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完没完？”我吼累了，也词穷了。

    “没完！”林辰几挤到我身边，“还没睡完。”

    我被他的话激怒，扬手就要给他耳光，他死死扣住我：“还有力气闹腾？还没有跳够？”

    挣扎不动，我在他面前，仿佛是随时可以被他碾死的蝼蚁。

    我忽然泄了气，垂下眉目：“林辰，你到底要做什么？放过我好不好，既然你都嫌弃我了，我就放过我好不好？”

    他忽然收劲，把我扯进他怀里：“别闹。唐惊喜，你别闹。我从来没有嫌弃你，从来没有。”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眷思！”我不愿意待在他的怀里。我怕我沦陷。

    这算什么？

    送我一巴掌，再将一把糖果捧到我面前？

    车子已经开了，我不知道他请代驾还是让江淮他们中的一个人开，我知道的是，我上了他的车，我剩下的路只有跳车了。

    “我已经给周眷思发短信了，她对你跟我回家没有任何意见。”

    我浑身仍旧是止不住的颤抖：“噢。”

    我无法讲道理，我不能逃脱，但我可以做木偶人。我真的……好累。

    江淮无声无息开到林辰家，我和他一路保持沉默。他大概是在冷静，而我靠在椅背上，心如死水。

    “下来吧。”林辰先下车，替我开车。他那副样子，像是稳定过情绪的。仿佛又是那个，往日温润如春风的林辰。

    我无力抵抗，麻木依他所说。

    他让我上楼，我就上楼。走进他卧室后，我自己走到阳台，望向紧跟上我的他：“你信不信我从这里跳下去？”

    “你不会。”他伸手拦住我前倾的身体，“你有佳音。”

    心中陡生柔软，我很挫败，这个男人总是轻易看穿我。我不敢死，我不舍得死，我有那么多还没尽到的责任。

    “林辰，你看到了。我不仅仅是新婚夜被老公送到别人床上的笑话，也在婚姻关系中不甘寂寞出去找鸭子。你根本不喜欢我，我还放荡地和你保持暧昧关系。今晚，我可以在酒吧厮混，认识一秒钟的陌生人，都可以睡我。林辰，我就是这样肮脏的人，你也想被人嘲笑脚踩破鞋么？”

    他将我扮向他，俯首吻我。

    我很不配合，他要探舌进来，可以，我咬。

    不到鲜血淋漓，我是不会罢休的。

    他也发了疯，任我怎么咬，他就是要坚持这样一个吻。

    “咳咳咳”，一吻作罢，我单手抵开他，弯身咳嗽。我满嘴的血腥味，刚刚的吻，犹如战场上的厮杀。

    “那个男人是我。”林辰说。

    我手撑在栏杆上，希望凉爽的夜风可以吹散我满身的阴翳。

    “林辰，你别逗我了。我不会相信的，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

    “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和佳音做亲子鉴定。”林辰进一步说。

    我惊疑回头：“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没有第一时间追出来，我就是细问陆也生关于杨总的事。唐惊喜，我可以确定地告诉你，我就是你第一个男人。如果真如陆也生所说，你被他冷落多年，那佳音，就是我的女儿。”

    他不管我如何震惊，继续跟我讲述其中我弯弯绕绕。

    当年陆也生事业受挫，濒临绝地。陆也生虽然年轻，却害怕从头开始。他四处乞求的杨总，一开始拒绝他，当他某日看到我和陆也生同行时，便同意，且提出那般要求。

    杨总将醉了的我扔在酒店里，也将微醺的他送进酒店。林辰只是以为，他睡了一个杨总精心给他找寻的小姐；我只是以为，我和我的丈夫恩爱了一夜。

    好笑的是，杨总事后从未提起这件事，林辰也渐渐忘却这件事。

    更好笑的事，我因为杨总的一时兴起，五年的婚后生活都如身处十八层地狱。

    “那你问到了，为什么不找我，不联系我，反而和我一样去酒吧买醉？”我听后觉得荒唐，却不想再对当年的事多做评论，我更关心现在。

    “我只是后悔。”他说话间，大手一捞，将我镶嵌在他胸怀，“这么多年，我都错过了你和佳音。”

