不已,如此一久,两人终是生生的将乔蔓青拉了回来,耳边不断有人跟莲城寒暄,碧莲干笑着一一应了,菡萏凑近乔蔓青耳侧:“少主你能别那么盯着风六爷么,我特毛骨悚然。”
“怎么了?”乔蔓青咬着筷子挑挑眉:“这日子不就是看新郎倌儿的么?”
菡萏快哭了:“可你那眼神,你那眼神不对啊……少主你到底想干嘛啊?”
乔蔓青翻个白眼:“你们真奇怪,我好好儿坐这儿喝喜酒,你们非得问我想干嘛。”
“那贺礼呢?”
乔蔓青又笑得特别懂事:“好东西,一般是压轴出场。”
菡萏觉得自己心抖得更厉害了。
墨月轩一袭嫁衣从诸葛山庄坐轿出去,整个苍梧都被铺上了一层喜色,随着迎亲队铺天盖地的唢呐声响,满城老百姓围堵长街而观,有幼子小儿拍着巴掌在街上跳,欢天喜地的唱着唢呐吹的曲子: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筹谋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璨者。子兮子兮,如此璨者何。”
待绕大半个苍梧回到诸葛山庄的时候,风沭阳红衣跨马,踢轿迎嫁娘,执红绸挽素手,耳边喜磬声喧闹的盖过了人海,风沭阳在她耳边轻言:“怕么?”
红绸下的脸染喜色覆艳光,明艳动人不可方物,她唇角轻弯笑,将要摇头,忽然身子一轻,竟被他打横抱了起来,耳边听江湖客哄起调笑。
“六爷,本已是你囊中物,喜堂未拜,便要急入洞房?”
“风庄主,你如此,可让我等今后如何娶亲?”
“届时个个女子都拿我等与你风庄主相比,我季家可要无后了。”
“风庄主,你可得负责啊。”
“哈哈哈……”
哄起笑声,可觉出身遭必定人潮如海,如此众目睽睽,红盖下的脸,不禁也微微泛红,墨月轩轻道:“放我下来。”
风沭阳笑:“不放,一辈子也不放。”
他果真,一辈子都不肯放。
抱入诸葛山庄门槛,放下地,喜娘的声音高昂扬起:“吉时到,拜天地----”
众人欢闹大笑之际,忽听一道清越之音盖过喜磬:“慢!”
喜乐声似在这时稍稍一止,而随后复又奏起,大半人都向发声之处看去,绿衣女子,清婉素扬。
菡萏小心翼翼在桌下扯了扯乔蔓青衣角,夹着嗓子嗫声道:“少主你要做什么啊……”
乔蔓青迎上众人目光,忽而轻轻一笑:“我还没送贺礼呢。”
众人心中一松之下,复又大笑闹起:“乔少城主的礼必定不同凡响,我等可要着细些一睹为快!”
“少城主的贺礼何必心急?六爷与少城主的交情,已足够少城主将诸葛山庄当成自己的家了,还何须送礼这般俗套?”
乔蔓青笑得温婉,十足的大家风范,“眼看着这都要拜堂了,这贺礼再不出手可就有些不好了。”她话罢击掌三声,但见诸葛山庄大门外,几名小厮推了三车梨来,众人见状有些惊讶:“这其中莫非是藏了什么不成?”
乔蔓青抿弯了唇笑:“没有,就是梨,纯梨!”
有人干笑:“嗬嗬嗬,少城主这梨送的,果然是别处心裁啊……”
有人笑道:“送梨好,送梨好,生津止渴,润肺化痰,实用,实用……”
有人看向说话的那人,目光逐渐透露出怪异,说送梨好的人表情一疆,随即也似反应过来,送离好,送离好……
人大喜的日子,你送什么梨?
喧哗的笑闹声,突然间便息去了一半。
乔蔓青看向风沭阳,笑得好温婉好懂事:“六爷,你喜欢不喜欢这个礼物?我可是亲自挑选了好久呢,这梨,我可是一个一个的挑的,就是为了今日,能够送你一场好离!”
菡萏哭了:“少主你是专门来砸场子的么?”
乔蔓青没说话,所有人都默默的看着这一幕,风沭阳看着乔蔓青,突然笑了,他转头看向墨月轩,温和一笑:“恰好轩儿近日染了些风寒,也承蒙少城主关心,特意送了这几车好梨来,还能替轩儿解解咳,少城主这礼,来的可谓是及时。”
墨月轩也轻轻一笑:“青儿,我很喜欢你这礼。”
乔蔓青笑得突然就有些咬牙了:“如此,你们就好好享受这一场离。”
风沭阳与墨月轩面向一笑,随后相搀相扶,跨入了门槛,喜乐声又是铺天盖地,喜娘高昂的笑着:“一拜天地----”
还没拜得下去,门口忽然便是一道清清冷冷的女子声音响起了:
“哟,这谁成亲呢?我这在苍梧待了好几天了,这江湖上将成亲这事儿弄得这么大阵仗的,喜帖却是没有我十里楼台一份儿,真是让人好生看不下去啊。”
众人心中又是咯噔一声,暗道风六爷这成亲日子挑的也真不是时候,怎么一出接一出的?齐往门口看去,却见白衣女子站在门口,伸指,漫不经心的拨弄着那些红绸,唇角的笑意,怎么看,都是无比讽刺。
“倾长老。”无数江湖客唤道,在这个江湖上,没有人不认识倾北祭。
“倾长老贵人事忙,风六爷估计也是不想叨饶了倾长老,南陵到苍梧,本就需时不久,可没想到眼下倾长老竟在苍梧,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啊。”
有人笑着打圆场。
倾北祭目光轻飘飘看过去,笑道:“这风六爷的地界,我这么一个大活人明目张胆的在他眼皮子底下晃了这么些天,他还能看不见我?风六爷这大半个江湖上的人都请了,偏生是遗了我十里楼台,这场亲事啊,怎么,它也得结不美满了。”
众人暗道这是要闹哪出?
