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第一版主小说网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章 第二一章 末路英雄尽悲歌

      虽然不得不承认他料事如神,但是被人这么揣测着,心头也难免很不舒服,我一向畏寒,加上旧伤一疼,硬撑只是找罪受,当即道一声叨扰,也钻进了马车,把飞云给绝杀牵着。

    马车里温暖,比不得车外的严寒,我常常进入马车不久就开始觉得迷糊犯困,支撑不住就倒头睡觉,醒來已经到了行馆,这般行走了数日,这一日终于到了白石涧。

    过了白石涧,前方就是巫驰郡,就要到了楚国的地界。

    接连两次在白石涧不顺畅,如今的我对它已经有了一种心理阴影,从快要接近白石涧,我一颗心就一直提着,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來。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中午时分,马车从白石涧通过,雪更大了些,鹅毛一样扑簌簌地往下落,走过的路很快又被大雪掩盖,看不出半点痕迹。

    这样的天气如此恶劣,却有人愿意不辞劳苦地潜伏在这里等着我经过。

    好像是那一年的旧事重现,我们的马车刚刚驶入山谷中部,白石涧上方就飞來一片箭矢,射向我们的马车,绝杀和影杀不愧是沉香楼的翘楚,精英中的中坚,只见两人对视一眼,各往两边飞快地略去,纵身进入了箭矢飞來的地方。

    两人的身影刚刚消失,前方的道路上,立即飞來了大批的黑衣人。

    我心头呼了一声糟糕,明知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也只能硬着头皮撑着,等待血杀和绝杀发现不对赶回來,更盼望着段非烟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现身,,他素來沉得住气,只有涉及我的安全时,才会有头脑发热的情况。

    那批黑衣人渐渐接近我,隔着纷飞的大雪,领头的那人身影模糊,五官掩在风雪里,完全的看不清楚,寒风也将他的声音撕得破碎,辨不出原本是谁的声音:“出來,何必躲着。”

    小喜儿害怕得瑟瑟发抖,缩在我身后,脸色发白,我安抚性地拍拍他的肩膀,从马车里钻了出來,站到了雪地里。

    马车里温暖,衬得外面的风雪更加的冰冷,脚一站地,我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冷,好冷……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都要寒冷得多,看來明年又是个丰年呢。

    他的面容渐渐明晰,熟悉削薄似地嘴唇半是抿紧,半是讥讽:“你还是这么怕冷呀,看來我的冰松丸,也沒让你好受呢?真是值了。”

    “我不好受,你也好受不到哪里去,我越发看不懂你,你除了矛盾,还有什么。”我漫不经心地伸了个懒腰,才懒懒回道。

    我想过任何有可能來的人,却沒想过会是他,邝罙铭。

    自从他的人马被邝胤儒清洗,又连遭薛令的打击和段非烟的围堵,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邝罙铭都潜伏不出,他的力量,如今再也沒什么可以畏惧的,至少在四个政坛顶尖人物的较量中,他已经完全落败,退出了舞台。

    “今日你來,是來杀我的吗?”我偏头看他,忍不住轻轻一笑。

    他冷笑:“我记得我上次见你的时候就告诉过你,我非杀了你不可,但是我今天來,并不是想杀你,你若告诉我一件事,我就饶你一命。”

    “你想知道启幕和榛姐的下落。”我笑得更轻快,眼神中殊无笑意:“可是,在你身边的这些人永远不消失之前,我沒打算告诉你呢?”

    他手中的长剑猛地一扬,稳稳压在我的脖子上:“如此你也不说吗?”

    我太了解他,他的心思,从來都沒有瞒过我,透过他的姿态他的眼神,我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心里并不是真的要归隐才來找我问启幕和齐榛的下落,他非要知道不可,除了牵挂,更多的是不想被制约。

    可是,越是这样,我越不能把邝启幕和齐榛的下落告诉他,被他知晓,也等于被别人知晓,这个风险,我冒不起。

    我正色道:“你若是放弃一切争夺的心,我自然会送你去他们身边。”

    “啊!。”他的手猛地一颤,我只看见他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的扭曲,手中的剑突然抬起,扬在风雪里,凌厉还迅捷地向我砍來。

    他的眼中有杀意,更多的是痛恨,所以那一招,他完全沒有留情面,剑起时封住了我可能闪躲的方向,用的是一招毙命的手法。

    我闪躲不开,脚下也似乎生了根,一分也挪动不得,眼睁睁看着剑劈向我的脑袋,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居然只有脖子,于是我趁势偏了偏头,勉强躲开了他的剑,可是力量太大沒有站稳,一跤摔倒在地。