    明明是动人的情话，这次我却前所未有地清楚地感觉到，林辰在撒谎。林辰破天荒的暴虐与失态，绝不会这样一个答案。

    至于为什么，我是撑破脑袋都想不明白的。

    他的胸怀是宽厚的，夹杂着丝丝的酒味，我身处其中，一颗心并没有安定多少。

    我仍然在惶恐，惶恐林辰在说谎。

    “明天，我陪你回家，我和佳音做亲子鉴定。你也会相信，你从头至尾的男人就是我。相信我，即便佳音是陆也生的女儿，我也并未因此嫌弃。从一开始，我就是这么认为。现在，除了惊喜，我还明白，自己缺失的责任。”

    我仍然觉得不真实，仿佛坠入了虚无的梦境。

    林辰之后都对我很温柔，也不和我发生关系，只是抱着我入梦。模糊入睡时，我在想，那个买醉的，情绪失控的林辰，莫非是我臆想出来的？

    *****

    “走啊，你家就在前面。”林辰一身休闲，连笑容都仿佛揉杂了碎阳光。

    “行。”我应声，实则有些慌张。

    林辰一早雷厉风行，收拾好行李，甚至他不是周末两天，还给我请了一星期的假。他自己似乎也决意这九天撒手不管公司事务，他说要好好补偿我和佳音。

    比起昨晚暴虐的他，我反而不能拒绝这样热络而温暖的他。我心底有些不信，可一看他的眸子，又是诚挚到让我心酥的。

    说他没诚意，可他放下工作跟我回家又是怎么回事？

    相反，让我指出他的不好，我要沉默许久。

    “林辰，你真的要说？”我还是紧张，拽住他的手。真情假爱我可以暂且不去分辨，可林辰要真说起自己是佳音的父亲，那该掀起多大的波澜。佳音是还小，可始终是有感受的，孩子小时候是最敏感的。

    的确，她喜欢林辰，可让她明白爸爸突然从陆也生变成了林辰，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佳音和我一样，内心应该有飘荡之感吧。陆也生对我们母女的不好，佳音感受得到，不然我亲爱的女儿，也不会小心而乖巧。林辰是信誓旦旦说补偿，始终没有给佳音一个真正的家。论及我自身，我都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前夫在新婚夜把我送到别的男人床上，那个男人，正好是我的新欢。

    这样狗血到底的事情，我似乎还没有消化过来。

    “放心，我不会唐突开口的。”林辰给我吃定心丸。

    “林叔叔？”林辰先我一步踏进我家院落，就被佳音发现。等到我走近时，佳音撒开脚丫子往我身边跑：“麻麻！”

    没见的日子还不长，佳音对我像是格外腻着。我半蹲着，张开双臂迎接佳音。女儿第一时间奔向我，我总算安慰。这么多年的照看，还是有用的。

    佳音在我颈间蹭啊蹭：“麻麻，你和林叔叔一起来看我？”

    林辰走到我面前，揉揉佳音的头发：“怎么，很久没见林叔叔，不认识林叔叔了？”

    佳音扭头看向林辰：“林叔叔，要抱抱。”

    林辰和我眼神对视，伸手抱过佳音。

    我愣愣的，他这是在炫耀？有时候想想，佳音不纯粹是因为林辰对她好才喜欢林辰的，佳音似乎一开始就喜欢林辰。刚开始，我觉得佳音是喜好美色，现在一想，如果真的林辰是佳音的父亲，那血缘也隐隐有些影响吧。

    “惊喜。”我爸走到我面前，望向抱着佳音的林辰。

    林辰感受到：“伯父好。”

    我爸寒暄：“你带佳音进去，先坐一坐。”