乔蔓青坐在席上看着倾北祭,心中瞬间无比愉悦,看着看着,猛地笑出声来,砸了这江湖上盛况空前的婚礼,她心中无端觉得一股莫名的快意,她越看倾北祭越觉得满意,这场亲事结不美满了?
哪有人这般狂妄!
倾北祭真的是很狂,这种狂渗透到了骨子里,时而让人察觉出来,会让人清楚明了的感觉到,她对一切的蔑视。
菡萏拉了拉她:“少主你能别幸灾乐祸的这么明显么?”
乔蔓青还在笑,笑的很是舒畅的看着倾北祭,嘴里像是漫不经心的在问着菡萏:“你说在这江湖上,谁最狂?”
菡萏斟酌道:“空负神医,不救世人,没人能比叶神医够狂了吧?”
哦----乔蔓青突然恍然似的,自己第一次见叶兮时,也在想着,这人怎么这般狂妄?原来跟叶兮走得近的人,骨子里,都透着这么一股狂妄。
众人都在打着圆场说好话,风叔上前来,急得汗都出来了:“倾长老,这事是我们诸葛山庄怠慢,还请倾长老不要怪。”他随即招呼小厮:“快,给倾长老安排上座!”
管陵在一旁看着这些闹剧,想要劝,私心里,却让他不要动,于是他像一个局外人,融不进这喜乐喧天,也参不进这闹事周旋。
倾北祭站在门口没动,悠悠闲散的拨弄着那些红绸,似没听见。
风叔急得不行,若是诸葛山庄这桩亲事办的不这么隆重还好,可你如此隆重的办了,却不请十里楼台的人,这便是有意将人家摒弃于外,这一说起来,着实也是诸葛山庄思虑不周。
风沭阳温和的笑了笑,稍稍安抚了一下风叔,笑道:“倾长老能来喝杯喜酒自然是好的,若是倾长老不嫌弃的话,待我与轩儿的婚事完了之后,风某再向倾长老赔怠慢不周之罪如何?”
倾北祭淡道:“风庄主果然是礼数周到,我十里楼台却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风六爷这遗漏了我,我今个儿,却是好生的给风六爷送礼来了呢。”
众人闻言,只当这事儿是过去了,当下俱是大笑:“倾长老大人大量,着实好生令人佩服,如此一来,就快快入席,快快入席,还谈什么贺不贺礼?”
“我今日来只是单纯送礼的,这诸葛山庄的席,我怕是吃不起。”倾北祭淡淡一笑,背身看向山庄门外,笑道:“将礼抬进来。”
话音一落,随即便见门外百余名小厮瞬间抬了近五十余口大箱子进了这诸葛山庄来,齐列列的摆了一大排,众人都被这阵势给唬住了,暗道倾长老果然不愧为十里楼台之人,财大气粗,一出手,当真是不同凡响。
倾北祭看向风沭阳轻轻笑了一笑,扬手击掌三声,小厮整整齐齐一弯腰,伸手打开了箱子,箱中之物骤然现于众人眼前,触目所见,众人瞬间都是尴尬不已,这心情起伏落差太大,一时真是无法适应。
却见那五十余口大箱子之中,尽是葫芦形状,白黄白黄的东西,一个个的,竟是五十余箱梨!
乔蔓青正待要大笑出声,菡萏连忙止住她,道:“少主,你跟倾长老是商量好了么?”
“没有。”乔蔓青笑得眼眸晶亮:“我们这是心有灵犀。”
风沭阳笑了笑,正要说话,忽然倾北祭抬手将他止住:“欸,你先别说话,也先别谢我,我这礼,还没完。”她说罢,轻轻一笑:“听说墨姑娘最近染了风寒,咳疾不止,为让新人喜成三礼,我今日,特地来送一场分梨。”
分离?
众人脸色都有些精彩。
倾北祭看向小五一笑,小五颔首示意明白,手势下去,顿见百余名小厮掌中都出现了一柄匕首,随即齐齐弯腰从箱中拿出梨扬到半空,极快的刷刷刷,满天的汁水乱溅,速度极快,如下了一场梨雨,但见不出片刻,五十余箱梨尽数被划成了两半,小山一般堆了满地。
倾北祭轻笑:“不是最近喜欢吃梨么?这梨我尽数都给你们削好了,来吧,好好享受我为你们准备的这一场分离。”
碧莲睁大眸子,无比震惊,喃喃道:“风六爷这是得罪了谁啊……”
乔蔓青连连赞叹:“倾北祭这,比我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