    异变几乎就是在那瞬间发生的。

    我跌倒的瞬间,一柄飞刀从我眼前划过,带着细微的白光一闪,瞬间沒入了邝罙铭的胸膛,正中左边的心口。

    飞刀末上的红缨随风轻摆,那样红艳艳的颜色,几乎可以和他胸口流出來的血相媲美。

    我呆呆看着他一脸不敢置信地晃倒在地,左手吃力地捂住伤口,睁大了眼睛看向來人,我忘了从地上爬起來,看见他近在迟尺地倒在我身边,也忘了该如何反应。

    一双手将我从地上扶起來,影杀略微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问:“夫人,有沒有伤到。”

    我摇摇头,低头去看邝罙铭,只见他的脸色惨白,嘴角一丝鲜血流出來,他身体不由自主地蜷曲起來,看着嘴角流在雪地里的那一滴鲜血有些发愣。

    过了好久,似乎也并不久,只听见他低低的惨笑:“这样,就结束了吗?”他突然抬起头來,好像用尽全力嘶喊:“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这两声用尽了他的全力,他捂住伤口低低地咳嗽,不断有血从嘴里冒出來,邝罙铭的神色萎靡,瞳孔渐渐开始涣散,他捂住伤口的那只手突然松开了,嘴角奇异地带了一丝笑,他对着我慢慢伸手,欣喜般地说:“秦儿,你看,三年已过,我來接你了。”

    只这一句话,立即就让我心头发酸。

    曾经,我和他争锋相对,步步为营;曾经,我让他一无所有,沦为败寇;曾经,他也辱我欺我,用最凌厉的手段,剥夺我亲近的人的生命……

    可是这样的他,也的确是有对我温柔的时候的,那一年我穿着火红的嫁衣,跪在他身前,他手捧绢帛交到我手里,扶我起來的时候在我耳边说:“你等我三年,就三年,我一定接你回來。”

    他的恨來得强烈,他的爱也來得强烈,他在边关城口下那一句:“苏秦,你休想我放过你。”也曾深深振动了我的心魄,而中军大帐中近乎放弃尊严的一句:“你到底有沒有对我动过心。”,又一度让我觉得无比的愧疚。

    而此刻,他倒在我身前,喊着我的名字,眼中渐渐有了光彩,又让我一时间只觉得身体周围的冷更上了一级,冷得骨骼也在颤抖,我哆嗦着握着他的手,他立即紧紧抓牢,露出一个满足的笑來。

    他剧烈地咳了几声,闭上眼睛后,片刻复又睁开,这一次他看着的是前方的道路,脸上的笑容淡薄,如同当年在大夏皇宫中,他对自己的妃嫔们微笑的模样:“琳儿,青儿,你们,也來了……真好……”

    邝罙铭的手从我手中滑落,砸在雪地里,陷进去几分,曾经深沉如同黑夜的天幕,让你新生畏惧的眸子变得空白,瞳孔涣散,再也找不到半分生气。

    他死了……

    这一年的冬天,他死在白石涧的雪地里,死在我的怀里,死的时候,第一个牵挂着想要念一念的人,是我……

    我半趴在雪地里,呆若木鸡地看着这一切发生,还不敢相信,这个与我生命纠缠不清的男人,这个野心勃勃的男人,真的死了。

    “是楼主的飞刀。”绝杀看了我一眼,握嘴缨将匕首从邝罙铭的胸口中扯出來,看了一眼,才犹豫着对我说。

    我嗯了一声算是应答。

    我沒有错怪段非烟的意思,那种情况下,他若不出手,我必死无疑,他出手杀了邝罙铭,我的确不应该有任何立场去责骂他,我也舍不得责骂他的一心护我。

    邝罙铭带來的黑衣人除了部分被绝杀和影杀杀了,如今都呆若木鸡地杵在那里看着我和邝罙铭,他的死來得太快,我相信他们估计也得好一会儿才反应过來。

    “你们自由了,以后,再也沒有邝家的暗影。”我站起來,指着他们慢慢说完这句话,见他们都低下头,又忍不住去看邝罙铭:“他,最后劳烦各位一件事,送他去离丰源郡八十里的小曼坨村,交给曾经的齐贵妃吧。”

    他们抬着他慢慢远去,身影消失在风雪里,我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又站了一会儿,才翻身回车内,小喜儿昏倒在马车中,我钻进车内,迎面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段非烟笼着我的身体,将头搁在我的头上,声音从头顶传來,有些慌乱和惶恐:“秦儿,别生我的气,我只是以为他要杀你。”

    “我不怪你,非烟,我觉得有些累,你让我睡一会儿。”我喃喃说着,头一歪,身体一软,意识就陷入了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