    林辰和我眼神交流，依言进去。我想，我妈在里头，肯定会热烈欢迎他。

    我解释：“我这几天放假，林辰和我打算去旅行，我想，我家可也是好山好水，就让林辰过来了。爸，我和林辰会住九天的样子。”这些话，我都是打过草稿的，林辰也是提点过的。

    我总不能说，爸林辰回来是要亲子鉴定是要补偿的。

    “这里山水景致的确不错。”我爸话锋一转，“你和林辰，真的在一起了？”

    “嗯，在一起了。爸，你放心。”这话，我说着心虚。我大部分的不安，是我和林辰一直处在莫名其妙的关系上。

    我爸和我一齐进去：“惊喜，你开心就好。”

    我低垂着头，想到之前和陆也生的糟心经历，总是有些难受。陆也生那边，我是再不会联系。这个男人为了利益将我拱手相让的那一刻，就不值得我爱了。

    是我知道得太迟。陆也生告诉林辰，是为了让林辰嫌恶我，好在是让我明白了真相。五年的婚姻里，我一直以为是我哪里不好惹他厌烦了，我也一直奢望他愿意回头和我好好过日子……直到离婚，我始终是有点不明白。

    现在，我伤痛过后，问心无愧。

    我自问，和陆也生的婚姻里，我尽了全力，却到底，是一场笑话。

    我和我爸进客厅时，果然我妈正端出差点，喜滋滋地欢迎着林辰。林辰这一来，跟见家长无疑。我一醒过来，就被林辰牵引着走，连说不的时间都没有。

    或者，是我潜意识在偷懒。我对这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抱着随遇而安的态度，林辰要回来和佳音做亲子鉴定无可非议。不管怎么样，他口说无凭。

    我也真是一笔糊涂账，我从未怀疑过佳音不是陆也生的女儿，从未。

    林辰一来，在我妈眼里应该是意义非凡，她准备午饭的架势，是比我和佳音两人回家大多了。

    我提议带林辰出去逛逛，爸妈都没有意见。佳音几天没见我亲得很，拽紧我衣服可怜巴巴看我。我当然把她抱起，一起去。

    医院，人来人往，我怅惘万分。

    我抱着佳音在医院庭院里看花看草看喷泉，林辰则去忙亲子鉴定的事。我有些忐忑，如果我和林辰真的有这样的孽缘，我……可以和他在一起吗？

    他会永远是这样温煦的林辰，还是仍然会骤变暴虐？

    “麻麻，”佳音依偎在我怀里，“林叔叔怎么还没回来？”

    我抬手顺佳音的小辫子：“佳音，再等一会。林叔叔出来了，我们回外公外婆家吃好吃的，好不好？”

    佳音小身子一软，笑脸如花：“好。”

    “麻麻，”佳音忽然埋首在我胸前，“你喜欢林叔叔吗？”

    “嗯？”我冷不丁一问，心中已是七上八下。

    答案，我从来是知道的，我只是不敢。在我以为林辰会嫌弃我和杨总有了佳音之后，我更是彻底掐灭我心中的那簇小火苗。可如今事情回转，林辰成为我唯一的男人，成为佳音的父亲，即便他情绪我时而猜不透，那一簇，变成那一团。

    “怎么这么问？”佳音毕竟还小，还不会明白我转换话题。

    佳音糯糯的声音响起：“外婆说，要是麻麻喜欢林叔叔，林叔叔就可以一直疼我，像粑粑一样疼我。粑粑之前也疼我，可现在，麻麻和粑粑分开了……”

    柔软的话语，诚挚的希冀。

    我从未这么清晰地感受到：佳音需要父爱。

    我只顾着我自己缓过失败婚姻的伤痛，却始终是忽略了佳音。

    想到林辰和佳音之间目前的感情，林辰又是佳音的生父，我是不是该选择林辰？选择这个让我怦然心动，也让我捉摸不透的林辰？

    选择林辰，是条注定充满荆棘的道路。

    “麻麻，你喜欢林叔叔么？”佳音持之以恒，弱弱发音。

    “喜欢。”我抱着佳音，诚实回答，“麻麻和佳音一样，喜欢林叔叔。”

    “表白怎么不当着我的面说？”林辰戏谑的话语打头顶响起。

    我感觉到他的手落在我肩膀上，我被他碰到的地方，瞬间滚烫炙热。而我的脸，意识发热得厉害。

    这种感觉，实在是不妙。

    佳音不懂我的羞窘，高高兴兴站起，向林辰要抱抱：“林叔叔，麻麻说喜欢你。佳音也喜欢你，林叔叔你喜欢我们吗？”

    林辰双手夹在佳音腋下，将幸福的小人儿抱起。起身后，他单手抱住佳音，腾出左手拍拍仍在僵硬的我：“走吧，我亲爱的孩子她妈。”

    “……”我平稳情绪，“你能不能别乱说？”

    他不顾我的努力，将我揽到怀中：“迟早是的。”

    医院离我家并不远，加之林辰开车来回，很快就回家。才到大门出，我们就闻到饭菜飘香，佳音最激动：“麻麻，好吃的。”

    饭桌上，我爸是沉静的，我妈仍旧问题不停，不仅是问我们在一起，很多都是飘向结婚的尴尬问题。好在林辰应对如常，我爸看不下去也会打圆场。

    下午，林辰和我爸待在书房。我都是陪着佳音，我趁着佳音午睡，给眷思电话，报备我这段日子应该会留在家里。

    “啧啧啧，唐惊喜，你这样还不林辰在一起，天理难容！”我还没告诉林辰是佳音的父亲，眷思都这样，要是一告诉，她指不定还会变成什么疯狂的态度。

    眷思也确实是紧张我。她自己的感情生活，轻描淡写的，也不想我多关心。轮上我呢，她总觉得她自己有义务促使我找到最好的归宿。

    我敷衍几句，也让眷思替我向林邑道个歉，关于酒吧，也有我暂时不能去“权瑟”唱小曲。

    眷思狗鼻子，追问：“你们在酒吧发生什么了？”

    我只好避重就轻交代，最后假托佳音醒了，我才逃过眷思止不住的追问。

    佳音午睡过后，说：“外公这个时候会教我写字，现在外公和林叔叔……”佳音刚醒，睡眼惺忪的，现在又嘟着嘴，我看着心都软了。

    我赶紧哄：“佳音去洗个脸，想干什么，麻麻陪你好不好？”

    佳音温吞起身，我带她去逛街，买了几个粉色系的玩偶，才高兴。

    我和佳音回家时，差不多要吃晚饭了。林辰和我爸已经从书房出来，我很了解我爸，他应该是喜欢林辰了。

    佳音缠着我爸要去瞅眼漂亮的字画，我妈在厨房忙活。我趁机将林辰拽到我家院子的枇杷树下：“林辰，你和我爸干了什么？”

    枇杷树长得很高，可低处也横生枝桠，翠绿的叶子，掩映着她的脸。

    “岳父……”

    听他一说，我猛地踩他脚尖，我的鞋有点根，碾得也重。

    他吃痛。

    我瞪他：“好好说话！”吼完，我才缩回脚。

    “投其所好，你爸喜欢写字，我也献丑一番。你爸也喜欢下象棋，我们棋逢对手，下了个把小时，后来你爸赢了。”

    我问：“你是不是让着我爸了？”以林辰的聪明，应该是不动声色地谦让。

    林辰回答：“我没有让。”

    “得了，进去吃饭吧。”

    我爸一高兴，就和林辰喝酒。我妈本来就喜欢林辰，于是这饭桌上，比午饭时热络许多。反而是我这个当事人，有些强颜欢笑。

    晚饭后，我爸、我、林辰和佳音都围坐沙发，看老掉牙的综艺节目。而我妈，在厨房忙活。听我爸说，我妈年轻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几十年风风雨雨，我妈也是为了我爸改过许多。

    我妈收拾完，给我都泡了茶。

    “小辰，”我妈手在围裙上揉捏，“家里腾不出空闲的房间，你就和惊喜挤在惊喜的房间吧。”

    我：“……”

    佳音小手抓啊抓：“我要和麻麻睡。”

    我妈扯过佳音：“佳音不喜欢外婆了？”

    小丫头眼睛水润润的，看一眼我，又望一下林辰，再瞅一眼我爸妈。她笑脸下写满纠结。

    我内心暗暗使劲：佳音，和麻麻睡！

    结果小丫头嘴巴一瘪：“那我和外婆睡，外婆要给我讲故事。”

    我妈爽朗大笑：“讲，一定讲！”

    我内心郁闷却不敢表现在脸上，倒是林辰高兴得肆意，丝毫不遮掩。我暗中咬牙切齿：你是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你精虫上脑是吧？

    爸妈都是早睡的，佳音也是，综艺节目没什么兴味，早早就散了。

    我妈早就收拾好我的房间，让我们自己随意。

    房间是我从十岁开始住的，装修有些小粉红，是我高中时装的。墙壁上还贴着钟汉良的海报，如果仔细点，可能我某个抽屉里还有写给钟汉良的情话。

    这里，也曾经有我对陆也生的眷恋。离婚之后，我完全毁尸灭迹。可年少时的偶像，我至今仍然是欣赏倾慕的，那些属于年少的青葱痕迹，我也舍不得抹去。

    “你喜欢他？”林辰眼睛一挑，目光落在海报上年轻时嫩得掐出水的钟汉良。

    我点头，直言不讳：“直到现在，我还是很喜欢。我一直想去他的演唱会，之前是我还小，偷偷攒钱攒不够。后来匆匆毕业嫁给陆也生，生活也是水深火热的，根本没有空闲。现在想想，我也觉得十分遗憾。”

    林辰叹道：“这么喜欢啊，那我更不能满足你了。”

    我胸口膨胀：“林辰，你别无聊了！他是偶像，可望不可即！我也不会奢望！你是生活中的……”

    我突然失语了。

    他笑意愈深：“你对我深深的爱意，我现在是明白过来了。我以前总在猜你的心思，今天我算是明白了，你心里有着我。你看你，今儿先是跟佳音说喜欢我，又是这样紧张跟我表白的……嗯，我明白了。为了日后在一起的情趣，你还是多说几遍。”

    “林辰，你脸上有多少张面具？”我脑中总之挥之不去他在酒吧失态的模样。

    年少时的明星偶像是我永远不会奢望的可望不可即，而林辰，是我在奢望的可望不可即。

    他一愣，旋即笑容渗到眼角：“在你面前的我，都是真实的。面具都是给陌生人看的。”

    我受不住他的腻腻弯弯：“赶紧去洗澡，洗完就睡，今天也累了。明天早点起，我带你出去玩。既然我跟爸妈都这么说了，演戏也要三分像。”

    林辰眼神意味深长：“我可睡不着。”

    我：“……”

    林辰去洗澡的空档，我又在我房间上下仔细打量了个遍。我要确认我没有留下林辰会嘲笑我的一些小秘密。

    等到林辰满身清香玩出狱湿身诱惑时，我身上渗出薄汗，不大好受。

    不给林辰调戏我的机会，我就进去洗澡了。

    顺其自然，顺其自然，顺其自然……我努力安抚自己。

    在我妈眼里，我是成年人，而且离过婚，所以和林辰住在一起毫无问题。在我呢，不管和林辰发生多少次关系，我总是有点紧张的。他暗示过我了，而且他是那种想做就做的男人。

    可毕竟这是我的闺房，而且隔壁就是我爸妈的房间……也许隔音效果还不好……

    我整个人都有点……崩溃……

    等我洗完，林辰不在，我乐得自在。我的床不大，也不想，我先躺着，占了里面的位置。我侧卧，正好视线对着年轻时的偶像。偶像现在越来越成熟，粉丝也越来越多，我也喜欢，可年少时稚嫩的美颜和纯粹的眼神，也是令人神往的。

    林辰估计是遇上棘手的事，久久不回。我也懒得去找他，关灯入睡。

    睡眼朦胧间，一双冰冷的手将我捞进怀里，仿佛我是一尾鱼。

    “林辰？”我似梦非梦。

    他咬住我的唇，回答我。他像是等了很久，很久。我舌尖有些疼，昨晚和他的后遗症。昨晚我和他都有情绪，现在他肯定是自我修复了，我也自我麻痹，所以温和多了。

    接吻就是接吻，再不是短兵相接的战争。

    黑暗中，他一双手四处点火，我在他怀里软成虾子，毫无抵抗之力。

    “喊出来。”顾虑到各种情况，我死死咬唇，实在不行就咬他肩膀，连哼哼唧唧都不愿意。

    他却不愿意，似乎非要天摇地动，非要昭告天下。

    “神经病啊你！”我喊，那样子，像在吵架。

    他低笑几声，总算是放过我了，任我如何反应，他自有他的章法。

    林辰甚至都恶意地没带套套。

    我愤怒：“你还想干什么？！”

    他在我耳边，说着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我想你替我生孩子，我想用孩子绑住你，我想你此生再不会离开我的庇佑。”

    “……去你的！”我嘴上死倔，心里却是软了。

    或许床笫之间，男女都是容易动情的。

    林辰折腾得晚，但我还是得早起。我妈一早就放佳音进来闹我们，我爸有晨跑的习惯，我妈也会起床，去做早饭，保证我爸晨跑回家能吃到热腾腾的早饭。

    我和林辰一起被闹醒，我妈还在厨房忙活，林辰提议出去散散步。

    我家周边的人都早起，看到佳音左手是我右手是林辰的，难免乐陶陶打招呼，问我句是不是新男朋友。我知道，在我离婚后，我爸妈肯定没少被人议论，那些看似和善的邻人，也没少戳我脊梁骨。可这些人，始终不能真正伤害我。

    何况，我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这边，已经习惯了。

    佳音高兴就好。

    小丫头蹦蹦跳跳的，怕是高兴坏了。幸好她还小，腿短，不然我昨晚备受林辰摧残，今早肯定经不住佳音这么闹腾的。

    我爸妈都接受林辰了，主要，还是林辰一下午收拢我爸的心。其实还是我爸尊重我的选择，不过林辰比陆也生更合他心意一点。

    经我爸妈推荐，我和林辰准备去小庄园采摘杨梅。我这边肯定是远不及s市繁华的，不过最近也在搞发展，因地制宜，这边多的是农家乐之类。

    佳音孩子心性，一路都很高兴。走到杨梅林，她都不要林辰抱，非要自己踩在柔软的土地上。软软腻腻的土地，稀稀落落的绿草。

    佳音碰啊跳啊：“麻麻，好红，好大，好甜！”

    我哭笑不得，这还没摘呢，怎么就甜了？

    佳音仰望下杨梅树，皱起小小的眉头，似乎是明白她这小身板是摘不到什么的。于是乎，她又走到林辰旁边，扯扯林辰的裤脚：“林叔叔，抱佳音，摘扬眉。”

    林辰哪经得住这般哀求？林辰喜欢佳音，想必知道佳音很可能是他女儿之后会更喜欢。

    不管如何，林辰喜欢、疼爱我的佳音，我都替佳音高兴。

    林辰弯腰，将佳音抱起，顶得最高。我拿住篮子，同时瞥见佳音的脚上粘住的泥，蹭在林辰的衣服上了。我赶紧拉住林辰：“等一等。”

    他脚步不停，就近走到杨梅树下：“佳音，挑喜欢的摘。”

    “好。”佳音听来很兴奋。

    而我，则紧巴巴跟着。我左手挎着篮子，右手闹腾出湿巾，擦拭林辰的衣服。林辰穿的是白色简约风的短袖。这泥巴一蹭，痕迹明显得很。

    我低着头，擦一遍，擦不干净。我左手扯起他的衣服，右手更加用劲去扯。

    噗通，噗通，佳音摘的杨梅，一个个落在篮子里。而我的心跳得也急。

    “别擦了。”在我处于暴走边缘时，林辰说，“这样也挺好，特殊的装饰。等水一干，痕迹不明显的。”

    我嘟囔：“你抱着佳音小心点。”

    “佳音是我……”我瞪他，他才顿住，又接，“她给我吃砒霜我可能都会甘之如饴。”

    他是说，佳音是他女儿，所以他什么都会心甘情愿的。

    和林辰认识这么久，我总觉得他是在玻璃罩子里的，我从没真实接触过他。但是我现在可以断定，林辰回事一个好父亲。

    佳音刚开始兴致高昂，摘了十来个杨梅，有红艳艳要熟透的杨梅，也有稍微有些青的杨梅。

    “麻麻，抱抱。佳音不摘了，麻麻摘。”佳音在林辰怀里不安分，要找我。

    我就知道她是摘累了。

    林辰把佳音给我，“佳音，想要哪个，指给林叔叔看，林叔叔帮你摘下来。”

    佳音缠着我，娇声软语：“好。”

    佳音想要的，几乎都是树尖的杨梅。有些林辰踮起脚尖，伸长手是摘得到的。可有些，林辰是需要借助梯子的。我都觉得有些为难，林辰却觉得没什么，而我的佳音，确实笑得高兴。

    我也终于明白，林辰可以给佳音的快乐，远远不止这些。而且大多数，是我不能给的。

    等摘了满满一篮子，佳音觉得够了，就不再摘了。林辰挑拣最上层的大杨梅，洗着给佳音吃。佳音嘴巴小，一口一口咬，满嘴都是红红的汁水，连白白的牙齿都沾上红色。

    林辰也没冷落我，抬手就塞给我。

    我躲开：“你自己吃，你摘得最辛苦。”

    他说：“你们吃得高兴，我再吃。”

    佳音也紧接着：“麻麻，吃。”

    我含下大颗杨梅，一颗心，再次跳动得失常。

    佳音没吃多少也不想吃了，本来我也不赞成她吃太多。后来一篮子林辰让工作人员抱起来，等回家，捎给我爸妈吃。我领着林辰，林辰抱着佳音，我们就在小庄园里面各处景致走了遍。

    午饭，我们是在祁钟湖心亭吃的特色餐。

    湖心亭位置不大，统共没几桌，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我们吃的时候没有旁人。

    见佳音喜欢吃鲫鱼，林辰就问我：“你知不知道哪里有野生鲫鱼可以钓？鲫鱼是淡水中肉质最为鲜嫩的，野生鲫鱼更甚。”

    我挠挠头：“不清楚，我帮你问问？”

    林辰见我要起身，按住我的手：“你别忙活了，好好吃。”

    我们两个交涉时，佳音将沾了酱油的鸡翅搁到林辰的碟子上。啪嗒一声，白莹莹的碟子，减慢了酱油汁水。

    “林叔叔，吃鸡翅膀呀。好吃。”佳音拿不太稳筷子，夹一次菜应该是很艰难的。不过她笑得那个甜，连我都要吃醋了。

    林辰僵直背脊，定定看着佳音。许久，林辰说道：“谢谢佳音。”

    佳音舔舔嘴边的酱油：“好吃。”

    林辰低头，轻咬鸡翅，佳音笑得愈发满足。

    似乎觉得攻略成功，佳音又把筷子伸进番茄炒蛋，给我一筷子鸡蛋：“麻麻，鸡蛋也好吃。”

    啧啧啧，小家伙还是知道“雨露均沾”的。

    午饭吃得很愉快，加上湖光山色为伴，时不时送来习习凉风。我以为，和人间仙境相差无几。

    饭后，林辰询问工作人员何处去钓野生鲫鱼。

    工作人员也是诚心推荐，不过知道林辰暂时没有渔具时，他就天花乱坠吹捧哪个牌子的渔具最好。林辰索性说：“那麻烦你给我一份最好的。”

    交易成功，工作人员帮着把渔具放到林辰的后备箱。工作人员大概很少遇到林辰这样爽快的客人，热情似火，又说了一个连我都有些记不清的地方，说那里一定会有。

    说来惭愧，我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结果去找钓鱼的地方，还是林辰全程引导。

    我初见林辰，就觉得他是迷死人又不简单的男人。可真当看他许多事信手拈来时，我总免不了感慨一下神奇。

    林辰把佳音抱给我：“钓鱼需要安静，你先带佳音在附近逛逛，千万别走远。”

    我点头：“好。”我想着，他都割肉买渔具了，不钓到点什么，都对不起那些钱。

    佳音也是s市长大的，之前去的什么生态植物园，始终不如这里的恣意而开阔。我估摸着我爸妈没来得及特别正式带她见识山山水水，她见哪里都很喜欢。她指着蓝天白云，指着红花绿草，指着绿水青山，什么都问我。

    我逐一回答，也喜欢在这令人心旷神怡的自然景致里。

    不妙的是，佳音离开林辰约摸十分钟，就开始念叨他：“麻麻，林叔叔呢？”

    我说：“林叔叔在钓鱼。”

    “麻麻，我们去看林叔叔钓鱼好不好？”

    我回答：“可能不行，我们等会再去看林叔叔好不好？”

    佳音嘟嘴：“好吧。”

    又过了三分钟，佳音：“麻麻，我们去看林叔叔吧？”

    我敷衍过去。

    两分钟后，佳音：“麻麻，我们去看林叔叔钓鱼吧？”

    我再敷衍。

    再过一分钟，佳音：“麻麻，我们去看林叔叔钓鱼，好不好？”

    我都怀疑，佳音这么腻歪，是知道林辰可能是她爹了。

    我受不住佳音软磨硬泡，打给林辰：“佳音实在想来看你钓鱼，我们过来好不好？”

    林辰回：“我正好也想打给你让你们过来。”

    佳音在林辰怀里，不是动动竿子，说说话，有时候还扔个小石块到湖水中。

    我也是服了林辰这样还能宠着，我当然不会阻止林辰。反正，他钓不到鱼，是他丢面子……我好像有点儿狼心狗肺……

    我们抵达这山清水秀的宝地时已经下午三点多，佳音来回闹腾，竟倏地是夕阳西下，晚霞铺满天空了。

    “林叔叔，怎么还没有鱼？”

    我也故意询问：“林辰，怎么还没有鱼？”

    林辰回：“嘘，鱼马上就上钩了。”

    林辰那神秘样，引得我和佳音都屏息注意水面。

    一分钟荡过去，林辰骤然抬手，一条鱼咬着鱼钩甩着尾巴。

    林辰让我抱走佳音，收鱼，将鱼放进一直盖着的桶里。我才发现，里面有条鱼在水里游，现在，两条了，成双成对。

    我打趣：“没想法，你还钓到过一条。”

    林辰笑而不语。

    回去时，佳音倦得很，在我怀里睡着。

    我问：“我看你那样子，不会是事先绑好鱼逗佳音开心吧？”

    “你小瞧我了。钓鱼，是我少数擅长的技能之一。桶里的，是我之前钓到的。后来佳音在，鱼也上饵过，只是我没提起来。我想哄她高兴，她期待久一些，看到鱼后会更高兴。”

    我翻白眼：“那你买了这么贵的渔具就为了哄佳音高兴只钓两条？”

    他回：“我只需要两条鱼，好事成双。惊喜，渔具可以留给咱爸，不浪费。”

    我还能说什么呢？

    回到家，我妈拿着鱼开做，我把收到渔具也挺高兴。

    度假般的日子入梦，很快就过去。林辰很诚心，陪着我陪着佳音陪着我爸妈。我和林辰晚上睡在一个房间，我知道，他并不是全然不管公司。他还会有很多必须要接，经常是个把小时，又是还是半夜。

    按正常的速度，亲子鉴定报告应该早出来，可林辰一直不去，非拖到最后一天。

    佳音留在家里，我和林辰随便给个借口就去医院了。

    闻到医院熟悉的消毒水味道，我还是有点紧张的。

    林辰对我说：“你在这里坐着等，我进去取。”

    我抓住他的手：“不行，我和你一起去。”这一次，我要确保结果万无一失。